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冬笋猪肉&芹菜虾仁水饺
寒冷冬日的异乡街头, 热闹的人群簇拥着提着大包小包踏上回家之路，喧嚣钻进洛白的耳朵。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欢乐的节日气息, 只有他和这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街口对望，像两只寻不到归巢的渡鸦。
“……你跟我来吧, 如果不嫌挤的话，住一晚也没什么。”
名叫西维尔的高大男人最后被他带回了老旧的小公寓里。他们逆着人群，穿过昏暗的街灯，伴随着钥匙哗啦的响声进入了洛白的私人领域。
房子如洛白所说的那样, 并不宽敞, 仅有一室一厅, 一厨一卫，但是每个角落里都布满了生活的气息：床边的绿萝在风声凛凛的冬天依旧舒展着绿叶, 沙发上散落着几本看了一半倒扣着的美食杂志，储物柜里的玻璃瓶里放着各式各样搜罗来的香料，工工整整的贴好了标签。不大的房间, 几乎一眼就能从客厅望到卧室那头。卧室里的床品都是暖融融的彩棉，还有四十支的埃及棉。
……单身独居，没有洁癖，有轻微的强迫症, 喜欢收集香料和不同国家的小玩意，应该是个厨师。
西维尔粗略扫了几眼, 就将屋主的信息扒了个干干净净。确认无害后，他才收了一身冷意，顺从地站在门口等待安排。
“站着干什么，快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暖和一下。”
洛白从卧室出来, 看着他还是一身泛着寒意的装束，忙推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他缩在珊瑚绒毛毛睡衣里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西维尔的，冰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寒噤，然后又坚强地继续用温暖的五指牵起他，一一说明了冷热水、沐浴露和洗发膏的位置。
“好，我知道了。”西维尔低头看了看忙来忙去的年轻男孩的发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某个耐心的鸡妈妈叼回了窝里。
他很想问，你对所有陌生人都是这么好吗。
但是又怕问出来会伤了鸡妈妈一颗乐于助人的心，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任由微烫的水流穿过金色的发丝，又从高挺的鼻梁一路流淌，穿过结实的蜜色肌肤，一路向下滑落。
一墙之隔，洛白也在淅沥沥的水流中思索着应该做些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孤身一人，安静度过漫漫长夜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孤寂已久的公寓里会迎来一个满身风雪的旅人。他自己没什么食欲，但是想想，在寒冷的冬夜里，尝一口热腾腾的汤汁，应该不错吧？
冰箱里有之前采购的食材，鸡鸭鱼和猪肉都有，正方便了他下厨。将食材又细细清点了一便，洛白便对做什么馅的饺子有了数。正好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下来，他便转头问道：“你能吃猪肉么……”
视线里忽然闯入了一大片蜜色的肌肤，正好和凹陷分明的锁骨对上。
西维尔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衣衫微敞，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和带着热意的蒸汽向着他袭来，沐浴露的柑橘香气合着体温，让洛白瞬间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只能直愣愣地抬眼，对上男人垂眸，眉眼幽深，笼罩在暖黄灯光里。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
饺子皮是早就准备好的，又薄又韧，饺子馅儿是刚剁好的，还分了冬笋猪肉和西芹虾仁两种。在对于自己的吃饭大事上，洛白从不含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西维尔从走出浴室门后就一直保持着安静，没给他添乱，坐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宽大的白毛巾吸干了头发上的雪水后仍搭在头上，暖烘烘的。
洛白时不时偷偷往他那里瞥一眼，感觉仿佛领了一只流浪的德牧带回家，眼神湿漉漉的，乖巧坐着等待被投喂。冻得狠了，也只是呜咽一声，不给主人家添麻烦。
他心里一软，手上又多包了点馅料。饺子一个个被塞得白胖滚圆，白生生地挤在盘里，可爱极了。
左边的馅料是肥瘦相间的猪肉被剁成糜状，拌入了嫩生生的切丁冬笋，新鲜的冬笋水灵又新鲜，在寒冷的冬日里甚至能让人感觉到春天的鲜美味道；右边的馅料是虾米打成泥状，也混了一点鱼肉泥，还有去掉粗纤维、脆爽可口的芹菜，以及剔除虾线、肉质饱满紧实的海虾虾仁。猪皮冻被切成小丁，也一并塞进了馅料里。饺子包的好，不漏汤，煮熟之后，便能尝到滚烫鲜美的汤汁。
洛白一边包饺子，一边用不太熟练的英语和蓝眸的男人聊天。
他想到哪里说哪里。一会笑着感慨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蔬菜的价格还好，老师的菜园里鲜蔬生长良好；一会抱怨楼下的路灯又坏了一个，打电话给市政也没用，法国人老懒狗了……
西维尔听了一会，眉眼也渐渐染上温柔的神色。
这个小厨师身上，有种旺盛蓬勃的生命力，还有对于梦想和未来的憧憬。
于是西维尔也开始和他讲述他未曾知道的异国故事。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在世间不停行走。他去过巍峨苍茫的雪山，皮肤被紫外线晒得灼痛，却也看见过世上最蓝的天空和雪原上的苍鹰；他去过沙漠的深处，嘴唇因为干涸而开裂，在濒死时似乎听见了驼铃的声响；他搭乘着顺风车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迎风远眺，纵声呼喊皆是空寂的回响……
洛白听得入了神，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还是西维尔提醒，他才赶在翻涌的泡沫溢出锅之前舀了冷水倒进锅里。
外头天寒地冻，屋里热气蒸腾，浮在水面的饺子香气四处飘散，还有刚刚倒好的香醋和现泼油辣子。和洛白住在一栋楼里的住户隔着门窗都能闻到这股味，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个年轻的中国小厨师又在做饭了。
圣诞节，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还要放毒？
左邻右舍、楼上楼下的住户也差不多在用晚餐、畅饮美酒，也顾不得外头冷，裹紧了大衣就来敲洛白的门，用自家的美食来换几口好吃的。
其实他们早就想邀请孤零零的小厨师来家里一同欢度平安夜，但是洛白总会礼貌而坚定的拒绝他们。哦，腼腆的中国人。
哈尔斯太太刚端着现烤的苹果馅饼，就遇到了也提着红酒准备敲门的诺德先生和切了硕大火鸡腿的梅丽尔女士。
万万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可爱的小厨师，而是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而洛系着围裙，清洗着手上的面粉，站在房间里面对他们露出温柔的笑容。
哈尔斯太太一瞬间明悟了，将大家带着的食物往高大男人手中一塞，推搡着几人下了楼，饺子也不要了，大声说了一句：“年轻人，祝你们拥有一个美妙的夜晚！如果有好事将近，记得邀请我们！”
洛白：？
捧着一大堆食物和美酒的西维尔：？
………………
“楼里的邻居们人都很好，”洛白将醇香的红酒液倾倒进玻璃杯中，说道：“虽然这里不大，住着却很舒适。我有时候做好了炸鸡，也会和他们一起分享。”
“他们刚刚是在开玩笑，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多想。”
西维尔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从对方手中接过了筷子，低头看了一眼碗里满满当当的水饺。
饺子上淋了香醋和点缀着白芝麻的红油辣椒，白胖可爱的饺子也被染上了明亮的色彩。他试着夹起了一个，咬了一口，却立刻怔住了。
他吃的这个是冬笋猪肉馅的，鲜嫩的冬笋丁混着紧实的猪肉馅，还有滚烫的汁水从饺子皮里迸溅出来，鲜美浓郁，吃得人几乎要鲜掉眉毛。再尝一个芹菜虾仁馅的，脆生生的芹菜粒混合着弹牙软q的虾仁，掺着香气扑鼻的辣椒油，温暖了心和胃。
西维尔吃得很慢很慢，似乎每一口都在用心品味，分辨究竟是怎样的食材。
包了很多很多的水饺也没能抵过两人敞开了胃口吃，就连甜蜜的苹果馅饼、烤到酥脆的鸡腿也被吃了个干净。
红酒和水饺的搭配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有谁会拒接寒夜里的温暖善意呢？
休息好了的西维尔看起来面色不再像寒风里那样惨白，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微微发红。
吃完了晚饭，两人就在壁炉旁聊天。火苗跳跃着舔舐干柴，暖红色的火光映照着高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镀出了一层柔光，长而卷曲的金色睫毛微阖，半遮住蔚蓝的瞳孔。
洛白的怀里抱着一个招财猫抱枕，窝在沙发上，纤细白皙的手腕从软绵绵的珊瑚绒睡衣里伸出来，连同蓬松柔软的黑发一起被暖色的灯光笼罩，温暖而可爱。
西维尔也不自觉放松了情绪，迎着青年圆圆的眸子继续讲述那些旅途中遇见的人和故事，那些只有亲自前去才能耳闻的古老传说。
窗外的风声呼啸，雪花一片一片落下。
洛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昨晚听故事听得入了神，干脆裹紧了毯子，和这个陌生人一起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迷迷糊糊醒来时，自己正枕在男人的大腿根上，似乎就这样度过了一夜。
他下意识朝着西维尔看去，发现他尚未醒来，浓密微卷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美妙的一小片阴影，金色的发丝散落在珍爱的招财猫抱枕上。
屋里的光线昏暗，壁炉早已熄灭，洛白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清醒，他似乎看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撑着胳膊往男人耳边看去——啊，是两枚黑曜石耳钉、藏银耳环和绿松石耳坠，刚才看见的反光就是来源于此。
他凑得太近，温热的鼻息似乎喷洒到了西维尔脸上，金色的长睫抖动了一下，吓得洛白连忙拉远了距离。
“……早上好。”他声音沙哑地说，带着年轻人隐没克制的躁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太算平行au，更像是一个时空重叠又交错的前传（？）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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