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决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俯瞰第七十七师阵地正前方地面的是一堵“巨大的、可怕的峭壁”,这就是前田高地,而在这里战斗的士兵则称之为“钢锯岭”(Hacksaw Ridge)。在他们的记忆中,这块高地马上就会成为“万劫不复之地”。

在高地的东端,山脊陡然抬升后又突然中断,仿佛一个巨石哨兵。这就是峰顶只有数米宽的“针尖峰”(Needle Rock)。但是,沿着从东至西的方向,高地宽度逐渐增加,最宽处达到50码。朝南的反坡虽然也十分陡峭,但高度却无法与北向的坡面相提并论;反坡内部全是复杂的洞穴和坑道网络,并与峰顶的碉堡相连。山脊东段是一道宽度为200码的鞍部,向下俯瞰150高地;继续向东400码,越过另一个鞍部是152高地。152高地是浦添台地的顶点,台地在此处呈直角状,并朝着西南方向延伸。

4月26日,第九十六师第三八一步兵团向钢锯岭发起第一次进攻。在前进至钢锯岭山脚的过程中,第三八一团几乎没有遇到麻烦,但当他们采用人梯爬上陡峭的岩壁时,日军的机枪突然开火,他们被迫撤退。再往东的地方,第三八三步兵团抢占了第150、152号高地,并居高临下向钢锯岭反坡上暴露的数百名日军士兵开火。一名勃朗宁自动步枪手声称自己一人就干掉了30名日本兵。与此同时,美军的坦克和装甲喷火车推进到前田村,重创了村内的日本守军。这促使牛岛中将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敌军用坦克开路,已经推进至前田村的南端和东端……第六十二师团必须派遣当地的作战部队……攻击前田村附近的来犯之敌,以期彻底将其击退。”不久,牛岛又下达了另一道命令,要求第二十四师团部署在邻近地区的作战部队“歼灭在前田村附近突破防线的敌军”。

由于日军的援兵源源不断地涌向前田高地,第九十六师几乎没有取得新的进展;只有部署在战线东侧的第三八三步兵团L连的进展仍然相对顺利,推进至距离首里市区只有不到1英里的地方。然而,到4月29日,第七十七师第三〇七步兵团换下第三八一步兵团并接手正对前田高地的前沿阵地时,日军仍然牢牢控制着钢锯岭。一天后,第三〇六步兵团换下了部署在战线左翼的第三八三步兵团,至此第九十六步兵师的部队全部撤下前线。此时,第三八一步兵团共有1 021人伤亡,已经减员至该团满编的40%左右,其中有536人在攻打钢锯岭时伤亡。现在,拿下钢锯岭的重任就落到第三〇七团的肩上。

与第九十六师一同撤下阵地的还有第七六三坦克营剩余的装甲车。第七六三营已经在前线连续作战了整整30天;直到4月29日他们才得到消息,第二天中午会有“从后方赶来的步兵和坦克作为生力军把他们换下前线,他们将有10天的休整和再补给期”。对于C连坦克“割喉者”的驾驶员鲍勃·迪克来说,撤下前线的决定并不算太早,因为他已经到了极限,并“深知”他早晚会被日军击中。迪克回忆道:“我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坦克被击中后情况会有多糟糕……我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感觉自己能坚持下去完全是习惯的力量。其他乘员的情况多半也与我一样。”

“割喉者”的车长奥维德·弗伦奇中士吐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一直都吃不下东西。4月29日下午,弗伦奇奉命回到后方的战地医院接受检查,而接替他的新任车长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中尉伯麦克斯(Bomax)。那天晚上,伯麦克斯与炮手安德森掏出他们各自女儿的照片,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迪克感觉“他们相处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他们登上重达30吨的谢尔曼坦克,赶到前线支援步兵。他们将坦克停在一个紧邻前线的掩体后面。迪克回忆道:“我们坐在坦克里观察车外的情况,看到从后方赶来的步兵正在替换疲惫的‘神枪手师’第九十六师,一次换一名士兵,逐个接管散兵坑。令人吃惊的是,日军虽然看到了这一切,但一直都没有开火。”

就在这时,车内的无线电突然响起。上级命令,要求“割喉者”前进至一道“看起来相当高的山脊”的下方,开炮轰击日军在山脊正坡上修建的洞穴和炮位。到达指定位置后,安德森开始用75毫米口径的加农炮轰击山脊,炮弹爆炸后火光四射、烟雾冲天,大块的珊瑚岩和混凝土四处飞溅。在“割喉者”的右侧,另一辆坦克也正在轰击山脊。突然,迪克听到他们身后有爆炸声,几乎可以肯定,炮弹来自日军的重型迫击炮或火炮。迪克估计可能会收到撤退的命令,于是右手一把抓住换挡杆,准备随时挂倒挡后撤。

突然,一枚炮弹直接命中“割喉者”。迪克头晕目眩,同时失去了听觉和触觉,但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情况不妙。“我到处看,眼前仿佛戴着一副红色的护目镜。”他扭头看了一眼炮塔方向的情况,发现有人已经从车长位置的舱口出去了。然后,他又向右看,发现副驾驶卡恩“正疯狂地猛拉着”舱口的操纵杆。

“起火了!”卡恩大叫道,“舱门卡住了!”

迪克发现,空气中厚厚的灰尘严重地阻挡了视线。他意识到坦克并没有冒烟起火,只是爆炸产生的烟尘看着像冒烟一样。

“别慌!”他吼道,“我们没着火!”

卡恩似乎听进去了迪克的话,但随后就伸手打开舱门,逃到车外。此时,坦克上的5名乘员只剩下迪克还在车内。他异常冷静,并注意到引擎仍然在运转,于是试着给坦克挂挡。然而,他只听到金属齿轮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推断,炮弹肯定击中了坦克后甲板,把变速箱给打坏了。他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挂不上挡。安德森在车外大喊,让他赶快弃车逃生。他大吼道:“我马上就出来!”

他伸手去拿每天早上都会放在仪表盘后方的汤普森冲锋枪,结果发现冲锋枪被卡住了,纹丝不动。他放弃冲锋枪,站了起来,刚刚把头稍稍探出舱口,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拽了回来——他忘记拔掉内部对讲机的线缆。但这个失误很有可能救了他一命,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颗子弹击中了舱口的边缘。拔掉线缆后,他双手抓住舱口边缘,跳到舱外,“重重地落在泥土里”,然后连滚带爬跑到坦克另一侧,跟蹲在坦克左前链轮旁边的安德森、伯麦克斯会合。空气中充斥着轻武器弹药的硝烟,子弹发出“掰断干树枝似的”声音,吓得他们一再蜷缩。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迪克吼道,“那些日兵不会放过我们。”说罢,他转身就跑,走“之”字形路线,然后跳到一个弹坑里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安德森也跳进了这个弹坑。子弹击中弹坑周围的地面,掀起的泥土就好像一个个袖珍的喷泉。迪克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发现另一辆坦克正在后撤。他跑上前去,打着手势让坦克乘员打开逃生舱口。当他匍匐在地等待救援时,安德森和伯麦克斯也过来了。为了减少被日军击中的可能性,迪克首先绕到谢尔曼坦克的车尾,然后再钻到车底,钻过狭窄的逃生舱口。他看到只有安德森通过舱口,便问出了什么岔子。

“中尉中弹了!”安德森答道。伯麦克斯不想绕路,准备从坦克车头处钻到车底,结果在距离舱口只有不到1米的地方背部中弹。安德森连拉带拽想把他挪到车内,但无法成功。与此同时,车长博格斯(Boggs)中士发现一名日本兵抱着炸药包站在坦克上。炮手转动炮塔想用点30口径的同轴机枪打死那个日本兵,但机枪却卡了壳。博格斯打开舱口,掏出手枪射击,打完手枪的子弹后又用汤普森冲锋枪扫射,终于击中了那个日本兵。此时,安德森一直都没有放弃,仍然想要把伯麦克斯拽到车内,怎奈伯麦克斯体重有足足185磅。

C连连长担心在同一天内损失两辆坦克,只得命令博格斯把伯麦克斯的尸体留在原地,先行撤退。他会跟步兵打招呼,等到天黑后把尸体运回后方。返回后方时,安德森已经彻底崩溃。他哭个不停,腿上虽然没有受伤,但双腿却失去知觉。迪克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我精神完全崩溃了,浑身都在颤抖。”他找到连里的军医,想开点儿能让自己镇静下来的药物,结果只得到了“一种绿色小药片”。他想:“我们头三十天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简直糟糕透了。”

第三〇七步兵团一营接过重担,成为奉命攻占钢锯岭的新部队。4月30日至5月1日夜,一营的士兵在营长库尼(Cooney)的带领下,弄来4把长达50英尺的梯子,还从海军那里借来5张吊货网,架在钢锯岭北坡。次日,A连试图用梯子在靠近针尖峰的位置登顶,结果所有爬上去的士兵非死即伤。在稍微靠西的位置,B连的2个排用吊货网做绳梯,在天黑前登上了钢锯岭边缘,但到了午夜又被日军发起的反攻赶了下来。

5月2日,A连和B连再次尝试登顶,一些士兵抵达钢锯岭顶点边缘。但由于日军机枪的火力太过猛烈,一名美军士兵甚至直接被子弹打飞了脑袋,登顶的士兵寸步难行,没能取得任何进展。3日,登顶士兵用手榴弹与日军拼死作战,争夺钢锯岭的控制权。日军用手榴弹回击,还动用了布设在反坡上的膝盖迫击炮和81毫米口径迫击炮,弹片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一些“小兵”逃到钢锯岭的北沿,不愿返回火线继续作战。然而,一位排长记录道,他们很快就重拾勇气,立马“回到最前线,拼命投掷手榴弹,拔拉环的速度有多快就扔得有多快”。

4日早晨,A连和B连奉命摧毁位于针尖峰以西200英尺处的一个大型防御工事,目的是扩大峰顶立足点的面积。那处防御工事由洞穴、坑道和碉堡组成。来自佛罗里达州利夫奥克市的B连二排排长塞西尔·L.根托(Cecil L.Gornto)中尉,在出发前对手下士兵说:“好吧,伙计们,我们今天又要在峰顶作战了。你们弹药充足,好好表现!”

在二排士兵的战前准备期间,排里的医护兵、26岁的一等兵戴斯蒙德·T.道斯(Desmond T.Doss)提出要和根托单独谈谈。道斯出生在弗吉尼亚州林奇堡。他的母亲在鞋厂工作,是基督复临安息日会(Seventh-Day Adventists)的虔诚信徒,严格按照教会的规定教育3个子女。这意味着道斯三兄妹全都严格遵守《圣经》(“上帝的圣言”)的规定,会在周六那天(即安息日)休息、远离暴力、只吃素食。所以,1942年,在纽波特纽斯的船厂做木匠的道斯接到征召令参军入伍时,他提出要求,希望军队能把他算作非战斗人员。负责征兵的军官答道:“根本就没有非战斗人员这一说,你只能申请成为依良心拒服兵役者(conscientious objector)。如果作为其他任何类型的人员,无论你是拒绝在安息日那天像平日里那样工作,还是不愿拿起武器,肯定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道斯接受了建议;考虑到宗教信仰并不妨碍在安息日那天照顾伤者和病人,他决定接受训练,成为一名医护兵。他学会如何给开放性伤口撒磺胺粉,如何在战场上用绷带包扎伤口,如何用西雷特皮下注射器注射吗啡以缓解伤者的疼痛,如何用小树枝和步枪枪托做夹板来固定断肢。此外,他接受的训练还包括“如何在战场上为伤员输血浆,如何处理弹震症,如何判断伤员何时可以喝水、何时不能喝水”等。

与另一名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信徒,即“年轻貌美、一头金发、做事严肃认真的”多萝西·舒特(Dorothy Schutte)结婚后,道斯加入隶属于别名“自由女神师”第七十七师的第三〇七步兵团,成为B连的医护兵。第七十七师的士兵大多是纽约人,而道斯那拉着长调的南方口音尤其显得另类。此外,一头棕色卷发、身体瘦弱、有些笨手笨脚的道斯还有在床边祈祷的习惯,结果被取了个“传教士”的外号。

尽管如此,B连的士兵还是渐渐接受了道斯,甚至对他赞不绝口,尤其是当他在关岛和莱特岛战役中冒着敌人的炮火抢救伤员而获得铜星勋章后。登陆冲绳岛后,道斯依旧表现良好。5月4日进攻开始前的几天,他趁着夜色爬上钢锯岭,把一名被迫击炮击伤的美军士兵救下山。根托回忆道:“天刚蒙蒙亮,我就看到他在悬崖上用绳子吊着一个双腿被炸断的伤兵,一点一点地把他放下山。”一天后,道斯又进入无人地带,顶着“雨点般的步枪子弹和猛烈的膝盖迫击炮的轰击”,救回一名伤员。

所以,1945年5月4日那天,当得知道斯这样英勇无畏的医护兵想和自己单独谈谈时,根托中尉做好了随时倾听的准备。

“道斯,你有什么要说的?”

道斯答道:“中尉,我觉得祈祷是拯救生命最有效的办法,我们上山前应该认真祈祷。”

根托同意了。他对手下的士兵说:“伙计们,快过来集合,道斯想要为我们祈祷。”

这并不是道斯的本意。他原本以为根托会让每一名士兵独自祈祷。然而,看到战友围在自己身边,满脸都是期待的神态,他不愿让大家失望,便开口说道:“主啊,今天请您保佑我们。请与中尉同在,引导他下达正确的命令,因为他的决定关乎我们的性命。请引导我们采取正确的避险措施,让我们所有人都安全归来。在我们攀登绳梯之前,请引导我们每个人都与您共创和平。谢谢您,阿门。”

祈祷结束后,二排与B连其他士兵一起沿着吊货网向上攀爬,几乎刚上山顶就被日军的炮火压得抬不起头。道斯回忆道:“A连在我们左侧,很快就伤亡惨重,所以我们得到命令要独自攻下整个高地。我们向前推进,拔掉了日军的八九个地堡。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全连无人阵亡,只有1人被石块砸到手而受了轻伤。简直就是奇迹。”据估算,在“奇迹日”那天,第三〇七步兵团总共击毙600名日本兵。

5日早晨,为巩固钢锯岭上的阵地,B连不得不向下消灭躲在反坡上的日军。道斯找到连长弗兰克·L.弗农(Frank L.Vernon)上尉,询问自己能否在出发前与全连士兵一同祈祷。“对不起,道斯,”弗农答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B连的士兵全都认为,既然前一天的战斗大获全胜,那今天的作战肯定只是“消灭残敌”而已。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进攻刚开始,他们就遇到了麻烦。道斯回忆道:“我们向日军的地堡投掷各式各样的高爆炸药(炸药包),但日本人在炸药爆炸前就把导火索给拔了下来。”到后来,B连的士兵决定用汽油火攻,他们先是把35加仑的汽油灌到地堡里,然后再用白磷手榴弹点火。手榴弹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一时间火光冲天,土石和混凝土块四处横飞。

“整座山似乎都颤抖起来,地堡里的日本兵肯定无人生还。”

然而,还是有不少日本兵活了下来。躲在隐蔽战壕里的数百名日本兵意识到,战斗到了关键时刻,于是纷纷出来向第三〇七步兵团一营发起冲锋。B连寡不敌众,撤退到钢锯岭北沿。来自爱达荷州马辛市、时年25岁的埃尔温·盖恩斯(Elwyn Gaines)回忆道:“弗农上尉紧跟在我们排后面。当时我们守在一个小山包上,迫击炮的炮弹接连不断,日军全都冲了上来。中士说:‘撤退,快离开这里。’我们扭头就跑。”

原本有计划的撤退变成了仓皇的溃逃,B连的士兵逃下钢锯岭,把数十名受伤的战友丢在了山上。只有一个人没有丢下伤员,他就是戴斯蒙德·道斯。他后来说:“我有不少战友都已经结婚成家,他们全都指望着我。我决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道斯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所有伤员都救下山。日本兵一直都保持着距离,认为美国兵的散兵坑仍然有人驻守。然而,只要他们发现美军的阵地其实无人据守,肯定就会冲上前来,杀死所有的伤兵。因此道斯必须与时间赛跑。由于手头只有一副担架,所以他优先救援伤势最严重的伤员。他将伤员绑在担架上,用绳子吊着担架,把树桩当作支点,慢慢地把伤员放下35英尺高的悬崖,交给B连等在山下的战友。“快把他送到急救站!”道斯在山顶上喊道,“他伤得很厉害。”

战友刚把担架松开,道斯就把绳子拉上来,用自己在教会学校学到的方法在绳子的一端打两个单套结。他先用这两个绳结套住下一名伤员的双腿,再用绳子在伤员的腰部绑了一圈,然后把他缓缓地放下悬崖。接着,他又把另一名伤员拽到悬崖边,用相同的方法救下山。就这样,道斯继续不断地疏散困在山顶的伤员。“我当时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所有人都救下山,只是不断地祈祷:‘主啊,让我再多救一个人吧。’”

道斯的运气不错,一直都没有被日军发现。之后整整五个小时,他疯狂地四处搜寻伤员,把他们一个一个救下山。难以置信,最终他解救了所有被困的伤员,至少所有被他找到的伤员,一个都没有落下。“救下最后一人后,我下了山,”他回忆道,“我浑身都是血,衣服已经完全被伤员的鲜血浸透。”回到营区时,他身上的斑斑血迹落满了苍蝇。而在师长安德鲁·布鲁斯少将闻讯前来向他表示嘉奖时,他换上了新军服,军容显得尤其整洁,根本就不像刚从火线上下来的样子。布鲁斯表示,他将为道斯申请荣誉勋章,“最起码”也得是杰出服役十字勋章。

有人认为道斯那天共救下100名伤员,但他本人认为实际上是50名左右,所以荣誉勋章的嘉奖令取中间数,宣布他总共救下75名伤员。在道斯看来,人数的多少只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只要自己尽了一份力,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坚定地认为:“医护兵的工作最有成就感。”

5月6日,也就是道斯勇救战友后的第二天,美军终于攻占了钢锯岭,日军残兵不是战死,就是被活埋在反坡上的碉堡和坑道里。道斯所属的第三〇七步兵团一营满编是800人,到钢锯岭战斗结束时,伤亡人数已经过半,其中包括8位连长。据估算,日军阵亡人数“超过3 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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