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勇敢的心

80.迈克·布朗

自2008年以来,湖人已经打了77场季后赛,相比一些球队来说,紫金军团在这几年里几乎多打了一个赛季。湖人队唯一有合同在身的队医加里·维迪对此深有感触:“在这支球队身上,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积劳成疾。从2008年开始,当你每年都打到6月份,得不到足够的休息,而后便风尘仆仆地备战新的赛季,身体总是在超负荷运转,所有人都心力交瘁。2008年总决赛输给凯尔特人队,大家憋足了劲要把失去的夺回来,而如今,这股劲早已卸去,就像油箱里的油用光了,却找不到加油的方法。”

2011年的夏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夏天。继“禅师”归隐之后,奥尼尔也在自己的推特上宣布退役,湖人王朝时期核心三人,只剩下科比一个人踽踽独行。

湖人队管理层在第一时间宣布,将退役奥尼尔在湖人队的34号球衣,以感谢他为球队带来的荣耀。随后,寻找“禅师”的接班人,成为头等大事。“禅师”的得意门生,湖人队的助理教练布莱恩·肖得到科比和费舍尔等元老球员的推崇,但杰里·巴斯和库普切克迟迟没有动作。杖朝之年的老巴斯疾病缠身,已渐渐退居二线,他的二儿子吉姆·巴斯实际掌握着球队的决策权,而对于主教练的选择上,他的团队有着自己的想法。在经过对里克·阿德尔曼、迈克·邓利维等主帅的考核之后,湖人队宣布,迈克·布朗将走马上任,成为湖人队第22任主教练。

管理层的决定激起一片哗然,此前队员们一直推崇的布莱恩·肖远走印第安纳,成为步行者队的助理教练。迈克·布朗的上任一度被认为是吉姆·巴斯与珍妮·巴斯之间“权力的游戏”的产物。兄妹俩夺权的传闻早已在坊间流传多年。作为“禅师”的嫡系,布莱恩·肖的落败预示着吉姆·巴斯在博弈中略胜一筹。

刨除场外因素,布朗的履历还算傲人,他曾在马刺队作为助理教练夺得过总冠军,也曾带领骑士队打进过总决赛,并在2008—2009赛季打出过联盟最佳的战绩,并获得当年的最佳教练。他的加盟标志着湖人队将彻底改变,擅长防守的布朗与进攻大师菲尔·杰克逊的风格迥异,管理层显然希望布朗能够帮助球队重建冠军级别的防守。

科比对此表示沉默,因为在主教练的任命上,管理层一点都没有征询过他的意见。休赛期,科比相比往年来说,格外忙碌。他先是与妻子瓦妮莎建立了“科比-瓦妮莎基金会”,用以关爱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后远赴德国,对自己的膝盖和脚踝进行了富血小板血浆疗法的治疗。恢复期间,他风尘仆仆地前往中国参加球迷活动。随后又在圣巴巴拉的CRSVR,宣布个人独立的品牌K.O.B.E将于8月1日全球首发。

迈克·布朗新官上任,在发布会春风得意:“我很尊敬菲尔,但我并不了解他穿多大码的鞋,我来这里并不为捡他的弃靴,而是为了以我的方式去帮助球队保持统治力,打造一支冠军球队。”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总经理米奇·库普切克和老板杰里·巴斯、吉姆·巴斯前来助阵,但湖人队的球员似乎并不买账,马特·巴恩斯成为唯一到场的湖人球员,为此,布朗还特意对他表示了感谢。

湖人队的球员在这个夏天都没闲着,一向不走寻常路的罗恩·阿泰斯特在赛季结束,便向洛杉矶高等法院提交了改名申请,要将名字改为“Metta World Peace(慈善·世界和平)”,8月末的时候,法院正式批准了这一荒诞的申请。

从1月份开始,“老鱼”德里克·费舍尔便作为球员工会的主席,与联盟进行着旷日持久的谈判,一直持续到10月都没有实质的进展,毫无疑问,新的赛季将面临停摆。

7月份,土耳其球队贝西克塔斯确认篮网队后卫德隆·威廉姆斯已经跟该队签约,而他们正在跟科比进行谈判,双方可能会签订一份合同。但最终,这一谈判没有成行。此间也有消息爆出,来自中国CBA联赛的山西队也向科比提出报价,但遭到CBA联赛委员会的否决,带头表态的正是已经当上上海队老板的姚明。他认为,CBA联赛要保持健康的发展,还是要脚踏实地,来自NBA的大牌球员能在短时间内造成轰动效应,但从长远来看,并不利于联赛的发展。

无球可打的科比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9月,他带着瓦妮莎和两个女儿,一起去百老汇观看歌剧《狮子王》,还前往纽约,与妻子出席了时尚活动。科比西装革履,笑容可掬,瓦妮莎一袭大红短裙,染着黑色指甲,夫妻俩双双获得了“2011年时装时尚艺术奖”。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样如胶似漆,10月,科比在意大利的米兰城参加商业活动时,Leggo、ESPN、雅虎等媒体就爆出绯闻,科比在一次聚会中,邂逅了意大利球星维埃里的前女友美女主播梅丽莎·萨塔,在宴会结束后,萨塔先行离开,而后前往了科比下榻的酒店,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离开。瓦妮莎对此十分光火。

与球员的惬意生活相比,迈克·布朗可谓心急如焚,停摆遥遥无期,让训练营和季前赛全部暂停,联赛头两个月的比赛也宣布取消,直到11月26日,劳资双方经过长达15个小时的漫长谈判之后,才达成协议,停摆才结束。大卫·斯特恩宣布,新的赛季将于圣诞节当天开赛。

离新赛季开始还有月余的时间,当改名为梅塔·沃尔德皮斯的阿泰斯特晃悠着走样的身躯走进训练营时,迈克·布朗的心就已凉了半截。要在短短9天里,颠覆一支曾夺得过总冠军的球队的打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新的赛季,任重而道远。

训练营刚开始,科比便遭到当头一棒。瓦妮莎将一纸离婚协议递上公堂,或许是与萨塔的绯闻引火上身,瓦妮莎不久前雇佣私家侦探,对科比进行了一番调查,调查报告显示,科比在与瓦妮莎结婚10年中,累计与105名女性发生过关系,在每个客场都有过性伴侣。瓦妮莎为此羞愤欲绝,请来曾代理过安吉丽娜·朱莉、“小甜甜”布兰妮等明星的“离婚案女皇”劳拉·瓦瑟和萨曼莎·科恩作为自己的律师,似乎铁了心要离开丈夫。由于涉及方方面面的事宜,这桩离婚案最早也要2012年宣判。科比表示,在此期间,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挽救婚姻。又一次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有球迷看到,科比一个人现身著名说唱歌手Jay-Z的演唱会,看起来非常痛苦。

这一段时间,科比诸事不顺。在新一年的ESPN球员实力榜上,科比只排在第七位,让他耿耿于怀。

一心求变的管理层在休赛期酝酿着大交易,终于在赛季开始前开花结果:湖人队与黄蜂队、火箭队达成三方大交易,火箭队得到保罗·加索尔,黄蜂队得到拉马尔·奥多姆、凯文·马丁、路易斯·斯科拉、德拉季奇和部分选秀权,而湖人队则得到克里斯·保罗。

这笔惊天交易一经敲定,便引起轩然大波。有传言,联盟其他29支球队的老板集体抗议,不允许这样的交易达成。由于黄蜂队在2010年已被联盟收购,所以联盟办公室直接介入,否决了这笔交易。大卫·斯特恩授意三队,要重启交易的话,必须增加有潜力的年轻球员,以让交易更加公平。但火箭队不愿付出洛瑞,湖人队也不想给出拜纳姆,这笔交易只能遗憾告吹。对于联盟干涉这笔交易的行为,大卫·斯特恩对外界的解释是:“篮球原因。”

联盟不按规则出牌,给三方交易所涉及的球队、球员以及总经理带来了巨大的打击。黄蜂队的总经理德尔·丹普斯失落得想辞职;吉姆·巴斯和库普切尼后续还酝酿着得到德怀特·霍华德,交易的废止直接影响了湖人队未来的重建计划,米奇为此非常愤怒,直到几年后大卫·斯特恩退休,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原谅他。

科比很失望,在得知能与保罗并肩作战时,他和保罗通了电话。两个人此前在全明星赛中联手,配合默契,堪称完美组合,他们对球队的未来做了探讨,然而这些设想都停留在了探讨阶段。得知联盟叫停交易,保罗第一时间在自己的推特上发了一个词“WOW”,并试图联合球员工会对联盟给予起诉。几天后,保罗还是被送到洛杉矶,只不过是被送往了快船队。

湖人队的管理层在整个夏天的努力付之东流,却让整支球队军心震荡。加索尔整个赛季都在交易流言中担惊受怕。而奥多姆则认为管理层对自己缺乏尊重,要求球队交易自己。米奇无奈,在一番运作后,将他送往了卫冕冠军小牛队,换回一个首轮选秀权和一个价值890万美元的交易特例。后来,当迈克·布朗被湖人队炒鱿鱼之后,抨击了这笔交易,“交易走球队的重要组成、一名刚刚得到最佳第六人的球员,居然没人和我说一下?当时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把一支没有进行训练营的球队带到了季后赛第二轮,然后我就下课了……”

事实上,湖人队的新赛季也正如迈克·布朗所言,没有系统的训练营,季前赛也只有两场。屋漏偏逢连夜雨,科比在首场季前赛对阵快船队时,在上篮中遭到德安德烈·乔丹的堵截,摔在地板上,他的右手腕在落地时受伤,而后被确诊为腕三角骨间韧带撕裂。伤情严重,如果进行手术的话,他至少要缺席数周的时间,新赛季已迫在眉睫,费舍尔在被问及科比的伤势时,说:“不管情况多糟糕,他都会竭尽全力来帮助球队。就算是砍掉受伤的右手,他也会用另一只手打揭幕战。”

果然科比拒绝了手术,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每次比赛之前,都要注射麻醉剂以缓解疼痛,随时随地都要戴着护具。

81.魔咒

揭幕战姗姗来迟。湖人队近几年首次没有成为圣诞大战的主角。焦点战是上赛季总决赛的重演,“三巨头”的热火队卷土重来,对阵卫冕冠军小牛队。湖人队只能退而求其次,与新科MVP德里克·罗斯领军的公牛队狭路相逢。

由于西部半决赛上对巴里亚犯规,拜纳姆被联盟追加了4场停赛。科比带伤交出28分、7个篮板、6次助攻的成绩,但他的失误达到8次。湖人队在终场前4分钟左右,还有11分领先优势,却被对手一口口蚕食,在比赛结束前16秒,公牛队将比分追至86:87,科比被洛尔·邓抢断,罗斯面对费舍尔投出一个抛射,在最后4.8秒命中准绝杀。最后一攻,科比被邓封盖,惨遭逆转。

似乎是一种魔咒,从第一场开始,湖人队“被逆转”的厄运,便成为了这个缩水赛季的家常便饭。开赛以来,湖人队的胜场断断续续,让人诟病不已。因为赛季缩水,赛程安排了很多背靠背的比赛,对于老迈的湖人队来讲,非常不利。而因为没有系统的训练,迈克·布朗的体系无法融入球队,这支菲尔·杰克逊时期的原班人马对“三角进攻”念念不忘,湖人队在防守端显得默契不足,而进攻端也常常杂乱无章,20场比赛下来,他们只有一次得分破百。

那支进攻华丽的球队不见了,科比成了湖人队唯一的亮点,膝盖的手术让他的双腿轻快了许多,用他的话讲:“仿佛回到了27岁。”

1月1日,湖人队客场挑战掘金队,尽管拜纳姆复出,得到29分、13个篮板的数据,但科比手感冰冷,出手28次,只命中6球,真实命中率只有可怜的27.3%。但是还是得到16分,成为史上第六位得到28000分的球员,同时也以33岁131天超越贾巴尔在34岁363天创造的纪录,成为了NBA史上最年轻的28000分先生。对于这项殊荣,科比并不在意,球队当晚输掉了比赛,而科比有6次失误。

赛季进行中,ESPN专家里克·布彻爆料,已经和魔术队闹翻的德怀特·霍华德与科比互发短信,讨论一起打球的可能,并问科比:“你的油箱里还有多少油?”

似乎是对霍华德的回应,1月10日,主场对阵太阳队,科比大开杀戒,砍下48分。队友小沃顿夸张地表示,他好像又穿回了那件8号球衣。面对媒体的采访,科比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对于一个联盟排名第七的球员来说,我今晚打得还不错。”

人们知道,那个科比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黑曼巴。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他在爵士队、骑士队以及快船队的头上,连续得到40分、42分和42分。生涯第六次连续4场得分超过40分。人们为此赞叹不已,能在33岁“高龄”完成如此壮举,即便是张伯伦、乔丹也没有做到过。

出色的表现让科比职业生涯第13次入选全明星赛,13次首发,也与乔丹、贾巴尔和鲍勃·库西并列历史第一。科比在奥兰多完成了历史性的超越,在第三节刚开始的一次上篮中,他被韦德打中鼻子,鲜血四溅,而后在本节还剩4分56秒时,科比用一次扣篮,完成对乔丹的超越,全明星总得分达到264分,成为全明星赛的历史得分王,此外,他全场投中9球,得到27分,在投篮命中数上以112次,超越了乔丹保持的110次的纪录。

因为伤了鼻梁骨,科比缺席了全明星赛后的新闻发布会。在接下来对阵森林狼队的比赛里,人们惊奇地发现,他戴上了一个透明的面具。戴着面具打球并不好受,科比将之形容为“像是在做面部桑拿”“又像是在喝自己的汗水,想想就恶心”,尽管如此,他还是斩获31分、8次助攻和7个篮板,率领湖人大胜森林狼。三天之后,主场迎来国王队,科比依然戴着面具,砍下38分。在随后迎来热火队,面对误伤自己的韦德,科比戴着面具拿下33分,帮助球队取得主场三连胜。

为了让科比更加舒服,球队与面具设计师杰里·麦克海尔一共为他打造了5款面具,其中有一款全黑的。在对阵活塞队的比赛里,科比戴着黑面具出场,尽管遗憾输掉比赛,但崭新的风格还是让人们眼前一亮。“面具侠”科比出战了7场比赛,砍下惊人的214分,带领球队取得了5胜2负的战绩。在3月9日再次挑战森林狼队的比赛里,他的职业生涯总得分上升到29000分,33岁零199天的科比成为第5位也是最年轻完成此壮举的球员。后来,科比将面具在网上竞拍,拍得67100美元高价,全部捐给了他和妻子所创办的慈善机构。

球队在全明星期间做出交易,卢克·沃顿被送往骑士队,换回潜力控卫拉蒙·塞申斯,而“老鱼”费舍尔则被送往火箭队,换回了运动能力出众的前锋乔丹·希尔。两笔交易的目的明确,都是为了给球队增添活力。

全明星赛后,球队的战绩扶摇直上,3月27日,在与勇士队的比赛的第四节还剩1分4秒时,科比中投命中,这是他为湖人队贡献的第29279分,超越乔丹在公牛队得到的29277分,成为NBA史上为同一支球队得分第二多的球员,仅次于卡尔·马龙为爵士队得到36374分。科比的发挥持续稳定,拜纳姆的异军突起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4月末与快船队的比赛里,他砍下赛季新高36分,而4月11日对阵马刺队的比赛里,他摘下30个篮板球,湖人队上一次有人单场拿到30个篮板球的人还是1978年的贾巴尔,湖人队队史也只有五人单场得到30个篮板球。

球队的稳定发挥,让科比有了养伤的时间,4月初开始,他有选择地缺席了一些比赛。西服革履坐在场边,他依然心念赛场,甚至替迈克·布朗安排战术,很有些越俎代庖的意思。4月11日,湖人队战胜马刺队,阿泰斯特在采访中笑着说:“现在湖人队的主教练其实是科比,每一次暂停他都会指点我们。”

一天之后,对阵掘金队,迈克·布朗临时离队,助理教练约翰·奎斯特代理主帅,比赛一开始,科比便搬来一张高背椅子,坐在助教达尔文·哈姆和奎因·斯奈德中间。他先是对阿泰斯特面授机宜,结果立竿见影,阿泰斯特频频得手;而后他又将拜纳姆拉到身边指导,“小鲨鱼”在下半场豪取19分;第四节,掘金队大肆反击,塞申斯有些慌乱,科比对他进行鼓励,塞申斯回到场上逐渐稳住局势……

《洛杉矶时报》的记者马克·梅迪纳在社交媒体上写道:“当掘金队把分差缩小到1分时,科比站了起来,给队友鼓掌打气。”

奎斯特在赛后将科比比作是湖人的“第五助教”,“他能够稳定军心,不断地与球员交流,做出建议,提醒他们要注意些什么。”

在对阵小牛队的比赛里,迈克·布朗回到球队,人们依然可以看到科比在场边忙碌的身影。球员们对科比的指导心悦诚服,而迈克·布朗对此也没有提出异议:“他在协助我们,而我们为其他人提供帮助,球员之间互帮互助,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学会如何控制比赛,增长了信心。”

常规赛结束,湖人队的战绩为41胜25负,位居西部第三,仅次于马刺队和雷霆队。科比·布莱恩特出战58场,场均得到27.9分、5.4个篮板、4.6次助攻,以0.1分之差,与“得分王”擦肩而过,同时入选最佳阵容第一队和最佳防守阵容二队。在收官战对阵国王队的比赛里,只要科比得到38分,便能将“得分王”揽入怀中,但他选择了休战,经历过太多兴衰荣辱,对这些,他已全然看淡。他心中在意的,只有总冠军。

整个赛季,迈克·布朗没有给湖人队带来质变,甚至一直没有走出“禅师”的影子,于是,这个短暂的赛季,便成了湖人队重建的一次缓冲,一如迈克·布朗的性格,中规中矩,看起来毫无魄力。然而,对于这支志在重回辉煌的球队来说,没有质变,就等同于浪费。所有人都知道,科比的时间不多了。

新主帅整个赛季都在质疑声中度过,而他的湖人队也确实乱象丛生。科比的场均上场时间高达38分钟,时不时还会在第四节担任“教练”;加索尔保持着场均17分的实力,但整个赛季他都没有丝毫亮点;拜纳姆异军突起,可布朗显然对他无法管教,“小鲨鱼”在场上心血来潮滥投三分,在更衣室旁若无人大放音乐。在3月对阵火箭队的比赛里,拜纳姆在第四节一次低位单打成功之后,朝火箭队的替补席大声挑衅,结果被裁判逮个正着,吹罚了本场比赛的第二个技术犯规,直接离场;阿泰斯特肘击哈登,被联盟处以禁赛7场的处罚,其中包括6场季后赛……

种种迹象表明,布朗正在丧失对这支球队的控制。季后赛成了对迈克·布朗最后的考验。

首轮对手是丹佛高原的掘金队。尽管球队中没有一位超级明星,但掘金队拥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运动能力,是联盟常规赛场均得分最高的球队。坐拥主场优势,科比在首场比赛砍下31分,拜纳姆得到10分、13个篮板、10个盖帽的“三双”,刷新了由贾巴尔保持的队史单场9个盖帽的纪录,湖人队进攻端行云流水,6人得分上双,获得一场大胜。第二场,湖人队乘胜追击,科比砍下38分,将大比分改写为2:0。这是他季后赛生涯的第83次30+。此外他还贡献了3次抢断,季后赛抢断数量达到298次,超越了拉里·伯德,排名历史第五位。

第三战,登上丹佛高原,野兽大队开始展开疯狂反攻。在泰·劳森的带领下,全队6人得分上双,而湖人队在科比手感冰冷的情况下,遭遇大败。本场比赛科比23投仅7中,得到22分、6个篮板和6次助攻,成为历史上第九位季后赛总助攻数突破1000大关的球员。此前,在NBA的历史上,只有乔丹在季后赛中达到得分5000+、篮板1000+、助攻1000+的数据。第四战,湖人队在上半场落后的局面下,替补球员布雷克和乔丹·希尔在下半场的小爆发,帮助球队完成逆转。

手握赛点,湖人队回到斯台普斯,却遭遇当头一棒,掘金队多点开花,替补出场的安德烈·米勒和贾维尔·麦基携手砍下45分、16个篮板、9次助攻,保持着整场的领先。科比在第四节连续三次命中3分球,险些上演神奇逆转。科比全场砍下43分,命中10次罚球,他在季后赛上的罚球命中数量超越了卡尔·马龙,以1271个升到了历史第二位,仅次于迈克尔·乔丹。

关键的第六场,科比身患肠胃型感冒,带病出战,砍下31分,但加索尔只得到3分、3个篮板,内线“双塔”的坍塌,葬送了比赛,双方进入抢七大战。

又是抢七。此前遭遇禁赛的阿泰斯特复出首发,给球队带来了防守端的厚度,他成功地限制了掘金队的得分手加里纳利,并投进4记三分球。上一场低迷的加索尔怒砍23分、17个篮板,支撑起球队的内线。而替补出场的布雷克得到19分。科比虽然只有16分进账,但是送出8次助攻,盘活了全队,在掘金队最后时刻将分差追至84:89时,科比用一记三分锁定胜局。本场比赛过后,科比季后赛生涯总助攻数提升到1023个,超过乔丹的1022个,位居历史第七位。科比疲惫地走向掘金队的主帅乔治·卡尔,笑着说:“其实你不用那么狠双人夹击我啊,我太老了,没法再投中那么多球了。”卡尔笑着回应:“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输球的啊。”

磕磕绊绊打进第二轮,手握主场优势的“青年军”雷霆队在俄克拉荷马城翘首以待。两年前,湖人队正是踏过雷霆队的肩膀,一步步走向紫金之巅。然而,时过境迁,当年青涩的“四少”已成长为联盟里最具竞争力的势力。在刚刚结束的常规赛里,雷霆“四少”将荣誉拿到手软:赛尔吉·伊巴卡夺得了常规赛的“盖帽王”,并在最佳防守球员的评选中荣获第二;詹姆斯·哈登获得了“最佳第六人”;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入选最佳阵容第二阵容;而凯尔·杜兰特则拿下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座全明星赛MVP,并连续3年获得得分王……

除了“四少”,两张老面孔让人忧心忡忡,曾经在凯尔特人队与湖人队争夺总冠军的肯德里克·帕金斯被交易到雷霆队,与伊巴卡组成了坚固的防线;而“老鱼”费舍尔在被交易到火箭队之后,与球队达成买断协议,投奔了雷霆队,迅速成为了青年军更衣室里的领袖。

费舍尔的存在,让湖人队在对手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雷霆队排山倒海一样的打法,却是湖人队无比忌惮的。常规赛,双方三次碰面,湖人队败了两场。

系列赛尚未开打,湖人队在地利和人和上已略输一招。

果不其然,首战来到俄城的“魔鬼主场”,湖人队的“双塔”再度被限制,雷霆队在第一节便送给湖人队一波11:1的攻击波,整场比赛,紫金军团都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尽管科比在第三节单节得到10分,但是杜兰特和维斯布鲁克仅用三节就联手砍下52分,让球队带着30分的领先优势,进入第四节。整个末节沦为垃圾时间,双方派出替补,湖人队的小将德文·伊班克斯连吃两次技术犯规被驱逐出场。湖人队以29分遭遇一场惨败。

面对大比分的失利,科比表示对手的攻击力太强,球队必须做出改变。第二场,湖人队“双塔”合力砍下34分、20个篮板,终场前2分8秒,湖人队还以75:68领先7分。关键时刻,科比传球失误,杜兰特抢断后直奔前场扣篮得手。为了弥补错误,科比在底角面对哈登的防守,强行出手,不料却遭到了对方的封盖,雷霆抓住机会再次发动快攻,将比分扳为74:75,湖人还有1分的优势。比赛还有36秒结束,科比在弧顶强行投出三分,依然未进。杜兰特随后单打阿泰斯特,将比分反超。比赛只剩下18.6秒,迈克·布朗在暂停中安排科比进行绝杀,但发球的阿泰斯特被防守球员挡住视线,没有找到空位的科比,无奈只能由布雷克匆匆投出三分,皮球磕筐而出。雷霆队以2分险胜,将大比分变为2:0。

科比的失误在赛后遭到来自各方的抨击。回到斯台普斯中心,科比砍下36分,18罚全中,在最后时刻通过稳定的罚球,夺回一场胜利。科比的季后赛出手次数达到了4438次,超越了“天勾”贾巴尔的4422次,升到了历史排行榜的第二位,仅次于乔丹的4497次。

关键的第四场比赛在一天后打响,新世纪以来,联盟首度在季后赛中出现背靠背的比赛。这对老迈的湖人队来说是个考验。科比·布莱恩特再度发威,包办了全队最后10分中的8分,拿到全场最高分38分、8个篮板和5次助攻。在终场前8分钟,一度领先13分,但“被逆转”的魔咒再度降临,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拼命一样得分,打出一波25 : 9的小高潮,终场前13.7秒,杜兰特面对阿泰斯特,命中让斯台普斯中心心脏骤停的三分。雷霆队最终以103 : 100从客场带走胜利。

总比分变为3 : 1,湖人队被推到了悬崖边上,让第五场的背水一战变得有些悲壮。科比前三节拿下了34分,全场送出5次暴扣,得到42分,但终难抵挡雷霆队雷霆万钧般的攻势。“雷霆四少”合砍78分,让湖人队连续两年止步半决赛。

终场哨响之后,科比从替补席上站起,披着毛巾,主动去拥抱杜兰特、拥抱威斯布鲁克、拥抱哈登,而后,他转过身走向球员通道,看起来,格外平静。不过细心的人还是发现了他心底的失落——他没有去拥抱曾经的战友费舍尔。

赛后的发布会,科比难掩内心的迷茫,有些神伤地说:“我不会就此消沉,未来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难以预料,我真的无法预知。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我敢肯定我们会找出问题,这是一种我不太习惯的感觉,对于我来说难以言喻,我们总能渡过难关。”

谁都知道,湖人队不会再给目前这套阵容任何机会了,接下来一定会做出改变,但除了科比之外,谁将离开,谁会到来,谁都不会明了。这个问题,让加索尔整个赛季都担惊受怕,让拜纳姆夸功自大,有时连科比都不放在眼里,让管理层绞尽脑汁,寻求着交易的可能……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科比已经不再年轻了,年龄和伤病让他的身体机能日渐衰退,球队不仅要考虑围绕他来找帮手,也要物色他的接班人。

科比对此心知肚明,“这与21岁是不同的,那个年纪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但是现在我已经33岁了,离谢幕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一直推着你,让你越来越紧迫,越来越没有耐心。”他知道时不我待,却又想再争一争朝夕,月溅星河,长路漫漫,他抬起头,眼望前方,目光在闪光灯的明灭间变得坚定,说出那句令人振聋发聩的话,“不管赴汤蹈火,我们都要夺回曾拥有的一切!”

82.风之子和魔兽

菲尼克斯的夏天,骄阳似火。这里是美国最大的州府,地处亚利桑那州的中部,沙漠环绕,常年干涸的盐河由东向西横穿城市,亦被称为“盐河河谷”或“太阳山谷”,又有“凤凰城”的美誉。

2012年的7月11日,太阳山谷的阳光黯淡了许多。史蒂夫·纳什经过再三思量,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座自己征战8年的城市。菲尼克斯太阳队官方宣布,史蒂夫·纳什将前往洛杉矶,在新赛季成为湖人队的一员。消息一经传出,太阳队的球迷伤心欲绝,甚至有人焚烧了纳什的13号球衣。尽管如此,两届MVP留给菲尼克斯人的更多的还是美好的回忆。

就在三个月前,敏感的人们已经预知,新的赛季,已经38岁的纳什将不会再为太阳队效力,去追寻自己最后的冠军梦。有痴心的球迷在比赛中举起“We want you,but it's ok,you can go”,代表着这座城市对风之子绵绵的不舍和爱。在常规赛最后一场对阵马刺队的比赛里,纳什走形式般出场20多分钟,主教练金·特里便将他换下。此时,全场球迷突然齐声高呼“We want Steve!We want Steve!”,逼迫金·特里再次将纳什换上场,直到他为凤凰城送上最后一次助攻。太阳队在这笔交易中,几乎得到了湖人队未来三年里的所有选秀权,为重建奠定了基础。

纳什的加盟让湖人队这艘搁浅的巨轮重现生机。在NBA的历史上,一共有8名后卫获得过MVP的荣誉,但从来没有两名MVP在赛季中联手过。科比与纳什在休赛期的训练营见面,两人在近些年的对决中,谱写了无数恩怨,但对于能够并肩作战,科比和纳什都认为可以帮助对方“到达那个目标”。谁都知道,那个目标只有一个——总冠军。

湖人队完成纳什的交易之后,科比作为“梦十队”的成员,前往伦敦,开启了自己的第二次奥运之旅。在有“篮球荒漠”之称的英国,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超高的人气,无论赛场内外,当科比出现时,人们拿着相机、麦克风蜂拥而至,仿佛科比是圣诞节的礼物一样,人人都想一睹为快。

作为“梦十队”的领袖,科比当然不是去英国合影的。后来,美国队的训练师罗伯特·阿勒特在自己的著作《我与科比的训练故事》中回忆,在伦敦奥运会前的集训中,科比在凌晨4点多打电话给他,让他为自己做力量训练,几组训练之后,他实在熬不住了,先回到住处睡觉,大概睡了4个小时,再回到球馆,发现科比才刚刚结束800次投篮的训练。

在小组赛轻松过关之后,科比屡次上演关键得分,帮助美国队在淘汰赛中平安过关。四分之一决赛,美国队对阵澳大利亚队,两队打得难解难分,在比赛最后一分钟里,科比独自投进4个三分球,一举击溃了澳大利亚人的斗志。

2012年8月12日,伦敦奥运会男篮决赛,科比的“梦之队”与加索尔领军的西班牙队再度狭路相逢,打出了一场史诗般的对决。西班牙队凭借加索尔兄弟和老将纳瓦罗的发挥,让比赛始终难解难分,三节过后,西班牙队只落后一分。然而,美国队实在太过强大,在最后决胜时刻,科比、杜兰特、克里斯·保罗轮番轰炸,最终美国队以107:100夺得了金牌。比赛结束,输掉比赛的保罗·加索尔忍不住热泪盈眶。看着自己的兄弟输球,科比的心里也不好受,他第一时间走上前去,抱住他,在他耳边安慰道:“我爱你。”

这是科比的第二枚奥运金牌。在伦敦奥运会结束之后,他明确表示,自己将不会参加下一届里约奥运会,也就此告别了自己的“梦之队”之旅。包括两次奥运会经历在内,科比总共5次代表美国队出战世界大赛,帮助美国男篮取得了36胜0负的完美战绩。

当科比在欧洲享受奥运之旅的时候,湖人队的管理层并没有闲着,在美国队与阿根廷队的半决赛开打之前,湖人队完成一笔“地震级”的四方交易:湖人队送出安德鲁·拜纳姆、约什·麦克罗伯茨、艾恩加和一个2017年首轮选秀权、一个2015年二轮选秀权,从魔术队得到德怀特·霍华德、克里斯·杜洪以及厄尔·克拉克。拜纳姆奔赴费城76人,76人同时从奥兰多魔术队得到杰森·理查德森。而76人的安德烈·伊戈达拉送到丹佛掘金队,魔术会在交易中得到阿隆·阿弗拉罗、艾尔·哈林顿、尼科拉·武切维奇、莫埃·哈克莱斯、艾恩加、麦克罗伯茨,以及一些选秀权。

“魔兽”的加盟让整个洛杉矶为之疯狂。科比远在英国,得知消息,喜不自禁。“吉姆和米奇在这个夏天干了什么?天哪,简直是难以置信!我本来要把精力都放在与阿根廷队的半决赛上,但是这件事情让我没法不开下小差,因为我很想写些东西来告诉你们我都在想什么,我想你们肯定感兴趣。”

近几年来,核心阵容的年龄老化一直让球队积重难返,“魔兽”霍华德的加盟,不仅解决了当下的问题,更让洛杉矶人看到了未来。在科比退役之后,洛杉矶依然拥有超级球星带队前行。对此,科比也很欣慰:“湖人得到了优秀的球员,他可以在我离开之后继续带领这支球队前进。我和霍华德谈过了,我们的目标就是带领湖人队拿到总冠军。”

两次重磅交易,让湖人队的阵容中坐拥四位“名人堂”级别的球员,媒体将之称为“史上最具天赋的首发阵容”。强大的阵容让招募强援变得轻松,自由市场上安托万·贾米森、朱迪·米克斯的加盟,让替补阵容也得到充实,新赛季,紫金军团志在必得。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迈克·布朗措手不及,如何运用手中这些球员的才华让他费了一番脑筋,最终,他决定新的赛季球队将主打“普林斯顿体系”,并聘请了善于调教进攻的埃迪·乔丹当自己的助手。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当年湖人队组成“四大天王”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眼前这支球队拥有着联盟年龄最大的首发阵容,伤病也如鬼魅般如影随形,纳什脚伤未愈,霍华德背伤反复,阿泰斯特手指有伤,乔丹·希尔腰部有伤……接踵而来的季前赛,就给了湖人队泼了一头冷水,崭新的紫金军团尴尬地一场未胜,打出创队史纪录的8连败,科比更是在对阵国王队的比赛中扭伤脚踝,揭幕战能否出战成为疑问。

在对阵小牛队的比赛前一晚,科比在自己的推特上写道:“我的脚伤恢复得不错。我才不说明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不过它的感觉确实比一周前要好,当时我几乎没法走路。我不习惯没有训练的日子,简直要疯了。”

一天之后,科比带伤上阵,砍下22分,却没有帮助球队取得开门红。更糟糕的是,湖人队又接着输掉了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在11月3日,败给快船队的比赛里,科比贡献了40分、6个篮板和2次抢断,从而以1725次抢断,超越了“魔术师”约翰逊,成为湖人队队史“抢断王”。1978年以来,首次以三连败开局。算上去年季后赛的输球和季前赛的8连败,湖人队已经13场未尝胜绩。

连败让科比非常不满,迈克·布朗急得口舌生疮,在小胜活塞之后,湖人队又遭到爵士队的阻击。眼见即将吞下1胜4负的苦果,迈克·布朗将科比换下场,科比被他晾在一边,低垂着头坐回板凳席,而后狠狠地将毛巾摔在地上。此后,他愤怒地盯着在替补席前走动的布朗,眼中满是怒火。这一镜头在日后被称作“死亡之瞪”。

终场哨尚未吹响,科比便先行走进球员通道。赛后的发布会,当记者问他对接下来的比赛是否担心时,他没好气地回答道:“担心?我都要吓死了!没看见我直哆嗦吗?”

坐拥华丽阵容,却打出历史最差的战绩,西部垫底,主帅迈克·布朗自然难辞其咎。管理层决定不再给他机会,在付给他不菲的补偿金之后,宣布迈克·布朗正式下课。

助理教练伯尼·比克斯塔夫临危受命。在“比克大魔王”的执教下,湖人队惊人地打出4胜1负的战绩。11月19日,湖人队主场战胜火箭队。科比拿下职业生涯第18次“三双”,全场得到22分、11次助攻和11个篮板。距离他上一次得到“三双”,已有两年之久。比克斯塔夫无论从履历和声望上,作为这艘紫金战舰的船长,都有些勉强。洛杉矶急需一个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压阵。每当这个时候,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名字便是菲尔·杰克逊,在斯台普斯中心的上空,回响起“我们要菲尔”的呼声。

管理层顺应民意,与菲尔·杰克逊进行沟通。吉姆·巴斯特意给珍妮·巴斯打电话,征求她的意见。吉姆担心聘请了“禅师”之后,两人无法共处。珍妮表示,一边是自己的哥哥,一边是自己的男朋友,她不想左右为难,建议吉姆直接去找菲尔谈。第二天,吉姆·巴斯和米奇与“禅师”进行了一次长谈,双方都十分满意。

当所有人都以为菲尔·杰克逊的回归板上钉钉时,情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湖人队宣布,与麦克·德安东尼签下四年合同,让人大跌眼镜。原来,巴斯家族在考察杰克逊的同时,也与德安东尼和老邓利维进行着沟通。菲尔·杰克逊的体系非常适合霍华德,而德安东尼与纳什简直是天作之合,最终,球队选择了擅长“炮轰”的德安东尼。尽管吉姆·巴斯告诉珍妮,这是父亲的决定,但外界还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杰克逊索要股份,也有人说老巴斯对菲尔的野心一直心怀芥蒂。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湖人队交了联盟最多的奢侈税,德安东尼四年的薪水可能只够付给菲尔·杰克逊两年。

对于这位留着小胡子的新任主帅,科比再熟悉不过,儿时在意大利生活,德安东尼便是他的偶像,他此前所穿的8号球衣,正是德安东尼当年的号码,而德安东尼在美国队担任助教的时期,两人的关系也非常融洽。科比给美国雅虎体育发了一封邮件,上面写道:“我爱德安东尼,他是我绝对支持的人,我爱他,也爱他所带来的元素。”

2013 年,科比成为最年轻的30000 分先生

德安东尼在发布会上表示,将带领球队打出华丽进攻,让湖人队重回“Show Time”。不过,换帅并没有带来实质的效果,或许是纳什的缺阵影响了德安东尼的计划,湖人队的战绩没有明显改观,整个12月份,球队的战绩起伏不定,既有4连败的糟糕表现,又有5连胜的惊艳演出。科比在整个12月场均可以得到35分,成为湖人队最稳定的球员。在12月6日战胜黄蜂队的比赛中,科比在第二节还有1分18秒时命中跳投,超越张伯伦,成为“史上最年轻的30000分先生”。张伯伦在35岁179天达到这个目标,而科比,在34岁104天时完成这一壮举。“大鲨鱼”奥尼尔在第一时间更新了自己的推特,送上祝福:“恭喜科比得分达到30000分,他的职业生涯仍在继续,得分也将继续增加。”

NBA总裁大卫·斯特恩亲临现场,见证这伟大的时刻。他告诉科比,当年贾巴尔在拉斯维加斯创造里程碑时他也在现场。科比赛后难掩兴奋之情:“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耀,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真的很幸运。老实说,我不知道17年过去了,我还在努力奋斗,我只是很喜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每一年,每一年都在为之做出努力,这也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的确很多年了,我也为之做出了很多努力。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庆幸我还没有真正有过什么严重的伤病。对于我和我的家庭来说,这是很大的牺牲,因为我在篮球上面花了很多时间,我真的是很努力地打球。”

一年一度的圣诞大战上,科比再度打破纪录,他全场得到34分,帮助球队战胜尼克斯队,并以383分超越奥斯卡·罗伯特森,成为NBA圣诞大战历史得分王。

转眼2012年过去了,世界没有末日,湖人队的日子却不好过。球队引以为豪的内线“三塔”相继受伤,霍华德肩伤复发、加索尔与贾马尔·麦基相撞导致脑震荡、乔丹·希尔赛季报销,湖人无大将,只能让罗伯特·萨克雷和厄尔·克拉克来当先锋,从新的一年元旦开始,球队经历了惨痛的六连败,12场比赛输了10场,战绩一路跌到西部第12,季后赛资格岌岌可危。

当有记者问科比,这是不是你所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一个赛季时,科比说道:“也许吧。汤姆贾诺维奇执教的那个赛季就很艰难……”那年湖人34胜48负,无缘季后赛。

德安东尼在电台采访中抱怨,感觉像是带着一支全明星球队打球,并不是队内明星众多,而是大家一拿球就开始单打,完全没有配合和防守。为了止住颓势,湖人队开了一次内部会议,在会议上,队内的矛盾浮出水面。球员们觉得亟待解决的是防守的问题,也希望德安东尼能够降低比赛节奏。会议的焦点集中在科比和霍华德身上,此前霍华德一直抱怨触球少,而科比在会议上直接质问霍华德,是否愿意和他一起打球。霍华德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次会议总体来说产生了不错的效果,在对阵爵士队和雷霆队的比赛里,科比连续两场送出14次助攻,不仅总助攻数达到5644次,超越了乔丹,跻身历史助攻榜第36位,还带领球队取得了三连胜。

进入2月,球队奋起直追,接连力克强队,在全明星赛开始之前,将战绩追至25胜29负。在对阵篮网队的比赛里,科比突破杰拉德·华莱士的防守,迎着亨弗里斯送出一记暴扣,入选了赛季十大扣篮。

休斯敦全明星赛,科比再度当选票王,赛前,他走到韦德跟前,打趣道:“这一次,你可千万别再把我的鼻子打坏了!”已得到过四届MVP的他,在比赛中甘当绿叶,只得到9分,但频频为保罗和格里芬作嫁衣,送出8助攻、2封盖、2抢断,但他送给詹姆斯两个封盖成了赛后人们津津乐道的画面,而他全明星赛的抢断数达到37次,追平了迈克尔·乔丹。

全明星赛刚刚结束,噩耗传来,“湖人王朝”的缔造者、NBA历史上最成功的老板之一杰里·巴斯因病去世。整个联盟为之哀悼。大卫·斯特恩、帕特·莱利、“魔术师”约翰逊……几乎所有与篮球有关的人都表示了哀思。洛杉矶球迷更是称之为“洛杉矶新的灾难日”。科比悲痛万分,“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一切,当年是他把一个17岁的孩子从费城带到了洛杉矶,没有其他人认可我的潜力。”

为了纪念杰里·巴斯,湖人队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将穿着左上角绣有“JB”字母的球衣出战,表示“巴斯与湖人队同在”。

2月结束,湖人队打出9胜4负的战绩,科比以优异的表现,当选了2月最佳球员。这是他职业生涯第17个月最佳,也是最后一次。

83.阿喀琉斯之踵

赛季过半,季后赛席位的争夺进入白热化,3月3日,湖人队赢下老鹰队之后,胜率终于回到50%。在客场对阵黄蜂队的比赛里,科比在手肘受伤的情况下,上场42分钟,砍下42分、12次助攻和7个篮板,在最后一节贡献18分、4次助攻,帮助球队完成了25分的大逆转。两天后,主场对阵猛龙队,科比最后95秒连续飙中3记三分球,将比赛拖入加时赛,又在加时赛还剩10秒钟时暴扣得手,全场贡献41分、12次助攻和6个篮板,帮助球队以118:116加时取胜对手。

连续两场疯狂逆转让德安东尼不禁赞叹:“这就是他能成为最伟大的球员之一的原因”,在队友和教练无法驾驭比赛时,他潜藏在心底的进攻欲望寒光乍现。然而,伟大的成就,很多时候只因幸运女神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但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哪怕你是科比·布莱恩特,她也有疲惫的时候。3月13日,湖人队做客亚特兰大的菲利普球馆,与老鹰队展开殊死缠斗。湖人队上半场落后对手12分,科比在第三节独得20分,紧咬比分,在比赛还有18秒结束时,科比接到纳什的传球,投中三分,将分差缩小到只差1分,随后科沃尔两罚一中,给了湖人队追平比分的机会,科比持球突破到右侧底线,在终场前3秒钟后仰投篮,遗憾的是,皮球堪堪偏出。

科比在落地时,左脚踩到了防守他的丹特·琼斯的脚上,被替换下场。裁判并没有因此中断比赛,最终湖人队遗憾地客场告负。

“这一次脚踝的伤很严重,让我想起了2000年季后赛那一次。”赛后,科比指责琼斯是故意为之。于是对于琼斯是否故意伸脚的讨论,引起轩然大波。球队对这次防守进行申诉,联盟最终确认,此球犯规,吹罚有误。

科比在赛后进行了X光检查,显示呈阴性,属于严重扭伤,要至少休养一周时间。一贯轻伤不下火线的科比,在两天之后便回到球场,客场对阵步行者队,科比首发打满第一节,而后再也没出场。谈及脚伤,科比说:“真的很疼,脚踝一直肿着,我不能让它承受一点力,所以我决定不再出场。”场下的科比一边阅读着比赛,一边协助教练指导球员,湖人队5人得分超过15分,替补出场的贾米森和布雷克携手贡献35分,湖人队取得一场宝贵胜利。

随后的两场比赛,科比高挂免战牌,湖人队在西部垫底的太阳队身上遭遇了一场惨败。

祸不单行,当科比·布莱恩特重返赛场时,阿泰斯特又因为膝盖十字韧带撕裂,至少要缺席6周。球队经历了三连败。刚赢一场,纳什的臀部和腿筋的伤势又复发,科比左脚的骨刺也蠢蠢作祟,球队又输给了雄鹿队。

伤病连连,德安东尼一度无人可用,湖人6名主力因伤累计已缺席142战,科比甚至需要客串组织后卫。3月的最后一场比赛,湖人队客场挑战国王队。纳什出场两分钟就再度受伤,科比接过纳什的任务,整场比赛只休息了23秒钟,出场48分钟,得到19分、14次助攻和9个篮板的准“三双”,帮助球队取得胜利。此役过后,他的总得分上升至31434分,超越了张伯伦的31419分,排名NBA历史总得分第四位。距离第三位的乔丹只剩858分。科比对此无比骄傲。

4月2日,联盟对湖人队与小牛队的比赛进行了全美直播,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斯台普斯中心为沙奎尔·奥尼尔的34号球衣举行了退役仪式。奥尼尔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他特意提到科比,“我和科比是湖人队史上最有统治力的二人组。希望湖人能在科比退役前再拿到一次总冠军……其他球员需要挺身而出。”还透露尽管当年两人频繁打嘴仗,后来两人冰释前嫌,“科比把我们在菲尼克斯全明星赛上同时获得的MVP奖杯送给了我的儿子。”

科比并没有出席这次仪式,赛季即将结束,而湖人队还没有确保季后赛的资格,“这场比赛太重要了,我必须和我的队友们一起准备下半场的比赛。”不过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向自己的老搭档致敬。本场比赛,科比只休息了不到一分钟,得到23分、11个篮板、11次助攻以及4次抢断,帮助球队取得了胜利。

伤病让球队在用人上捉襟见肘,科比持续着超高的上场时间,几乎一刻不停。4月10日,科比上场41分钟,最后一节独得23分,全场砍下30分,6个篮板、6次助攻和5次抢断,帮助球队获胜。一天后,转战波特兰,科比打满全场拿下创玫瑰花园球场的客队球员得分纪录的47分,并有8个篮板、5次助攻、3次抢断、4个盖帽进账,成为NBA历史上第一个单场同时得到这些数据的球员。

2013年4月12日,美国,NBA 常规赛,金州勇士队vs 洛杉矶湖人队。科比跟腱受伤

这是他们本赛季15次背靠背比赛中,唯一一次全胜。战胜开拓者队之后,湖人队终于重回西部前八。不过,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排名第九的爵士队只落后一个胜场。科比不忘给队友打气:“我们可没时间喘气,现在生死未卜,接下来的三场我们得都拿下才行。”

这是科比最累的一个月,整个4月,他平均上场45.2分钟,为职业生涯最高。惊人的出场时间严重透支着他的身体,在战胜开拓者队两天后,经过短暂的休息,湖人队在斯台普斯中心迎来勇士队的挑战。勇士队反客为主,史蒂夫·库里第一节砍下22分,抢得先机。第二节,科比还以颜色,加索尔和霍华德也展开攻势,双方半场结束,打成平手。第三节刚刚开始,科比在一次进攻中,面对对手三人夹击,出手上篮,而后摔倒在地,抱住膝盖。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缓了片刻,他艰难站起来,示意自己还能继续。库里和汤普森的火力全开,双方比分紧咬,虽然科比身体不适,但依然不敢大意,在一次造犯规后,再度触及伤处,疼得他面目狰狞。第四节,勇士队开始反扑,一度将比分拉开到6分,但科比用两记三分球,追平比分。

此时科比已打了45分钟,一秒钟都没有休息。离终场还有3分6秒,双方犬牙交错,科比从左翼接到布雷克的传球,背身做了个假动作,而后突破哈里森·巴恩斯的防守,突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裁判吹了犯规,但科比迟迟没有站起来,坐在地上的科比捂住自己的左脚跟,抬起头望向巴恩斯,问:“你刚才踢到我的脚后跟了?”

年轻的巴恩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科比心头一凛,叫了暂停,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回替补席。坐在板凳上,科比摸着自己的脚,将跟腱像穿袜子一样拉起来,然后一瘸一拐走上罚球线,两罚两中,扳平比分。他再也无力坚持,在萨克雷的搀扶下走向更衣室。

一进更衣室,科比气急败坏地开始摔东西,伴随了科比整个职业生涯的湖人队的传奇队医加里·维迪第一次从看到科比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怀疑。这时,瓦妮莎带着两个女儿走进房间,科比收藏起自己的悲伤,拥抱住爱人和孩子,安慰她们。维迪说:“那是科比最不为人知的柔情的时刻,在他职业生涯最糟糕的夜晚,与两个女儿相互激励。”

科比的受伤激励着球队,加索尔打出26分、11个篮板和10次助攻的三双,湖人队在最后关头2分险胜对手。但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湖人队宣布,科比的跟腱,可能完全撕裂。

在赛后的发布会上,一向坚强的科比红着眼圈接受采访,面对冰冷的话筒和残酷的问题,他几度哽咽,显得十分无助。

“你确定那是跟腱断裂吗?”

“是的,我感觉被踢了一脚,那个动作我做了几百万次了,可这次听到一声响。”

“你觉得这是因为你此前打得时间过多造成的吗?”

“我不知道,打得久是必需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很可怕。”

“这是你职业生涯的最低谷吗?”

“是的,到目前为止是,我们真的非常努力,想要掌控命运。付出了非常多的汗水,为了比赛做好准备,就是运气太烂了。”

“那想想湖人队今后将面对的挑战,没有你,他们如何前进?”

“继续战斗,这一年我们遭遇无数伤病,我也会继续复出,看录像,为比赛准备,和大家多交流,探讨如何击败对手,继续前进。”

“我知道这是个荒谬的问题,你就这样在困难中前进,可是这次就算是你,也无法再坚持了吧?”

“我不行了,我走不了了。我试着给脚踝一些压力,看看能不能坚持,但什么都感觉不到。”

“当你下场时,你叫了个暂停。然后又回来单脚罚球的时候,你就知道伤势不妙了?”

“是的。”

“一般这种伤势要花多久恢复?你觉得这对休赛期和下赛季有什么影响?”

“我不知道,我以前没受过这样的伤,没有经验来应对,我只能从以前这样伤过的球员那里寻找经验,我只能看看他们怎么做的,谁恢复得更好就学谁,看看自己能否做到。”

“当你离场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很生气,也很伤心,”科比停顿了下,努力不让眼泪流下,继续说,“这段时间我们真的很努力,我真的很气愤。”

虽然没有确定伤情,但科比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受伤当晚,他久久难以入睡,在自己的脸书上写下:

“有一天,一段新职业生涯的开端会呈现,但那不是今天。”

“‘假如你看到我和熊决斗,为熊祷告吧。’我喜欢这个。那就是‘曼巴精神’,我们不后退,我们不退缩,我们不逃走。我们坚持,然后征服。”

洛杉矶时间的4月13日上午,科比进行了核磁共振检查,诊断结果为跟腱完全撕裂。科比毫不犹豫地在当天下午1点,进行了手术,预计需要6—9个月的康复期。

尽管失去科比,湖人队在争夺西部第七的收官战中,历经加时赛,战胜火箭队,以45胜37负,挺进季后赛。科比·布莱恩特场均出场38.6分钟,得到27.3分、5.6个篮板和职业生涯最高的6.0次助攻,入选年度最佳阵容第一队,自2005—2006赛季以来首次跌出了最佳防守阵容。

科比的赛季结束了,对于一部分湖人队的支持者来说,湖人队接下来的比赛已毫无意义。季后赛首轮要对阵西部排名第二的马刺队,常规赛双方碰面三次,湖人队输了两场,只在无关大局的最后一场赢了对手,晋级的希望微乎其微。更何况,对手兵强马壮,湖人队的伤病魔咒却还在继续,系列赛开始之后,核心阵容中的纳什、米克斯、布雷克相继倒下,只能靠霍华德和加索尔勉强撑起球队,在系列赛最后两战,湖人队的首发出场的后卫是达柳斯·莫里斯和安德鲁·古德洛克,两位都是二年级的新秀,一个在常规赛中场均得到4分,另一个常规赛里,只出场一次,打了6分钟。湖人队毫无悬念地被马刺队以4 : 0“剃了光头”。

湖人上一次在季后赛首轮遭到横扫,还要追溯到1966—1967赛季,当时他们在首轮以0:3不敌圣弗朗西斯科勇士队。比起赛季之初人们对F4的期望,这显然是个失望的赛季,果然,不是每一个华丽的故事都能以大团圆的结局收尾,伤病像一个凹凸不平的镜面,让一切变得貌合神离。系列赛的最后一场比赛,霍华德打了21分钟便得到两次技术犯规,被罚下场,在全场的注目下,他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出球场。在更衣室的入口,科比拄着拐杖,与他擦肩而过,两人形同陌路。当霍华德沮丧地消失在球员通道阴影里,科比蹒跚着走进人们的视线,斯台普斯中心为这座城市的英雄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然而,球场上,比赛依然在继续,湖人队每一次反扑的火焰,都被马刺队无情地熄灭,直至大势已去,连想“抱团”混个冠军的特雷西·麦克格雷迪也被波波维奇委派出场。比赛终于结束了,很多人望着球场上的大屏幕不肯离去——科比·布莱恩特正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出球场。

84.王者归来

德怀特·霍华德曾经是联盟里最爱笑的大个子。然而在洛杉矶的日子里,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做,都在这座浮华的城市里找不到归属感。这里的人们似乎永远都不会认同他,即便他为了比赛,冒着再度受伤的危险,提前5个月结束了自己的休养期。

在决定加盟湖人队之前,霍华德与科比通过一次电话,两人对湖人队未来的愿景相聊甚欢,让霍华德决定离开奥兰多。当他欣然以为科比会就此将湖人队的未来接力到他的手上时,迎接他的却是纷至沓来的批评和不够努力、不够刻苦的评价。

像是总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上。后来他渐渐明白了,那个影子属于科比·布莱恩特。他用偏执、坚韧、不苟言笑、争强好胜,让这座浮华之城拥有了不可一世的气质。这些正是霍华德性格中的自留地,是他不善展露的。

于是,当他先后与火箭队、勇士队、小牛队等向他伸出橄榄枝的代表团会面之后,最后与湖人队的管理层会面。以吉姆·巴斯、米奇、科比、德安东尼和纳什组成的谈判团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不断权衡。直到听到科比对他说“我会罩着你的,我会教你该如何夺冠”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去寻找新的起点。

当霍华德宣布自己将加盟休斯敦火箭队时,整座洛杉矶为之哗然。这意味着湖人队整个夏天的努力都是枉费心机。为了留住这位未来的建队核心,球队在洛杉矶的中心区买了多处巨幅广告牌,还在《洛杉矶时报》等媒体刊登了整版的广告,甚至PS了一张贝弗利山庄整面墙的图片发在网上……然而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科比看到“魔兽”离开的消息,又气又恨。他一直希望可以将湖人队托付给有实力的人,“魔兽”的加盟曾让他松了口气。不过,他清楚知道做一名球队老大需要一颗多坚强的心,于是希望接班人可以像自己一般要求自己。他对霍华德说过一些尖刻的话,不过是一种激励罢了,一如当年奥尼尔对自己做的那些一样。然而,霍华德的性格与他迥异,科比做梦也没有想到,霍华德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立刻取消了推特上对霍华德的关注,并贴出一张加索尔在比赛中抚摸自己脑袋的温馨照片。并说明,同样的湖人之心,我们并肩作战。

后来他解释道,取消关注并非与霍华德交恶,只不过不希望去关注一个即将踢自己球队屁股的球员而已。

霍华德的“叛逃”让管理层措手不及,这意味着湖人队不仅丢了现在,未来也变成空中楼阁。他们匆忙开始新的重建计划。

在新的奢侈税征收制度的压力下,为了节省1900万的奢侈税,管理层忍痛割爱,特赦了夺冠功臣慈世平。科比为此黯然神伤,他连发了几条推特,以表达难舍之情。

“没有慈世平,就没有抢七大战的胜利。对于湖人王朝来说,今天是非常困难的一天。”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希望他离队的。我想我们在原班人马上做补强,还有机会冲击总冠军。留下他吧!湖人队还在做决定。”

最终,慈世平还是走了,他回到家乡,成为了纽约尼克斯队的一员。

米奇·库普切尼看着手中的一把烂牌,毫无头绪。纳什的交易让湖人队付出了未来两年的选秀权,选秀大会上,他只在第2轮总第48顺位摘下了杜克大学的白人前锋雷恩·凯利。

眼前的阵容,老的老、伤的伤,与其他球队谈交易全无筹码,只能从自由市场去淘宝。克里斯·卡曼的降薪加盟可算雪中送炭,他弥补了霍华德离开后,中锋位置的空缺。这位曾经的全明星表示,自己选择湖人队的原因是希望能和科比一起打球;科比伤势未定,米奇果断签下尼克·杨,这位年轻的后卫有着出众的身体素质和得分能力,某些地方很像年轻的科比;为了防止纳什的旧伤复发,米奇召回了“两连冠”时期的功臣乔丹·法玛尔;同时,又签下年轻的防守悍将韦斯利·约翰逊。如此缝缝补补,一套看起来还不错的阵容浮出水面,多少给湖人球迷一点安慰。

2013年的夏天,注定是离别的夏天。

格兰特·希尔和杰森·基德,1994年携手拿下“最佳新秀”,在19年后,双双退役。

接下来是特雷西·麦克格雷迪,“我已经打了16个赛季,我爱篮球,但到了说再见的时刻了。”

再下来,是阿伦·艾弗森,“我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篮球。”

凯文·加内特也打算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但是在保罗·皮尔斯的劝说下,留了下来。

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退隐江湖,媒体找到还在养伤的科比,询问他,是否想过退役。

“我想,这应该是最后的篇章了,但这一篇章到底还有多少页,我不知道。”科比回答。沉默一会儿,他又说,“我想再打三到四个赛季。”

整个夏天,科比都穿着特制的保护靴进行着康复训练。伤病让他有了更多时间陪家人,经常有人看到他穿着保护靴带女儿外出。在采访中,他也表示,感谢妻子瓦妮莎对他的悉心照顾,因为伤腿不能沾水,每次洗澡都需要瓦妮莎的帮助。他称妻子为“性感护士”。

他希望自己能在8个月左右康复,最好能赶上季前赛。然而,《美国运动医学》杂志却给他泼了冷水。杂志对1988—2011年期间遭遇跟腱断裂并接受手术的18位NBA球员进行调查,得出结论,跟腱手术的恢复期一般是9—10个月,只有8位能够在复出后继续征战超过一个赛季,但效率都有大幅度下滑。这其中不乏明星大腕,布兰德、尤因和伊塞亚·托马斯……他们在受伤后再也不复当年之勇,只有多米尼克·威尔金斯打出了一个高得分的赛季。对科比更不利的是,他们受伤并接受手术时的年龄都比科比小。

科比已经35岁了,没人会忽略他的年龄。新一年的ESPN排名,将科比排在第25位,湖人队则被排在西部第12位。科比随即将自己推特的头像改成“1225”,当记者问及新头像的含义时,他轻描淡写地回答:“1225是我家的宠物生日。”

仿佛想要证明自己异于常人,8月的时候,科比在网上传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他没戴任何护具,从10米高的跳台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将自己的双臂上举,整个身体成“1”字形,垂直落入下方的泳池中。尽管看起来科比的跟腱恢复得十分理想,但是这一行为令米奇和湖人队的队医加里·维迪十分光火。连年的伤病已让湖人队的管理层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幸运的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科比在9月已经可以随队进行简单的训练,并飞往德国进行富血小板治疗;10月18日,湖人队与勇士队的季前赛,在中国上海举行,科比在赛前进行了投篮训练,而后在全场观众的千呼万唤中,他让人失望地坐回替补席。

他还是没有赶上新赛季。

君问归期未有期,洛城烽烟渐浓时。

自2006年以来,湖人队首次在缺少科比的情况下,迎来新赛季。在揭幕战战胜快船队之后,球队打出了喜忧参半的开局,喜的是,他们在12月前的17场比赛中,取得了9胜8负的战绩;忧的是,伤病的魔咒还未消散,在11月中旬,史蒂夫·纳什因为背部神经伤和腿部的顽疾,再度休战,归期未定。人们甚至已经开始讨论,湖人队是否会为纳什申请伤病退役,借此释放薪金空间。

“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才能完全康复,这糟透了。”这对一个38岁的老将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对于湖人队的支持者来说,本赛季最大的期望,便是科比·布莱恩特的复出了。在人们望眼欲穿之际,湖人队在11月末,为球迷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们与科比续签了两年4850万美元的合同,其中第一年为2350万美元,第二年为2500万美元。这不仅意味着科比职业生涯的总薪金收入将超过3亿美金,超过前队友“大鲨鱼”奥尼尔的2.92亿美元,成为NBA历史上总薪金最高的球员,还预示着,他为湖人队整整效力20年,超越爵士队的约翰·斯托克顿,成为联盟历史上为同一支球队效力时间最长的球员。

米奇·库普切尼对于此笔签约非常满意,他说:“对于湖人球迷和湖人队来说,这是无比激动的一天。我们一直都希望科比能够一辈子都为湖人效力,这份合约可以确保此事。20年的NBA生涯,全部在一支球队,这样伟大的成就前无古人。世界上最好的球员能够终老湖人,未来还会继续为我们带来精彩表演,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科比在第一时间在自己的推特上作出回应,他发出了自己在合约上签名的照片,并附上自己对球迷和球队的感谢:“一生湖人!”

值得一提的是,瓦妮莎也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向丈夫送上祝福:“祝贺你,宝贝!”

科比的续约着实让湖人队的球迷兴奋了一阵,但高额的薪水也为重建带来了隐忧。2014年的夏天将是大合同年,詹姆斯、安东尼等大牌球星都将游回自由市场,而湖人队虽然只剩下科比和纳什两个人有合同,但两人的合同占据了整支球队的半壁空间,别说签约巨星,就是续约加索尔都成为问题。

一时间,科比和湖人队成为舆论的中心,有人批评科比太贪心,只顾大合同而不顾球队的未来,其实这份合同并非科比索要的,而是管理层双手送上的;有人说巴斯家族慷慨得有些愚蠢,但吉姆·巴斯表示,他只是在遵从父亲的遗志,这是巴斯家族做事的准则,也是对科比为湖人奉献了整个职业生涯的奖赏。当初科比险些被交易到活塞,正是老巴斯将科比叫到自己住处,谈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有了后来的传奇。

连迈克尔·乔丹也在接受CBS体育记者科恩伯格采访时,被问及是否觉得科比因为接受顶薪续约而被批评是公平的。

乔丹回答:“我不知道科比的看法,所以没法评价。他从经济角度将自己利益最大化该被批评吗?当然不该。至于这件事是否影响球队的建设,也许会,但球队可以不给他这份合同,这是很简单的事儿,他们可以提供另一种选择,然后与科比协商。人们很容易做出批评,但很多时候不求甚解。我是不会批评科比从经济角度抓住机会的。”

在12月初对阵开拓者队的比赛之后,湖人队迎来了4天的休息,科比随队进行了三天的训练,脚踝没有异样,医生也反馈,科比恢复得不错。原本计划在对阵国王队的比赛里复出,但因为科比觉得双腿发力还有些迟滞,他没有随队去萨克拉门托,而是留在洛杉矶独自训练。

两天后,在万千瞩目下,科比终于确定了复出的日期。

他在脸书上发布了一段视频。在2分钟的视频里,科比的24号球衣在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严寒酷雪中,历尽艰辛,百折不挠,在灿烂阳光下浴火重生……视频结尾,“传奇的延续,12月8日”成为了科比回归的宣言,这意味着,在整整阔别赛场240天后,洛杉矶之王终于回来了。

这一天在湖人队的球迷的眼里,堪比节日。球票瞬间被炒到天价,一位来自圣地亚哥的名叫西蒙·布拉德利的28岁男子,为了赶往斯台普斯中心观看科比复出的比赛,甚至取消了此前精心准备的婚礼。

这一天的对手,是已遭遇五连败的猛龙队。

赛前,“禅师”菲尔·杰克逊在自己的推特上送出了祝福,并提醒大家,当年科比正是在猛龙队身上完成81分的壮举。

人声鼎沸的斯台普斯中心,湖人队的球员依次出场,当主持人意味深长地喊出“……另一名后卫,身着24号(球衣),6英尺6英寸,从下梅里恩高中一路走来已18年的——科比·布莱恩特”时,现场18997名观众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压抑了8个月的情绪,释放而出,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科比在两排身穿着湖人队8号和24号球衣的孩子间慢跑出球场,开始了新的征程。

“我没有太高的期待,但愿能投中一些球吧。”在比赛开始前,他对记者说。他清楚自己的状态,首节比赛,他尝试了两次投篮,全部偏出,但送出两次助攻。直到第二节过半,才通过罚球得到第一分,但这已足够让等待他的人兴奋了,现场立刻响起了“MVP”的呼声。第三节,科比接连失误,比分也被拉开,他下场休息后,尼克·杨等替补展现了攻击力,连连追分,最后一节,德安东尼本不想再派科比上场,但架不住现场“我们要科比”的呼喊声,科比再次登场。

湖人队最终以94:106败北。上一次猛龙队在斯台普斯赢球,还要追溯到12年前的2001年12月28日。

9分、8个篮板、4次助攻、2次抢断、8次失误,对于自己首秀的表现,科比还算轻松:“上次我8个月没打球,恐怕还在娘胎里。我给自己复出首秀打个‘F’吧,如果说这是重生,但现在重生的状态显然还不算太好。”

对于失误和身体状态,科比还不忘开玩笑:“我不觉得自己传球太多了,我试着在阅读比赛,只是大部分时候传得比较糟糕,而且我的爆发力还不够,没法做接球跳投或者干拔。今晚我对比赛的期待就是少失误,结果有点‘悲剧’了,我的身体倒是感觉还不错,只是有些酸疼,可能是因为我已经60岁了。”

没有谁能在养伤8个月之后依然能保持状态,正如杰里·韦斯特所说,这种伤病本身就是灾难,如果有谁能战胜它,那大概只能是科比了。

科比的回归对于湖人队和整个联盟,都意义非凡。对此,一贯刻薄的媒体也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科比是一种坚持的象征,别的运动员也会变老,可能会因为岁月的侵蚀,变得失去棱角,但他不会,他坚持着自己的坚韧和不屈,成就了他的人生标签。

科比复出前三场比赛,湖人队一场未胜。科比努力适应着比赛,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在与太阳队的比赛里,他频繁用背身技术攻击对手,11投6中,砍下20分,8次罚球全部命中;而后对阵雷霆队,法玛尔和布雷克缺席,科比客串控卫送出13次助攻。

终于,在第四场对阵山猫队的比赛中,科比迎来复出以来的第一场胜利。他全场得到21分、7个篮板、8助攻,并在关键时刻左右了比赛。第四节还有82秒结束时,科比上篮得手,将比分追到84:85,而后山猫队暂停后投篮不进,又是科比突破制造亨德森犯规,2罚全中后,帮助球队反超1分。赛后,山猫队的主帅克利福德对科比大加赞赏:“在比赛进入最后一节,有一个既能在防守端以身作则,又能带动进攻的球员,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想让艾尔在低位很舒服地拿球并不容易,容易的事是你的队里有科比。”

接着,对阵老鹰队,科比的表现犹如坐过山车,全场出场32分钟,14投4中仅得8分,湖人队输给对手14分。

5场比赛,4场失利,科比场均出战28.8分钟。德安东尼此前对科比的24分钟限时令成为一纸空文。第六场对阵缺少康利和小加索尔的灰熊队,科比出战了33分钟,比赛进行到第三节还剩3分25秒时,他在与托尼·阿伦的缠斗中撞到小腿,摔倒在地。科比捂着左膝一脸痛苦,湖人队医维迪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上前询问情况,科比反复做出拉伸动作,示意可以继续比赛。第四节比赛更加激烈,比赛还有3分钟结束,阿伦突破上篮,灰熊队将分差缩小到85:88,科比还以一记三分,彻底熄灭了对手反击的烈焰。21分、5个篮板和4次助攻,科比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好了。

正当洛杉矶人还沉浸在一场胜利的喜悦中时,湖人队官方传出意想不到的噩耗。诊断的结果是左膝关节胫骨平台骨折,预计科比将休战6周时间。德安东尼无比沮丧:“糟糕透顶,谁都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科比身上,他那么努力才回到篮球场。但是,他会回来的,6周后他就能回来,我们会解决好现在的问题,在他回归前渡过风暴。”

湖人队的队医透露了一些关于科比受伤的细节,在与托尼·阿伦碰撞之后,他的膝盖过度拉伸。如果当时就离场休息,或许伤害会小一些,但他坚持打完了比赛。事实上,在对阵灰熊队的第一节比赛里,科比便因为腿部不适,回到更衣室重新绑了绷带。总的来说,科比是为自己的“坚强”付出了代价。

6场比赛,场均出战29.5分钟,贡献13.8分、6.3次助攻和4.3个篮板,以及生涯最高的5.7次失误,科比在复出之后交出了一份叫人唏嘘的成绩单,告别了2013年。

失去科比的湖人队群龙无首,在此后的比赛中,接连遭遇6连败和7连败,在全明星周末之前,甚至遭受了建队68年以来最长的主场7连败。以19胜38负的成绩,基本无缘季后赛。

NBA总裁大卫·斯特恩在二月初退休,于是新奥尔良全明星赛,成为新任总裁亚当·萧华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科比第16次被选入首发,成为全明星史上连续首发次数最多的球员。然而,他的膝伤恢复得异常缓慢,萧华只能钦点安东尼·戴维斯顶替一个席位,而詹姆斯·哈登则代替科比出任首发。

这是14年来,科比第二次错过全明星的舞台。坐在场下,他依然是星中之星,记者们簇拥在他的身边,人数超过全明星期间其他任何一场发布会。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西装,笑容可掬,在记者们不依不饶的追问下,他无奈谈了自己的伤势:“我的伤势恢复得很迟缓,我试着摆脱这种状态,让自己好起来……最好的时光大概已离我远去了,不过,我一直会去抗争,没有什么事能让我退缩,这本身就是挑战的一部分,当然,最艰难的挑战,莫过于你不得不亲口承认,‘到站了,这儿就是终点了’。”

听到这里,现场陷入一片静默,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时间老人的残酷,不禁感叹,即便是最坚强的战士,也熬不住岁月的摧折。

科比在赛季接下来的比赛中没有复出,湖人队像一艘触礁的巨轮,无望地沉沦下去,赛季结束后,战绩定格在27胜55负上,位列西部倒数第二。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平心静气直面这个赛季。”面对惨淡的结局,科比在自己的新鞋发布会上,安慰痴心的球迷,“仔细倾听外界对我们的憎恨,并记住每一个在你跌倒的时候踢你一脚的人,因为明年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感谢当下,复仇总会很甜蜜,并很快到来。”听到他的承诺,他的追随者们放心了,伤病没有让他妥协,失利也未曾让他退却,他还是那个好胜斗勇、嘴硬逞强还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黑曼巴。

末了,他像是在鼓励球迷,也像是自言自语,笑着说:“无论发生什么,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永不言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