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贾蓉”神色大变:“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贾玩想了想:“你猜?”

他倒也没想做什么, 只是被人拿来做赌有点不高兴而已。

一“小厮”冷笑道:“武林盟主,凭你也配?一个朝廷的走狗,江湖好汉谁会服你?”

“服不服的有什么关系?”贾玩摸摸头上赵轶新挽好的发髻, 随口道:“够听话就行。”

“小厮”大怒:“混蛋!你把天下英雄当什么了?”

“你说当什么?”贾玩笑笑,缓缓道:“刁、民。”

“你!”

“贾蓉”抬手按压下手下的激动,深吸口气, 道:“那个叫贾蓉的, 被打晕了捆在城西的槐林。”

转身就走。

“且慢,”贾玩道:“一事不烦二主, 你们反正要出城,不如顺路把人放了,让他自己走回来好……我哪有空去寻他?”

“贾蓉”再次深吸口气:“好。”

快步离开。

赵轶道:“去两个人跟着, 不必隐藏行迹, 接到贾容就回来。”

洛飞白低声道:“要不要……”

伸手在脖子上一比。

赵轶淡淡道:“几个三脚猫,不值得为他们出尔反尔。”

周凯点了两个人跟去,回头见贾玩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拍了他一把,道:“发什么痴呢?”

贾玩回神, 兴致勃勃问道:“刚才那个剑客,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周凯看一眼赵轶,干咳一声,道:“为什么问这个?”

“绝顶剑客,当然应该穿白衣,剑如雪, 人如玉,”贾玩并指成剑,作势抹过双眼:“一剑西来, 天外飞仙……哎,可惜没能亲眼看见。”

“什么鬼?”周凯好生无语,有气无力道:“是可惜了,可惜人家穿的是青衣。”

“一袭青衫,三尺长剑,潇洒磊落……也不错啊。”

周凯:“……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少看点话本!”

“你这人就是没意思,”贾玩撇嘴:“谁小时候还没个侠客梦?”

将烂成乞丐装的外袍扯下来,发现里面也七零八碎的,笑道:“哈!这样就凉快了……架打完了,走吧走吧,进宫!”

刘总管忙拉住,道:“更衣!更衣啊我的祖宗!您要穿成这样进宫,明儿准一堆折子参你!”

“参就参!那些家伙闲着没事一天到晚挑刺儿,就想让皇上把我关起来抄书!”贾玩冷哼一声,道:“小爷我现在眼睛瞎了,抄不了了……让他们参去!”

周凯无语道:“怎么眼睛瞎了你很得意是吧?”

刘总管见这两位又要闹起来,忙拉着贾玩回马车:“更衣更衣,皇上那儿还等着呢!”

贾玩笑嘻嘻道:“刘公公你还有第二套官服啊?”

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刘总管,也变不出第二件官袍来,只能给他拿了侍卫服将就,贾玩听他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安慰道:“我家里还有去年承爵时候发的三品威烈将军的官袍,要不拿来凑合下?”

“胡闹,这也是能凑合的?”刘总管淬了一声,弯腰去帮他脱靴,叹道:“这些江湖中人,简直无法无天,皇城门口就敢对朝廷命官出手,贾大人您就不该轻易放了!”

“我自己来自己来,”贾玩醒着和睡着全然是两种状态,哪用人服侍,自己利落的脱了镶嵌紫色滚条代表品阶的官靴,套上日常穿的鞋子,踩了两下,道一声“舒服”。

这时代,穿衣吃饭规矩大的很,什么季节吃什么菜,什么衣服配什么荷包都有讲究,穿错了不仅惹人笑话,还会被御史参,因此丢官去爵的都有……简直烦死这些没见识的古人,知道什么叫乱搭吗?见过冬天穿热裤吗?

重新穿戴整齐下车,刘总管道:“皇上知道您身体不适,特准乘辇入宫,就在边上候着呢……”

“别,”贾玩道:“我还是自己走吧,坐了几天车,闷死了……公公前面引路就是。”

他前世也在景点坐过轿子,觉得蛮好玩,到了这个世界却能免则免,就怕坐的多了,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

赵轶知道他的怪癖,抬手阻止刘总管再劝,搀住贾玩胳膊,道:“我扶你。”

贾玩好生不习惯,感觉跟清宫里的娘娘似的……抓着赵轶的手,绕过自己的脑袋搭在肩膀上,满意的拍了拍:“走吧!”

赵轶看着自己的右手,宽大的手掌下是少年的肩头,柔软圆润,暖暖的温着他的掌心。

赵轶比常人高大许多,少年却身量未足,被他这样揽着肩膀,像是整个人被环在怀里一样。

赵轶还是第一次,在少年清醒的状态下这般“逾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先时的愤怒郁结,不知不觉消散大半。

却听周凯道:“还是我……”

眼神瞬间变冷,漠然看了过去。

周凯硬着头皮说完:“来……吧?”

他也是一片好心,在别宫也就算了,来来去去都是自己人,但这里是大乾皇宫,堂堂皇子和大内侍卫这么勾肩搭背的,像什么话?

却被赵轶看的浑身发毛,差点举手投降:“……当我没说。”

进了宫门,除了周凯、洛飞白,其他人便没再跟着了,回去侍卫所复命。

周凯上前两步和贾玩并行,开始算旧账:“好啊姓贾的,连我你也骗,说什么又残又废……你若是废人,那我们算什么?我告诉你,你要不给个交代,这事儿它过不去!”

贾玩无语:“又残又废的话,我只玩笑说过一次,你就整天惦记着,那我说了一万遍我没事你怎么就不信?难不成我亲自下场揍你一顿证明下,才算没骗你?”

周凯一噎。

贾玩声音放缓,道:“内力没了,不代表武功废了,眼睛瞎了,不代表人就废了,我没那么脆弱……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背着我洒猫尿!”

前世压根就没有“内力”这个概念,他还不是练了一辈子的武……谁说没了内力就不能打?

他那天爆种,先天真气被散入四肢百骸,虽然当时身体承受不住冲击以致千疮百孔,但缓过来之后筋骨却一日比一日坚实,日后哪怕内力不恢复,专练横练功夫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谁同情你,爷那是心……”周凯脸皮薄,到底没把“心疼”两个字说出口,话音一转,道:“阿玩,你教我武功吧!”

贾玩一愣:“啊?”

周凯以为他在为难,道:“我不学你的独门武功,你就随便教我点什么都行。”

“你是吃错药了,还是烧糊涂了?”贾玩探手去摸他的额头,还没碰到就被赵轶不着痕迹的拽了回来:“以前让你练功都不肯,今儿转性了?”

周凯闷闷道:“都说我们是大内高手,高手个屁!那天在别宫,被人打的屁股尿流,要不是你及时赶到,连皇上都要丢了,今天又是,这么多人,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阿玩,我不想躲在你屁股后面一辈子,不想当那劳什子仪仗队……”

贾玩拍拍他的肩膀,道:“咱们兄弟谁跟谁?我的武功,除了内功心法教了你也学不了,剩下的,想学什么都行,包教包会!”

又道:“你也是,你是官,出去是要牧守一方的,三岁开蒙,学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是礼乐射御书数,是史书时政,是大乾律法,人家呢,一岁扎马步,两岁学拳脚,三岁习兵刃……你跟他们比什么武功?打不过才正常好吧!

“你看刚才那个剑客,剑法好有什么用?说不定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呢!”

周凯完全没被安慰到:“那你呢?你也不会写名字?”背书抄书比他还利索!

“……”贾玩摇头叹气:“你是有多想不开啊,非要跟我比?”

洛飞白“噗嗤”一声失笑。

周凯骂了一声“滚”,道:“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想学什么你教什么,别到时候又拿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的敷衍我。”

贾玩道:“那些江湖人,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才弄出这么多规矩……但咱们是什么人?日后要上战场的,身边的人越厉害,自个儿才越安全,掖着藏着才是找死。别说你了,侍卫所、前锋营,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人品靠得住,谁来我都教。”

他所在的后世,武学已经没落,没办法,习武太苦,学来又无用,挣不上什么钱,学的人少不说,就算学了,也大多只学个花架子。

那些硕果仅存的武学传人,别说门户之见了,能找个人传承下去都不容易,当初他爷爷带着他各处拜访的时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他们的倾囊相授,如今贾玩自然也不会吝啬。

又补充道:“就算刘公公你想学,我一样教。”

刘总管笑道:“老奴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个苦,不过老奴有两个徒弟,老实勤快,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若能得大人指导一二,他们一辈子都受用不尽。”

贾玩道:“刘公公得空把他们带来,我替你调1教几日。”

刘总管大喜道谢。

洛飞白冷眼旁观,微微有些诧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和他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赵轶道:“侍卫所、前锋营这么多人,你一个个也教不过来,不如挑一套刀法或枪法,最好既能单打独斗,又能三五成阵,到了战场上也实用……若有天赋出众的,再因材施教不迟。”

“对啊!”周凯击掌,兴奋道:“若是好用,还可以在军中普及,若我大乾军士兵,个个都有阿玩十分之一,哦不,百分之一厉害,还用怕那些草原蛮子?”

“这我倒没想过,”贾玩大感有趣,道:“若要全军普及,就必须越简单越实用才好,发力方法、基础内功……理应不难,我试试。”

他现在的武功已接近大成,早已不拘泥于招式,正因如此,要反向设计出几套简单好学又威力不俗的武功才不难,何况他肚子里存货多,便是想不出来,也有现成的拿来用。

周凯连自己习武的事都顾不得了,道:“我跟你一起!我武功虽然不好,但可以帮你试招啊!”

就着此事,一路说到勤政殿,进门就听右相笑道:“听说贾大人刚刚在宫门外跟人打了一架,衣服都打烂了?”

“粗俗!”贾玩鄙夷道:“习武之人的事,怎么能说打架?那叫切磋!”

右相状元出身,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粗俗,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偏贾玩根本不给他还嘴的机会,转身去给乾帝行礼,却被乾帝一把拉住,连带后面的周凯、洛飞白都一并免礼。

“怎么瘦成这样?可是别宫的厨子做的饭食不合口味?朕宫里有个厨子,做得一手好鱼,待会派人给你送去。”

“别,”贾玩道:“臣长个儿呢,贴膘,跟这个没关系!再说了,臣不讲究这这些,没得糟蹋了人家好手艺。”

“你能多吃几口,就不算糟蹋。”

招手让王公公端汤过来,贾玩闻到味儿便如临大敌:“皇上,您吃不了让潜王殿下或周世子帮您吃吧,我戒了!真戒了!上火,流鼻血,长痘痘……吃不得了!”

长痘痘……洛飞白看着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好生无语:大人啊,您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真的没关系吗?

确实是没关系……乾帝道:“四百年的人参,朕宫里就这么一根,好容易从太医手里抢过来……你果真不吃?”

贾玩只好接过,苦着脸道:“救命的东西,拿来给臣当饭吃,不好吧?”

乾帝见他乖了,笑道:“人参能不能救命朕不知道,你能救命倒是真的。”

贾玩不吭气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汤,里面不止放了人参,各种大补的东西炖一起,满满的一大碗,味道倒不难喝,就是他最近补药吃的太多,有点咽不下去。

乾帝道:“听太医说,你的眼睛……”

贾玩打断道:“能好。”

“嗯?”

“原就没有外伤,”贾玩道:“只是当时自爆真气,身体承受不住罢了。一开始的时候,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连皮肤都渗血珠儿……现如今都渐渐好了,眼睛原就比其他地方脆弱精细些,好的慢也正常……会好的。”

几人想起他当日七窍流血的模样,无不默然。

他虽这样说,却谁也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眼睛脆弱,其他地方能好,不代表眼睛就能好,只是这话,都只肯埋在肚子里,悄悄悬着一颗心。

安静中,赵轶开口:“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乾帝颔首:“你说。”

赵轶道:“大乾以武立国,先祖有言,除后族外,非军功不得封爵。贾逸之霍然封候,有违祖制,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啊?周凯难以置信的看向赵轶:这小子干啥呢?见不得人好是吧?阿玩拼死拼活,小命都差点没了,封个候怎么了?合着先前对阿玩,都是假的呢!

转向贾玩、洛飞白几人,想找个同仇敌忾的,却发现这里好像除了他,对赵轶的话都不怎么意外。

乾帝沉吟不语,左相缓缓道:“殿下此言差矣。别宫一役,若非贾大人力挽狂澜,只怕江山易主、天下动荡,虽不是军功,却胜似军功,陛下以侯位嘉奖,并不为过。且贾大人原就有爵位在身,因功擢升,名正言顺,并无不妥。”

赵轶冷然道:“既名正言顺,为何又有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封号?血衣侯……却不知是哪位大人拟定的封号?莫非是觉得贾逸之德不配位,又不敢有违皇命,故意以此羞辱于他?”

周凯悄悄后退半步,一个人尴尬了一会……差点误伤友军。

乾帝抬手,制止几位大臣开口,道:“潜王,以你之见?”

赵轶淡淡道:“或收回成命,或撤换封号。”

几人面面相觑,好一阵之后,才由左相开口道:“潜王殿下有所不知,封号一事其实另有缘故……”

赵轶打断道:“左相大人!”

“殿下?”

赵轶道:“左相大人今年高寿?”

左相微愣后道:“老臣六十有五。”

赵轶道:“听闻左相大人膝下有三子,幼子如今年方十七,可曾举业?”

左相不知他为何提及此事,苦笑道:“老夫惭愧,老来得子,难免有些宠溺,纵的性子顽劣,读书习武皆不成……”

赵轶冷笑打断道:“左相大人的爱子,十七岁,尚在学堂读书,同先生顽皮,被父母宠溺……左相大人,您是不是忘了贾逸之今年多大?”

左相苦笑道:“老臣当然记得,贾大人十五入朝为官,如今方满十六。”

赵轶起身道:“诸位大人膝下都有儿女,他们这般年纪时,在做什么?你们这般年纪时,又在做什么?读书写字、游园赏花!阿玩呢?他在浴血杀人!

“是他功立的不够大,血流的不够多,还是他眼睛瞎了、武功废了还不够惨,你们还要算计他?!”

勤政殿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洛飞白看向贾玩,他正心无旁骛的低头喝汤,淡粉色的唇瓣被润湿,显得娇嫩又柔软,衬的那张脸越发稚嫩无辜——这人安安静静不说话不打架的时候,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血衣侯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乾帝手指在扶手上轻敲,许久才道:“血衣侯是一定要封的,不过若逸之不愿,可以不做。”

贾玩放下勺子:“我总要先知道是什么事。”

乾帝抬手,王公公捡起案上的折子开始念,一连念了七1八本,才在乾帝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折子是不同的人上的,左相的、右相的、吏部的、礼部的、刑部的、户部的、工部的、地方的……写得还算言简意赅,皆是数据说话。

吏部数了数近年来“意外”身亡的官员,礼部数了数折损在赶考路上的秀才举人,刑部数了数灭门惨案、无头悬案、在逃案犯,户部数了数被屠的商队,被劫的官银,还有只给山匪纳贡,不给朝廷缴税的山民……这些还只是能说的。

贾玩在外面闯荡过几年,对这些事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过想想也是,他一个人,才去过几个地方?又多在繁华之地流连,便是如此,还能一再被劫,以至闯下“人屠”的名头,可见匪患之重。

其实不难想象。

在后世,交通四通八达、网络遍布全球,不一样有黑1手1党横行?

他所在的国家,已经是政府最有力、治安最好的国家,武器严格管制、监控遍布街头、出行住宿都实名制,即便如此,也要隔三差五来一次大范围的扫1黑1除1恶,何况是交通不便、通信迟缓、武风盛行的现在?

一个会点拳脚的二混子都能祸祸的整个村子苦不堪言。

官府也有高手,但杯水车薪,官府还有大军,但山高皇帝远。

古人说的不错,侠以武犯禁。

即便是“正派人士”,武功高了,便不再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或一时口角,或“路见不平”,随手就杀了,留下一个无头公案,即便不幸被认出来,被通缉了,也可远走他乡甚至直接上山,潇洒的紧。

左相洋洋千言,细数“武林”之害。

这些事,不是今天才有,只是一向被称为“疮疥之疾”,不入朝廷的眼,治理成什么样子,全靠地方官员的手段,有肃清一方的,有狼狈为奸的,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事儿的……直到今天一统计,才觉触目惊心,才知道百姓苦不堪言。

若不是这些人胆大包天到参与逼宫谋反,敢用朝廷大员的性命做赌,只怕至今都不会有人正视这个问题。

胆子都大到谋反了,不得不管。

不是杀几个人,灭几道门的管,而是立规矩、套缰绳的管。

只是江湖中人桀骜不驯、动辄杀人,谁来管?谁又能管的住?

偏巧朝廷中还就有那么一个能镇得住的人。

“血衣人屠”,皇上赐封“血衣侯”,当世第一高手,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奉命震慑武林、清剿匪患、诛除宵小。

这面旗打出去,足以让许多人胆战心惊,当初“血手人屠”孤身一人,就平了许多山头,如今有朝廷撑腰,又手握重兵,岂不是想灭谁就灭谁?

只是,有多少人怕他,就有多少人想杀他。

风口浪尖,众矢之的。

乾帝道:“逸之不必勉强,你是血衣侯,但血衣侯却可以不是你。”

贾玩一点就透:“洛飞白?”

乾帝封他一个不伦不类的“血衣侯”,又将心计武功不俗且手底下有数百死士的洛飞白送到他手上,他就有所察觉。

圣旨下的时候,没人知道他还能打,这洛飞白,才是乾帝安排的,真正顶着“血衣侯”之名做事的人。

“血衣侯”,与其说是个爵位,倒不如说是个职位。

贾玩摇头:“洛飞白武功虽好,却不够好。”

左相等人相视苦笑,就算他们先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以二敌一还被人几招抹了脖子,哪里撑得起“当世第一”的人设?

“所以,”贾玩道:“还是我来吧!”

左相等人大喜,乾帝仍道:“逸之,不必勉强。”

“不勉强,”贾玩道:“一点都不勉强。”

他不能一辈子在宫里当仪仗队,如今边疆太平无事,这一身武功,比起从军,他更喜欢用在清除匪患上。

他愿意保家卫国,却不向往开疆扩土,犯边的异族要杀,因为是敌人,奸1淫1掳1掠的强人更要杀,因为他们该死。

乾帝道:“既如此,便由你从军中以及各部抽调人手,组建缉盗司……”

“皇上皇上!”

“怎么?”

贾玩认真道:“缉盗司不好听。”

乾帝无语:“你想叫什么?”

“清道衙,”贾玩道:“清道衙内清道夫,是不是很气派?”

“清道夫……清道,”右相将这几个字来回揣摩,击掌道:“这‘清道’二字,委实绝妙!陛下,臣也觉得清道衙这个名字好,好得很!”

那是!贾玩好生得意:以前看龙哥的电影,就觉得这个名字帅的很,终于有机会偷来用用。

朝廷新添机构不是一句话的事,要确定权责,要搭建人事……只是这些都不必贾玩操心,他只管安心养伤,等着上任就好,还有就是,好好保护自己的脑袋。

乾帝政务繁忙,贾玩适时打了个哈欠,乾帝道:“又犯困了?行了,回去睡吧,朕这儿不用你。洛飞白留下,朕有话对你说。”

贾玩揉着眼睛站起来,道:“皇上,我先去侍卫所,寻弟兄们叙叙旧,好些日子不见,怪想的。”

他眼睛看不见,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乾帝挥手:“随你。”

贾玩告退,走到门口又道:“洛飞白你说完话,到侍卫所来寻我。”

洛飞白躬身应是。

见赵轶自然而然上前搀扶,周凯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乾帝欲言又止,最后自暴自弃一挥手,对左相等人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

出了勤政殿,赵轶看一眼阴魂不散的周凯,道:“在别宫待了这么久,周世子不回家看看?”

周凯好不气闷,道:“我也是侍卫,我也去侍卫所!倒是殿下您,是不是该回府了?”

赵轶淡淡道:“多谢世子提醒,那就烦劳世子,去帮我备辆马车吧!”

“我去帮你备车?我……”周凯咬牙:“行,行,我去!”

大步离开。

贾玩纳闷:“好端端的,你捉弄他做什么?”

感觉肩膀被捏紧,贾玩:“殿下?”

赵轶冷声道:“由着他们算计,当这劳什子血衣侯,成为众矢之的,直面江湖上的血雨腥风……这就是你说的‘小人物’?”

“是啊,小人物。”贾玩道:“风平浪静的时候坚守岗位,舍我其谁的时候挺身而出——小人物。 ”

赵轶自嘲一笑:“小人物……”

“我就算不当这个血衣侯,他们还不是一样要杀我?”贾玩安抚道:“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好杀?我是谁?血衣人屠啊!只有他们怕我的,哪到我怕他们?而且最多三五年,待清道衙走上正轨,他们杀了我也无用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做傻事了。”

“再说了,”贾玩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赵轶咬牙,在少年肩膀狠狠捏了一把,又狠狠搂了一下,粗鲁道:“你不是要去侍卫所吗?走吧!”

贾玩被他推着走了两步,不肯动了:“赵轶。”

“怎么?”

“我困的很,你背我。”

赵轶愣了下,才在少年身前慢慢弯下腰。

少年伏在他背上,很轻,又好像很重,很暖,又好像很烫,头软软的搁在他肩膀,口齿不清的抱怨:“都怪皇上,放那么多人参,我都说了不喜欢吃人参了,又苦又涩,一股土腥味儿……而且这汤分明就是御医熬的,还骗我说是御厨煮的,难喝死了……以后再也不来勤政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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