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而且，她应该知道他受够了。那天下午，他从午夜钟声酒馆出来时，心里这么想着。他要去摄政公园散散步，一直到五点半。

是时候把这件事理理清楚了。他怀疑自己爱不爱她。这一切是怎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从第一眼看见她，到最近一次跟她见面，他从未刻意追求过她，或是试图赢取她的芳心。事实上，他除了退缩，别的什么也没做。然而现在他却和她纠缠在一起——他给了她完完全全的承诺。仿佛某些不受他控制的代理人帮他做了这些。

严格地说，她难道不是罪犯吗？——或者至少也算个失足者，是下层社会的一员，是触犯法律的人，可能会被逮捕、罚款或是拘留——在警察那儿挂上号，如何处置全看他们的心情？对一个想在世界上留下点印记的人来说，她是个好伙伴！“你跟那种女孩在一起，会惹上麻烦的。”艾拉说过，并且一如既往地说对了。

现在的情形棒极了。他终于把事情看清楚了。他应该要么就此打住，要么保持头脑清醒。他感觉自己想继续下去。他心想，她那非同寻常的美貌和魅力可以弥补他将要面临的问题。但是，现在问题很严重，应该引起他的重视了。

第一，如果她想跟他继续下去，就应该完全服从于他，把他作为主人。这是为了她好，她应该认识到这一事实。

第二，她得找个工作。除非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来养活自己，否则他不想要她——他的自尊心和行为准则只能允许他在臆想中爱她。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也不知道她的魅力怎么就让他忽视了这一事实。等她终于努力回到正常的人性水准，他就会原谅她，忘记这一切。了解一切意味着原谅一切。她将成为他的“女朋友”……

然后呢？……结婚吗？……詹妮应该不会想这么做……不管怎样，未来充满未知，那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取决于上千种条件。

不幸的是，他是想在世界上留下点印记的。不管怎样，不论发生什么，跟他交往可以提升她的层次，他不会害她的。

但是，现在她不能再胡闹了。她必须马上找个工作，他今晚就要跟她说。如果可以，他会帮她。只要有爱，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实际的前景会是什么样？今晚他们要冷静仔细地讨论一下。今晚，她要认识到他才是形势的主人。如果她不服从，她跟他就结束了——他巴不得呢。

还有，如果她继续这样爽约，就大错特错了。他会告诉她的。

真好笑，这就是他的感觉，好笑。他会告诉她的。他看到了她的落魄，居然还试探着向她靠近，这就已经很好笑了。而她在潦倒中居然还自以为能这样耍他，当天晚上就放他鸽子，第二天早上还躺在床上让人传愚蠢的口信，简直好笑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会心平气和地告诉她这一点。

是啊——今晚将要进行大规模的清理和调整。

四点半时，鲍勃进了大波特兰街车站对面的里昂餐厅，要了一只煮蛋、一杯茶。他为自己的愤怒和坚定的洞察力感到心满意足。

五点半，鲍勃等在黑马克的皮卡迪利地铁站入口处。他翻了翻书报亭的小说。或许有一天，这里也可以有他的一本。他意识到眼下的这个约会跟实现这一宏伟目标所要求的生活方式完全不搭。但他最终可以搞定的。

十分钟后，他快步向其他入口走去，看看她会不会在那里。

五点五十分，她来了。她静静地走过来，并没有疯狂地看着见面的地点，而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来往的车流。

她忘了昨天的事吗——汉普斯特德·西斯？她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是忘了——像极了——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美极了。

“嘿。”他们互相问了好，笑笑，握握手，然后向广场走去。

“你迟到了一会儿，不是吗？”他大胆地说。

她知道他生气了，却没有看他，而是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个路人。

“说实话，”她说，“我压根没想到我能过得来。”

她显然也生气了。这个头开得可不太好，他想，不利于今晚的清理和艰难的调整计划。如果他再冒冒失失，她可能就要变得冷酷了。

不过，或许，她只是想聊聊天。夜幕还没降临，时间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