第二部 寒马和费,仪叔和小麻,寒马和晓越 08

快到星期天中午时,两人一道醒来了。

“让我再吻一下你这里,”晓越说,“这是创造之源。”

“赶快停止,不然我又会来吻你那里了。”

“好吧。唉,总是爱不够……”

晓越不情愿地穿衣,寒马暗笑。

晓越中午在办公室,镜又来了。

“晓越老师满脸红光。快结婚了?”镜问。

“嗯,对。”

“在书店里,寒马老师已经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女神了。”

“我独占了你们的女神,你们恨我吗?”

“不恨。我们还觉得运气好——离她这么近。男孩们都爱她,有两位女孩已经在仔细琢磨她的风度了。”

“我真荣幸。实际上,我差点丢失了——不,一直没有丢失。”

“她对晓越老师的爱全写在眼睛里。”

“谢谢你,镜。”

晓越在想,书店的读书会也是未来的中坚力量,寒马的小说属于这些年轻人。他站在窗前,看见马路尽头,群山隐现的地方有队伍在聚集。啊,这些青年!对寒马的向往就是一种饥渴,从前晓越没有具体目标,所以没有真正的饥渴。而现在,每时每刻他都在渴望。与此同时,他也深感自己的自律的生活方式帮了他的忙。要不他怎能很好地面对寒马这种巨大的诱惑?这就是网,不是用来绊倒人的,却是用来塑造人的。

仪叔和小麻的婚礼终于到来了。前一天,小麻就回娘家去了。她要穿着婚纱和妈妈还有两个妹妹从家里去仪叔家。

那天晚上,小麻一家四口在客厅里进行了怀旧的长谈。两个妹妹回忆了小麻小时候的那些趣事,她们的妈妈又加以补充,说啊说啊,一家人都沉浸在爱的记忆当中。小麻想,因为有一个坚强仁爱的妈妈,她们姐妹才没有堕落啊。她以后一定要更加对妈妈好,对妈妈耐心,让她过一个幸福晚年。仪叔真敏锐,他知道只有妈也幸福了,他们自己才能真正幸福。多么新奇的感觉啊,今后两家就变成一家人了。仪叔是不会有问题的,两个妹妹不是已经爱上姐夫了吗,谁能不爱仪叔?现在她要嫁给仪叔,要将她们一家人的记忆带到仪叔家去了,这种迁移也会是很美妙的……

“办完婚事我就搬吗?”小麻的妈妈问。

“当然是这样。等将来我辞职了,天天陪妈上街购物。”

“仪叔也需要小麻陪呢。”妈妈说。

“那就三个人一块上街。”

“嗯,到了那边,我事事向小麻学习。小麻有智慧。”

“我们在读书会听到关于我姐的故事了,”胭脂说,“那故事真美啊。我和小红感到脸上特别有光彩。我们以后找对象也要把爱情放在第一位。当然也要善良,有修养。我和小红现在都不找,先修炼到接近我姐的份上再说。”

“现在妈对你们俩放心了,因为有一个榜样在你们面前呢。”

“你们两个都漂亮,再加上有修养,追的人将来会排队。”小麻说。

她们睡觉前,小麻来到妈妈房里,悄悄地对她妈妈说:“妈,小麻有件事告诉您。”

“什么事,小麻?”

“我为了快点怀上宝宝,已经有几次同仪叔在一起了。”

“那,你有了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反应了。仪叔身体很好,我的身体也很好,我就盼着快点怀上。小桑的宝宝都好几个月了。”

“不要急,从容对待,肯定会有的。仪叔也像你这样急吗?”

“他心疼我,还说要不是我坚持,他就不生了。他只要我过得好。”

“还是得生。小麻是对的,没孩子的家庭总是个欠缺。”

小麻的妈妈又告诉女儿一些保健事项。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私房话才去睡。

在仪叔这边,他已经订好了饭店,现在正在家里等客人上门呢。客人就是小桑和黑石,还有寒马和晓越。仪叔没见过寒马和晓越,但早已知道他们,也读过两人的文章,所以对于这次在婚礼上与他俩认识心里也很激动。因为这两位是才华横溢的未来之星啊。他知道他们四个很早就会来,他们要在一块商讨文学上的事。小麻一家则要到吃中饭时才来。尽管仪叔对社会上的俗套没什么太多感觉,但一想到他的新娘马上要穿着婚纱到来,他还是很激动的。他快六十岁了,却还是第一次结婚。仪叔刚想到这里,小桑和黑石就来了。他们给新郎和新娘带来一台小巧的复印机,是最新的产品。

“仪叔穿上这套礼服起码年轻了十多岁!”小桑高兴地说。

小桑往楼下一看,那两位已进了院子。她对黑石说:“我敢打赌他们已经同居了。”

黑石也往下看了一眼,说:“没错,就像我俩那天夜里一样。”

“你俩嘀咕什么秘密事啊?”仪叔问。

小桑指了指楼下,告诉仪叔:“喜上加喜,又一对新人确定关系了。”

“太好了!我们的阵营的力量正在迅速地壮大。”仪叔笑眯眯地说。

一会儿寒马和晓越就进来了。

“仪叔您好!”两人一齐说。

仪叔紧紧地握着两人的手,激动地说:“非常漂亮的一对啊!”

晓越打开礼物,向仪叔介绍了西双版纳的古茶树。

“好,好!”仪叔感动地说,“二位想得真周到。这对茶罐也特别雅致。”

于是五个人在客厅里开始讨论他们的文学计划。

令晓越最高兴的是,仪叔说他同几个文学杂志有多年的友情联系,可以考虑今后建议这些杂志开一些文学专栏,让他们的文学同仁都来参加文章的撰写。

晓越告诉仪叔说,他心目中已经有两位出色的写手了,再加上在座的各位,还有费,就是一股很大的势力了。他们这一伙人由仪叔牵头,一定会在文坛上炸开。晓越还提到他在京城建立的一些联系,哪些文学前辈支持文学上的创新,哪些文学杂志社对寒马的作品有期待,等等。

“寒马的创作给我们这些从事文学的人带来了最大的希望。”仪叔说,“这是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文学事件。我一直觉得,这个事件发生在我国的女性身上是再自然不过的。我仔细读了她的系列,我想,这样的作品,无论是从力度、深度,还是从独特性、本质普遍性来衡量,都是空前的。我深深地被打动了。今天能见到作家本人,并且以后还要一块工作,对我来说真是无比的幸运啊。”

寒马听了仪叔对她的作品的赞扬就红了脸,暖流在她胸中涌动着。

“女性总是走在最前沿的,”仪叔继续说,“她们会是这个时代的开拓者。比如小桑,就走在我的前面,她在多年的阅读中给了我很多启发,让我不断受益。我高兴地看到这两位正在成为文学的中坚力量。”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讨论一些行动的具体步骤。看来大家都做了很大的努力,每个人都可以提供一两篇已经写好或正在撰写的文章。这些文章都是围绕寒马的作品和创作的。寒马没想到仪叔自己也写了一篇,她激动得不能自己,连忙起身走到窗前去了。她觉得此刻的情景像一个梦。

讨论热烈起来,每个人都在出谋划策,每个人都感到了时间的紧迫,感到了马上出手的必要性。寒马凝视院子里的那几棵树,她听见现在是黑石在讲话,他和小桑正在一来一往地讨论;仪叔则和晓越在谈到具体策划方面的事宜。在屋子里“嗡嗡嗡、嗡嗡嗡”的谈话声的刺激下,寒马的脑海里渐渐成了一片空白,她既想哭,又想大喊一声……后来她没有喊也没有哭,回到了座位上。

“寒马,你没有不舒服吧?你的手冰凉。”小桑握着寒马的手问。

“我过分激动时总是这样的。我太幸福了。其实我还并没有做多少工作,我还得努力。我正在想,我还要扩充一些知识,扩大眼界,让作品真正打开局面。”寒马说。

“刚才我和黑石看见你俩走进院子,我们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晓越既懂理论又是实干家,你俩的结合给我们这些文学人带来很大的鼓舞。”

“小桑姐就是我的最亲的亲姐姐,您总是为我操心,将一切可能性全考虑到了,您的分析又是那么入情入理。”

“因为寒马既是我的,也是大家的希望啊。其实我们的担忧往往是多余的,黑石一直坚信你们会水到渠成。”

“也谢谢黑石大哥,他也是我所崇拜的人呢。”

这时寒马看见晓越正在帮大家烧水沏茶,不由得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不知不觉地大家就谈论了三个多小时。仪叔告诉大家小麻一家人已经动身了,十分钟内就会到家。

“小麻是我的闺蜜,也是未来的文学新秀。”小桑向晓越介绍说,“在她同仪叔的恋情中,我从头到尾是知情人。而仪叔又是暗中将我和黑石撮合的那个人。你瞧,这世界不是乱套了吗?”

“这世界的深层的规律正在显露。”晓越说道。

大家说着话往楼下走,到了院子里,发现楼里好多人都出来了,自发地站成一排。他们都想目睹新娘的风采呢。

来到院子大门外,就看见出租车开过来了。先是穿婚纱的小麻和两个妹妹出来了,然后是小麻的妈也出来了。仪叔牵着小麻的手进了院子,两个妹妹在后面托着裙裾。晓越连忙拿出他的高级相机为新人拍照。黑石也在忙着拍。他们都觉得这场面太珍贵了,必须留下纪念。

一进院子,邻居们就都拍起手来。他们感叹道:“新娘太漂亮了!”

后来一行人就上了楼。

“仪叔,你们的房子真舒适!”小麻的妈妈高兴地说。

“小麻妈,您的房子也很不错的,我和小麻已经将它打理好了。”

两位老的很快聊上了。小麻在旁边看了心花怒放。

这时大家站起来准备去饭店了。小麻对她妈妈说,反正已经拍完照片了,她要将婚纱脱下,自在一些。

“可是还没喝交杯酒呢。晚一点再脱吧。”小麻的妈妈恳求她。

饭店就在附近,一行人很快又来到了饭店安排的包间里。

坐下来后,新人就喝了交杯酒。两位男士帮新人拍了很多喝交杯酒的照片,准备将最好的选出来放大,交给小麻妈。小麻妈喜得合不拢嘴。仪叔过去给小麻妈敬酒。

“感谢您将女儿交给我,我将一直珍惜她。”仪叔说。

小麻妈哽咽着说不出话,半天才挤出一句:“早点生宝宝。”

由于有孕妇在座,又由于小麻也担心自己怀孕了,所以大家都不劝酒了。女士们就喝饮料。小桑同小麻妈很熟,她同黑石两人坐在小麻妈一块拉家常。小麻的两个妹妹一边一个坐在仪叔身边。她们要讨好姐夫,以便今后向姐夫讨教。仪叔耐心地回答女孩子们的问题,觉得很愉快。寒马和晓越坐在新娘旁。小麻说,她在仪叔的指导下读了寒马的作品,对寒马无比佩服。她要将寒马的小说作为自己的教材,反复钻研。

婚礼就在亲切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

回到家中,小麻对仪叔说:“哪里有仪叔,哪里就有和谐安稳。看来婚礼也不可怕。”

小麻小心地脱下婚纱,换上睡衣。又将婚纱仔细装好,说要留着做纪念的。她让仪叔抱她上床。

“好多天没同仪叔在一起了,想得很厉害。”

她这样一说,仪叔马上被激发起来了。

两人又昏天黑地地爱了一场。一直到了黄昏小麻还赖着不肯下床。

后来仪叔说,要做粉丝素菜给小麻吃。小麻只好同他一道起来了。

饭后仪叔又展示小桑黑石赠送的复印机的功能给小麻看。

“有了这个东西,我们以后做研究就方便多了。”他说。

“我以前是由小桑教育成长的。”小麻感动地说,“今后就拜托仪叔了。我明天就开始使用您帮我准备的新书房。”

寒马在回公寓的公交车上又伏在晓越肩头睡着了。不过中途她又醒来了。车上没什么乘客。寒马凑在晓越耳边说:“今天是分开的第五天了,回到家来一次吧?”晓越回答说,原先的计划是七天放纵一次,既然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又喝了酒,就破例吧。

“等到下周你辞职了,我们就可以过有规律的生活了。两三天一次都可以。我巴不得一天两次,可那样的话质量能不能保证?”

“晓越说起话来像老色鬼。”寒马笑道。

“我就爱琢磨这事。这是最近才有的习惯。”晓越说。

“主要是为了寒马,对吧?”

“我真感动,晓越。同你在一块我总被你感动。”她又说。

晓越告诉寒马,经过上午在仪叔家的讨论,他更有紧迫感了。他得发奋钻研,还要做一些组织工作,因为“鸽子”书吧马上要重开了。

“寒马现在可以面对费了吗?”

“嗯,我觉得应该可以了。现在对他只剩下了一种情感,那就是深深的感激。我的身体已经转向了晓越。这个过程不那么容易,可是在晓越的耐心、执着的帮助下,我完成了。现在我常想,我不过是有些天赋,能够进行创作,就有这么多人来关心我、体贴我,我更没理由浪费时间了。我要将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不但每天要写小说,还要加大阅读和研究,以此来回报对我寄予希望的所有的人。”

“晓越的责任就是致力于文学的研究和传播,与此同时安排好同寒马的生活,让两个人保持健康的肉体和精神。寒马的精神已经有了,寒马的肉体嘛,还有待晓越与她共同打造。”

“真是个贫嘴。我恨不得马上到家。”寒马说。

一进门寒马就脱掉衣服往卧室里走。她听见晓越在说:“我这里难受好一会儿了。我们干脆免掉程序先来一次吧,真想念寒马的身体,那里是我的故乡啊。”

这一次寒马的高潮来得较快,所以两人没有换体位。

“晓越,”寒马闭着双眼说,“我从来没有询问过你的父母,你的家乡。你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不,不要回答。不知情的这种感觉真好。你是我日常生活中的一个最美丽的谜,这段时间也是我的灵感之源。一想到晓越在那里等我,我的写作就更狂放,也更顺畅了。”

“我还想来一次。可是寒马累了。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去准备晚餐。”

她听见他往厨房里走。一会儿她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寒马一直睡到黄昏才醒来。她看见晓越坐在床旁看着自己。

“我睡觉的样子很蠢吧?”

“我们书店的年轻人都将寒马看作女神。只有我能观察到女神沉睡的模样,近水楼台先得月。”

寒马问晓越做了什么好吃的,晓越说素菜馄饨。寒马一听就跳起来了。

“没想到晓越还会包馄饨,包得真好啊。”

“那你多吃点。”

“我又要超额了,老是吃太多。”寒马拍拍肚子。

“没关系,晚上还有体力劳动。”

“我就爱这个色鬼,简直上瘾了。”

寒马收拾好厨房就立刻回到床上。晓越已经脱光了躺在那里。

“我们进入程序?”寒马问。

“好。”

小桑和黑石一路上感叹不已。

“黑石真是会算,比我反应快多了。”

“你指寒马的事吧。这也是缘分。这下我们放心了。‘鸽子’书吧是个魔都,凡是被吸进去的人最后都会成双成对。”

“这也是博尔赫斯的理想。大地上的事物都是对称的。”

“小桑下周也请假回来吧。”

“我还行,我身体强壮。再过一个多月回来为好。每天工作更有规律。”

“下周五我们还要最后一次去‘鸽子’书吧,然后小桑就暂时同它告别了。”

“回想我同费和李海一块建立这个书吧的事,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黑石又说。

“书吧是你们青春时代的理想。现在成了你们的最大的功绩了。啊,我真想念费啊,他就像我的亲兄弟!”小桑说。

“我在电话里将晓越的构想告诉了他,他一直在做准备。”

“寒马很快会把她和晓越的事告诉费。这个结就解开了。结局并不像博尔赫斯描写的那么可怕,我们中国人的智慧对它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没有他那么悲观,也不因此就丧失美感。你说对吗?”小桑激动地说。

“小桑越来越深刻了。将这种感受写进评论吧。这太精彩了!”

说着话,他们的公交车就到站了。小桑的爸站在那里等他们。

“爸,您怎么回来了?”

“我今天调休,有点放心不下桑桑,就回来看看。吃完晚饭再回去。”

“爸,我好得很,刚参加同事的婚礼去了。您不用担心我,这里离产科医院很近,五六分钟就走到了。”

大家回到家,小桑的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她说一家人晚上吃皮蛋粥和豆腐素什锦。因为小桑黑石中午吃了油腻的,要清淡。小桑的妈胖了,也变白了,心情也特别好。她还参加了“皇冠”读书会,又开始读小说了。

小桑的爸告诉小桑说,他现在每个月赚这么多用不完,他打算攒起来,放假了就带小桑妈去周游全国。小桑一听就拍手赞成。

小桑的初步计划是请假在家带两年孩子,并且找一个保姆来帮忙。这样她就还有时间搞研究。

“小黑!小黑!”小桑爸叫道。

“什么事,爸?”黑石从书房里出来。

“明天你生日,我回来庆祝。你把你妈和她朋友叫来吃饭吧。”

“好的。我都忘了。我三十六岁了吗?”

“你比我大六个月。”小桑说。

寒马将她和晓越已确定了关系的事打电话告诉费时,费心中升起无比的欣慰感。他向寒马表示祝贺,还说晓越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晓越同寒马好比任何人同寒马好都更让他放心和高兴,从此他心中的石头就落地了。他托寒马代他向晓越问好,他还提到他同他俩很快要在“鸽子”书吧见面了,那一天他会将他的妻子悦也带到书吧去,因为她一直希望做一名书吧的旁听生。

“费还好吧?”晓越问寒马。

“很好。他向你问好,还说你让他特别放心和高兴。我和费以前谈论过你,他对你的评价非常高。所以他说你是‘好朋友,好兄弟’。晓越,你喜欢费吗?”

“寒马喜欢的我都喜欢。再说他人品高尚。我很快要同他商讨具体合作的事项了。好久以来我就认为,能让寒马如此用情的人应是非常优秀的。正因为这一点,所以我决不能让寒马失望。”

“听黑石告诉我,下一期的聚会主题是讨论《远征》,我多么激动!”

“我们要行动起来。这是一次实力的展示,要让我们蒙城的这个阵营成为新文学的中坚力量。”

晓越又把他的一些具体规划告诉寒马,还提到了一些有希望的、可以培养的新生力量。他说,形势还未达到比较理想的状况,但还是有比较大的希望的。这是寒马撰写的这类文学惯常的命运。但命运不也是人造的吗?所以要尽量行动。寒马也要保存实力,维护好身体,以便不断冲刺。

“我俩一直是最好的搭档,一个在纸上行动,一个在现实中行动。合起来力量就大了。我感觉我这一辈子都会不断冲刺,正像你分析的,古老的本能不会那么轻易地消失的。这一段时间,晓越对生活的爱让我里面的体验更加深化了。爱晓越其实也是爱自己。你总在启发我。”

他们又谈到文学中的本质,两个人都认为越是本质的越有普遍性,即使这种普遍性一下子显示不出来,但也决不会消失。最好的作品都是从本源之处生发出来的,虽然一开始不为大多数读者所理解,但生命力是一些时尚作品所无法比拟的。这一点在过去的时代已多次被验证过。那么,本质又是什么?如何去探讨它?这是晓越一直在思考,也一直在实践的问题。他向寒马表白,在他与她的这段关系中,他一直在坚持自己从孩童时代起就追求的某种模式,他相信自己不会走偏,因为他从寒马的身体中得到了回应。那时他就确定了,他俩都是这种本质文学的追求者。这种情感的实践又让他更贴近真理。在这当中他也体验到了,退缩、放弃和颓废都是这种追求所不允许的,人必须执着于现实,扎扎实实地行动,本质就会在身体和精神两方面实现出来。他认为寒马是这类文学的实践者当中做得最好的。他目睹了她在身体受到致命打击时的种种自我修复的行动,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从未有过放弃写作的念头,而是每天都在写,将欲望向这方面转化。“大地上的一切都在转化着,这就是美。”晓越说。

“晓越,你就是我里面的那个人。我不能不爱你。”

“寒马,你也是我里面的那个人。你做出奇迹。维护你就是满足我自己。”

这场谈话发生在小区的花园里。当时夕阳正在他俩面前渐渐地下沉,将眼前的事物染成了金红色。晓越问寒马还记不记得她刚来小区时他们谈到的关于三十年后的情景的事。寒马说她当然记得,那时两人就共同说出了预言,凡预言总是会实现的,因为源自本质。寒马当时说这话时并不十分自觉,她只是凭着模糊的冲动投奔到晓越的所在地。却原来这就是生活之网,也是身体写出的预言!回溯这些“事件”的脉络,她才知道了她是在遵循里面的意志行动,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结果。“我从不事先考虑结果。”寒马笑着说。

“这就是你行事的风格。所以寒马总能最快、最准确地抓住本质。”

“是在晓越的协助之下做到的。晓越是我的镜子。你在同我的互动中教育了我。所以到后来,我确信跟着你走就不会错。”

“后来慢慢地,我们就变成了双人舞了。”晓越说。

“你今天夜里会要我吗?”

“我现在就要你。我们回去吧。”

他们又爱了一回。是那种寒马感到最刺激的、在沙发上完成的体位。晓越总是想要寒马达到神魂颠倒的状态。

过了几天他们就搬进了新家。新家在十六楼,一眼望出去,可以看到蒙城郊区的山峦。寒马非常喜欢这个新书房。这个书房很大,同晓越的书房是并排的。她想,如果两人同时坐书房里,就能体验到双人舞的律动。

后来寒马的爸爸和继母也来参观了他们的新家。寒马的爸对晓越特别满意,说他身上散发出成熟的男子汉的气息,有献身精神,而且是难得的人才。再后来寒马的弟弟们也一块来了,他们都为亲爱的姐姐感到高兴。

但是晓越到底有没有家人呢?晓越没提这事,寒马也不询问。寒马愿意她的爱人是灵感之谜,是充满了可能性的诱惑。

小麻怀孕了。她和仪叔沉浸在欢乐中。仪叔心疼她,要她马上辞职回家了。当然即使回家了,小麻也没歇着,她更努力地钻研文学了。而且她还承担家务。

“仪叔,算一算日子,我们应该是第一次就怀上了这个宝宝。这就可见我俩有多么和谐!您刚一进去,小麻里面就拥抱您了。想一想那种情形吧,多么美啊。”

“后来我一直自责,为什么自己不早些进去?为什么让小麻等了那么久?我真是个白痴!不过老天还是照顾仪叔,没让仪叔失去小麻。”

“您摸一摸我的身体,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嗯——有变化。乳房,大腿,还有这个地方,都好像有点变化嘛。它们在准备迎接小生命了。”

“您吸吮一下我的乳房吧,让它们快点成熟起来。”

“好。”

“啊,我真快活啊。您再稍微吸吮一下我这里吧。然后抚摸……啊,好。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预习节制了。等宝宝出来才能放纵。您好多天没有进去了,让我来吸吮您,让它释放一下好吗?”

“好……啊——啊!小麻小麻,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小麻在书房里坐下时想道,除了爱,还要冲刺和冒险,要敢于迎接阅读中的所有挑战。她可不是什么懒人,在妈妈的教导下,她从小一直很努力。现在要攀登文学高峰,就只有不断地鼓劲——仪叔说她不缺少灵气。

除了读和写的反复操练,她还每天请仪叔观察她的身体,摆弄她的那些部位,猜测宝宝的生长环境。这成了两人之间的乐事。她又不想马上搬四居室的房子了,说太折腾了,不如先凑合过,等宝宝大一点了再说。仪叔赞成她的安排。她感到自己越来越从容不迫了,她妈也说她有了小母亲的样子。“我要做一个有修养的妈妈。”她说。她妈又说她有点像仪叔了。

“仪叔说他自己有点像小麻了呢。”小麻说。

小麻妈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婚后的日子果然像小麻预料的一样,既忙碌又幸福,实实在在又满是憧憬。不论做家务还是做研究,她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兴趣。

小麻还特别不愿搬出这栋旧宿舍楼。仪叔试探性地提过一次,遭到了她的反对。她说这么美的环境,这么多爱的记忆在这里,她舍不下。这栋房子在她想象中成了仪叔的一部分了。“我一进这院子和这楼里,就可以闻到仪叔的气息。再好的房子也比不上这种气息。”她说。

她这样一说仪叔就大大地为她所感动,不再提搬出宿舍的事了。他俩住在旧房子里,既怀旧,又憧憬未来的新生活。

费在校园里的操场上跑步。他开始锻炼身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不仅是为了迎接未来的小宝宝(他知道那种生活是非常操劳的),也是为了他的文学事业。那时他就知道寒马的事迟早会解决,“鸽子”书吧将重新启动。他希望在书吧重启的日子里,大家的文学追求也会更上一层楼。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桩大事,这就是寒马的作品发表了,而且看势头会不断发表下去。一开始得知寒马待在他们原先的房子里时,费唏嘘不已。他想到寒马独自面对的情感困难,想到她的绝望的挣扎,想得夜不能寐。当他知道寒马终于熬出了头时,他的痛苦才慢慢地减轻了,并开始筹划今后如何帮助寒马打开局面。就是从这时起,他决心要坚持锻炼身体了。

终于,寒马来电话告诉了他她生活中的转折,让他心中那块石头落了地。这同时也是令他振奋的消息,因为寒马的爱人是他熟悉的晓越。以前寒马就认为,晓越的实践能力超出书吧里所有的人,他是最善于将理想转化成行动的。现在他同寒马一结合,“鸽子”书吧必定会如虎添翼……所以那时寒马才将晓越称作“新势力”啊。费深深地感到对于寒马来说这位朋友比自己要合适得多。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念。费看到自己所面对的是寒马的作品的前途,这也就是新文学的前途。他决心尽一切努力让“鸽子”书吧的朋友们投入到行动中去。他听寒马告诉他,他和黑石的老师仪叔也投入到了这种行动中,并且在动员那些杂志社……多么紧迫啊。他已经写好了一篇寒马小说的鉴赏文章。这一次,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感而发的,所以他对自己比较满意了。现在他每一天都在盼望“鸽子”书吧的聚会到来,他急于要同晓越一块商量具体事宜。他也了解到文坛对寒马的作品的接受比较冷淡,这都是因为缺少层次较高的解读和阅读上的惰性所致。“鸽子”书吧的意义就在这里啊。当年他同黑石创办这个书吧的目标,就是要在文学的前沿树立标杆,解放人的思想与体验,推动文学上的新启蒙。现在关键性的契机到来了,就看同仁们发挥得如何了。

费的家庭生活现在非常平静和满足。悦继承了她妈在操持家务方面的才能,将家里打理得很舒适。而且她所在的学校对她十分照顾,同意她在生孩子以后给她两年产假。另外,悦还从她妈的亲戚中找了一位保姆,到时候来家里帮忙。现在他俩可以从容等待小孩的降生了。

孕期的悦特别美,像个古典美人。费觉得自己以前亏欠了她,现在总有种弥补的冲动。悦非常感动,她暗下决心要改变自己,尽一切努力向费的境界靠拢。所以她提出要去“鸽子”书吧旁听,即使她知道寒马是书吧的中心人物之一,她还是坚持要去。她对费说她在客观上夺走了寒马的爱人,老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很想同寒马做朋友。如果她同这位高尚的女性做了朋友的话,自己的境界也会提升。由于她的坚持,费只好同意了她的请求。实际上,费心底里也希望悦支持他的书吧,从中学到一些东西,使自己变得心胸开阔。

“费,这些天你就不要管家务事了,我一个能应付。你抓紧你的书吧工作的策划吧。”悦说。

“谢谢悦。现在大家都在准备要为文学出力了呢。形势发展起来真快。这是我多年里梦想的情形啊……”

“我也想出力。要知道,是因为费是文学人,我们的小宝宝才得救的啊。一位文学人与另一位文学人,两人一道做出了仁爱的决定与选择。我今后也要向你们学习,决不再糊里糊涂、不负责任地过日子。那样也会对不起宝宝啊。”

费抚摸着悦的头发,为悦深明大义的话语感到欣慰。他想,悦的确在进步。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他和悦都属于晚熟的人……

寒马在新家的书房里写作,晓越在另一间书房里读仪叔的文章。

寒马很快就写完了,但晓越还没有结束。寒马轻轻地溜到晓越的背后,轻轻地搂住他,说:“我又来骚扰晓越了。”

晓越高兴地望着寒马说:“寒马的骚扰没害处,只会增添灵感。”

“真的吗,啊?还有这种事?”

“你让我解开你的衣服,我就回答你。”

“我明白了。现在我们用不着按你的规定七天一次了,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可晓越还是不满足啊,他希望一天两次。来,你坐在我身上。不能进去,让我摸摸你也很好。”

晓越开始戏弄她。后来他又要她躺到沙发上去,说他要闻那令人陶醉的原始森林的气息。

“这里是最神秘的,我恨不得死在这里面。”他边吻边说,“我今天还没有进去过呢,让我进去一小会儿吧。”

他将寒马抱到亮堂堂的新卧室里面,又开始一边抚摸一边嘀咕“原始森林”。他问她:“你说我今天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我有点超额了。”

还没说完他就将她的腿抬高了。这一次他特别持久,所以又换了两次体位,令寒马发出了沉重的呻吟。

“你又纵欲了。”寒马严肃地说。

“下不为例。我保证三天不碰寒马。”晓越信誓旦旦地回应。

说完他又伸手过来。寒马打开他的手,跳起来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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