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第二天早上，鲍勃满心欢喜，飘飘然中又得出了一套新的金钱理论。他精明地看到，自己的八十英镑并非真的躺在银行里。这笔钱很久以前就在金钱和信贷的汪洋大海中，只存在于他和米特兰银行的意念里——并无实际意义。如果他从中取出一点来，并不意味着有一堆钱减少了，而仅仅是他意念中所拥有的钱数变了，因此，整个过程纯粹是抽象的数学问题——他对个人财富的观念发生了变化。他是愿意做出这样的改变的。例如，他愿意从今往后把自己看作是拥有七十五英镑的人，而不再是八十英镑。

他知道这是诡辩，但是手握崭新挺括的五英镑纸币能随意支配所带来的满足感立刻弥补了这一点。从在海上度过的少年时代开始，他从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他被这个想法深深地刺激了，准备今天下午就去取钱。

他也知道这种任性是因为周一的电话。他希望下次见她时能带上足够的钱。可这是为什么呢？他给她打了电话又会发生什么呢？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

那天晚上，他心情大好，加上口袋里揣着五英镑，隔着拥挤的吧台逗艾拉。

“我这周在电影院看到你的朋友了。”他说。

“我的朋友？”艾拉问，“谁？”

“理查德。”鲍勃说。

“理查德，”艾拉说，“理查德是谁？”但她心知肚明。他说的是理查德·迪克斯。并且，理查德·迪克斯确实是她的朋友——如果这个称谓能够合理表达她对这位演员的感情和审美反应的话。因为，虽然艾拉内心深处是个沉静且能干的姑娘，她同样虔诚地憧憬着纯洁的美貌和爱情。而理查德·迪克斯身上承载着这两种力量。

“理查德·迪克斯。”鲍勃说。

“哦，他。”艾拉一边说，一边在擦一只玻璃杯。

“我想你可能会想明天去看看他。”

“我没钱这么奢侈。”艾拉说。

“哦——我有钱。”

“你？”

“是的。我带你去。”

艾拉把玻璃杯放下，注视着他的眼睛，又恢复到诚恳温柔不做作的真实姿态。

“什么——你要请我看电影吗，鲍勃？”她有点受宠若惊。

这些女人的依赖性是多么强，而又多么迷人啊，容光焕发的鲍勃心里想着，思绪又回到了昨夜。你稍一献殷勤，就能赢得她们的芳心。他感到世界一天天变得更加美好了。

“如果您愿意赏光的话，”他答道，“你明天下午休息，不是吗？”

“我应该回答说‘是’。”艾拉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现在你可以给我一杯杜松子酒，来表示感谢。”

“杜松子酒？”她去准备了。

但她回来时，仍然想着这个。

“你是发现金矿了吗，鲍勃？”她开心地问。这是这位酒吧女招待在用自己的方式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