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玫瑰祭奠十二
何为美？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说的，说的什么。
韩唯说他的血瞳美，是姜斯言不敢想象的。
过去他只听过别人说他眼睛奇怪，是丑八怪，是异类，是怪物，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个人会对他说他的眼睛美。
姜斯言脸红了，连同着脖子一块儿，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软糯多汁香甜可口。
韩唯目睹姜斯言皮肤泛红的全过程，脑子里只能用娇羞一词来形容对方。他自知无法继续直视姜斯言，果断避开了眼睛，说道：“去睡吧。”
姜斯言点点头，抱着浴巾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韩唯见人跑了，安心地向后躺靠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他刚刚仅是看了姜斯言几眼，身子都僵硬了。一个男人怎么会给他一种软萌可欺的感觉。他想着姜斯言这个人大概是来克他的，不断地挑战他的忍耐力。
姜斯言回到房间，直接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胸口处的心狂跳不止，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姜斯言只能压着它防止它的暴走。
韩唯就像是毒/药，人只要尝过一口就会立即上/瘾，对其欲罢不能，越发停不下来。
姜斯言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韩唯的身上。他苦恼着要怎么办，忽然鼻息间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平复了他不安的心。他加重了呼吸，发现味道更重了些。这味道和平日里韩唯身上的味道一样。
疑惑间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睡衣，知道了味道的来源。姜斯言笑了，穿着韩唯的衣服，周边围绕着韩唯的味道，就好像被衣服主人抱着一般。不禁开始幻想自己趴着的不是床，是男人宽阔的胸膛。
姜斯言贪恋这奇妙又幸福的感觉，如春风拂过，阳光洒照，让人温暖安心。转眼便将刚才的烦恼一下抛之脑后，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从没有过的美好。
再一睁眼，天已经亮了，一觉到天亮这种事情发生在姜斯言身上的概率就好像中彩.票头等奖。昨天睡觉没有拉上窗帘，此刻阳光照进窗户，打在姜斯言的身上。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人渐渐清醒，住在韩唯家的第一个晚上比想象得要顺利，难得会有一个晚上睡得这么踏实。
姜斯言起身换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才走出房间。
韩唯已经做好了早餐，看到姜斯言起床，十分意外：“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刚犹豫要不要叫你。”
姜斯言：“嗯，昨天睡得比较早。”
韩唯吃惊：“嗯？睡着了？”
姜斯言点头：“可能是前天没睡好，昨天就睡得早了些。”
韩唯想想也是：“那过来吃饭吧，吃完饭一起去上班。”
姜斯言：“好。”
早上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两人吃过早饭，一同开车去了警局上班。到办公室时，只有袁哲一个人在。
“老大早，言哥早。”袁哲照往常一样和两人打招呼。
“早上好。”韩唯点头，“网站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袁哲：“还没有，凶手很聪明的隐藏了自己的ip，而且事先做好了陷阱，一旦我们追查就会染上病毒，损坏所有的数据。”
韩唯陷入深思，此案凶手的准备工作做得相当细致，连销毁方式都做到了万无一失。
袁哲：“不过UX这边加强了视频审核的政策，近期将会改成先审后发。”
韩唯微微摇头：“光UX不够，凶手发现后会选择其他网站。这个做法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袁哲：“是，所以我已经和各大网站说明情况，要求他们密切关注最近上传血腥暴力视频的人。”
韩唯手机响起，是技术部帮他处理视频的工作人员，“您好。”
“韩队，你让我处理视频中的部分音频我已经处理好了，我发到了你的邮箱，你可以看一下。”
“等一下。”韩唯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了邮箱，看到了最新邮件提醒，“我收到了。谢谢。”
韩唯将音频下载到U盘里，交给袁哲，“这个你放到电脑上，等会儿开会用。”
袁哲点头：“好。老大，其他人呢？”
韩唯：“齐佳和杜勋去查一起失踪案了。小田应该是去接待受害者的家属了。”
姜斯言听到后，问道：“现在吗？”
韩唯：“他没在办公室，那估计就是带人去法医室认尸去了。”
姜斯言起身：“我去看看。”说完人就走了。
刚走到法医室办公室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怪我？凭什么怪我？”
跟着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怪你怪谁，你是孩子的妈，连照顾孩子都做不到。”
“你不是孩子的爸？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凭什么指望我来管？你干什么去了？”
姜斯言走到田一海棠身边，就看到前方一男一女，大约四十左右的年龄，正在相互指责对方的不是。
“什么情况？”姜斯言问道，“不是认尸吗？怎么吵起来了？这是结束了？”
“还没开始。”田一海棠无奈道。
“没开始？”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冷嘲热讽，互相不给对方好脸色。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埋怨是对方不管女儿才导致女儿死亡的。”
姜斯言冷笑：“这俩人还能记得他们有个女儿已经很难得了。”
“吵吵吵，吵够了没有，当这是你们家吗？要吵滚出去吵，吵完了再回来。”熊强从解刨室出来，对着两人呵斥道。
孔彦灵的父母被熊强的气场吓到，瞬间不说话，只敢用眼神继续互骂。
田一海走过去，“熊法医不好意思，这两位是孔彦灵的父母，今天来认尸。”
熊强点头：“既然是来认尸的，就给我消停点，把吵架的力气留一留，等下见过尸体，你们要是还有力气再吵。”
姜斯言笑了，这两人大概不会有了。
果不其然，两人看到尸体后，都说不出话，纷纷遮眼捂鼻，时不时呈呕吐状，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
田一海棠问道：“认清楚了吗？是不是孔彦灵？”
孔彦灵的妈妈点头，示意他们盖上尸体。
田一海棠又看向孔彦灵的父亲，“你仔细看了吗？”
孔彦灵的爸爸拼命点头，他已经看不下去了，再看恐怕会当场晕过去。
熊强对这种人向来没有好感，替孔彦灵盖上白布后，说道：“做笔录的话就出去做，我这容不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田一海棠主动致歉：“抱歉打扰了熊法医，我这就带他们离开。”
孔彦灵的父母压根儿不在意熊强说了什么，只听到能离开，立刻跟着田一海棠，头也不回地走了。
熊强见人走了，开骂道：“这种人怎么配为人父母，完全就是一对人渣。”
姜斯言笑了：“难得看到我们大熊这么生气。”
熊强：“要不是警队有规定，我刚才就骂他们了。”
姜斯言点头，他看得出熊强刚刚是在压着怒火。
熊强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姜斯言：“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熊强：“担心什么？担心他们闹事？这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姜斯言摇头：“我知道他们不敢。我只是担心孔彦灵。”说着话，眼神已经看向了尸体的一侧。
熊强沉默，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被姜斯言气到，反而和姜斯言有了同感。换位思考一下，亲眼看着父母的推脱，对当事人而言痛苦是必然的。
“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出去看看。”
“谢谢。”
熊强离开了解刨室，临走前又看了眼屋内，他眼里只有姜斯言一人，不觉叹口气，替对方关上了门。
“让你见笑了。”孔彦灵忽然开口道。
姜斯言摇了摇头：“没有。说实话这种事我见多了。”
有时亲人的冷漠更胜于陌生人。
姜斯言办过多起案子，看多太多人，但他始终看不透人心。
孔彦灵苦笑：“我不求他们后悔，只希望他们至少会为我的死感到一丝难过和悲伤，但是这么一点点的希望都没能看到。你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想的问题，也是不能理解的问题是什么吗？”
姜斯言：“是什么？”
“他们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一个人留在人间受苦，他们是会开心吗？”眼泪从孔彦灵的眼眶中滑落。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姜斯言也曾问过自己，既然她妈妈不爱他，为什么要生下他，后来他被送到封家，他稍稍理解他母亲生下他的原因是他值钱。恐怕在他妈眼里，他不是孩子，而是一打钞票。
钱多好看，他不知该庆幸自己值钱，还是嘲笑自己不如钱。
孔彦灵笑了：“估计没人能知道大人们在想什么。当孩子的永远不会有知道的权利。”
姜斯言：“是啊！但是他们未来一定会遭报应的。”
孔彦灵摇摇头：“不一定，我觉得他们没有我会过得更好，终于丢掉了我这个拖油瓶，他们开心都来不及，哪里是什么报应？”
姜斯言摇头：“他们会下地狱的。”
孔彦灵愣了一下后，说：“大概吧！不过都不重要了。”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姜斯言在吗？”
孔彦灵：“找你的。”
姜斯言听出了说话的人是韩唯：“嗯。”
孔彦灵：“去吧，今天谢谢你安慰我。”
姜斯言：“不客气。我要先走了。”
人刚走出没两步，孔彦灵从背后喊道：“姜哥，能不能拜托一件事。”
姜斯言回头：“你说。”
孔彦灵：“我想离开人间，去属于我的地方，所以请帮我找到凶手。
姜斯言：“这是我应该做的。”
孔彦灵：“顺便再帮我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让我死得明白些。”
这个不友好的世界她不喜欢，她想要遗忘掉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姜斯言面色沉重：“好，我答应你。”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原因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他必须要弄明白的事情。
打开门，韩唯站在门外，姜斯言说道：“你怎么来了？”
韩唯：“来看看你在干嘛？”
姜斯言：“和孔彦灵聊了聊，安慰了她一下。”
韩唯从田一海棠那听说了认尸发生的事情，“安慰好了吗？”
姜斯言点头：“嗯，结束了。”
“那走吧，其他人都回来了，等着开会。”
“好。”
二人回到特案组，直接进了会议室。
韩唯开口道：“人齐了，齐佳你们先来汇报一下调查结果。”
齐佳：“应云，19岁，海城工程学院的大二服装系的学生。”
田一海棠诧异道：“工程学院还有服装系？”
齐佳：“嗯，这是工程学院办学的一大特色。”
田一海棠：“好吧！”
韩唯制止歪话题，说道：“继续。”
齐佳：“应云于七天前开始旷课，不回寝室，被宿舍查寝的阿姨发现问题上报给学院。应云的辅导员和同学都给她打过电话，但是都处于关机状态。”
姜斯言：“他们宿舍的人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报警？”
齐佳：“据她同学交代，应云有兼职的情况，经常晚上不回来。他们平时都会帮着打马虎眼，没想到会出事。”
姜斯言摇摇头：“这就是所谓的义气。没想到打个马虎眼，把人打没了。”
韩唯：“她平时在哪兼职。”
杜勋：“学校附近的KTV。”
韩唯：“做什么？”
杜勋：“陪唱员。”姜斯言：“陪/睡吗？”
杜勋脸一下红了，没想到姜斯言这么直白，之前在KTV查案的时候齐佳也是如此。杜勋不禁在想是不是当刑警的人都这么直截了当，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干脆利落地提出质疑。
齐佳接过话题：“我问过了，确实存在这个可能，但是对方表示这是自愿行为，他们KTV不会给客人提供相关服务，也不会强迫员工这样做。但是有些员工会自己主动，他们也不会制止。”
姜斯言：“所以应云不回寝室的话，大概率是去和人开房了。”
齐佳点头：“嗯，差不多。”
姜斯言：“KTV名字叫什么？”
齐佳：“天上人间。”
姜斯言：“是这家。”
韩唯疑惑：“怎么了？你知道？”
姜斯言点头：“这家KTV主要营业点都在大学附近，消费群体多数是学生，主打便宜，当然也有一些上班的人会去，目的也很简单为了泡学生。我听人说起过这家KTV的很多兼职的员工都是女大学生，而且普遍家庭条件不太好，而这家KTV有些灰色渠道来钱比较快，大概就是齐佳说的这种。”
齐佳点头：“没错，应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每个月给她1500的生活费，但是应云的穿用远远不止这些。每次室友问她都说是客人打赏的小费，室友心里也清楚这钱是怎么来的，只是都不说。”
韩唯：“查到应云有哪些客人了吗？”
齐佳：“不少，我们拿回来名单，打算一一排查。”
韩唯：“嗯，先查一下应云最后出现的日期，最后见到她的人。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应云是不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齐佳：“明白。”
姜斯言思量片刻，问：“如果是的话，凶手选择应云的原因会是什么？”
韩唯想起了邮件：“我们可以先听一下音频，今早技术部的人已经发给我了，袁哲放音频。”
袁哲：“好。”
电脑里开始传来丝丝拉拉的声音，过了一会儿。
“该死，像你们这样的人都不配活着。”
“你们这帮垃圾。”
“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为世界除害。”
“”
凶手反复说这几句话，每句话的语气都带着厌恶和憎恨的情感。
田一海棠：“凶手说孔彦灵是垃圾。说他为世界除害。孔彦灵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姜斯言：“不止孔彦灵，他说的是你们，也包括其他受害者。假如应云是其中之一，她和孔彦灵有什么共同点吗？”
杜勋想了下说：“难不成是陪/睡？”
齐佳：“如果是这样就难办了。”
杜勋：“为什么？”
齐佳：“海城有多少家KTV，酒吧夜店，陪/睡小姐更是数不过来，每年扫黄打非都没能把她们清理干净，而且很多还是你情我愿，警方也没有办法。凶手选择的受害者群体如此庞大，我们根本无法知晓谁将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杜勋觉得有道理，然而又觉得不太对：“但是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和两人都有交集，会不会是两人共同的客户啊？”
几人愣了下，纷纷笑了出来。
“可以啊！小杜，已经跟上特案组的节奏了。”齐佳夸奖道。
“我也只是随便想的。”杜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想得很好。”韩唯表扬道，“齐佳，你和杜勋负责查一下两人的客户是否有交集。”
齐佳点头：“明白。”
韩唯：“小田这边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
田一海棠：“新发现没有，来认尸的两人没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们都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孔彦灵本人，对她本人也不了解。今天也只是完成了认尸，确定尸体是孔彦灵，但是认尸过程不太顺利，尸体的面部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两人看得也不那么认真，所以为了避免出问题我还提取了两人的DNA做比对。”
韩唯：“做得好。接下来你负责与各大夜晚场所联系，看看近期还有没有失踪的员工。”
田一海棠：“好。”
突然，袁哲开口道：“老大，有个不好的消息。”
韩唯眉头紧锁：“讲。”
袁哲：“UX这边给我发消息，表示今天凌晨又有人上传了新视频，但是审核这边已经拦下来了。”
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该来的总会来，此刻大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韩唯：“能查到是谁吗？”
袁哲：“对方之前的账号已经被封了，这次换了一个，我刚请了警方的技术部帮忙追查。”
韩唯点头：“很好。”
姜斯言问道：“视频有了吗？”
袁哲：“刚发过来，我正在下载，马上就可以打开。”
韩唯喊道：“杜勋拉窗帘。”
“好。杜勋起身将窗帘放下，室内瞬间变得昏暗。
下一秒钟，前方的大屏幕亮了起来，视频上方的名称清楚地写道：玫瑰祭奠第二集 。
袁哲点下了播放键，将屏幕调成全屏，一片漆黑中率先传来了陌生女性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肆意的狂笑。几下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令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突然黑暗中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了出来，五指张开地按在黑黢黢的大屏幕上。
一个嘶哑沉闷的声音开口说道：“祭奠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月最后一天，小肥的一章，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