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天

我们重新上路。没过一会儿,犹太浪人就与我们会合了,他如此这般地接着说起他的故事:

犹太浪人的故事(续)

就像我上次说到的那样,我们慢慢成长起来。虽说善良的德利乌斯因失明不能亲眼见证,但他一直用谨慎的作风引导我们稳步前行,用卓越的见解为我们指明坦途。遥想往事,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八个世纪,在我这漫长的一生中,恐怕也只有童年能让我回想起些许美好和快乐。我像爱我父亲那样爱德利乌斯,我和我的朋友杰马努斯也情同手足。但我和他经常发生争执,争执的主题始终是宗教。犹太教教义是不容异己的,我的宗教思想深受这种理念熏陶,因此我不停地对他说:“你们崇拜的那些偶像,个个都有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个个都有耳朵,却什么也听不到。这些偶像全是由金银匠铸造出来的,老鼠都会在上面打洞做窝。”杰马努斯一直回答我说,偶像本身并没有被看作神,我对埃及人的信仰完全是一无所知。

他总是一成不变地这样回答我,最终反倒让我好奇心大起。我求杰马努斯替我在卡埃莱蒙祭司[1]面前美言几句,请他亲自向我传授一些他们宗教的知识。当然,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要是犹太教会的人知道了,我会被耻辱地开除教籍。卡埃莱蒙非常喜欢杰马努斯,因此,我的请求没费什么周折就被答应了。第二天夜里,我遵照吩咐,去了伊西斯神殿附近的一个小树林。杰马努斯将我介绍给卡埃莱蒙,他让我坐到他身边。在双手合十冥思一段时间后,他用我完全能听懂的下埃及大众语言念起这样一段祷告:

埃及祷告书

哦,我的神啊,你是万物之父

崇高的神啊,你向你的子民显迹

你是以言创世的圣体

你是灵与像相通的圣体

你是大自然创造不出的圣体

你是比任何力量都更强大的圣体

你是比任何高度都更高大的圣体

你是让任何赞美都不能尽言其善的圣体

请接受我用心与言献上的感恩祭

你是不可言说的,你也在静默中完成你的宣道

你将种种与真知相悖的谬误去除

请称许我,支援我,让那些不知道你的人加入进来,从此和熟知你的人一样,享受圣恩,成为你的兄弟,你的孩子

你是我的信仰,我要把这信仰向世人高声宣扬

在自我的升华中,我领悟了人生,沐浴了光明

我愿融入你神圣的光环中,这份诉求,也来自你的启示

做完祷告,卡埃莱蒙转身对我说道:“我的孩子,您看,我们和你们一样,有一个以言创世的神。您刚刚听到的这段祷告词,来自《太阳神的学问》[2],此书被我们认为是三倍伟大的托特所作,在我们所有的节庆活动中,他的作品都会被人列队抬出。现在,我们保留有两万六千卷据传是这位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哲学家写下的文字。由于流传下来的只是祭司誊抄的版本,因此他们在抄写的过程中有可能添加了不少内容。此外,托特的文字充满一种晦涩、玄妙的形而上学,后世的阐释不免五花八门,各不相同。所以,我向您传授的,只能是那些得到最广泛接受的教义,它们与迦勒底人的教义有相当多的类似之处。宗教与这世间所有事物一样,会受到一种缓慢而持久的作用力影响,这股力量会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改变事物原有的形式和属性。最终,在几个世纪后,人们以为始终如一的那个宗教,传递的理念已与最初不尽相同:有些寓意人们再也无法参透,某些教理人们只能将信将疑。

因此我只能向您保证,我传授给您的是我们古时宗教的教义,在底比斯有拉美西斯二世的浮雕,您通过这些浮雕可以看到古时宗教的各种仪式。我把当年我多位老师给我上的课复述给您听,之前我也是这么给我的学生上课的。

我给您的第一个建议是,不要迷恋形象,也不要痴迷于象征,而应该专心把握所有形象与象征的内涵。河泥象征的是一切属性为物质的存在。神身坐莲叶,在河泥上戏水,这意味着思想建立在物质之上,却不必与物质有实际的接触。这是你们的立法者[3]曾使用过的象征,他当时谈论的话题是圣灵可寄附于水上。有人确信,摩西是被太阳城即赫里奥波利斯[4]的祭司抚养成人的,而你们的礼仪、习俗确实与我们有诸多相近之处。和你们一样,我们有祭司世家,有先知,有割礼,以及其他很多相似点。”

卡埃莱蒙的课正上到这里,一位伊西斯神殿的辅祭敲响午夜的报时钟声。我们的老师对我们说,他要去神殿做一些神职工作,我们可以在次日夜幕降临的时候再来找他。

“你们离歇脚点不远了,”犹太浪人说道,“请允许我把后面的故事留到明天再说。”

浪人走远后,我对他刚才说的话进行了一番思考。我觉得,其中有相当明显的贬低我们宗教原则的意图,他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那些想劝我改宗的人实现计划。但我也很清楚我恪守荣誉的法则,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我是绝不会越雷池一步的,别人不论采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们到了歇脚点。午饭的过程和平日没有不同。用餐结束,吉普赛人首领有了空闲,便如此这般地接着讲起他的故事:

* * *

[1] 原注:或指在杨布里科斯(Jamblique)的《埃及秘仪》(Les Mystères de l'Egypte)VII,4(265,17-266,3)及IX,4、波菲利(Porphyre)的《与阿奈玻论魔鬼书》(Lettre à Anebon)(可参见圣奥古斯丁《上帝之城》,X,11)中被当作权威提到的卡埃莱蒙(Chairemon)。此卡埃莱蒙被确认是一位埃及的祭司、斯多葛派哲学家,约在公元49年成为青年尼禄的导师。

[2] 原注:《太阳神的学问》(Poimandrès)是一部实际由新柏拉图主义作家写于公元4世纪的伪经,作者托名为“三倍伟大的赫尔墨斯”(公元2-3世纪时,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和埃及神话中的托特这两个古老的神结合在一起,这时的赫尔墨斯就不再指希腊神,两者结合起来的新神被叫作“三倍伟大的赫尔墨斯”。——译注)。“埃及祷告书”是对《太阳神的学问》31(80-84)—32(85)等部分的意译。

[3] 译注:犹太立法者指摩西。

[4] 译注:今埃及开罗。

吉普赛人首领的故事(续)

年轻的苏亚雷斯对我讲述完他家族的故事后,开始有了几分睡意。我知道,他要恢复身体,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我于是请他把后面的故事留到次日夜里再说。他果然睡得很香。第二天夜里,我觉得他的气色有了好转。趁着他还没有睡意,我请他接着讲他的故事,他便如此这般地说起来:

洛佩·苏亚雷斯的故事(续)

我之前对您说到,我父亲给我下了三条禁令:不能让人用“堂”来称呼我,不能拔剑,也不能与贵族交往;但最为重要的另一条禁令,是不可以与莫罗家族发生任何瓜葛。另外,我还告诉过您,我唯一的兴趣爱好是阅读小说。于是,将父亲的谆谆告诫牢记于心后,我便开始到加的斯的各家书店购买这类书籍,期待它们能给我的远行带来无穷的乐趣。

我登上一艘三桅商船,离开我们这座炎热干燥、尘土飞扬的半岛城市,心中颇有几分畅快。而船经过一处处鲜花盛开的安达卢西亚海岸时,我却有流连之意。我们的船开进瓜达尔基维尔河,来到塞维利亚。我无暇逗留,只是抓紧时间找骡夫。我找到一个,但他提供的不是带驮轿的骡车,而是相当舒适的四轮马车,我雇了他。我把我在加的斯买的那些书堆满车厢,然后就朝马德里的方向进发。

从塞维利亚到科尔多瓦沿途各地的好风光,莫雷纳山区如画的景致,拉曼恰牧民的田园生活……万千见闻,配上我最爱看的小说,真可谓情趣无限。我的心灵深受感染,这一路上它沉浸在种种全新的感受中,时而激情澎湃,时而温情脉脉。总之,我可以对您这样说,抵达马德里的时候,我已经深深坠入爱河,只是我还不知道,我爱的对象该到哪里寻找。

一进都城,我就去了马耳他十字客栈。当时已到正午,客栈的人马上就在我的房间里给我准备好餐具。我先整理起行李,通常来说,远行者刚进客房都是会这样做的。就在我整理的过程中,我听到也看到门锁那边有动静。我走过去推开门,推的时候动作略猛了一点。我感受到的阻力让我判断出门外有人,而且我把他给撞了。确实,门完全推开后,我看到门后站着个衣着讲究的男子,他正不停地揉着被撞的鼻子。

“堂洛佩大人,”陌生人对我说道,“我在客栈里听说名士加斯帕尔·苏亚雷斯尊贵的公子到了,就赶紧来向您表达敬意。”

“先生,”我对他说道,“假如您只是想进我的房间,那么我开门的时候,您应该是额头上被撞了个包。但您现在受伤的地方是鼻子,看来,您当时或许是把眼睛放在锁眼上了吧。”

“太妙了!”陌生人说道,“您的分析毫无破绽。的确,有了结识您的打算后,我就想事先了解一下您行为举止的特点。我看到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整理您的小物件,您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真是让我深深地着了迷。”

说完这番话,陌生人不请自入地进了屋,并接着对我这样说道:“堂洛佩大人,我是旧卡斯蒂利亚[1]布斯克罗斯家族的后人,我们的家族是真正的名门,您千万别把我们和其他姓布斯克罗斯的人混为一谈,他们都是从莱昂王国[2]出来的。我本人名叫堂罗克·布斯克罗斯,不过,从今往后,我不想再靠自己的姓氏显赫,我只愿忠心为大人您效劳,以此求得声名。”

此时我想起父亲的禁令,于是说道:“堂罗克大人,我要告诉您,我与父亲加斯帕尔·苏亚雷斯道别的时候,他给我下了条禁令,不允许我接受‘堂’这个称谓;除此之外,他还禁止我与任何贵族交往,因此大人您可以看到,您的盛情我已不可能领受。”

听到这话,布斯克罗斯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他对我说:“堂洛佩大人,大人您刚才对我说的这番话实在是让我无比难堪,因为我父亲在去世前曾给我下过一道命令,但凡遇到商界名士,都要使用‘堂’这个称谓,此外还要尽力与他们结交。因此大人您可以看到,您要是不想违背您父亲的禁令,就必然导致我违背我父亲的最后心愿;您越是尽力避开我,我就越要全力争取常在您身边出现。”

布斯克罗斯的这段道理听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加上他说话时神情极为严肃,我父亲又禁止我拔剑,我已别无他法,只得尽自己可能避免争执。

不过,堂罗克在我的桌子上发现了几枚八字金币,是那种每块价值八个荷兰杜卡托的金币。“堂洛佩大人,”他对我说道,“我收集这些钱币,而且想收全所有的铸造年份。我看到,您这里恰好有我缺的两个年份。收藏爱好者都有什么样的癖好,您肯定是知道的。我想,我给您个施恩于我的机会,您一定会很高兴,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个机会不是我给的,是偶然中的天意。这种钱币是从一七〇七年开始铸造的,从那一年起到现在,我几乎所有年份的版本都有,恰恰就缺您这里的两个年份。”

我尽可能客气地把这两个金币交给堂罗克,希望他能就此离开,但他的用意根本就不在此。

布斯克罗斯脸上又挂起严肃的神情。他对我说道:“堂洛佩大人,我觉得,我们要是在同一个餐盘里一起吃饭,恐怕会很不方便,而且汤匙和叉子只能轮流使用,因此,我想再去叫一套餐具来。”

说罢,布斯克罗斯就出门去打招呼。没过一会儿,有人给我们送来第二套餐具。我不得不承认,我这位不速之客在饭桌上的言谈是相当有趣的,要不是有违父命让我感到难过,我原本会很高兴和他一同进餐。

吃完饭后,布斯克罗斯马上就走了。我等阳光炽热的那段时间过去后也出了门,在别人的带领下,来到普拉多大道。这里的秀丽景色我非常喜欢,但我更迫切想看到的地方是丽池公园。丽池公园作为幽静的散步佳处,在小说中常成为浪漫情节的背景。我心头突然生出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我觉得,自己也会在那里觅到一个知音,寻到一份真情。

这座美丽的公园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喜不自禁,个中感受我实在难于用言语向您道明。原本我应该会忘情地久久欣赏美景,但突然一个发亮的物体在我眼前闪了一下,定睛看去,那东西在离我两步远的草丛里。我的情绪一下子被从狂喜中拉回来。我将它拾起来,原来这是块挂在一截断了的金链上的像章。像章上画的人是位非常英俊的年轻男子,像章的背面用金丝带绑着一束头发,金丝带上刻着这样一行字:“一切都属于你,我亲爱的伊内丝。”我把这个饰物放进口袋,然后继续散步。

绕了一圈后,我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有两个女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位非常年轻、非常漂亮,她在地上四处搜寻,神情悲伤,看起来应该是丢了什么东西。我自然当即猜出,她要找的就是那个像章。我恭敬地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女士,我想您要找的东西是被我拾到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我暂时不能交出来。请您先向我描述一番这东西的模样,才好证明它是您的失物。”

“先生,”这位美丽的陌生女子对我说道,“我找的是个连在一截断了的金链上的像章,您看,金链剩余的部分还在我这里。”

“不过,”我向她问道,“像章上有没有刻着什么文字呢?”

“刻着一句话,”陌生女子脸上泛起一道红晕,然后这样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叫伊内丝,像章上画的那个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我。好了,现在您还有什么不能归还失物的理由吗?”

“女士,”我对她说道,“您还没有告诉我,这个把一切交付给您的幸福的人,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先生,”她对我说道,“我认为,您出于慎重问的问题,我有必要回复您,但您的好奇心我没有义务满足。我真不清楚,您哪儿来的权利这样向我发问。”

“我的好奇心?”我回答她说,“或许不应该这么说,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回报。说到我这样向您发问的权利,我想向您指出,那些归还别人失物的人,一般总会得到一笔正当的报酬。我想得到的回报,就是请您对我说几句话,虽然这几句话可能会使我成为这世上最不幸的男人。”

这位美丽的陌生女子神态严肃地对我说道:“初次见面您就这样得寸进尺,真是太过分了。再说,想凭这种办法获得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可靠。不过,您的要求我还是愿意满足您。像章上画的那个人,他是……”

正在此时,布斯克罗斯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旁边的一条小径上。他带着骑士的派头走到我们面前,对我们说道:“女士,我要向您道贺,因为您刚刚结识的是一位名门之子。他父亲是加的斯最富有的商人。”

陌生女子的脸上显露出极为愤怒的表情。“有些人可以让陌生人随便搭讪,”她说道,“但我认为我不是这样的人。”接着,她转身看着我说道:“先生,请将您拾到的像章还给我。”

她随后跳上马车,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有人来找吉普赛人首领,他请我们允许他把后面的故事留到第二天再说。等他走后,那位如今只被我们称作劳拉的犹太丽人转身看着贝拉斯克斯,向他问道:“公爵先生,这个叫苏亚雷斯的青年,对于他那满腔激情急待释放的样子,您是怎么看的?这个被通称为爱情的东西,您是否曾花工夫思考过、研究过?”

“女士,”贝拉斯克斯回答她说,“我的体系是涵盖自然界万事万物的,因此,大自然在人心中设置的所有情感同样应该包括在内。对于人的情感,我理所当然地进行过全面深入的研究,并给出了我的定义。我在爱情方面的研究尤为成功,因为我发现,用代数的语言表达这种情感是完全可能的。您知道,只要是能与代数联系上的问题,都可以得到明确无误的解答。

“实际上,我们可以假设‘爱’是一个正值,前面带有正号;‘恨’是与‘爱’相对立的负值,前面带有负号;而既不爱也不恨的漠然态度,这是个没有量值的情感,等同于零。

“假如我用‘爱’来乘以‘爱’,也就是说我‘热衷于’‘爱’,甚至还可以是我‘喜欢’‘热衷于’‘爱’,那么我得到的始终是正值。毕竟,正数乘以正数结果总是正值。

“可是,假如我‘憎恶’‘恨’,那我就会重新回到属于爱的那些情感中,或者说,我会重新得到正值。毕竟,负数乘以负数结果是正值。

“相反,如果我‘讨厌’‘憎恶’‘恨’,那我就又进入了与爱相对立的情感中,或者说,我得到的将会是负值。毕竟,负数的立方是负值。

“至于说拿‘爱’乘以‘恨’或是拿‘恨’乘以‘爱’,结果始终是负值。毕竟,正数乘以负数,负数乘以正数,得到的结果都是负值。的确,不论我是‘恨’‘爱’,还是‘爱’‘恨’,我的情感总归是与爱相对立的。

“美丽的劳拉,我的这段论证您有什么可反驳的吗?”

“完全没有,”犹太女子说道,“我确信,这样的论证,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会折服。”

“换作我肯定不会这样,”贝拉斯克斯接着说道,“因为要是这么快就折服,那她就听不到我接下来的推理,或者说,听不到根据我上述原理推导出来的结论。我现在就接着论证下去:由于‘爱’与‘恨’特性明确,如同一正一负两个相反数,所以,对于‘恨’这个概念,我同样可以写作‘负爱’,不过,切莫把‘负爱’与‘漠然’混为一谈,因为后者的属性等于零。

“现在,请您细想一下,情人之间都有哪些行为。最初他们相爱,然后相恨,接着又憎恶曾经的恨,他们于是会比以前更为相爱,但后来一个负因数的出现又让之前的所有情感全转化为恨。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可能忽略,各阶段的情感或者说幂值呈现出正负交替的发展趋势。最后您听说,男人用匕首杀死他的情妇。您想必会非常困惑,不确定这到底是爱至深还是恨至切的结果。其实这相当于一个代数问题,当指数为奇数时,我们要求的那个根x可能是正值,也可能是负值。

“这样的现象是非常真实的,因为您常常会看到,小小的反感也可以成为爱的发端。这种反感是个小的负值,我们用负b来表示;反感会引发争执,这种争执我们用负c来表示。两者相乘,结果却变成了正号,我们可以用bc来表示,也就是说,我们最终得到了一个正值,一种爱的情感。”

此时,这位让我觉得虚情假意的乌泽达小姐打断贝拉斯克斯,对他说道:“公爵先生,要是我听明白了您的意思,那么,爱的最佳表示法可能应该相当于按(x-a)的幂展开,假设a比x小得多的话。”

“可爱的劳拉,”贝拉斯克斯说道,“您理解了我的思路。是的,迷人的女士啊,研究人的内心和进行其他运算一样,都应该拿牛顿爵士提出的二项式定理作为我们的指路明灯。”

随后,众人就四散而去。不过,经过这段对话,所有人都能轻易地看出,这位美丽的以色列女子给贝拉斯克斯的头脑和内心都带来了最为强烈的震撼。由于他和我一样具有戈梅莱斯家族的血统,我毫不怀疑,有人会利用这位可爱女子对他的巨大影响力,促使他改宗为穆斯林。相信事情的发展将会证明我的猜测是准确的。

* * *

[1] 译注:旧卡斯蒂利亚是西班牙历史地理区,最初位于现布尔戈斯省一带,现属卡斯蒂利亚—莱昂自治区。

[2] 译注:莱昂王国存在时间为910-1301年。现在的卡斯蒂利亚—莱昂自治区就由当年的莱昂王国和旧卡斯蒂利亚共同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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