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查克·维里尔

和很多人一样,我相信人生就是一连串的循环——轮子连着轮子,它们有些相互啮合,有些独自旋转,但所有这些都在执行某种特定的、重复的功能。我喜欢“人生就像工厂中一台高效的机器”那种抽象的想法,可能是因为贴近去看人们的现实生活,看到的是如此凌乱和奇怪的人生。要是能每隔一段时间就抽离一下,然后说“这毕竟是有规律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天哪,我明白了!”,那可真是不错啊。

所有这些轮子似乎差不多都在同一时间完成它们的周期,而当它们完成它们的周期时——我猜大约每二十年——我们就会经历一个事物结束的时期。心理学家甚至借用了一个议事术语来描述这种现象,他们称之为“中止辩论提付表决期”。

我现在四十二岁了,回顾过去四年的生活,我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中止辩论提付表决期”。它也明显反映在我的工作与其他层面。在《它》中,我用了大量的篇幅来讲述孩子们的故事,以及照亮了他们内心生活的广阔视角。明年,我打算出版以城堡岩为背景的最后一部小说《必需品专卖店》(本书的最后一个故事《太阳狗》是这部小说的序曲)。《秘密窗口,秘密花园》这个故事,我认为,是最后一个关于作家、写作以及存在于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奇特无人区的故事。我相信许多我的长期读者、那些耐心地忍受我执着于这个主题的人,会很高兴听到这件事。

几年前,我出版了一本名为《头号书迷》的小说,试图(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小说对读者的影响力。去年,我出版了一本名为《黑暗的另一半》的书,在这本书中,我试图探索逆命题:小说对作者强大的影响力。当这本书还在反复修改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也许有一种方法可以同时讲述两个故事,那就是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来处理《黑暗的另一半》的一些情节元素。在我看来,写作是一种秘密行为——就像做梦一样私密——而这正是写作这门奇特且危险的技艺中我从未多想的一面。

我知道作家们会不时地修改旧的作品——约翰·福尔斯的《巫术师》就是这样的,我自己也对《末日逼近》这样做过,但修改旧作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做的是将熟悉的元素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在此之前,我至少尝试过一次,重组和更新布莱姆·斯托克的《德古拉》的基本元素来创作《撒冷镇》,我对这个想法很满意。

一九八七年深秋的一天,当这些事情在我的脑海里翻滚时,我来到我们家的洗衣房,把一件脏衬衫扔进了洗衣机。我们的洗衣房是二楼一个狭小的凹室。我把那件衬衫丢进洗衣机后,走到房间的一扇窗户前。这只是偶然的好奇,没有别的原因。我们在同一幢房子里住了十一年或十二年了,但我以前从来没有好好地朝窗外看过。原因非常简单,窗子落地,大多隐藏在烘干机后面,被几篮子的待修杂物挡住了一半,很难从那窗子看见外头。

不过我还是挤过去往外看。从那扇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房子和相连的玻璃门廊之间有一个地面铺着砖的小小壁龛。这是一个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但这个角度是新的。我妻子在外头摆了六盆盆栽,我想,这样植物就可以吸收一点十一月初的阳光,结果就形成了一个只有我看得见的可爱的小花园。

我想到的这几个词当然就成了这个故事的标题。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比喻,可以用来比喻作家们——尤其是那些奇幻作家——如何度过他们的日日夜夜。坐在打字机前或拿起铅笔是一种身体行为,而在精神上就像从一扇几乎被遗忘的窗户往外看……一个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看一个寻常的景象……一个让寻常事物变得不寻常的角度。作家的工作就是透过窗户观察并报告他的所见所闻。但有时窗户会破裂。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本故事的关注点:当现实和非现实之间的窗口破裂,玻璃四散开来时,睁大眼睛的观察者身上了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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