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派对结束之后,回到小屋,蕾妮的父母搂搂抱抱,像青少年一样激情亲热,撞上墙壁,呼吸沉重,身体紧贴。酒精加上音乐(或许还有汤姆·沃克的好感),让他们疯狂想占有对方。

蕾妮急忙跑上阁楼,用枕头捂住耳朵,哼唱着《快来寻开心》(Come On Get Happy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她手脚并用爬向她在救世军二手店买的书。一本诗集吸引她的注意,作者叫作罗伯特·谢伟思 (1) 。她带回床上去看,翻到一首标题为《山姆·麦吉的火葬仪式》的诗。她不需要点油灯,因为虽然时间很晚了,但外面的天色依然很亮。

为黄金狂热之人

在永夜阳光下

做出种种奇事

北极小径藏有秘密

无数让人血液冰冷的故事……

蕾妮发现自己爱上诗人笔下严酷美丽的世界。她完全被掳获,不可自拔地继续读下去,下一首是“恶汉麦格鲁”与“人称小露的女子”的故事,接着是《育空魔咒》。此乃育空法则,清楚明了:“愚昧软弱之徒莫遣之,强壮理智之士速来此。”所有文字的组合都揭露出这片奇异大地不同的面貌,即使如此,她依然无法彻底停止想迈修。她不停回想起在派对上他听到她爸爸恶毒言语的尴尬场面。

她该对他说什么?他还会想做她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让她心头乱糟糟的无法入睡。她几乎敢发誓她完全没有睡着,但是第二天她却被爸爸叫醒了。“睡美人快醒醒。妈妈在准备口粮,我需要你帮忙。距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

口粮?爸爸突然变成牛仔了吗?

蕾妮穿上牛仔裤和宽松毛衣,下楼穿鞋。到了外面,她看到爸爸爬上那个像是高架狗屋的东西——高藏屋。一道用剥皮原木做成的扶梯架在上面,和屋里通往阁楼的楼梯一模一样。爸爸站在靠近顶端的地方钉屋顶的木板。“蕾妮,帮我拿钉子。”他说,“我要一把。”

她拿起装满钉子的蓝色咖啡罐,爬上梯子站在他旁边。

她拿出一根钉子递给他:“你的手在抖。”

他低头望着在颤抖的手中跳动的钉子。他的脸色像羊皮纸一样惨白,眼袋颜色很深,眼睛好像淤血了。“昨天晚上我喝太多,所以没睡好。”

蕾妮感到一阵担忧。对爸爸而言,失眠很不妙,会让他焦虑。来到阿拉斯加之后,他一直睡得很好,今天是第一次出问题。

“蕾妮,喝酒有很多坏处。我也知道不该喝酒。唉,喝都喝了。”他将最后一根钉子钉好,固定充当铰链的麂皮工作手套(这是大玛芝想到的点子,阿拉斯加人很善于利用废物)。

蕾妮爬下梯子,跳到地上,装钉子的福爵牌咖啡罐随着动作哐当作响。

他将榔头插进腰带,开始往下爬。

爸爸跳下来落在蕾妮身边,揉揉她的头发:“看来你是我的小木匠呢。”

“我不是你的图书馆管理员吗?还有小书虫?”

“你妈妈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鱼和自行车的鬼话。”

没错,蕾妮听过。好像是格洛丽亚·斯泰纳姆 (2) 说的。天晓得?妈妈老爱引用格言。蕾妮无法理解,就像她不懂烧掉好好的胸罩为什么能拿到信用卡。话说回来,都已经一九七四年了,有工作的女人竟然不能凭自己的名字申办信用卡,也不能拥有自己的银行账户,实在很没有道理。

宝贝女儿,这是男人的世界。

她跟着爸爸从高藏屋走向露台,经过新温室的骨架和用垃圾袋拼凑的烟熏室。房子的另一边,新买的鸡在新建的鸡窝里啄地。一只公鸡趾高气扬地站在通往鸡窝入口的坡道上。

爸爸站在水缸旁,舀出一瓢水洗脸,变成棕色的水流下他的脸颊。他走向露台,坐在最底层的阶梯上。他气色很差,好像大醉了很多天,现在还在宿醉中(就像他以前做噩梦、乱发脾气的时候那样)。

“你妈好像喜欢汤姆·沃克。”

蕾妮提高警惕。

“你有没有看到他用钱砸人的嘴脸?‘恩特,我可以借你我的拖拉机’,还有‘要不要我载你去镇上’。蕾妮,他瞧不起我。”

“他跟我说,他觉得你是英雄,你们这些士兵在那里的遭遇非常令人遗憾。”蕾妮说。

“真的?”爸爸拨开落在脸上的头发,皱起晒伤的前额。

“爸爸,我喜欢这里。”蕾妮轻声说,忽然发现确实如此。过去几天,阿拉斯加让她很有家的感觉,西雅图从来没有。“我们在这里很幸福。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开心。或许……或许喝酒对你不太好。”

在紧绷的气氛中,他们沉默了一下。蕾妮和妈妈有无言的默契,绝不能提起他喝酒、发脾气的事情。

“蕾妮,你说得没错。”他沉思着转过身,“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 * *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蕾妮抬头望着只有一间教室的校舍。她将书包挂在一边的肩膀上,慢吞吞走向学校大门,便当盒敲着她的右大腿。要是妈妈看到,一定会说她拖拖拉拉。蕾妮只知道她不想这么快进教室。迈修听到她爸爸说他爸爸的坏话,她要怎么解释?

她就快走到门口时,门砰的一声打开,学生有说有笑地挤在一起出来。迈修的妈妈吉妮娃站在学生之中,她举起因为劳动而脱皮的手要大家安静。

“噢,蕾妮!太好了!”沃克太太说,“你迟到好久,我以为你不来了呢。蒂卡今天没办法来学校,所以我来代课。哈!老实说吧,我自己当年差点儿毕不了业呢。”她自嘲地大笑。“因为我在学校的时候对学业毫无兴趣,只顾着看男生,所以今天我们去郊游吧。天气这么好,关在教室里太可惜了。”

蕾妮跟着沃克太太走,她搂住蕾妮拉过去:“真高兴你搬来这里。”

“我也是。”

“你来之前,迈修死都不肯用体香剂,现在他会穿干净的衣服了。对于我们这些和他住在一起的人而言,简直是美梦成真。”

蕾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港口,有如电影《森林王子》里的象群。蕾妮感觉到迈修注视着她。她两次抓到他一脸迷惑地盯着她看。她急忙转过头。他八成正在烦恼该怎么结束这段刚萌芽的友谊。

他们抵达港口的客船码头,许多渔船在旁边随海浪摇晃,发出嘎嘎声响。沃克太太将学生分组,然后分派轻艇:“迈修、蕾妮,你们用绿色那艘,穿上救生衣。迈修,照顾蕾妮。”

蕾妮照吩咐爬下码头登上轻艇,面向船头。

迈修跟着下去。他上船时轻艇晃动,发出声响。

他面对她坐下。

蕾妮没有划过轻艇,但她知道这样不对:“你不是应该面向另外一边吗?”

“迈修·德纳利·沃克,你在搞什么鬼?”他妈妈由旁边划过,船上载着娃娃,“你是羊角风发作了还是怎样?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妈,我想和蕾妮说几句话,等一下再赶上你们。”

沃克太太看了儿子一眼表示理解:“不要讲太久。现在是校外教学,不是你们的第一次约会。”

迈修唉声叹气道:“噢,老天,你怪透了。”

“我也爱你。”沃克太太大笑着划走。“来吧,孩子们。”她对其他轻艇大喊,“往鹰湾出发。”

只剩下他俩的时候,蕾妮对迈修说:“你一直盯着我看。”

迈修把桨放在腿上。海浪拍打他们的轻艇,发出空洞的声响,逐渐漂离码头。

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她只有一句话可说。风吹过她的头发,让螺丝卷长发从橡皮筋中松脱,一绺绺红发横在她脸上颤动。“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为什么道歉?”

“拜托,迈修,你不必这么好心。”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爸爸醉了。”她谨慎地说。虽然才短短几个字,但已经是她透露得最多的一次了,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家人,说不定甚至会有危险。她看过很多美国广播公司的《课后特殊时间》,知道有时候政府会从不稳定的父母身边带走孩子。只要有一点儿小问题,男人就会拆散家庭。她不想兴风作浪,害爸爸倒霉。

迈修大笑:“他们全都醉了,没什么啦。去年狂厄尔醉倒在烟熏室里尿尿。”

她笑不出来,伤害太深:“我爸爸偶尔……喝醉以后……会乱发脾气。他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其实不是真的那么想。我知道你听见他骂你爸爸了。”

“这种话我听多了,尤其是狂厄尔。疯子彼德也不太喜欢我爸爸,比利·何乔有一次还想杀死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阿拉斯加就是这样。冬天太长加上喝太多酒,难免有人会做些奇怪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我爸爸也一样。”

“等一下。意思是说,你不介意?”

“这里是阿拉斯加。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也让别人过他们的日子。我不在乎你爸爸是不是讨厌我爸爸。重要的是你,蕾妮。”

“重要的是我?”

“对我而言,你很重要。”他的声音提高八度还破嗓了。他看着蕾妮的眼神非常认真,像是在每个字下面画重点线。

蕾妮觉得轻飘飘的,好像快从轻艇上飞起来了。她刚刚说出最黑暗、最可怕的秘密,但他依然喜欢她。“你真疯狂。”

“一点儿也没错。”

“迈修·沃克,不要再聊天了,快点儿划船。”沃克太太对他们大喊。

“那么,我们是朋友,对吧?”迈修说,“无论发生什么事?”

蕾妮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

“赞啦。”迈修转过身面向船首,划动船桨往远方的海岸前进。“等一下到了那里,我给你看一个很酷的东西。”他回头说。

“什么东西?”

“沼泽里全是青蛙蛋,黏黏滑滑的,恶心得要命。说不定我可以骗艾索吃一点儿噢。那家伙疯得很彻底。”

蕾妮拿起船桨。

她很高兴他看不到她脸上大大的笑容。

* * *

蕾妮走出学校,被迈修逗得大笑,但一抬头就看到爸爸妈妈在面包车上等她,两个都在。妈妈从车窗探头出来对她挥手,动作很夸张,好像在试镜征选电视节目《价格猜猜猜》的来宾。

“老天,可真是公主般的待遇。”

蕾妮笑着和他道别,然后爬上面包车后面。

爸爸发动车子,摇摇晃晃沿着泥土路离开小镇:“我的小书虫,今天有没有学到有用的东西呀?”

“呃,我们去鹰湾郊游,搜集叶子做生物课的作业。你知道吗?毒莓的果实一吃下去心脏就会麻痹。海韭菜会造成呼吸衰竭。”

“这下可好,现在连植物也会要我们的命了。”妈妈说。

爸爸大笑:“很棒噢,蕾妮,终于有个老师教点儿实用的东西了。”

“今天还有教克朗代克淘金潮 (3) 的历史。加拿大骑警只允许自备炉子的人穿过齐尔库特隘口。真的是背在背上噢。不过大部分来采矿的人花钱让印第安人背补给品。”

爸爸点头:“有钱人把真正高尚的人当畜生。这就是文明历史的缩影。美国就是这样被毁掉的。那些贪心的人只会搜刮、搜刮、搜刮。”

蕾妮发现,自从认识狂厄尔之后,爸爸越来越常说这种话。

爸爸转进他们家的车道,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摇晃前进。终于到了开垦园,他用力刹车,然后说:“好,欧布莱特一家,今天我的两个姑娘要学射击。”

妈妈转头看他:“射击?”

他已经下车走进高草中,从鸡窝后面拖出一捆发霉变黑的干草。

妈妈点起香烟。烟味在臭烘烘的车上久久不散,在她的金发上方形成灰色冠冕。“一定好玩死了。”她的语气毫无喜悦。

“我们必须学会射击,大玛芝和瑟玛都说过。”

妈妈点头。

“呃,妈妈?爸爸对沃克先生……有点儿敏感,你应该有发现吧?”

妈妈转身,她们四目相对。“有吗?”她冷冷地说。

“你明明知道。那个,我想说,你知道,他每次看到你……你知道,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就会脾气失控。”

爸爸用力敲车头,声音非常大,妈妈吓得缩起来,发出像是强忍尖叫的声音。她的香烟掉了,她慌张地弯腰寻找。

蕾妮知道妈妈不会回答,这是他们家另一个奇怪的地方。爸爸会发狂,但妈妈似乎引以为乐,就好像她必须时时确定他有多爱她。也或许在妈妈眼中,爱是一种滑溜溜的东西,抓不住却又害怕失去。

爸爸催促蕾妮和妈妈下车,走过凹凸不平的院子,到处是一丛丛高度超过膝盖的杂草,来到他准备的射击场地,他在那捆干草上贴了一个靶。

他用记号笔在靶纸上画了一颗头,然后从皮革枪袋中拿出来复枪,瞄准、射击,正中人头中央。几只鸟从树林中惊起,在蓝天中四散乱飞,气愤地对爸爸叽叽大叫,抱怨他打扰它们休息。一只巨大的白头鹰飞来占据树上的位置,翅膀张开足足有一点八米。它栖息在最高的枝丫上,黄色的喙向下指着他们。“我希望你们能做到这样。”爸爸说。

妈妈呼出一口烟:“宝贝女儿,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待很久了。”

爸爸将来复枪交给蕾妮:“好了,蕾妮,来看看你有没有天分,从瞄准器往外看——不要靠太近——锁定目标之后扣扳机。慢慢来,稳一点儿,调整呼吸。好,瞄准。可以开枪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仔细看——”

她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在全身奔流。她举起来复枪,瞄准时心里想着:哇,迈修,我等不及想告诉你——结果不小心扣下扳机。

枪柄打中她的肩膀,强大的力道让她摔倒,瞄准器撞上她的眼睛,发出好像骨头裂开的声音。

蕾妮痛得大叫,扔下来复枪,跪倒在泥泞中,一手捂住抽痛的眼睛。她因为剧痛而反胃,差点儿呕吐。

她还在惨叫痛哭,这时有个人跪在她身边,一手抚摩她的背。“真是的,蕾妮,”爸爸说,“我还没叫你开枪。没事了,深呼吸,菜鸟常犯这种错。没事了。”

“她还好吧?”妈妈尖叫着问。

爸爸扶蕾妮站起来。“别哭了,蕾妮。”他说,“现在不是为了争取奖学金上大学而练唱歌参加选美比赛。你必须听我说,我教你射击,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可是……”痛死了,她的眼睛后方头痛欲裂。她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东西,半个世界都模糊了。爸爸竟然不在乎她有多痛,这让她更伤心。她不禁自怜。她敢说汤姆·沃克绝不会这样对待迈修。

“不准哭,蕾诺拉。”爸爸摇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不是说你喜欢阿拉斯加,想要融入这里的生活吗?”

“恩特,拜托,她不是军人。”妈妈说。

爸爸将蕾妮转过来,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我们离开西雅图的时候,有多少女生遭到绑架?”

“很、很多,每个月都有一个,有时候还不止。”

“她们是什么人?”

“普通的女生。大部分是青少年?”

“帕蒂·赫斯特在家里遭到绑票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也在场,对吧?”

蕾妮抹抹眼睛、点点头。

“蕾诺拉,你想成为受害者还是生存者?”

蕾妮的头很痛,无法思考:“生、生存者?”

“在这里,我们必须有万全的准备。我希望你能够保护自己。”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她看出他努力掩饰的感情。他爱她,所以希望她能照顾自己。“万一我不在家的时候出事呢?万一熊撞破家门或被狼群包围,你该怎么办?我需要知道你能保护妈妈、拯救自己。”

蕾妮用力吸鼻子,努力控制情绪。他说得没错,她必须坚强。“我知道。”

“好,拿起枪。”爸爸说。

蕾妮拿起满是泥巴的枪,瞄准。

“瞄准器不要太靠近眼睛。这种枪的后坐力不是闹着玩的。对了,像这样举起来。”爸爸用温柔的动作调整枪的位置,“手指放在扳机上,不要用力。”

她办不到,她很怕枪又会打中眼睛。

“开枪。”爸爸说。

她做个深呼吸,食指沿着扳机滑动,感受冰凉的金属弧度。

她压低下巴,离瞄准器更远一点儿。

她强迫自己专注。海浪拍岸、乌鸦啼叫、风吹树林,所有声音全部消失,她强烈的心跳让一切归于寂静。

她闭上左眼,凝视瞄准的小圈,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世界集中缩小成一个圆,一开始很模糊,双重影像。她闭起另一只眼睛。

专注。

她看到那捆干草,贴在上面的白纸,人头和肩膀的轮廓,清晰的程度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她调整来复枪的位置,瞄准人头正中央。

她缓缓扣下扳机。

来复枪砰的一声往后弹,再次重击她的肩膀,力道让她摇晃后退,但瞄准器没有打到她的眼睛。她听到子弹咻咻破空而去,然后啪的一声击中东西。

子弹打中干草,没有打中靶,就连白纸的外围都没打到,只打中了干草,但这个小小的成就带来惊人的自豪。

“蕾妮,我就知道你行的。等到完成训练,你一定会像狙击手一样厉害。”

(1)  罗伯特· 谢伟思(Robert Service,一八七四—一九五八):英籍加拿大诗人,擅长描写育空地区景物与人文,生动叙述淘金潮的现象。

(2)  格洛丽亚· 斯泰纳姆(Gloria Steinem,一九三四— ):美国女权主义者、记者、社会政治运动家。她说过:“女人不需要男人,就像鱼不需要自行车。”

(3)  克朗代克淘金潮,亦称作育空淘金潮,一八九六年,探矿者乔治· 卡马克(George Carmack)在克朗代克河附近发现金矿。消息于次年传遍美国,许多人前往加拿大育空地区的克朗代克河附近寻找金矿,但只有极少数人真正发财。前往克朗代克淘金必须经过齐尔库特隘口,由于去了之后便难以回头,而当地物资稀少,所以加拿大政府为确保淘金客存活,列出必须携带的物资清单,重达一吨,包含一年份的粮食与各种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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