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迪姆回来时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杯咖啡。在两个节假日之间的这段空当,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通常空无一人。警察们正在给自己充电,非紧急案件会被暂时搁置。芒热马坦把自己锁进办公室,埋头于一堆文件中。迪皮伊和曼扎托去参加预审法官和里昂警察局召开的案情会议了,主要任务是陈述调查的最新进展。维克则乐得躲过平日的忙乱。

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将近下午6点,他手上拿着德尔皮埃尔留在DVD盒上的字条复印件,也就是在地窖里找到的那个:喜欢这个惊喜吗?这是我的遗产,笨蛋警察。好好享受电影吧。

“这就是我们要在这些信中找到的笔迹。”

他一封封地看着信,然后交给同事做二次检查。瓦迪姆忍不住朗读了其中几句。

“这些女孩简直疯了,真是变态。听听这个:我知道别人是怎样评价你的,但那都是错的。当我看到你帅气的照片时,我看到的是一个精致、聪明、诚实的男人。你是人,他们没有权利那样对待你,你有重获新生的权利。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她们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垃圾?真该给她们看看那些尸体

照片,给她们泼泼冷水,这些歇斯底里的疯子。”

维克默默地喝着咖啡。信从他眼前一一掠过。半小时后,他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

“看来并不简单,我没有找到相似的笔迹。他可能一直在扮演某个角色,甚至改变了笔迹风格。”

“或者是我们搞错了?”

“不可能。再来一遍吧,差不多两百封。先按寄件人分组,然后按日期,最后淘汰最不可能的,说不定能发现奇怪的术语、下画线、粗体、大写字母什么的,必须仔细检查所有内容。”

瓦迪姆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好吧……分我一半,但我警告你,两个小时后,我必须和玛蒂娜一起去我侄女家送礼物。”

维克已经开始了。对于这些痛苦万分的“粉丝”,他感到极度失望和难以置信,他知道道德败坏的罪犯往往对女性极具吸引力。亨利·德西雷·朗德吕被砍头前曾收到了八百次求婚。挪威人布雷维克总共残杀了六十九名受害者,其中大多数是青少年,却拥有成千上万的仰慕者。人类究竟如何对抗那些无力对抗的东西?维克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每次都很气馁。

若瑟兰·芒热马坦夹着档案袋走进办公室时,维克刚刚看完第五封信。

“我发现了一个链接,就在让松和德尔皮埃尔之间,一个该死的链接!”

瓦迪姆像猫鼬一样伸长脖子。芒热马坦把一堆文件压在维克的办公桌上。

“这些是德尔皮埃尔2010年受审期间来自精神病学专家的报告副本。让我来总结一下背景:当时他正在受审,原因是他在格勒诺布尔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盗窃尸体。他有恋尸癖。精神科医生帮我们完成了心理调查,报告内容追溯了他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其中很多信息并没有意义,但我感兴趣的时间点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当时他只有十二岁。德尔皮埃尔与父亲的感情相当融洽,远远超过与母亲。一个盛夏,老父亲心脏病发作,一切从那里开始发生了变化……那天,他母亲去了市场,悲剧发生时就他自己在农场,在父亲的尸体旁呆坐了几个小时。当母亲看到这一幕时,孩子已经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父亲的尸体已经开始肿胀,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维克咽下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

“……根据精神科医生的说法,这一事件对德尔皮埃尔造成了巨大创伤,同时也是其行为发生重大改变的标志。从那时起,他开始逃学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消磨日子——也不再帮忙经营农场,人也开始变得孤僻,沉默寡言。”

芒热马坦疑惑地看着维克。

“现在,维克,请试着给我答案:你猜猜他的母亲决定把他送到哪里?”

维克耸耸肩。

“不试一下吗?好吧,一所男子寄宿学校,距离尚贝里一个小时车程。孩子们在那里遵守严苛的纪律,生活在最彻底的与世隔绝之地,这所寄宿学校……”

“是黑岩。该死的。”

瓦迪姆举手示意。

“谁能解释一下吗?”

芒热马坦点点头,递给他一张彩印照片。照片中的黑岩寄宿学校是一道长长的冰冷石墙,石板屋顶,周围环绕着漆黑的松树林,外面立着高大的深色围栏。维克补充道:

“安迪·让松也曾就读于这所学校,时间是1986年至1988年,以‘安迪·莫尔捷’的身份,那是他母亲的姓氏,这在他的档案中有明确记录。他被送入该校时只有十四岁,当时他由母亲独自抚养,父亲四年前和一个女人跑了,没有要求孩子的监护权,但会按时支付抚养费。年幼的安迪聪明过人,但由于肥胖在公立学校遭到霸凌,于是他故意让自己生病、呕吐,酗酒的母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干脆把他送进了黑岩。”

芒热马坦坚定地点点头。

“德尔皮埃尔在那里就读的时间是1987年至1989年底,漫长的三年,包括与让松发生重合的两年。我们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没有报告能说明,可能也没人真的关心。总之,德尔皮埃尔离开学校时只有十五岁。十八岁时,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格勒诺布尔的一家太平间当学徒。之后的我们就都知道了:死亡的诱惑、屠宰场的工作、医学院的实验室、恋尸癖。总之,寄宿学校没有解决他的问题,相反……”

“……比以前更糟了。两个从那里走出来的孩子,长大后陷入各自的痴迷,几年后联手,连环绑架并杀害年轻的女性。”维克看了看那张照片。

“这所寄宿学校还开着吗?”

“七年前就关门了,现在是一个夏令营中心,冬季关闭,有看门人常年看管。我在网上找到了这个人,他叫费利西安・雅各布,是个老头儿,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就在那里工作,当时是勤杂工,负责园艺、清洁、修修补补……可以说,他是那个地方的记忆,可能会为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你联系过他吗?”

"试过一次,用电话,但那家伙不爱说话,而且表示不喜欢用手机……于是我说我们可能会当面去问他几个问题。啊,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大约十天前,这个看门人被袭击了。”

维克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

“那天他巡视完后回宿舍,路上就被打晕了……醒来时发现随身携带的一串钥匙不见了。虽然没有其他东西被盗或损坏,但还是发生了一点令人不愉快的事你还好吗?”

芒热马坦盯着维克的眼睛,满意于自己制造的震惊效果。

“雅各布住在学校大楼的侧楼,当时他报警后,警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据他所说的书架上多了四本书。”

瓦迪姆皱起眉头。

“书?什么意思?”

“不是别的书,是埃纳尔.米拉雷的四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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