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寒马和费,仪叔和小麻,寒马和晓越 07

坐在公交车上,小麻想,多么奇怪啊,仪叔同她总能达到高潮。他一开始抚摸她、吸吮她,她就亢奋得不行,而从前她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友,器官比仪叔好用,可以长时间同她性交,可是她同他们达到高潮的次数少得多。而且过后也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前戏少,总是直奔性交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应该是缺少了美感和爱,也就是文学性的想象。她记起她从前有一位身材出色的男友,他精力过剩,总是将她弄得很疼,却没达到她想要的高潮。后来小麻坚决地同他分手了,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对小麻念念不忘。“大家都说我们最最般配啊。”他追在她后面反复说。小麻在心里反驳他说:“般配个屁,我情愿同老虎性交,肯定比同你性交有意思。”想着这些往事她就会心地笑了。仪叔带她进行的性活动还让她懂得了文学与性之间的联系,关于这方面她有了不少感想,她打算一一写到笔记里面去。

一想到很快要搬到仪叔打理好的这个家里了,小麻的心血就往上冲,脸就发烧。她的计划是几年之内读遍世界最好的文学作品,其间还要养育一个小孩。想到做这一切都有仪叔的帮助,她就信心满满。她又想到她妈,深感她妈的直觉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她对她以前交的那些男友都没有好感,唯独仪叔是个例外,获得了她的认可。大概是苦难造就了她的这种直觉吧,所以仪叔说她是伟大的母亲啊。

“小麻要结婚了,所以这么高兴啊。”同事们都打趣她。

寒马刚回家一会儿,晓越就来了电话,要她过去吃武昌鱼。

寒马稍微梳了一下头发就下楼了。她想,吃完回来写小说。

门半开,晓越坐在桌旁静候。寒马回想起电梯里的吻,稍微有点拘谨。

“这鱼真好吃啊,晓越会将寒马惯成一名饕餮者了。”

“我们喝点酒吧。”晓越说。

“不,不喝。晓越坐在旁边已经让我有点晕头晕脑了,再喝点酒就倒下了。”

“倒下也没关系啊,一人睡一间房也可以啊。”

“可是我还打算回去写小说呢。”

“这倒是个正经理由。我支持您。”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碗筷的声音。

接着晓越又谈起了他念念不忘的事——通过“鸽子”书吧组建文学鉴赏团队。寒马似乎听到他提到了几种方法,几个熟悉的名字。但她抓不住他话里的意思,她走神得厉害。她突然发现了,是玫瑰花的香味在扰乱她的思维。她离开饭桌去看晓越的书房,发现桌上堆满了红玫瑰花。

“晓越,您真邪恶啊。”寒马开玩笑地说。

“您是指玫瑰花?我多买了些,准备让您带回去的。”

寒马坐下继续吃。

“关键是书吧要重开。寒马,也许要等很久吧?”晓越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不吃?您几乎没怎么吃啊。”

“好吧,我不问寒马了。我们继续吃吧。寒马坐在旁边就已经是高级享受了。这块最好,您吃这块吧。”

“我知道我害了大家,我有罪恶感。而且我有自私保守的一面,不敢面对自己的身体。晓越晓越,您对我不满,为什么从来不说?啊?”她声音带哭腔了。

“寒马您误会了,您不应该有罪恶感,大家都理解您。”

晓越站起来,弯下身抱住寒马,轻轻地吻她的嘴唇。

“不会要很久了,我觉得。”寒马最后说。

“不要去想它了,寒马。我太自私,不该问那种问题。还是喝一杯吧,可以减轻痛苦。这是在晓越家里,没关系的。”

于是寒马喝了一杯。她的情绪果然变好了。

“晓越,我们还有多少天去小麻家?”

“二十天。一想到那个日子就激动。”

“他俩的结合太完美了。”寒马叹了口气。

“我也是这样看。和小桑姐黑石哥他们一样完美。”

“晓越,我不是个好人,您是。您会有好报的。”

“现在还不知道啊。因为我只认同一种好报……”

“您只需要多等一下就可以了。”

“我可以再吻寒马一次吗?稍微深一点……”

寒马仰着脸,晓越又抱住她。

他深入进去了。可是他突然又出来了。他推开了她。

“我得回去写作了。”寒马说。

“让我送您。我怕您头晕。”

他紧紧地搂着寒马,下楼,走过院子,又走进她楼里的电梯,一直将她送到门口。他说再见,寒马机械地回应了。

一会儿晓越又来敲门了,说忘了玫瑰花。他替她换水,插好花之后才离开。寒马看书房的窗外,有两个小孩在玩双杠。她觉得发生的事像梦一样。

“看来我离不开他了。”寒马说。

她坐下来写作品,很快就写完了。

寒马写完小说后继续读《×××××5》这本书。她已经跟着书中的主人公走过了几处奇境。现在来到了名叫“石林”的山里。这座山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因为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像竹笋一样的石头,根本没有路。这些毫无意义的石头让人看了头皮发麻,丧失信心。但主人公来到山下,将自己的脸贴到石头上,感觉到了石头内部的嗡嗡的振动。他打了一个地铺守在山下,等待事情发生转机。会有什么转机呢?他设想了几种可能。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种种可能性都没有实现,石林仍是石林。主人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石林大山,他走遍了五湖四海,始终携带着关于石林山的记忆。那竹笋一样的石头;那毫无意义的对峙;山上的冷风;惨淡的弯月,一直在他心底向他诉说着什么。它们是珍贵的记忆,那些石头里面有阳光的密谋,有大海的涨潮,有百鸟的喧闹。没有路,但到处都是路,用不着寻找。寒马很喜欢这一章的句式:简洁,透明,果断有力。寒马想,她也有她自己的石林山,既敞开又抵制的所在。晓越熟悉了她的这座山的规律,所以不会被碰得头破血流,反而会同它互动。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知情人的?一直都是吗?还是从她搬来这个小区之后?他不肯透露,也许永远都不会透露了。寒马感到晓越对她的了解远比她对他的要多。实际上,她并不了解他,只了解他的文学立场。她往往是为他对她自己的爱所打动,至于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成长史等,她仅知道一点表面的东西,形不成完整的认识链。不过这种不知情不是也增加了他在她眼中的魅力吗?寒马喜欢直接切入,就像她同费的关系一样。情感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那些她不愿去过多关心。也许在旁人看来,她同费的婚姻是失败的,但她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即使时光倒转,再尝试一次,她也还是要去找费的。唉,晓越晓越,寒马老在折磨您,她真羞愧啊。现在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还怎么能退回去?可是她真的想退回去吗?为什么不能尝试?尝试了,不合适再退回去才是应有的态度啊。

她想起了晓越的嘴。那种接吻的习惯对她来说有种熟悉感。晓越是在用他的嘴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人吗?即使寒马不愿意确定是他,她的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要配合他。正当她想到这里时,小桑给她来电话了。

“寒马,你肯定会来吧?”

“小桑姐,我肯定来。晓越已经买好礼物了呢。他就盼着那一天,好像是他自己要结婚了一样。晓越他——”

“他怎么啦?你们好了吗?寒马?”

“他帮我在京城到处联系,收集对我的作品的反应的信息。”

“寒马有福气——应该说文学有福气。寒马的责任就是坐下来写,你做得非常好。但我觉得寒马在创作之余也该放松自己。”

“我明白,小桑姐。我正慢慢地给自己松绑呢。毕竟费回不来了。”

“我是你的事情的知情人,我看得最清楚。投入生活吧,寒马!”

寒马向小桑表白了之后,就感到自己心安多了。

她下楼到花园里跑了几圈,然后洗澡。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得有点迟。她看看窗外,太阳已经出来了。

她在无比振奋的情绪中写作,她看到她笔下的情节正在慢慢地展开,意义正在逐步地呈现出来。后来她写完了,又来读昨天读过的那一章。

她想,要走过五湖四海,记忆才会呈现出它的意义。如果那人坐在山下不动的话,石林山就不会向他展示内部的波澜壮阔的风景了。“小桑看得最清楚,她当时是我和费情感波折的见证人,她知道我爱费爱得有多么深。”此刻当她再一次想象费的样子时,费的形象好像蒙着一层薄膜一样。“他正在慢慢地远去。石林山还要继续爆发。”

“晓越,一块出去吃饭吗?”

“我正要告诉您呢,我做了一盘虾,您快过来吧。”

他们坐下来吃饭时,晓越仔细看了看寒马,说:“还是写作好。写作让寒马保持情绪平稳。我觉得寒马能一直写到很老很老。如果我们那时还住在这里,那该是多么美的风景。”

寒马对晓越的烹饪手艺赞不绝口。

“小桑姐说我有福气,指的是我的创作,她不知道我还有口福呢。”

“小桑姐是少有的善解人意的女性,黑石哥真有福气。”晓越感叹不已。

“可是我却不怎么善解人意,晓越能谅解我吗?”

“寒马也是非常善解人意的。要不我们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像您送我的那本书中说的,走过了五湖四海……”

“我也是将那一章读了又读。要是没有文学,我同寒马的关系真难以想象。可是有了文学,就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顺理成章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们今天的这种关系啊。我每天都有幸福感。”

他俩将一大盘虾都吃完了,主要是寒马在吃。

“最近我有点发胖了,我觉得我应该节食。”寒马说。

“不要节食,现在这样子正好,您每天运动,又每天写作,消耗大于常人,就该多吃。”

“太胖不就没风度了吗?”

“不可能太胖。即使胖点也不影响风度。”

“您这样说我就有点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高警惕。”

“来杯酒怎么样?”

他们一人喝了一杯。寒马的脸变得十分妩媚。

“我想吻您,可以吗?”晓越看着她说。

“好。”

他紧紧地抱住她,他的舌头深入到了她的嘴的深处。寒马感到他的身体里面有了暴烈的反应,不由得有点犹豫。就是这一点犹豫,让他马上退出来了。寒马暗想,晓越真是超级敏感。两人都在喘气。

过了好一阵,寒马才轻声说道:“晓越,我来洗碗。洗完我就回去读您的这篇新作。”

“好。”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整个白天后来的时间里,寒马都在一边读晓越的文章一边回想他的那个吻。她觉得她自己空前地渴望着他的身体。那就是他,不是任何人!她并且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出问题,因为这种压抑是残酷的。寒马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她神情恍惚地走到窗前,看见晓越又在做双杠运动。他多么美!她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紧到要哭出声来了。后来他做完了,低着头往回走。

天黑下来了,寒马胡乱吃了点东西,感到她的阅读难以进行下去了。

她洗头洗澡,忙碌了老半天,想让自己的身体降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清瘦苗条的身体,她觉得这个身体已经呈现出老处女的倾向了。“我真不像话。”

她慢慢地梳头,修剪指甲。她心里想,他为什么不来电话?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不断地看墙上的那面钟。

十点过去了,快十一点了。

“晓越,我过来好吗?”

“好,我下来接您。”他的声音很镇定。

寒马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他俩在院子的中间会合了。

“吻我吧,晓越。”

“待会儿到房间里再吻。”

“我可是很难达到高潮的啊。”

“我已经看出来了。我们会有的。”

他们在客厅里接吻了。那种深度和力度激起了寒马的全身做出反应。她感到她身上那些器官都在呼叫着。不知过了多久,寒马才清醒过来。

“我没想到晓越会有这么好。”她说。

晓越抱着寒马去卧室里。寒马坐起来,慵懒地配合着晓越为她脱衣。

他们相互抚摸和吸吮。当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熟悉了时,寒马就停止了动作,她躺在床上等待。

“晓越,你在找什么?”

“我找——我不想寒马现在怀孕。寒马正处在关键时刻,至少还得过一年才会有头绪呢。”

“晓越真是老奸巨猾啊!我爱这个老奸巨猾的爱人。”

他回到床上后又来重新刺激她。不知过了多久,寒马想,可以了,我快化成水了……这时他就进来了。啊……啊,什么样的快感!

可是后面还有,他们又开始尝试另一种体位。

寒马的里面终于开始抽搐了。她久久地待在晓越的怀里。

“你也有了吗”她问。

晓越点点头,轻轻地吻她的眼睛。

“晓越真有能耐。”

“这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维护身体嘛。真想整天待在寒马里面啊。”

他们谈论了一会儿晓越新写的文章。寒马称他的文章为“号角”。

“晓越,你又在兴奋啊。”

他一边抚摸她一边说:“我们可以到沙发上去尝试另外一种‘男后位’,这样你会觉得更享受。”

他吸吮她时,寒马感到欲望又在上涨。

在沙发上,寒马靠在晓越身上让他从后面进入。

晓越开始抚摸她的下面。这种刺激太强烈了,她很快会达到巅峰。于是她挪开他的手,自己开始动。当她听见他似乎要呻吟了时就停下来,又让他抚摸那个地方。到了极限状态时,寒马又开始动作。这一次,两人几乎是同时达到了高潮。

“晓越真强壮。”

“寒马也挺不错。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做。”

“晓越是如何了解了寒马的身体的?”

“琢磨出来的吧。因为一时得不到,就老琢磨啊。”

“我们快成色情电影排练了。”寒马笑道。

“这也很好嘛。”

两人终于累了,就拥抱着入睡。

其间晓越醒来一次,他确定了一下晚间的事不是梦,这才又安心地睡着了。寒马则一直没有醒,她卸去了所有重负,通体畅快舒适。

早上寒马一睁眼就对晓越说:“我还得保留我那套房子。”

“对。”晓越立刻回应说,“我这里只有一个书房。我已经看好了一套房。”

“晓越真是老谋深算啊,寒马怎么逃得出你的手心。”

晓越笑着,他又要吸吮寒马的乳房。

“别,别,身体会坏掉……”寒马说。

“最后一次。让我们尽兴,然后休息几天。”

于是他又开始动作了,寒马又化为了水。

这一次进入特别长久,其间他俩还交谈了几句。后来寒马大声呻吟起来:“晓越晓越……哦!”

“我知道你对性生活的要求很高的。”他说。

“我也想让你一直待在我里面。可是我们要起床工作了。”

“寒马将我的身体整个激活了。”

“是抽空了。”寒马打趣说。

寒马回到家里,好久好久平静不下来。

“以前的我是多么僵化和顽固啊!”她对自己说,“可以说,同晓越一块生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有谁像他这样懂得寒马?”

她坐下来写时,那情节变得更加出人意料了。“性真是好。”她嘀咕了一句。

她的中篇正在收尾,结尾是一种极境。她想,这就是飞越悬崖。她将最后的一跃留到明天,就像舍不得一下子享受完似的。写完后走到窗前,看见晓越在跑步。“他真是精力充沛啊。”她决定今天和明天不再去找他了,要让他好好休息。

白天里寒马没出门,她一直沉浸在阅读中。读小说,也读晓越的文章。她仿佛看见群山在起舞,世界返回了远古时代,各种不知名的动物都从山肚里跑出来,向着天空嗥叫。

她要将她的好消息告诉老爸,让他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爸,我同那一位好上了。他叫晓越,就住在我对面。我们上班的地方只隔一条街。他在那家最大的书店上班。我们很快会结婚了。爸?您在哭?您担心我?不用担心寒寒,他非常可靠。”

“我太高兴了,寒寒!不知为什么,我也觉得他会可靠。因为寒寒太优秀了,他当然要抓住不放啊。爸的最大的一桩心事放下了,你开始享受你的幸福吧。他的生活能力如何?”

“非常强。我们要买四居室的大房子了。最重要的是,他也为文学痴狂。因为我俩都迷文学,所以沟通起来特别顺畅。而且他事事都将我摆在第一位,一直是这样。”

“听寒寒这样一说,老爸心里不知有多幸福呢。”

打完电话,寒马又继续阅读。

她一直读到晚上九点钟,写下了好几大段笔记。

她又下到花园里跑步,心里琢磨晓越在干什么。

跑完步,又读了一会儿书,就洗澡,然后睡觉。躺在床上时她回想起浴室镜子里的身体,那身体似乎有些肿胀,不再像昨天那么消瘦了。好,她结束老处女的生活了。她又觉得她和他两个人都太生猛了,可能是因为憋得太久,身体好的缘故吧。这样的话,要是天天夜里睡在一起就会影响身体。“分开睡,两三天做一次。”她这样想了之后就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在楼下见面了。寒马想,他是多么赏心悦目啊。

他们一块乘车,在车上谈论阅读体会,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心中充满了幸福。

一连好多天,晓越都没有邀寒马去他那边。他每天晚上给她短短的电话,就是不提让她过去的事。寒马心里诧异了。

到了星期六下午,寒马终于忍不住了。

“晓越,你今天夜里想不想要寒马啊?”寒马在电话里问。

“当然想嘛。我正要打电话呢。”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要我过去?”

“我怕影响你的生活规律。你太累了,寒马。”

寒马连忙洗澡。她甚至将小桑送给她的高级香水往身上喷了一点。

她一进门晓越就抱住她亲吻,她的全身又被激起了欲望。但这一次,晓越没有马上要她,而是让她坐下来讨论一件事。

“寒马,我想,看这个势头,一年以后你就可以靠写作为生了。我觉得你可以提早一点辞职,比如下个月。我们要保存实力。你看如何?”

“晓越说得有道理。我虽然喜欢我的工作,但天天上班还是有点吃力。如果不上班了,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系统的阅读。但这一来,我又要剥削晓越了。晓越也辛苦啊。”

“我没有寒马那么辛苦。再说寒马的小说将来要是卖得好,我们说不定会发财呢。寒马发了财可别甩掉我啊,我的性技巧可是第一流的呢。”

寒马听他这么一说就立刻脱衣上床。

“啊,我今天要吃掉寒马。”晓越说。

晓越这一次没有进入,而是通过耐心的抚摸和吸吮让她达到了高潮。后来寒马也要抚摸和吸吮晓越,她同样用这种方法让晓越达到了高潮。两人都为他们的成功感到特别高兴。于是约定,到夜里再进入正题。

穿好衣服,两人又去“鸡肠巷”吃饭。

“我现在每天都想同晓越上床,可还是必须克制。”寒马说。

“我也是。有时想得太厉害,就洗个冷水澡。”

“这种身体间的吸引,就相当于晓越在书吧谈到的读者与作品的关系吧。”

“区别只在于,作品只通过文字发出信息,人却可以说话。”晓越说,“一个是直接的,一个有间接性。我们真幸运,每天都将这两种体验到了。”

晓越领寒马进了一家小笼汤包馆。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汤包。他们点了海鲜汤包和猪肉汤包,两人都吃得饱饱的。晓越凑在寒马耳边说:“晚上还要作战呢。”

回到公寓后,晓越倒了两杯香槟酒,两人坐在一块喝。

“我永远记得寒马在读书会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如果要问你身上什么最能打动我,我想就是那种自由的风采。”

“那时你有没有想打我的主意?”寒马挑衅地问他。

晓越没有回答寒马的问题,而是伸手来解寒马的衣服。寒马立刻感到自己在他的手的动作下融化了。他将她脱得光光的,然后抱到床上。

恋人的随想

晓越:每天夜里醒来,我都要为自己确定一下所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无穷无尽的焦虑和绝望告一段落了,我同她合为了一体。但前方还面临新的挑战。啊,她的肉体,多少个夜晚疯狂渴望过的、自由的肉体!绝不虚幻、充满动能的肉体!同她结合给我带来的绝不是安宁,而是更大的拼搏的欲望。

寒马:青春复活了,生命又崛起了。这个身体,可以在现实中被击倒,也许暂时麻木,但那只是休整,它不可战胜。我的生命,注定了要不断地崛起,甚至再生。我爱他,因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相互实现自己。我们相爱在萧索的冬天,我们就是这大地的青春。多少万年已经过去了,大地的规律始终不变。我们从那地心深处的隆隆响声中领略她的意志,将这意志变成现实。

晓越:自从那个晚上的第一眼,我被她深深地打动之后,我自己的生活就彻底变了样,从此只围绕一个中心。她就是我里面的那种东西,非常具体的东西,骚动着,要逼迫我行动的东西。她的一个眼风,就可以在我里面的黑暗处掀起波涛甚至巨浪。对于我来说,她还是一种定力,一种源头,能让我在这人世间的行动更有定准和信心。她使我变成完整的人。

寒马:啊,这种爱的唤醒!创造的欲望变得更为急迫,整个身体都发动起来了!他是多么完美啊!我自己在创造中是多么完美啊!什么样的转化魔术!他在前面引导,我是后知后觉,因为人总是有惰性。他其实就是灵感,是我里面的那一位的化身。那个春天的晚上,我在他的启发之下认识到了这个灵感的机制。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一直在身体力行地实现他的理想机制。实际上,我和他都属于初衷不改的那一类,所以最终总会认出对方。

晓越: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达到现在这个境界。这是大地的礼物,凡奋斗者都会有回报。文学是这种境界的核心。这种特殊的馈赠里面包含了责任,所以得到礼物的人也被紧迫感摄住。现在我每天都处在了突围之中,这便是我选择的自由。同她的恋情是一场冒险,我希望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差。从孩童时代起,我就有一种训练自己的倾向,也许那是最早的自我意识,我庆幸自己将这种本能延续下来了。

寒马:奇怪的是,我在创作时一点也不慌张,而是一贯的胸有成竹。我想,这是老天和大地给予我的禀赋。但如果我要发挥这种禀赋,让它变得一步步强大,那就只有投入生活,在各式各样的挫折和困难中去磨砺里面的那个东西。他和费,还有小桑姐是最早向我指出我的禀赋的。也许世界就是这样的:一种禀赋产生了,周围就会有很多镜子来启示它,促使它发挥和壮大。现在他成了我的镜子,他用他的身体来启示我的身体,促成我的创造行动。啊,这个世界,我们人类的世界!

晓越:我对她的爱,她对我的爱,一直是围绕文学这个核心的。我们又将世俗中的爱转化成了文学上的冲刺和冒险行动。我之所以对这种爱有信心,也是出于对于根基的洞悉——古老的本能是很难丢失的,如果一个人真正具有它的话。只要我和她还在行动,爱的源泉就不会枯竭。我们用不着去想天长地久的事,那种设想无意义,也同主题无关。只要执着于当下的行动,也就是每一天的日常生活,便是执着于美。她从一开始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这是关键中的关键,一种令人震惊的天赋——所以她的创作能如此顺利,一往无前。

寒马:我怎么能不爱他?不爱他,就不能很好地实现我自己啊。即使先前的那些躲避、冷淡和疏远,不也是爱的表现吗?他比我看得清,小桑姐也比我看得清,因为当局者迷,必须借助于镜子的提示。我终于在这种浓烈的博爱的氛围中觉醒了……这些美好的镜子啊。我生活在一个伟大的世界里,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了,绝不是幻影。这种以惊人的和谐的方式实现的身体互动,破除着人们的旧观念,与我的创作同步地深入。

晓越:当我说:她在那里。这就意味着我自己在那里。在爱当中不可能迷路,一切你追求的都将实现。因为爱是自由之母啊。有时候,自由显出其残酷的一面,但那残酷是种伪装,是为爱所允诺的,因为爱自身,也要通过残酷的险境来抵达。我同她都在做这种操练,我们没有固定的模式所遵循,只有无穷的欲望作为依仗,互为镜像的启示作为鼓励。我和她,天性喜爱冒险,但我们在爱的永恒的光照下是不会失足的,即使这光照中显现的全是险境。一想到这一点就振奋,就跃跃欲试!

寒马:他说我们处在历史的中心,这也是我在写作之际时刻感觉到的。不然为什么要喷发?为什么句子会自动形成?为什么看似无意义的描写却具有最深奥的本质?我这种写作是不可能偏离的,他知道这一点,并为之感到欢欣鼓舞。我的爱人,他很早就洞悉了我的身体的奥秘。我们共解一个谜,多么刺激的工作!现在的每一天,我们都在相互的对照中给自己启蒙,在这通向永恒的之字形小路上,前方那诱人的目标在不断变形……

“寒马,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晓越。”

“我也在想寒马。我们的书吧一定要将蒙城的鉴赏机构完善起来,这是我和你的事业。我们要让这个机构在文学世界里发挥作用。”

“我早就认为晓越是一股‘新势力’。但那时我对你的认识还是很模糊的,这种模糊导致了前段时间我们之间的波折。”

“让我抚摸一下寒马这里。”

“当我对你的吸吮做出回应时,就真切地感觉到了晓越的不可缺少。”

“我同寒马的合力,再加上朋友们的共同努力,一定会创造历史。你要吸吮晓越?来吧,我多么想一直在寒马里面。”

黎明前,两人昏昏地睡去。晓越看见了阴沉的天空中的鹰,那是费看见过的同一只鹰。他在梦中说:“地球转动,无数的喜悦还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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