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使之城

24.搞定奥尼尔

洛杉矶,西班牙语意思是“天使”,所以这座城市又被称为“天使之城”。

自从1960年湖人队搬迁到洛杉矶以来,这支紫金之师便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扎下根来,血液里也被注入奢华浮夸的气质。

很多年以后,再提起1996年夏天湖人队那场险象环生的交易,洛杉矶人也许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忐忑与胶着。

选秀大会结束之后,韦斯特的惊天计划浮出水面,激起一片质疑之声,为了一个17岁的孩子,交易掉一个明星级别的中锋,韦斯特简直疯了。这笔交易堪称湖人队历史上最冒险的行为,没有之一,球队拥有埃迪·琼斯、范埃克塞尔、前“扣篮王”塞巴洛斯,科比的交易让后场变得拥挤,且显得多余,更重要的是,如果最终没有签下奥尼尔,那么湖人的内线将无人可用,所以这项交易简直不能称之为交易,更像是在赌博。

“湖人教父”杰里·韦斯特依然记得当时助理教练比尔苦口婆心地劝告他,在得到奥尼尔确切的承诺之前,一定不要送走迪瓦茨。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但当时的局势下,置之死地而后生恐怕是唯一的选择。

其实送走迪瓦茨并不容易,当时塞尔维亚人正在欧洲度假,得知自己被交易到夏洛特的时候,非常惊讶,他一百个不情愿,甚至想要退役,不再回NBA打球。如果这样,韦斯特的蓝图显然就会泡汤,他找到迪瓦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他同意这笔交易。

追逐奥尼尔的竞争已到了白热化。所有人都知道,虽然老鹰等球队同样拥有足够的薪资空间,但“鲨鱼”潜在的下家,除了老东家魔术之外,只可能是超级城市洛杉矶或纽约。

魔术队在新秀赛季和奥尼尔签署了7年的合同,第四年奥尼尔拥有球员选项,虽然如此,但魔术队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所有权,谈判依然在进行,魔术队放话,会匹配任何球队给他的合同。

此时的奥尼尔正在国家队集训,备战即将迎来的亚特兰大奥运会,对于交易,他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当记者问他会选择哪个球队时,精明的“大鲨鱼”表示自己热爱奥兰多,热爱那里的球迷,他在这座城市有豪宅、有地产、有生意,钱不是问题,他只是想得到足够的尊重。奥兰多是第一选择,他不会轻易离开。而他的搭档,“便士”哈达威也迎合道:“我会求他留下,我希望和沙克一起在奥兰多退役。”

第二天,印有采访的这份报纸就被送到了湖人队总经理的办公桌上。韦斯特手握着报纸,心情糟糕透了,以至于《洛杉矶时报》的记者打来电话采访时,湖人队总经理的秘书直接让他吃了闭门羹。于是,《洛杉矶时报》在文章开始只能写道:“请原谅我们,迪瓦茨,回来吧……”

另一家对奥尼尔虎视眈眈的是纽约尼克斯队。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随着尤因的老化,尼克斯队一直寻求着东部第一中锋的替代者,崛起的奥尼尔在全明星上力压尤因成为首发,纽约的管理层便对“鲨鱼”动起了心思,这直接导致当时力挺尤因的主帅帕特·莱利出走热火。而后纽约迎来老尼尔森的执教,老尼尔森在1994年曾在梦二队执教过奥尼尔,奥尼尔在他眼里简直无可挑剔,于是开始谋划用尤因交换“鲨鱼”的计划,但走漏了风声,尤因率领球员在更衣室哗变,直接导致老尼尔森下课,纽约不得不扶正莱利的弟子小范甘迪。直到1996年,当迈克尔·乔丹、奥尼尔等大牌同时出现在自由市场上的时候,纽约的管理层再也坐不住了,他们谋划了一个惊世蓝图——将迈克尔·乔丹和奥尼尔同时招募到帐下。纽约人计划,先清空球队的薪资空间来为乔丹提供足够大的合同,然后用尤因为筹码,交易得到奥尼尔。

在洛杉矶人看来,奥尼尔之争已完全没有机会,湖人队在迪瓦茨的交易之后,虽然余留出一部分的空间,但第一年薪金空间只有900万美元,在当时的市场上,这显然难以满足奥尼尔的胃口。就在不久前,和奥尼尔一届的榜眼秀,黄蜂队的阿郎佐·莫宁刚刚跳出新秀合同,与热火队签署了一份7年1亿500万美元的合同,这对奥尼尔就意味着,新合同比1亿500万美元少一分,他都不签。而湖人只能出得起7年9800万美元。

连湖人队的老板巴斯都坐不住了,他询问韦斯特,如果没有得到奥尼尔,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靠那个还在准备季前赛的17岁的孩子拯救球队?韦斯特的心里也很忐忑,他坦言,如果失败,将采取B计划,追求防守悍将穆托姆博或者蓝领球员戴尔·戴维斯,来弥补内线的空虚。戴尔·戴维斯的经纪人甚至和媒体说,马上就可以和湖人队签约了。但造化弄人,如果当时纽约队的胃口没有那么大,直接追求奥尼尔,或者魔术队果断为奥尼尔提供相应的合同,历史可能都会被改写。

在正常的年份,作为最抢手的球员之一,奥尼尔可能早早就被签走了,但此时三支球队各怀鬼胎,谁都没有提出像样的报价。韦斯特临时发现缺钱,冒着拆散球队的风险去筹钱;尼克斯手握重金却还在关注迈克尔·乔丹和公牛队的进展,而主队魔术队却始终保持着观望,他们有能力去匹配任何报价,但他们期待其他队为奥尼尔开出的合约没那么大,这样就可以直接匹配,既省却了一大笔钱,又能留住奥尼尔。备战奥运会的奥尼尔亲自质问魔术队的老板约翰·加布里埃尔,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们担心高薪续约你,会让主将哈达威不高兴”。奥尼尔在他的自传《未剪辑的沙克》中描述当时自己的心情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好像胸口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重拳。

魔术队先试探性提供了一份7年6900万美元的合约,随后又涨为4年8000万美元,但奥尼尔并不买账,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球队足够的尊重。而后,魔术队又意味深长地将一份更高的报价,泄露给了奥兰多的媒体。据说这份报价价值7年1.15亿美元。

独占天时地利的奥兰多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渐渐淡去的人和。《哨兵报》甚至刊出一组投票,调查奥尼尔到底值不值1.15亿美元。结果九成的参与者认为“不值”。当地的电视台更是心血来潮策划了一档叫作《比奥尼尔罚球更准》的节目。谁都知道,罚球是奥尼尔唯一的弱点,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奥尼尔懊恼不已,更可气的是,连梦三队的队友也对他议论纷纷,巴克利和皮蓬甚至和他开玩笑:“就连你自己的球迷都抛弃你了。”

鲨鱼忍无可忍,他公开表示:“并非我贪心,我只想要一份公道的报价,只要公道,我立刻就会签字。”

奥尼尔的声明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在等待乔丹和公牛队的谈判结果的纽约人有些坐不住了,一些理性的人提出追求乔丹固然美好,但签约尚需等待,不如奥尼尔来得现实,尤因尽管开始走下坡路,对其他球队还有吸引力,可以用作后续的交易。就在纽约准备向奥尼尔提出报价的时候,乔丹的经纪人法尔克突然找上门来,此前他一直在与公牛队谈判,在天价合同的基础上,乔丹还有两个附加条件,那就是续约“禅师”和不得交易皮蓬。公牛队对薪水没有异议,但迟迟没有在人事上给出承诺,这让乔丹有些动摇。纽约人如获至宝,用无数理由佐证了乔丹投怀送抱的诚意,纽约有着巨大的市场、乔丹在纽约出生、他喜欢麦迪逊球场……于是他们立刻转移重心,暂且将奥尼尔晾在了一边。但很快,纽约人就发现乔丹被利用了,公牛老板雷恩斯多夫一手将“禅师”和皮蓬揽入怀中,一手给了乔丹一份天文数字的合同,价值年薪3000万。就这样,乔丹留守公牛,而纽约人再想追求奥尼尔,却发现为时已晚。

洛杉矶的机会终于来了,老巴斯亲自出马,得到了奥尼尔经纪人雷纳德·阿莫托的承诺,只要能超过莫宁的1亿500万就依旧有争夺奥尼尔的可能,于是同样富有赌徒精神的老巴斯告诉韦斯特,不惜一切代价地腾出空间。

韦斯特一系列复杂精密的交易运作,韦斯特想送掉乔治·林奇的250万美元,但是没有人接手。唯一感兴趣的温哥华灰熊队,只同意在接手林奇的同时,再搭上韦斯特很喜欢的安东尼·皮勒。一切围绕奥尼尔的交易都是值得的,湖人最终同意了灰熊的报价,从而,他们腾出了足够的空间,可操作的报价已提高到了1亿2000万。

魔术队迅速对湖人的报价做出回应,提出了1亿1500万的最终报价,因为佛罗里达州不用交州内的个人所得税,所以奥尼尔最终拿到手的钱比湖人给得多。不过这看起来已是魔术队的底线,魔术队的总裁、安利的创始人之一里奇·迪沃斯甚至有些傲慢地对《奥兰多哨兵报》说:“如果他们还想再多要100万,他们可以去找湖人要那笔钱。”

和奥兰多人相比,韦斯特显然要有诚意得多,他和湖人的律师吉姆·佩西克一起来到了亚特兰大,阿莫托在市中心的一家宾馆为他们准备了一间豪华的套房。在这间套房里,韦斯特倍感煎熬,此时的奥尼尔正在美国队办理烦琐的奥运会手续,一直到凌晨,都没有回来,在等待的时候,韦斯特说,如果沙克最终没有签约,他就直接从酒店的窗户跳下去。后来奥尼尔在《未剪辑的沙克》这样描述当时的韦斯特:韦斯特带着合同飞抵亚特兰大时,他由于太过紧张而浑身颤抖。

庆幸的是,奥尼尔没有让韦斯特跳楼,愉快地签下了这份当时NBA最丰厚的报酬。在完成签约之后,韦斯特禁不住向奥尼尔描述湖人未来的蓝图:“未来我们一定会得到许多座总冠军奖杯。我们不仅得到了你,还得到了那个18岁的孩子。不久你就会看到他,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联盟最好的球员。”

第二天,在亚特兰大锐步奥林匹克中心,韦斯特和奥尼尔携手宣布了这一消息。激动的韦斯特将这一刻和他孩子的出生相提并论。

奥尼尔的赞助商锐步特意举办了一次盛大的派对,邀请了在亚特兰大的梦三队参加,这一天,恰好是奥尼尔在魔术队时的搭档,“便士”哈达威25岁的生日。

错失“鲨鱼”的魔术队怎么都想不通在天时地利都占据的情况,怎么会输掉这场交易,他们仍不死心,专门雇佣侦探调查此事,并向联盟投诉湖人队涉嫌贿赂奥尼尔。1996—1997赛季初,联盟在对杰里·韦斯特进行问询,没有得到任何证据。

20年之后,回忆起1996年那个惊心动魄的夏天,韦斯特依然满心感慨:“我对篮球的热爱从未停止,也非常渴望竞争。我有着强烈的好胜心,非常鄙视和痛恨失败。童年的经历成就了如今的我,我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去争取一切。就算我现在已经77岁了,也不会像一个老头一样行事,仍然保持着热爱竞争、积极进取的性格,年龄并不能成为借口。一旦我想做一件事,就会全心投入,个性使然。特别倔强,也非常固执。我讨厌别人指手画脚,‘你这里不行’‘你那里不行’。当你运营一支球队时,你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和坚韧,去面对顺境和逆境。在球队一切平稳的时候,你就要预防伤病。在遭遇不顺的时候,你就必须更加努力,想办法变得更好。1996年那会儿是我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让我看清楚自己并非超人,你没法处理生活中的所有压力。我的身体告诉我,‘看看,你现在出问题了吧。’

“说实话,我花了两个星期才从那次大病中缓过来,重新展开工作。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同时得到了科比和沙克。很多时候你面对一些事情,都无法预料到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就这样,经历了一个夏天的明争暗斗,韦斯特、科比、奥尼尔以及故事中的每一个角色终于获得了一次喘息的机会,无论是兴奋还是沮丧,人们都开始勾画一个崭新的赛季。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切又才刚刚开始。

25.少年得志

当自由市场上的争夺如火如荼的时候,科比·布莱恩特已慢慢开启了洛杉矶五光十色的生活。有人说纽约是天堂与地狱的合体,那么洛杉矶则可被称作“梦幻之都”。这里星光璀璨,处处生机盎然,置身其中,让人感觉如梦如幻。

湖人队根据新秀排位与科比签下了3年350万美元的合同。这个两个月前还在读高中的少年一夜之间成了洛杉矶的明日之星,成了这座城市的新宠,媒体频繁报道,美国广播公司ABC也邀请他参加了脱口秀节目,当然,广告合约也不断找上门来。

科比在比弗利山上买了一幢豪宅,这里可以俯瞰太平洋。父亲乔·布莱恩特辞去了拉萨利大学助理教练的职务,带着妻子帕姆一起迁到洛杉矶,莎莉亚和莎娅也先后来到了洛杉矶。“我们的家庭亲密无间,不管是哪,意大利,费城还是洛杉矶,我们必须生活在一起,共同解决问题,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不可能在NBA立足。”在职业生涯的初始,家人的支持和陪伴成为科比的后盾,不仅给他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帮助,也让他能够专注于自己的篮球事业。

财富和声誉并没有冲昏科比的头脑,他的生活依然保持低调,训练之外,他多数时间都是和家人待在一起,如果有应酬不能回家,他都会事先打电话回家。他懂得理财,并没有因为暴富而花天酒地,除了购房,最奢侈的消费是买了三辆车,当然,这和他的收入来说,并不算什么。在参加网络互动时,有球迷问他,有这么一大笔钱,该如何安排呢?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怎么安排?放银行呗。

母亲帕姆曾对记者说:“和他在球场上表现出的成熟相比,在家里他还是个孩子,我们一家人还是躺在一张大床上看电视,他仍然总和姐姐们打打闹闹。有时我们会建议他多出去结交一些新朋友,可他却说:‘那是洛杉矶式的生活,不是我的。’”

7月份的时候,湖人队老板的女儿珍妮·巴斯与科比一起吃过一次晚餐,等餐的时候,科比向珍妮透露自己想学习西班牙语,科比表示,他来到洛杉矶给自己定了一些目标,这是其中一个。对于从小在意大利长大的他来说,西班牙语并不难学,但珍妮当时还是有些惊讶,她回忆说:“很难想象一个17岁的孩子会给自己定下学习目标,尽管他的这个目标与球队没什么关系。但我想,这正是他做什么事都充满动力的原因所在。”

新的队友里,埃迪·琼斯和科比走得很近,但他并不算新朋友。1994年,琼斯在第一轮第十顺位被湖人队选中,他的母校坦普尔大学就在费城,那时他和科比就经常一起训练,两人惺惺相惜,打球的风格也很相似,有着不错的私交。能与琼斯一起打球,科比很高兴。年长科比5岁的琼斯,对科比十分照顾,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篮球场,都为科比提供了不少建议。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来讲,灯红酒绿的洛杉矶潜藏着太多诱惑,琼斯的引导让科比少走了不少弯路。

整个夏天,记者们找到关于科比最劲爆的新闻便是他和布兰迪的恋情。1996年的8月,在《蒸发密令》的首映式上,人们发现科比和布兰迪坐在一起,两个同样从费城走出来的金童玉女在一起让人勾起无数遐想。但很快,人们发现,一切都是捕风捉影,在费城读高中的时候,科比便通过“BoysⅡMen”结识了流行歌手布兰迪,两人有过几次约会,后来科比来到洛杉矶,布兰迪的演艺事业也刚好发展到好莱坞。他们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韦斯特见过太多因为一夜成名而最终堕落的孩子,他深知洛杉矶万花筒般的世界对一个男孩来说有着怎样的吸引力,但很快,他就放下心:“那小子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成熟10岁!很难想象,他安顿好家人之后,马上就全心全意投入到球场上,其实我准备和他聊聊人生的,但我发现没有那必要,我只需观察他球场的表现就好了。”

26.夏季联赛

科比选择了8号球衣,对于为什么选择这个号码,科比一直没有给出答案,人们猜测,科比的偶像丹东尼在意大利就是8号,也有人认为,科比在ABCD训练营的号码是143号,加在一起就是8。

科比1996 年被湖人队选中,选择了8 号球衣

一周之后,科比和与他同年的24号新秀费舍尔一起参加了夏季联赛,这是为年轻人准备的派对,科比所向披靡,他场均砍下27分,率领球队七战全胜挺进决赛。这期间,正巧中国队出征亚特兰大奥运会,在这次夏季联赛中打了热身赛,身穿32号球衣的科比如哪吒闹海,给中国队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也给在场的中国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场比赛对日后科比这个名字红遍中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湖人队在科比的带领下,挺进决赛,最终输给了家乡费城的76人队,沉寂多年的76人队终于找到了球场上的答案,他们的领军人物正是1996年的状元秀阿伦·艾弗森。两个超级后卫的第一次交手便碰撞出火花,很多球探预测,NBA最佳后卫的争夺在三年之后将在科比和艾弗森之间产生。

10月份的训练营前,一次意外,激起了湖人队的主教练德尔·哈里斯一身冷汗。科比在扣篮中扭伤了手腕,因此错过了两个星期的训练营,湖人队的管理层不得不提醒他,作为职业球员,你必须学会爱惜身体。哈里斯告诉科比,有太多天赋异禀的球员因为伤病而早早退役。科比自己也进行了反思。

1996年10月14日,湖人队全新的阵容整装待发,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除了沙奎尔·奥尼尔和科比·布莱恩特之外,湖人队中还拥有得分后卫埃迪·琼斯、控卫范·埃克塞尔、大前锋埃尔登·坎贝尔以及24号新秀德里克·费舍尔,除此之外,这支青年军还需要一位更衣室的领袖,老臣拜伦·斯科特被召回队中。

科比年轻俊朗的外表和绅士般的谈吐博得了媒体的好感,风头甚至超越了沙奎尔·奥尼尔。被媒体包围的科比说话谦逊而有分寸:“我只是个新人,我只希望能从范·埃克塞尔和琼斯那里多学些东西,为球队做出贡献。”

这让本该是主角的奥尼尔有些嫉妒,他从科比身边走过,对他说了句:“嗨,你这个爱出风头的小家伙。”虽然科比报以微微一笑,但敏感的记者马上捉住了这个瞬间,企图在两人之间煽风点火,科比只能再次表示说:“沙克是我们的领袖,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大哥。”

或许从这个瞬间开始,两人的矛盾便已悄悄浮出水面,直至纠缠了数个年头。不过此时两人并不在一个等级上,还没有闹得那么僵,训练营里,科比不知疲倦的努力让奥尼尔也很钦佩,他对媒体说:“我从没见过天分这样高,又这样努力的球员。科比是湖人的希望。”

随后开始的季前赛,科比再次得到展现自己的机会,第一场对阵小牛队的比赛里,面对迈克尔·芬利的防守,科比得到了10分和6个篮板球。这是他第一次在斯台普斯球场亮相,洛杉矶人从这个小伙子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第二个对手是不久前在夏季联赛赛季夺冠的76人队,面对家乡的球队,科比跃跃欲试,主教练哈里斯做足了人情,给了科比充足的上场时间,一开场,科比就以两个精彩的扣篮掀起一波小高潮。而后,湖人队逐步扩大比分,在终场前,科比越战越勇,他带球突入内线,在空中闪开防守球员,准备换手上篮,突然,76人队的高大中锋坎普顿补防而至,直接撞在科比的身上,科比痛苦地躺在地上,足足有两分钟,才被人搀扶下场。

27.新秀

真正的战斗还没打响,科比便感受到了职业比赛的残酷。

赛季之初,对于如何使用科比,外界给了主教练德尔·哈里斯不小的非议。哈里斯也做出了回应:那个孩子只有18岁,他是湖人的未来。隐含的意思便是,科比并不是湖人的现在。

赛季开始不久,湖人队和太阳队进行了一笔意想不到的交易。因为太阳队的丹尼·安吉试图用罗伯特·霍里交易得到科比,激怒这位拥有两枚总冠军戒指的球星,于是丹尼·安吉就把罗伯特·霍里交易到湖人队,换回在湖人队失去了位置的“扣篮王”塞德里克·塞巴洛斯。这笔交易无心插柳,却对湖人队造成了超乎想象的深远影响。此时,湖人队的阵容已不可小觑,范·埃克塞尔甚至信誓旦旦地和奥尼尔说:“你当得分王,我当助攻王。”

1996年11月4日,在湖人对阵明尼苏达森林狼队比赛中,科比完成了自己职业生涯的首秀,他以18岁2个月11天的年龄成为了当时NBA历史上最年轻的出场球员。

1996年 科比的第一场常规赛

年轻是科比最大的资本,同时也给渴望成功的他带来不小的压力。“媒体和别人给不了我什么压力,我就是喜欢打球,所有的压力都源自内心,我不停给自己更高的期望,想要达成,就得一直努力,不断精进。”

科比上场6分钟,得到了1个篮板、1个盖帽。谈到这场首秀,科比在采访中说:“我紧张得要死,心里一直在打鼓,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做得是对是错,那感觉很好笑,你每次的选择都感觉是错的,我只能尽量做到最好,结果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这奠定了我的信心。”

隔了两天,1996年11月6日,在客场挑战纽约尼克斯队的比赛里,科比获得了第二次出场的机会,他在第二节替补登场,用一次突破,造成了对手犯规,两罚一中,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分。随后对阵黄蜂队,哈里斯似乎要刺激一下黄蜂队的球迷,给了科比7分钟的上场时间,科比投中了一个三分,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入球。11月9号,湖人队迎战多伦多猛龙队,科比获得了17分钟的上场时间,并得到10分,职业生涯首次得分上双。

1996年11月26日,湖人队做客费城,这是科比第一次在常规赛里面对家乡球队。哈里斯给了球队里两个费城人表现机会,琼斯和科比表现得都不错,科比在22分钟比赛里拿下21分,让费城人大跌眼镜。

随后的比赛里,科比上场的时间起伏不定,多数时,他都是作为饮水机队长,尽情地挥舞着毛巾,仅有的上场时间也像是哈里斯挤出来的。

连湖人队的管理层都旁敲侧击地表示,哈里斯对科比的使用过于保守和不信任,但哈里斯给出的理由足够有说服力:科比防守不利,犯错太多。

科比终于感受到了职业比赛的冷酷无情,这里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犯错,你投丢的每一个球都会被无限放大,对于努力人们熟视无睹,他们渴望一个新星冉冉升起,同时也对一个新星的陨落津津乐道。在球队里,很长时间,他会做一个新人该做的事情,训练中,队友们会让他捡被扔上看台的球,打客场时,他要把老球员的行李从飞机上拎下来,有时很晚到客场,当球员刚刚下飞机时,会有人告诉他,“我需要一杯咖啡和甜甜圈……”在这里,高中联赛的传奇少年不值一提,科比像是一颗蘑菇,被置身于阴暗的角落,自生自灭。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他意识到,只有变得更强,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可。每场比赛之后,他都会反复回忆每一个细节,然后在训练中改进自己,这让他显得沉默少言,又有点偏执,与队友间无形中产生了一种疏离感。

在科比在板凳上辗转反侧之际,一个人一直关注着他。对科比寄予厚望的韦斯特当然不希望自己一手挑选的明日之星就此夭折。科比的每一点努力和进步韦斯特都看在眼里,这个少年在板凳上毫无怨言,表现出的成熟让韦斯特坚信,他将是湖人崛起的关键。

12月底,已经退役22年的杰里·韦斯特每周四都会脱掉西装,亲自上场指导科比,对如何选择出手时机和防守的要领进行重点示范。韦斯特的支持和鼓励像是阴暗中的一丝阳光雨露,让科比对职业篮球有了新的认知,也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新的领悟。1月3日,科比在与国王队的比赛中,得到21分,其中罚球10罚9中,在一次快攻中,科比又一次送出精彩表演,用一记空中转体360度的暴扣,引爆全场,坐在板凳上休息的奥尼尔却不以为然,送给科比·布莱恩特一“show boat”的绰号。

Show boat,戏船的意思,比喻科比爱表现。音译成中文,恰巧是“骚包”。这个绰号很快在球队中传开,并被叫了很久。拜伦·斯科特曾回忆说:“我还记得有次训练结束,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我问,‘Show boat,你在职业生涯中有没有什么目标?’他回答,‘我的目标是成为联盟里最好的球员。’他当时的表情非常认真。然后我对他说,我相信他,‘只要你努力,你就能实现。’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他一直朝那个方向努力着,并做到了。”

球队核心的态度影响着其他球员,也影响着教练,为了平衡球队的氛围,哈里斯安排给科比的时间依旧不多,只是偶尔让他上场试试身手,这让科比非常郁闷。后来科比回忆起新秀赛季的经历,坦言自己那时在球队里没有一个朋友。那时他曾用一句话激励自己,“与队友的关系并不重要,关键是在比赛中有怎样的表现。”而沙奎尔·奥尼尔也在一些场合抱怨,不希望成为一个新秀的保姆。

两天之后,在对阵温哥华灰熊队的比赛中,范·埃克塞尔送出惊人的23次助攻,小牛队马上提出想用贾森·基德交换范·埃克塞尔,但主教练“银狐”哈里斯觉得基德的投篮能力比不上范·埃克塞尔,选择了拒绝,这个决定在很多年后被人提及,遗憾不已。

科比在新秀赛季便频频演出技惊四座的扣篮

28.首发

1997年1月28日,由于埃迪·琼斯受伤,在对阵小牛队的比赛里,科比第一次成为首发,他拿到了12分,抢到了3个篮板,还有2次助攻、2次抢断以及1个盖帽,以18岁5个月零5天创造了最年轻首发出场的纪录。

1997年2月的全明星赛恰逢NBA 50周年,NBA为此专门评选了历史上的五十大球员,这其中包括湖人队的总经理杰里·韦斯特和“大鲨鱼”沙奎尔·奥尼尔。

然而,在此前因为奥尼尔的交易,被联盟调查,韦斯特觉得受到侮辱,他借口预约了鼻子手术,拒绝出席这次盛会。有趣的是,奥尼尔因为脚踝的伤病,也没有出现在现场,引来外界不少揣测。顶替奥尼尔参赛的,是森林狼队的凯文·加内特。

在全明星赛前,湖人队的战绩为35胜13负,位列太平洋赛区第一奥尼尔与琼斯共同被选入西部明星队。而科比也因为在少有的出场时间中的乍现的灵光,和队友费舍尔、奈特一同被选入西部新秀队,参加新秀对抗赛。

1997年2月8日,克里夫兰的冈德体育馆,在许多年以后看来,这届新秀赛星光闪烁,安东尼·沃克、马库斯·坎比、史蒂夫·纳什、雷·阿伦、德里克·费舍尔……当然,我们的主角科比·布莱恩特再次与代表东部的阿伦·艾弗森狭路相逢。

西部主教练是雷德·霍尔兹曼,尼克斯队的功勋教头,而坐镇东部队的则是大名鼎鼎的“红衣主教”奥尔巴赫。

上半场,东部队大比分领先,到了下半场,西部队打得全无生气。看着一盘散沙的队友,科比开启了个人攻击模式,积压了半个赛季的比赛欲,在这场表演赛中被发泄出来。他频繁突入东部队的禁区,给对方的防线造成杀伤,帮助球队将比分迫近,全场比赛,科比获得全场最高的31分外加8个篮板、3次助攻,但遗憾的是,西部队最终以91:96输掉了比赛,拿下19分9次助攻的阿伦·艾弗森获得了MVP。

真正属于科比的时刻,是随后的扣篮大赛。

“扣篮大赛”曾是全明星周末最具观赏性的节目,从“J博士”朱利叶斯·欧文、“人类电影精华”多米尼克·威尔金斯、“飞人”迈克尔·乔丹……无数巨星在这项赛事中留下飞翔的影子。少年时的科比曾一遍又一遍地模仿着那些令人震撼的动作,渴望着有一天能在这个舞台一展身手。当收到扣篮大赛的邀请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过,一方面,额度并不高的奖金和极大的危险性,让巨星们逐渐退出了这项赛事,而扣篮的创意也渐渐匮乏。90年代末期,扣篮大赛的收视率逐年下滑,赛前联盟就放出消息说,1997年扣篮大赛将是最后一届,但依然没有引来足够分量的巨星加盟。

除了科比,参加1997年扣篮大赛的球员还有丹佛金块队的新秀达文·汉姆、达拉斯小牛队的二年级生迈克尔·芬利、明尼苏达森林狼队二年级生克里斯·卡尔、密尔沃基雄鹿队新秀雷·阿伦以及主场克利夫兰骑士队2年级生鲍勃·苏拉。

这一届的评委是“第一代滑翔机”费泽尔,“冰人”乔治·格文,新闻记者代表兰尼尔,“J博士”欧文和WNBA的明星莱斯利。

扣篮大赛的规则是进行两轮比赛,第一轮每人做三个扣篮动作,分别打分,累计最高的三人晋级第二轮。赛前,或许是看到偶像“J博士”是评委,科比有点走神,在介绍他的时候,经过身边人的提醒,才起身上场。

此前出场的卡尔拿下44分的高分,达文·汉姆得到36分,这与1996年NCAA扣篮大赛四强选手的身份并不相称,文质彬彬的雷·阿伦得到35分。科比在第四位出场,他穿着阿迪达斯为他订制的篮球鞋,EQT Elevation,从45度方向持球切入,跳起从篮筐一侧飘到另一边,单手翻身扣篮。第一扣完成得很漂亮,但是创意一般。第二扣他尝试着单臂大风车,遗憾的是,失败了。现场发出一阵叹息。第三扣,科比持球从底线开始,在空中转体180度,完成了一记背扣,然后拉着篮筐做了一个引体向上,引来了观众一阵欢笑。这一轮他得到37分。暂时排在第二位。

之后的两位选手,坐镇主场的鲍勃·苏拉得到了35分,著名的“弹簧腿”迈克尔·芬利以一记大风车得到39分。于是,科比以一分之差,险险进入第二轮。

经过第一轮的热身,科比渐渐找到状态,于是在决赛里点燃全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科比说:“虽然练习过很多个动作,但是当时确实没想好用哪一个,我想在这些巨星面前,我总得拿出点绝招!”

科比第一个出场,他脱掉训练衫,人们以为训练服里会写着什么,在去年的扣篮大赛,布伦特·巴里穿着“白人也能飞”的衣服夺得冠军,结果发现就是一件普通的比赛服。只见他从禁区右侧起跳,像火箭般直冲上天,然后轻巧地将皮球在胯下从左手传到右手,然后势大力沉地把篮球砸进篮筐。落地之后,他兴奋地大叫起来,秀起并不强壮的肌肉。篮架在他身后隐隐晃动,篮筐不停颤动,摇摇欲坠。体育馆顿时沸腾了,连摄影师的镜头也激动不已,不久前和科比传出绯闻的布兰迪也激动地挥舞起10分的牌子,评委席“J博士”从裁判席上举起双手,也被这个创意给震惊了。

凭借这一扣得到的49分(50分为满分),科比成为了新科“扣篮王”。而他脚上的EQT Elevation也被球迷们称为“科比扣篮”。

赛后他表示明年要来卫冕,可惜之后的两年,全明星赛都没有设置扣篮大赛的项目。

29.乔丹接班人

正是从这一天开始,人们开始把科比·布莱恩特的名字与迈克尔·乔丹联系在一起,从乔丹第一次退役开始,人们便开始积极寻找“飞人”的接班人,格兰特·希尔、“便士”哈达威……这些家伙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乔丹的影子,但又有太多的不同,直到科比的出现,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少年从动作到性格,仿佛就是乔丹的复刻,他会不会成长为一个新的王者呢?

全明星赛上的闪光,让科比真正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他胯下扣篮的动作一夜之间在电视上轮番播出,同时印满各大报纸杂志。他的成长故事成为美国少年口中最流行的励志故事。

2月初开始,奥尼尔便因为伤病无法出场比赛,湖人队缺失了最有力的武器,但湖人队并没有因此而被击垮,在埃迪·琼斯和范·埃克塞尔的带领下稳住了赛季排名。科比的上场时间多了一些,但表现并不让人信服,范·埃克塞尔直言不讳,科比喜欢“一个打五个”,他有进入禁区造成杀伤的能力,也时常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技术动作,但他无法控制他的失误,你可以赞扬他的某次优异表现,但不能忽视他犯的错。奥尼尔也在一次采访中对记者感慨道:“两年内,他就会成为整个联盟最出色的一对一球员,一个人防住他几乎不可能,但他还没有学会和队友配合。”

进入1997年4月,常规赛接近尾声,湖人队两个主力后卫琼斯和范·埃克塞尔又相继受伤,这段时间,科比的上场时间逐渐多了起来。4月8日对阵金州勇士队,科比一人得到24分,他的冲击力和得分爆炸力成为湖人队的一个非常规的火力点,而他可以打三个位置,也为哈里斯的排兵布阵增加了颇多变幻。

常规赛结束时,湖人队整个赛季都没有3场以上的连败,以56胜26负的战绩排名大西洋区第二,西部第四,创造了“魔术师”约翰逊退役以来的最佳战绩。

沙奎尔·奥尼尔缺席了31场,场均贡献26.2分、12.5个篮板、2.9个盖帽,入选了年度最佳阵容第三队。球队的二当家埃迪·琼斯在这个赛季出战80场,场均贡献全队第二高的17.2分。

科比总共出场了71场,首发6次,在场均15.5分钟的出场时间里可以贡献7.6分。高效率的表现让他和队友特拉维斯·奈特入选了新秀第二阵容,成为NBA历史上入选最佳新秀阵容中最年轻的球员!

在湖人管理层眼里,经过一年的忙碌,这支“复兴之师”已初具雏形,这算一个相当满意的开局。

30.三不沾

季后赛首轮,湖人的对手是波特兰开拓者队。首场比赛,伤愈归来的沙奎尔·奥尼尔大开杀戒,全场27投17中、18罚12中砍下惊世骇俗的46分,带领湖人队以95:77狂胜对手。科比出场一分钟,得到一分。之后,湖人队又轻松以107:93拿下第二场,科比得到5分钟的上场时间,得到6分。

一切看起来大局已定,第三场比赛,科比得到了表现的机会,出场27分钟,在第四节球队以58:84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拿到了22分,但这对于年轻的科比来说,不知道是福是祸,因为这是首轮系列赛中湖人队唯一一场失利。

而后的第四场,科比被牢牢按在板凳上,只得到可怜的6分钟出场时间,一分未得。整个系列赛中,哈里斯在对科比的运用上,似乎有意压制着他的出场时间,这对一个新人来说,不免有些残酷。起伏不定的出场时间让科比难以掌握比赛的节奏,就好像一只手被绑在身后。

有着丰富赛场经验的斯科特非常理解科比的遭遇,季后赛和常规赛完全是两种级别的比赛,科比没有准备,“他渴望赢得冠军,但他还未经历过冠军之路的磨难。他比谁都努力,但冠军并不只是你挥汗如雨就能得到的。你不仅要有夺冠的愿景,还要有一颗坚忍不屈的心。”

季后赛次轮遭遇的对手是常规赛排名西部第一,常规赛MVP卡尔·马龙和约翰·斯托克顿领军的犹他爵士球队,湖人队没有主场优势。在盐湖城的第一场对阵中,爵士二老没有给年轻的湖人机会,以93:77赢得胜利,科比·布莱恩特打了14分钟,只命中一个三分。

第二场,虽然罗伯特·霍里连续命中7个三分球,创造了新的季后赛纪录,但范·埃克塞尔在最后关头的压哨投篮遭到卡尔·马龙的封盖,湖人队最终以101:103遗憾告负。科比全场只获得了4分钟出场时间,只出手一次,得到2分1次助攻。

比赛回到洛杉矶,第三战中,科比表现神勇,他左突右投,给爵士队的禁区制造了很大的麻烦,特别是在关键的第四节,他得到了14个罚球,并罚中13个,砍下了全场19分中的17分,带领湖人队以104:84血洗爵士队。论坛球馆的球迷因此沸腾,而主教练哈里斯也似乎找到了击败爵士队的钥匙,于是在第四场比赛中慷慨地给了科比·布莱恩特28分钟的出场时间。

然而,“邮差”马龙大杀四方,疯狂砍下42分,帮助爵士以110:95客场夺走了比赛的胜利。科比·布莱恩特并没有成为救世主,他只得到9分,却送出5次失误。

1:3的总比分让第五战变得至关重要,回到盐湖城,这一幕,成为科比新秀赛季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那场比赛进行得无比惨烈,拜伦·斯科特的受伤让他根本没有进入大名单,罗伯特·霍里在第三节便被驱逐出场,湖人在落后20分的情况下,在第四节将比分追上,但沙奎尔·奥尼尔也在距常规时间结束前六犯离场,终场前,范·埃克塞尔抢断奥斯特塔格得手,立刻喊了暂停。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哈里斯身上,看他将如何布置这个能扭转乾坤的一球。哈里斯毫无表情,他环顾左右,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科比的8号球衣上。谁都想不到,他会让科比来完成这么关键的进攻。范·埃克塞尔气得一拳砸在战术板上,他当众跟“银狐”哈里斯吵了起来,但“银狐”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决定,范·埃克塞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于是,球队中最年轻的科比成了最后一投的执行者,哈里斯并没有为他布置任何战术,爵士队卡尔·马龙率先走进球场,抬头看向大屏幕上的转播画面,紧随其后的斯托克顿拍了拍他的屁股,以示鼓励,爵士人心中猜测着对手会派谁来终结比赛。

比赛重新开始,科比借琼斯掩护接球,其他球员迅速拉开空间,为科比提供单打独斗的机会,场边的主教练哈里斯手舞足蹈地冲他高声呐喊。科比突入前场,快速转身摆脱了防守,在禁区外跳投,他的一系列动作流畅如水,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很高的弧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可皮球什么也没有碰到,斯托克顿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三不沾”,范·埃克塞尔气急败坏地抱住头。

加时赛,湖人上下全无斗志,科比也受到之前的影响,再次投出两个“三不沾”,湖人队最终以93:98输掉了这场比赛。

半决赛总比分1:4,湖人队被爵士队横扫出局。

科比仰望着最终定格的比分牌,久久不能平静,在走出球场的时候,奥尼尔用胳膊勾住科比的脖子,对他说:“记住现在这些嘲讽你的人,未来他们会对你的关键球瑟瑟发抖。别担心,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会尖叫着喊出你的名字。接受这场失败,吸取教训吧。”

赛后,“银狐”哈里斯成为了众矢之的,媒体对他关键时刻让一个新秀来决定比赛的指挥口诛笔伐,甚至有人质疑哈里斯为了逃避系列赛输球的责任,故意让科比·布莱恩特背黑锅。

“银狐”恼羞成怒。整整一个赛季,说我不用科比的是你们,现在我用了他,你们又来喋喋不休!我重新告诉你们一遍,科比是当时场上最好的单打球员,他能够创造更好的得分机会。不管是过去、现在、将来还是什么时候,遇到同样的情况,他是我完成最后一攻的唯一选择!

赛季结束的新闻发布会上,科比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心里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季后赛的失误让科比·布莱恩特耿耿于怀,强烈的好胜心让他认为是自己搞砸了比赛,这份耻辱要在日后的比赛中找回来。

年轻的最大魅力就是不断犯错误,而有时间去改正。其他球员都已开始准备假期计划,而科比却展开了疯狂的训练。赛季结束的第二天,科比便早早来到篮球馆,在昨晚投出“三不沾”的位置上反复练习,那是他心里的一个阴影,他要用训练驱散它。

他总结那几个球的失败原因,因为自己的腿部力量不足,在比赛最后太过疲惫,于是他在力量训练上大下苦功,绝不允许同样的事再度发生。于是他每天早早起床,去家附近的篮球场练一会儿投篮,然后到洛杉矶田径中心和田径运动员一起练习短跑,下午会到湖人队的训练基地进行力量训练。

有时还会去UCLA和大学生球员打打练习赛。除了训练,他还利用暑期选修了语言课程,他有着不错的语言天赋,精通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但在训练之余还要抽出时间准备考试,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过他依然顺利地修满了学分。

导演斯派克·李邀请科比参演他执导的新电影《单挑》,扮演主角“耶稣·肖特沃斯”。故事讲的是一名天赋异禀的高中生,成为全国瞩目的篮球新星,各个大学都希望他能够加盟。这时,他正在蹲监狱的父亲收到假释证明,找到他,希望他加盟州长的母校,这样自己就可以获得减刑。肖特沃斯在父亲与梦想间艰难地进行着抉择。科比婉言拒绝了李的邀请,他不想场外的因素影响到夏天的训练。最终李找到雷·阿伦顶替科比,与影星丹泽尔·华盛顿完成了电影。

韦斯特时刻注意着科比的一举一动,对于这颗湖人的未来之星,他不仅要给他以压力来磨练,更要悉心爱护。休赛期里,韦斯特帮助科比对整个赛季进行了总结,韦斯特告诉科比,NBA的比赛和高中的比赛有太大的不同,并指出了他需要改进的缺陷,比如投篮时的手形不对,上半身不稳以及传球的力度和准确性等问题。

为了帮助科比更快地成长,韦斯特还建议他多向迈克尔·乔丹学习。队友范·埃克塞尔不知从哪儿弄到一盘迈克尔·乔丹的录像带,送给他:“你会用到它,回去好好看看吧。”

于是整个夏天,这盘录像带成了科比·布莱恩特每天必修的功课,他模仿着乔丹的投篮姿势,钻研他的防守技巧,揣摩他如何在正确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手,然后将变向突破、转身跳投甚至空中拉杆等乔丹标志性的动作都带到训练场上。重温乔丹的比赛让他知道,乔丹的成功不仅仅是天赋使然,还需要刻苦的训练和一颗无所畏惧的心。几个月下来,一场巨变,正在科比的内心深处萌芽,伴随着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31.挑战乔丹

这个夏天,杰里·韦斯特也没有闲着,他形容自己的建队哲学是“不知疲倦地追求完美,誓要打造出一支真正的强队”。休赛期,他再添神来之笔,凯尔特人队年轻的队长里克·福克斯成为自由球员,拒绝了骑士队开出的2000万肥约,以100万年薪加盟了湖人队。这位28岁的小前锋是位球场多面手,韦斯特不仅仅希望他在球场上为湖人队的侧翼增加厚度,更需要他成熟沉稳的性格可以成为更衣室的领袖,以此缓和球队中不和谐的暗涌。

福克斯的到来,让湖人队如虎添翼,他们甚至没有磨合期,便展现出惊人的攻击力,赛季初始打出梦幻般的11连胜,让全联盟都为之震惊。科比并没有因为位置重叠的福克斯而缩水,相反却屡有可圈可点的表现,让人们看到这个少年的进步。

10月31日,揭幕战,湖人队便遭遇了来自盐湖城的老冤家。上赛季的西部半决赛,爵士队让湖人队吃尽苦头,更让科比投出三个“三不沾”,颜面扫地。于是,对于科比来说,这场比赛的意义便格外重要,他的篮球基因里有一种偏执的求胜欲,睚眦必报,他不仅要在这一场比赛中一雪前耻,也铆足劲要为新的赛季开一个好头。

肚子里憋着一股火的还有奥尼尔,上个赛季被横扫之后,爵士队的中锋奥斯特塔格信口开河间接贬低了奥尼尔。比赛还未开始,奥尼尔便与奥斯特塔格发生冲突,一巴掌把对方打倒在地。赛后他收到停赛一场、罚款一万元的处罚。

这场比赛,奥尼尔因为腹部拉伤没有出场,在缺少奥尼尔的情况下,科比替补出战33分钟,13投5中,凭借超强的冲击力,在罚球线上14罚13中,全场共得到23分、5次助攻,帮助湖人队大胜爵士队17分,以104:87击败对手。

赛后,杰里·韦斯特大发雷霆,他把奥尼尔叫到办公室,指着鼻子臭骂一顿:“我不会再迁就你这种愚蠢幼稚的行为,不会!听到没?你不仅丢自己的脸,连你父母、球队和整个联盟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想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一个莽撞的傻瓜,还是一名夺过总冠军的球星?现在你就去给犹他爵士队道歉,还有那个格雷格·奥斯特塔格,对了,还得向洛杉矶湖人队道歉。你要是再做这样的傻事,别以为我不敢交易你。”

随后的两场比赛,科比的状态低迷,先是对阵国王队的10投1中,接着又是和尼克斯队的9投1中,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在之后的8场比赛中连续斩获两位数的得分。11月18日,湖人队再次遭遇爵士队,这是上赛季西部半决赛折戟之后,紫金军团首次做客盐湖城三角洲球馆。在比赛的最后关头,双方比分紧咬,爵士队的拜伦·拉塞尔获得三分球的机会,科比横空杀出,成功封盖了他的关键投篮,接着在反击中一条龙杀入爵士队的阵地,完成暴扣,最终,科比得到19分,帮助湖人队以97:92险胜爵士队,在一个月内,对西部冠军完成双杀。

上佳的表现并没有赢得主教练哈里斯的信任,和上个赛季一样,哈里斯对科比的使用依然保守,他总是担心科比的单打独斗会影响到球队的化学反应,所以只把他当作替补席上的尖兵。

到了11月底,奥尼尔再次受到伤病的侵袭,被迫错过20场的比赛,湖人队不得不将埃尔登·坎贝尔推到首发的位置,这显然无法弥补奥尼尔缺阵带来的内线空虚。连胜被终结,湖人队看似陷入困境。在此期间,科比的上场时间逐渐增多,在不知不觉中竟扛起了湖人队进攻的大旗。人们发现,这个孩子在奥尼尔缺阵的阶段,竟然可以获得场均20分的稳定发挥。12月12日,对阵火箭队,科比上场26分钟便在德雷克斯勒头上斩获27分,湖人队以119:110获胜。赛后,奥拉朱旺评价科比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乔丹。”

两天后的12月14日,湖人队主场迎来小牛队的挑战,科比再次替补出场,32分钟21次出手,命中12球,交出了30分、3次助攻、3个篮板的惊艳数据,这是科比职业生涯首个30+,湖人以119:89屠杀小牛,迎来两连胜。

科比·布莱恩特展现出的得分爆发力震惊了整个联盟。刚刚加盟湖人队的福克斯评价说:“毫无疑问,他把自己看成是全联盟最优秀的得分手。”

又过了三天,12月17日,湖人队来到了芝加哥联合中心体育馆,迎战乔丹领衔的卫冕冠军公牛队。这是科比第三次面对乔丹,在去年的两次碰面中,他在少有的时间里,分别得到5分。经过一个赛季的洗礼,再次站在偶像面前,科比的内心和技艺都已提升了一个境界。第一节还剩1分35秒,队友击地将球传到科比手中,面对“篮球之神”的贴身防守,科比没有丝毫畏惧,灵巧地突破到禁区,而后腾空而起,将球狠狠灌进篮筐。谁都没有料到这个二年级的毛头小子会以“乔丹的方式”挑战乔丹,整个球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

乔丹迅速还以颜色,于是整场比赛便变作了两人的表演秀,确切地说,更像是一场“乔丹模仿秀”,人们惊奇地发现,两个人的动作竟然如此相似,一招一式如出一辙,连乔丹自己也觉得“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活力”。全场比赛结束,34岁的“飞人”得到36分带走胜利,而科比以20投12中的表现,回敬给偶像33分。虽然湖人以83:104败给了公牛,但人们看来,这场比赛的胜负没有任何意义,现场解说员说的一句话很好地诠释了这场比赛的意义:“乔丹是科比的未来,科比是NBA的未来。”不可限量的未来比一时的胜负更有魅力。

乔丹自己也在赛后感叹,在与科比的对位中感受到了历史的传承:“从前我也和很多老一辈的伟大球员交过手,今天让我觉得自己也成为那种角色。科比·布莱恩特在进攻端拥有各种手段,他有着主宰比赛的能力。如果他继续保持努力的话,前途可期。”

1998年2月1日,科比在比赛中防守乔丹

32.全明星首发

优异的表现让科比成为联盟炙手可热的明星。新一年的1月31日,科比在主场迎战森林狼队的比赛中,得到22分7次助攻,并在一次快攻中,完成一记精彩的背扣,摄影师及时捕捉到了这一瞬间,在赛季结束后,这张照片被选为1998年NBA年度最佳摄影。

出色的表现带来了好运气,在接下来1998年全明星赛的票选中,科比·布莱恩特意外地被选入首发阵容。当时的西部队得分后卫强手如林,有里奇蒙德、霍纳塞克、德雷克斯勒还有埃迪·琼斯,但科比还是脱颖而出,值得一提的是,开赛以来,埃迪·琼斯场场首发,科比一场首发都没有打过,在全明星赛场上却要给小兄弟当替补。可见人们对于这位新星的喜爱和期待。

与科比和埃迪·琼斯一同入选的还有湖人队友奥尼尔和范·埃克塞尔,这是自1983年以来第一次有四名属于同一支球队的队员入选同一届全明星赛。而科比也以19岁零5个月的年龄成为全明星赛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发,此前的纪录是“魔术师”约翰逊在1980年创造的,那时他才20岁零5个月。

1998年2月8日,第48届全明星赛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举行,科比·布莱恩特第一次以全明星首发的身份踏上这个万众瞩目的赛场,在赛前接受全世界媒体的圆桌采访中,他紧张地说:“我的身体都要失去知觉了。”他并没有开玩笑,在众多传奇巨星的身边,一脸稚气的他难免会有些局促不安。

全明星赛是球员们放松身心的好机会,但对于上场的球星来说,就要掌握好分寸,既要打出漂亮的表演赛,来取悦观众,又要避免伤病和劳累。初来乍到的科比还不知道如何把握这个度,他在内心深处打着鼓,思索着该以怎样的姿态展示自己。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科比回过头,发现是比他早一年进入联盟的凯文·加内特,1995年,加内特在第五顺位被森林狼选中,去年的全明星周末,他顶替受伤的奥尼尔出任首发。和科比一样,加内特也是以高中生身份进入联盟,同样的际遇让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位小兄弟的复杂的内心,于是他对科比说:“别担心,我会给你传球,跟着我跑就好了。”

比赛一开始,东部队的迈克尔·乔丹便首先发难,他侧翼持球,成功摆脱加内特的防守,一记后仰跳投,率先得分。西部队奥尼尔马上回敬一记勾手。之后格兰特·希尔和“便士”哈达威两位“乔丹接班人”接连得手。接着加里·佩顿和乔丹彼此上演抢断好戏。随后,穆托姆博单打奥尼尔未果,加内特中投命中。全明星们轮番奉献出拿手绝活。

科比很快得到表演的机会。进攻中,科比在中场将球传给加内特,然后迅速跑向前场,加内特得球后,毫不迟疑地将球吊向篮筐,科比在急速快下中高高跳起,没有丝毫停顿,他将自己抛在空中,双腿蜷曲,收腰展腹,如一张弓一般展开身体,力劈华山,篮筐随即轰然作响。

1998年西部全明星合影

天生人来疯的科比很快找到了比赛的节奏。东部明星队与科比对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飞人”乔丹,一个月前两人的飙分大战让人记忆犹新,此时此刻,仿佛时光流转,“老飞人”和“小飞侠”不知不觉中便又缠斗在一起。乔丹高位运球,科比迎上来防守,他张开瘦长的双臂,压低重心,如临大敌。乔丹一个右晃假动作,随即把球拉到左侧,急停跳投;科比随着乔丹的动作摆动,没有上当,干扰到乔丹,球没进。随后科比得到快攻机会,他如风一样地快下到前场,空中转体扣篮。而后乔丹无视科比的防守,用教科书般的后仰跳投得手。科比想要还一个三分,打铁了,乔丹马上又用一个假动作骗取了科比的犯规。半场比赛变成了两个人的单挑表演,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让观众大呼过瘾。

科比初生牛犊不怕虎与乔丹的对飙让现场高潮迭起,却也引来一些麻烦。在一次进攻中,卡尔·马龙主动提到高位,想要为科比·布莱恩特做一次掩护,但斗志正盛的科比却并不领情,他挥挥手示意马龙走开,大吼道他要一对一搞定乔丹。老“邮差”尴尬不已,上赛季的常规赛MVP哪里受到过这种小字辈的委屈,他打了17分钟就负气下场,再也没回来。这一小插曲也成为两人日后口水战的导火索。科比并没有因此而收敛,接下来的一个回合,他完成了一次招牌式的360度扣篮,再次迎来一片掌声,随后乔丹还以颜色,用炉火纯青的后仰投篮让科比防不胜防。

前三节比赛里,科比出场22分钟,得到18分、6个篮板、1次助攻,而乔丹则在24分钟内获得17分、3个篮板、4次助攻。此时科比已是西部队中得分最多的球员,然而,让科比意想不到的是,第四节他会被西部队的主教练乔治·卡尔雪藏。卡尔与乔丹师出同门,都来自北卡大学,赛后对于为什么要在比赛的第四节将科比雪藏,卡尔说,科比的表现过于娱乐化,当然,也不希望一个毛头小子毁掉校友最后的表演。不过,科比嚣张的态度也确实惹了众怒,学院派的老帅只能息事宁人,也借此教训一下科比,要懂得等级尊卑,不能坏了规矩。

整个第四节,科比都被按在板凳上,眼睁睁看着乔丹闭眼罚球,带领东部明星队以135:114大胜西部明星队,他全场18投10中,除了23分之外,还得到6个篮板和8次助攻,成为全明星赛当仁不让的MVP。

这届全明星赛,成为科比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第一次总是最好的,尽管在向“篮球之神”挑战的过程中,多次被乔丹教科书般的跳投羞辱,但在他看来,这些挫折回味无穷,赛后他在更衣室里最后一个离开,他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像乔丹一样举起代表众星之星的MVP奖杯。

33.蘑菇定律

全明星赛期间的高光表现并没有令主教练哈里斯对科比的印象有所改变,他依然认为科比的球风华而不实,有悖于篮球的团队理念。尽管老板杰里·巴斯和总经理杰里·韦斯特时不时会给他暗示,希望能给科比·布莱恩特多一些出场机会,但“银狐”哈里斯依然固执己见,将科比当作第六人来使用。

如果不是埃迪·琼斯患上流感,整个赛季科比可能一次首发机会都没有。1998年2月10日,湖人来到波特兰玫瑰花园球馆迎战开拓者。科比本季唯一一次首发出场,30分钟里,13投6中,得到17分、4个篮板、2次助攻、1次抢断、1个盖帽,但开拓者队手感火热,全队6人得分上双,轰下117分,以12分的分差战胜了只有奥尼尔和科比两人得分上双的湖人队。事实上,就在一周前,湖人队刚刚在主场以122:115战胜过对手,科比替补出场得到26分,这让哈里斯有了足够的理由让科比打替补。第二天对阵勇士的比赛里,埃迪·琼斯依然无法上场,哈里斯出人意料地将琼·巴里推上首发位置,虽然球队赢下比赛,但仍然令老板杰里·巴斯大为光火。

常规赛剩余的场次里,科比再没有首发出场过,相比全明星赛之前的表现,他的投篮选择不合时机,单打独斗逐渐增多,命中率急剧下滑,得分也起伏不定,关注他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孩子心理出了问题,他撞上新秀墙了。这是每个年轻人都会遇到的关卡,一个常规赛季会有82场比赛,几乎所有新秀都难以坚持下来,他们大多在半个赛季后,状态猛然下滑,像撞上了一堵墙一样。新秀墙像是一个岔路口,有的人因此迷失,从此走向平庸,而有的人翻越过去,逐渐成长为巨星。上个赛季,受限于上场时间,科比并没有明显暴露出问题,但这个赛季,他已成长为球队的第三号得分手,上场时间也有所增长,在媒体过度的曝光中,在外界频繁与乔丹对比中,造星、包装、非议、追捧,一个不满20岁的年轻人背负了太多别人的注解,他想做自己,但并不容易。

2月25日,湖人队来到印第安纳,科比手感冰冷,8投仅1中,只得到8分3个篮板、2次助攻,却送出全队最高的6次失误。

3月28日,本赛季第三次对阵爵士队,他的状态糟糕至极,出场27分钟,4投0中只靠罚球获得2分,湖人队也输掉了比赛。对他满怀期待的人们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科比像一只被禁锢的小兽,在黑暗中左突右碰,寻找着铁笼的出口,好在这个时间并没有等待太长,没有令他头破血流,一蹶不振。在赛季的末段,他渐渐找回状态,面对灰熊、太阳、勇士、马刺、小牛、爵士,连续7场得分上双,特别是常规赛最后一战对阵爵士队的比赛中,他上场37分钟,19投10中得到25分,帮助球队以102:98赢得比赛的胜利。本赛季对阵西部第一的爵士队的大比分是3:1。

这场胜利结束之后,湖人队也以一波11连胜完美收官,事实上,在最后的25场比赛中,湖人队拿下22场胜利,以61胜21负排名西部第二,全联盟只有两支球队比他们的胜场更多,那便是分别位列东西部榜首的公牛队和爵士队,两队同为62胜20负。

整个赛季,湖人队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攻击力,场均可以轰下全联盟第一的105.5分,令人眼花缭乱的配合让洛杉矶人仿佛回到了“Show Time”时期,在常规赛结束之后,这支联盟里唯一一支球员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球队,成为夺冠的大热门。

在随后的年度评选中,奥尼尔以场均28.3分11.4个篮板入选最佳阵容一阵,埃迪·琼斯凭借稳健的防守,入选最佳防守阵容二阵。科比虽然只获得了一次首发机会,但在场均出场26分钟的时间里,可以获得仅次于奥尼尔和琼斯的15.4分,成为湖人队队史赛季场均得分最高的替补球员。

这支刚刚磨合两年的青年军,一切看起来都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但荣耀的背后,却藏着极大的隐患。处于风口浪尖的是主教练哈里斯,他与范·埃克塞尔等球员的矛盾不是秘密,范·埃克塞尔特立独行的球风让哈里斯难以调教,在常规赛的一场比赛中,当埃克塞尔运球过前场后,哈里斯居然冲进球场,将埃克塞尔强行拽住,哈里斯因此被罚出场。整个球队,连琼斯和坎贝尔这样好脾气的球员也渐渐对哈里斯敬而远之。更糟糕的是,因为更衣室里的火药味和对科比的使用上,管理层也对哈里斯的执教越来越质疑,洛杉矶的媒体甚至曝光出湖人队队员集体“逼宫”,希望杰里·巴斯解雇哈里斯,因为老巴斯资金紧张,才没有急于对“银狐”下手。

34.愤怒的沙克

季后赛在一片隐藏的危机中拉开帷幕。

湖人队首轮面对老对手开拓者队,第一场,在大西部论坛球馆,开拓者队上半场反客为主,一度打得湖人喘不过气。埃迪·琼斯手感冰冷,哈里斯随即派上科比,科比一上场便投中三分,此时,上个赛季“三不沾”的阴影似乎已完全驱散。最终,湖人以2分优势险胜开拓者,取得了季后赛开门红。科比得到15分,但接下来的第二场和第三场中,他都只得到4分,在第四场,他再次拿到22分,湖人队以总比分4:0轻松晋级。

次轮对阵来自西雅图的超音速队,加里·佩顿领衔的球队在常规赛打出和湖人队一样的61胜21负,科比·布莱恩特在第一战出场16分钟,结果5次出手仅命中1球,只拿下4分,湖人队也以14分之差客场惨败。在紧随其后的2场比赛中,哈里斯都没有派出科比,第四战和第五战,科比的境遇并没有改善,分别只打了3分钟和11分钟,但湖人队连下四城,晋级西部决赛。

哈里斯似乎是在用行动向管理层证明,科比的存在正影响着球队的节奏,而自己的用兵是正确的。但一个细节却值得注意,在季后赛,哈里斯将德里克·费舍尔提到了首发的位置,而是非不断的范·埃克塞尔却被放在了替补席上。

万众瞩目的西部决赛,冤家路窄,对手又是犹他爵士队。上个赛季在西部半决赛中,湖人队被对手“剃了光头”。而在这个赛季的常规赛里,湖人队在四次交手中获得三场胜利。这应该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对决。

首场比赛,在盐湖城,老帅杰里·斯隆兵行险招,用“大白熊”奥斯特塔格单兵防守沙奎尔·奥尼尔,效果却出奇的好,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有过节,影响了“大鲨鱼”的发挥,他全场16投6中只得到19分。奥尼尔在内线受到限制,湖人队的外线也受到影响,上半场就以35:61大比分落后,全场比赛,湖人队的两分球命中只有可怜的29%,最终以77:112大比分输掉了比赛。科比在这场比赛中上场31分钟,14次投篮仅命中4球,依靠罚球线上12罚8中的表现才勉强拿下16分。

整个系列赛,狡猾的斯隆都使用奥斯特塔格和格雷格·福斯特轮番硬抗奥尼尔。虽然在后面的三场比赛中,奥尼尔分别获得31分、39分和38分,统治内线,但湖人队的外线却被斯托克顿、霍纳塞克、拉塞尔完美限制住。四场系列赛,湖人外线整体命中率不到40%,爵士队再次以4:0的总比分横扫湖人队。科比场均仅得到10分1个篮板1次助攻。

在系列赛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便有人议论称奥尼尔在重大系列赛中无法赢球,在奥兰多时,魔术被火箭和公牛横扫,现在在洛杉矶,湖人又连续两年被爵士队横扫。

骄傲的奥尼尔憋了一肚子火气,系列赛结束,在球员通道里,他的情绪便失控了。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一进更衣室,他便看到科比闷闷不乐,而与之相反的是,范·埃克塞尔和埃迪·琼斯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开始谋划度假的安排。几分钟前的比赛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奥尼尔气得一拳将电视从架子上砸了下来,又飞起一脚将它们踢到一边。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奥尼尔回到自己的更衣柜前,把里面的衣服、鞋子,所有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

奥尼尔的暴怒还未停息,他走进淋浴间,拽住隔板,一只手便将它从墙上掰了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而后他又把小便池从墙上扯了下来,怒不可遏的他,一心想要砸毁眼前所有的东西。

没有人敢去阻拦发怒的沙克。

直到杰里·韦斯特飞奔赶到更衣室。他一把抓住奥尼尔,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厌倦了失败。”奥尼尔沮丧地说,“每天晚上,我都拼命打球,但到最后,输球都是我的错,我受够了。”

“你就这么去赢总冠军?”韦斯特说,“你听好了,我在得到总冠军之前,九次站在总冠军的舞台上,全输了,空手而归。我从没像你这样。我以为你是个领袖,在逆境中,成为球队的主心骨,可你看看你的样子。要是真那么想要赢球,就得想想怎么去当一个领袖!别跟浴室里使劲儿,快回去坐好。”

韦斯特的教训如一盆凉水浇在奥尼尔的头上,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湖人总经理继续安慰他说,人与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有人在意胜败得失,有人尽管心里面会很在意,但表面上看起来却漫不经心。

奥尼尔终于冷静下来,抬起头环视整个更衣室,然后说:“如果我承担起全部责任,这些人以后最好给我上点心。”

赛后,《今日美国》对湖人队这两年的境遇做了中肯的评价:能够拥有奥尼尔、科比、琼斯、埃克塞尔,湖人队已具备征服联盟的实力,不过遗憾的是,哈里斯手握一把好牌,却没能成为赢者。我们只能说,湖人只待来年。

连续两年功亏一篑,管理层开始反思这支球队的问题。奥尼尔、罗伯特·霍利、范·埃克塞尔、埃迪·琼斯、福克斯、科比·布莱恩特、德里克·费舍尔……这里有联盟最好的球员,有拿过冠军的老将,有稳健的即战力,有进步飞快的新人,球员们才华横溢,球队天赋让人垂涎,但问题似乎也恰恰在这里,一场比赛只有48分钟,而这些人无法得到均匀的上场时间,贡献和进步仍然会受到限制。天赋过剩,让整个球队的性格看起来有一些浮夸,队员们更擅长打顺风球,在逆境中,似乎缺少点儿攻坚能力,甚至个别球员有那么一些不团结。此外,前锋线疲软,得分后卫过度堆积,更衣室里的不和谐,主教练和球员的矛盾,这些都成了摆在韦斯特面前必须处理的问题。

阴云笼罩着这支天赋卓绝的球队,所有征兆都预示着,接下来的休赛期,这支球队会发生些什么。

果不其然,赛季结束后,范·埃克塞尔曾对管理层发出“有他没我!我发誓,下个赛季,我不会再为哈里斯打球了”的牢骚话,于是在选秀日6月24日当天,范·埃克塞尔便被送到丹佛掘金队,换来托尼·巴蒂和泰伦·卢。这笔交易开启了湖人队的王朝优化之路。

为了稳定军心,杰里·韦斯特私下里找沙奎尔·奥尼尔谈了很多次话,其中也包括关于科比的内容。很多年后,奥尼尔在自传里爆料了韦斯特当时对他说的话:“这孩子才18岁,假如你们精诚合作,至少能在一起赢下五个总冠军,你干吗还总跟他过不去?放聪明一点儿吧!要有点老大的样子。”

韦斯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话会打动眼前这个绝顶聪明的大块头,那个留着蓬蓬头的少年正以令人吃惊的速度野蛮地生长着,你甚至无法看清他的上限在哪里。

35.停摆

1998年,对于NBA联盟来说,是个多事之秋。

1998年6月14日,乔丹最后20秒,抢断了卡尔·马龙手中的皮球,而后晃倒布莱恩·拉塞尔,投中了总决赛历史上最伟大的绝杀球,帮助公牛队以总比分4:2击败爵士队,完成了第二次三连冠的伟业,乔丹第六次将总决赛MVP揽入怀中。

随后35岁的“飞人”便宣布了自己将第二次退役的消息,他带着5个常规赛MVP、6个总冠军、10次得分王和12次全明星的荣誉退隐江湖,而NBA联盟此时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近几年,由于球员工资暴涨,联盟29支球队有半数亏损,资方要求修改工资帽制度,对高薪球员的工资做限制,并希望能控制球员在“与篮球相关收益”中所占的份额。这些都遭到劳方的反对。

劳资双方从1998年3月开始谈判,到6月22日仍然没有谈妥。总裁大卫·斯特恩无奈之下,只能宣布联赛从7月1日起开始停摆。就这样,9月,季前赛被取消,10月,新赛季的前三周被取消,10月20日,仲裁法官约翰·弗里克裁定停摆期间,资方无须支付球员工资。

一直折腾到圣诞节前夕,斯特恩做了最坏的打算,到1月7日还没有结果的话,新赛季将彻底取消。一年一度的全明星赛也因此被取消。

很多球员在停摆时期入不敷出,为了缓解一些人的经济压力,球员们举办了一场“尤因队”对阵“莫宁队”的表演赛,但公众对此举大加嘲讽,比赛收入只能捐给慈善机构。于是,旷日持久的僵局让球员工会内部发生严重分歧。在著名经纪人大卫·法尔克的操纵下,以球员工会主席帕特里克·尤因、奥尼尔、奥拉朱旺为首的高薪球员,和其他球员决裂。

1月6日,距离斯特恩“取消整个赛季”的生死期限只剩一天,球员以179票对5票通过了资方的最终提案。1月20日,工会执行董事比利·亨特终于和斯特恩达成协议,签署了新合同,为期近7个月的停摆结束。资方引入“奢侈税”,将NBA球员平均工资限制在900万至1400万之间,并规定新秀薪水按选秀顺位支付。作为资方的补偿,“伯德条款”得以保留。

停摆带来的影响空前深远,受到乔丹退役和停摆的双重打击,联赛的关注度和上座率大幅度下滑,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估量。整个赛期也由常规的82场比赛,缩水到50场,这些比赛要在短短的89天里完成,于是,很多球队的赛程安排中都出现了三天连续三场比赛的状况,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匆忙,新赛季的训练营也只有两周时间。一些有野心的球队招兵买马,但很多球员经过太长时间的假期,状态和水平都大不如前。新赛季开始不久,人们甚至发现像肖恩·坎普、文·贝克这样全明星级别的球员,因为过于放纵自己,而渐渐泯然众生。

36.银狐

僵持的谈判看不到进展,让多数人惴惴不安,费舍尔就回忆说,“停摆对我来说十分糟糕,那是我的新秀合同的最后一年,如果不能打完整赛季,这会影响我的表现及未来。”

停摆期间,奥尼尔曾想租借西南大学的体育馆给球队训练,他给每一个队友发信息,但只有费舍尔、埃迪·琼斯和里克·福克斯表示同意。可能很多人没有收到信,大家整个假期都待在不同的城市。总之,在停摆的时间里,负能量像瘟疫一样在联盟里传播着。

不过,科比·布莱恩特并没有受到停摆的影响,整个休赛期他都保持着高度的自律,自顾自地进行着自己的“魔鬼训练”。

除了篮球,他在业余时间还追求着自己的说唱爱好。1998年的夏天,受到说唱录音师史蒂夫·斯托特的邀请,他在新泽西度过了三周的时间。他住在斯托特的公寓里,每个清晨,开车来到附近的瑞曼波学院,进行2000次跳投训练。有时候,斯托特会从纽约带来几个街球手,陪科比打一些攻防演练。到了晚上,斯托特会带他去Hit Factory工作室录歌,一起录歌的还有50Cent、Noreaga、Nas、Nature、Punchand Words等知名歌手。

当时担任索尼娱乐城市音乐的总裁,在说唱乐界的地位极高,他善于营销并极具远见,威尔·史密斯的回归说唱专辑《Big Willie Style》便是由他推出,销量达到千万。斯托特有信心为科比推出一张畅销专辑,于是想要与科比和他的CHEIZAW乐队签约。

科比有着不错的天赋,每天晚上,他都会和这些知名歌手斗歌。“你能听出来,他受到Canibus(出生于牙买加的说唱歌手)的影响。”说唱互斗界的旗帜人物Punchand Words回忆道,“科比的歌词质量都棒极了。你得承认,当他全情投入时,就会变得和篮球场上的科比有那么点不同,你要把他当作好兄弟,也要当作一个对手,如果你一下子没接上,卡壳了,是很没面子的事儿。”

不管是在录音室还是在篮球场,科比都会投入十二分的努力。

停摆结束,回到球队,科比发现,除了自己,大多数球员的身体都有些发福,长假打乱了常规的训练计划,看着训练中队员们六神无主的状态,主教练哈里斯为此一筹莫展。新赛季就这样手忙脚乱地打开了。

因为范·埃克塞尔的离开,“小鱼”费舍尔被提拔到首发控卫的位置。在赛季开始之前,湖人队与自由球员德里克·哈珀签约,以补充一号位的空缺。这位经验丰富的37岁老将,防守能力出众,成名自小牛队,在1994年总决赛几乎是尼克斯唯一值得信赖的外线,他在场上场外都能为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做起表率。

随后,球队与科比达成6年7100万美元的巨额合同,在1999—2000赛季生效。经过两个赛季的成长,管理层看到了科比巨大的成长空间和商业价值,这笔续约成为新劳资协议下最高薪水。但这也引起一些球员的不满,特别是球队的老大奥尼尔,6年的大合同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原本就不太喜欢科比的他,对科比的成见越来越大。

而在科比眼里,在球场上他就是主宰,所有人和他都是竞争的关系,可以自己解决的问题,绝对不希望别人插手。新签的合同也让他有恃无恐,时常独断专行。队友们都看到他的潜力,这个家伙擅长吸取失败的经验,补过拾遗,每个新赛季都有精进,但他在球场上独断专行的个性却一直没有改变。日后科比自己也承认,当时自己争强好胜,有点疯狂。

积怨终于在一次训练中爆发出来。在1月的一次训练里,奥尼尔在身体对抗中把科比撞倒在地板上,这个动作有点故意的成分,科比当时便火了,从地板上爬起来,冲向奥尼尔,事后有湖人队员回忆说,“奥尼尔虽然比他强壮很多,但科比丝毫没有退却,仿佛他能够击败这个大块头。我必须承认,科比在这方面是毫无畏惧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如果不是队友们及时把他们拉开,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时从希腊归来的二轮秀鲁本·帕特森也对当时年轻气盛的科比很不满,每每训练时总是故意让科比难堪,一度在球队内部影响极坏,于是,他在这个赛季为湖人队打了24场球,就被交易走了。

外忧内患使整个球队显得有那么点不和谐,常规赛开始便士气低落。

因为福克斯前几场的缺席,科比在新赛季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首发位置。1999年2月5日的揭幕战,对阵休斯敦火箭的比赛里,科比得到25分10个篮板,帮助球队取得开门红,接下来的比赛,科比更是用场均20分9个篮板的表现证明着自己的能力。然而,前12场比赛,球队输了6场。

在一波三连败之后,球队的管理层终于下定决心,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主教练“银狐”哈里斯成为了替罪羊。老巴斯早就对哈里斯心存不满,苦于经济问题,一直没有下手,恰逢哈里斯的合同即将到期,管理层终于向这位61岁的老帅砍下这一刀。这位1995年的最佳教练,此后再也没有担任过NBA球队的主帅。他再次走入大众的视线是在2008年,哈里斯带领中国队在北京奥运会的赛场上闯入8强,成为教练生涯为数不多的闪光点之一。

对于科比来说,哈里斯被解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前两个赛季,这位学院派的老帅一直像一只无形的手束缚着他,现在这只手终于被拿开了。

继任主帅是刚刚退役三年的前湖人队球员,柯特·兰比斯。兰比斯在球员时期是个以防守和篮板著称的蓝领大前锋,曾随湖人队夺过4个总冠军,此前从未有过执教经历。老巴斯将他推上主帅的位置,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当然,老巴斯也曾在1981年任命年轻的帕特·莱利当主帅,创造出当季便夺冠的奇迹。他能带领这支湖人创造怎样的成绩,大家都拭目以待。

2月23日,在输给灰熊之后,韦斯特火线签约了成为自由球员的“大虫”丹尼斯·罗德曼。乔丹的退役让不可一世的公牛王朝土崩瓦解,“禅师”杰克逊随即退休,“蝙蝠侠”皮蓬也转投火箭,37的罗德曼也被扫地出门。这位前篮板王乖张的性格,让多数球队敬而远之。离开芝加哥,他当过一段记者,在逛夜店的时候与老巴斯不期而遇,正巧奥尼尔刚刚抱怨完身边缺少一个强力大前锋,于是尽管韦斯特怀疑罗德曼的职业精神,巴斯还是签下了他。

穿上73号战袍的罗德曼为紫金军团带来了防守端的能量和篮板,他在湖人生涯的前4场比赛里,场均抢下13.4个篮板,之后又有单场20个篮板球的惊艳表现,湖人队打出十连胜,坐上了联盟头把交椅。

37.换帅

一切看起来很美,但洗牌还在继续。3月10日,韦斯特做了一笔令人不解的交易,用埃迪·琼斯和坎贝尔从新奥尔良黄蜂队换来了射手格伦·莱斯。用一个27岁的全明星和一个实用内线换一个31岁职业生涯开始走下坡路的射手,这看起来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实际上,此前特拉维斯·奈特的回归让年薪700万的坎贝尔作为内线替补似乎有点奢侈,埃迪·琼斯的合同即将到期,以他的能力,续约至少需要千万年薪,巴斯在“OK组合”身上花了大价钱,已不再情愿为其他人多花一分钱。这笔交易为老巴斯省掉很大一笔钱。另外,科比的迅速成长,让湖人队的2号位有些拥挤,奥尼尔虽然在场外对科比喋喋不休,但对于科比的进取心还是比较肯定的,相比之下,埃迪·琼斯过于平和的性格,让他少了那么点好胜心,在好几次关键比赛中,攻防两端都显得有点软弱,这让奥尼尔经常向巴斯抱怨。更衣室里矛盾重重,于是韦斯特开始为当年过度堆积的天赋而买单。

在黄蜂队的一年时间里,琼斯打出职业生涯最佳的20.1分、4.8个篮板、4.2次助攻、2.67次抢断,成为自由球员后,热火队与他签下一份巨额合同,价值7年9300万美元。

科比回归自己熟悉的得分后卫的位置,越发得心应手,1999年3月16日,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标靶中心球馆,本场比赛科比拿下21分,拿下本队最高的9个篮板,湖人最终以107:101战胜对手。

1999年3月22日,科比在湖人对魔术的比赛里上场了45分钟,在上半场只得到5分的情况下,下半场独得33分,拿到了38分3个篮板和4次助攻。

1999年3月28日,在对阵后来进入总决赛的纽约尼克斯队时,科比拿下全场最高的29分,湖人以99:91战胜拥有“大猩猩”尤因、“中投王”休斯敦、“疯子”斯普瑞维尔、“大妈”约翰逊、坎比等一批天才球员的对手。在这个缩水赛季中,本场也是两队唯一一次碰撞。

紧接着4月8日,在湖人对阵国王的比赛里,科比得到18分2个篮板,并创下了职业生涯新高6次抢断。

但赛季中期更换主帅,频繁交易,让这支在停摆期间本就缺少磨合的球队动荡不已。很快,隐患就爆发出来了。

首先惹出麻烦的是桀骜不驯的“大虫”罗德曼,4月6日他与艳星卡门的婚姻仅维持了半年便宣告结束,在此前,他沉迷夜店,多次迟到和缺席训练,并在比赛中三次拒绝上场。终于,在4月14日的训练中,罗德曼再次迟到,当他满身酒气出现在训练场时,兰比斯忍无可忍,愤怒地将他驱逐出场。杰里·韦斯特此前的顾虑应验了,他毫不犹豫地宣布裁掉这位麻烦不断的刺头。就这样,罗德曼结束了51天的湖人生涯。

麻烦不仅于此。兰比斯是个老湖人,相比于执教经验,他对老板的心思更加了解,在接手之后,他对科比的使用完全没有约束,甚至有点放纵,每当科比单打独斗,他便为他辩白:“他还是个孩子,由他去吧。”科比在球场上的出手选择越发不合理,很多场次命中率都只有三成,奥尼尔甚至讽刺科比的投篮是在搞笑。而相比于埃迪·琼斯稳健老练的防守,科比在防守端勉强及格,只能说是在靠天赋来弥补经验的不足。

在客场挑战萨克拉门托国王队之后,球队召集了一次队内会议,特意没有叫上兰比斯。在这次会议上,队员们相继站出来发言,对科比享受特殊待遇表示抗议。科比坐在角落里,忍受着队友的批评,一言不发。没想到兰比斯正守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推门进来,为科比打圆场说:“谁都曾年轻过,你们那时候不也都有私心吗?”这些话出自主教练之口,让球员们瞠目结舌,他们无法理解,当年那个万夫不当的硬汉,何以会变成一个只会息事宁人的和事佬。

此时,在球员的心中,兰比斯已毫无威信可言,连管理层里也渐渐有了换帅的苗头。

科比则显得更加孤独,他很少与队友们一起社交,和奥尼尔更是无话可说,甚至要靠相熟的记者进行传话。以往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埃迪·琼斯准会挺身而出息事宁人,但埃迪这剂润滑油离开之后,“OK组合”的摩擦越来越多。科比只好将自己封闭起来,只是偶尔会和德里克·费舍尔和特拉维斯·奈特出去看电影,或许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彼此更好交流,而且私生活也相对干净。

联盟里有太多球星有着混乱的私生活,有些人会聚在一起谈论新鲜的艳遇,那些主动和他们发生关系的女人私下里被称作“骨肉皮”,他们甚至总结出两条经验:要么让你的随员去打发这些女人,让你的保镖赶走她们,千万不要自己去招惹这些女人;要么就随身带着钻石珠宝,每次发生关系后送那个女人一个,这样你会避免很多麻烦。

科比的个人生活乏善可陈,像一张白纸,媒体甚至找不出什么花边新闻,除了篮球还是篮球,简直就是一个球痴。在科比初入联盟时,他就给自己定好了位置,他不同于普通球员,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训练狂和偏执的完美主义者。他始终坚信,想要建功立业,就必须倾注一百二十分的努力。

这样,临危受命的兰比斯带领湖人队取得25胜13负的战绩,整个缩水赛季湖人队以31胜19负,排名西部第四。沙奎尔·奥尼尔继续打出统治级的成绩,多项数据排名联盟第一,常规赛场均26.3分、10.7个篮板、1.7个封盖,入选了年度最佳阵容第二队。

科比·布莱恩特以首发身份打满了全部50场比赛,是湖人队中唯一一名全部比赛均首发的球员。整个赛季,他场均上场37.9分钟,得分效率却明显下滑,场均19.9分、5.3个篮板、3.8次助攻,职业生涯首次被选入年度最佳阵容第三队。

38.蒂姆·邓肯

季后赛第一轮的对手是休斯敦火箭队,两队常规赛的战绩相同,但因为火箭队排名分区第二,所以,常规赛排名西部第五,湖人拥有主场优势。

乔丹退役之后,公牛王朝解体,休斯敦火箭队适时将斯科蒂·皮蓬招入球队,与“大梦”奥拉朱旺和“爵士”巴克利组成名人堂级别的三巨头。然而在年轻气盛的湖人面前,年事已高的火箭队显得有些招架不住,前两场比赛,湖人队在奥尼尔的带领下多点开花,连下两城。第三战,皮蓬和巴克利拼尽全力,联手得到67分,36个篮板,扳回一分。但在双方第四场比赛中,科比与奥尼尔联手砍下了61分,帮助湖人在客场拿下火箭,以大比分3:1顺利晋级第二轮。

这一轮的比赛,科比平均每场上场37分钟,交出了场均18.25分、7.25个篮板和5.75次助攻的优秀答卷。他的贴身防守遏制了皮蓬的发挥,为湖人的晋级做出了巨大贡献。

西部半决赛,湖人队的对手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队。在常规赛里,他们的战绩是联盟最佳的37胜13负,实力不容小觑。

整个20世纪90年代,在“海军上将”大卫·罗宾逊的带领下,马刺队一直是中西部赛区的主宰,只在伤病满营的1996年没有进入季后赛。1997年,马刺队用状元签选中了来自维克森林大学的大前锋蒂姆·邓肯,与大卫·罗宾逊组成“双塔”,将球队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

上个赛季,实力超群的邓肯在处子赛季不仅获得“最佳新秀”的称号,还入选了最佳阵容一阵、最佳防守阵容二阵和全明星赛。在刚刚结束的缩水赛季里,他的表现稳定得惊人,场均可以得到21.7分、11.4个篮板、2.5个盖帽的全面数据,在MVP票选中,高居第三,入选了最佳阵容和最佳防守阵容双一阵。

常规赛里,两支球队一共碰面了三次,湖人队两胜一负,略占上风。科比在三场比赛里场均可以得到17分。然而季后赛的残酷是常规赛无法比拟的,马刺队在主教练格雷格·波波维奇的调教下,战术体系日渐成熟,在攻守两端,对还没有走出动荡期的湖人队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这是科比·布莱恩特和奥尼尔第一次在季后赛中与邓肯相遇。

双方第一回合的较量在圣安东尼奥的阿拉莫球馆展开,尽管沙奎尔·奥尼尔、科比·布莱恩特和莱斯三人分别砍下21分,但全队投篮命中率仅有可怜的38%,奥尼尔被“双塔”牵制,19投只有6中。而蒂姆·邓肯则拿下25分、7个篮板,马刺队多点开花,湖人队以81:87先折一阵。

湖人队迅速调整状态,他们在第二场比赛中,与对手打得难分难解。尽管奥尼尔状态持续低迷,仅得到16分,但科比得到全场最高的28分,并在终场前36.9秒,命中三分,帮助湖人队反超1分,逼迫马刺队立刻叫个暂停。

暂停回来,马刺队发出界外球,马里奥·埃利在左翼45度的位置得球,这位曾随奥拉朱旺获得过两次总冠军的火枪手,精通给内线喂球的各种手段。而此时在左侧禁区,邓肯已牢牢咬住位置,埃利一个击地将球传了过去,邓肯接球后没有丝毫犹豫,背身左手运球,成功吸引了湖人队的包夹,只见他突然向底线转身,面对比自己矮5厘米的J.R.瑞德,一个标志性的擦板进球,夺回主动权。最终比分定格在79:76,马刺队再胜一场,2:0。

第三战回到大西部论坛球馆,湖人队渴望在主场扳回一城,前三节比分一直紧咬,但在第四节最后阶段,湖人队集体迷失,被对手打出13:0的高潮,以103:91的比分带走比赛的胜利。蒂姆·邓肯得到37分、14个篮板,又一次主宰了比赛。

总比分变为3:0,历史上没有一支球队能做到连扳四局,所有人都知道大势已去,记者们开始总结这个赛季的经验,将球员、教练和未来的问题摆上台面,所有人都知道兰比斯已不再适合当湖人队的主教练,为湖人队找一个能够镇住这些天才的主教练似乎迫在眉睫,无论是管理层还是更衣室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第四场比赛的赛前训练,球队大多数人已毫无心气,训练一结束,大家便匆匆离场,大西部论坛球馆里只剩下了四个人。球场上,年轻的科比在加练投篮,杰里·韦斯特在场边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在他身边,两名记者正抓紧时间问着问题。其中一个记者突然问道,是否有意将手握六个总冠军的“禅师”菲尔·杰克逊招募到湖人。这个问题触到了韦斯特的痛点,20年前,两人还是球员的时候,菲尔在比赛中曾一肘子把韦斯特打得鼻口出血,从此二人结下梁子。韦斯特本就对未来的教练问题绞尽脑汁,听到杰克逊的名字,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菲尔·杰克逊。”

5月23日,第四战,湖人队已斗志全无,第一节就以29:35落后对手,半场结束时,分差已达到14分,虽然奥尼尔得到全场最高的36分、14个篮板,但依然没有抢到一场胜利,湖人队最终以107:118败北。

又是一个0:4,湖人队连续三年以同样的遭遇结束整个赛季。洛杉矶人的眼中写满了失望,人们带着不甘和疑问离开论坛球馆。这是湖人队在论坛球馆度过的最后一场比赛,这座球馆见证了湖人队曾经辉煌的岁月,在这里紫金军团夺下6个总冠军,下赛季,球队主场将迁至崭新的斯坦普斯中心,与同城的洛杉矶快船队共用这座耗资3亿美元建成的现代化球馆。大西部论坛球馆,见证了洛杉矶人无数个激情四射的夜晚,却用一场失败来告别。

六年五次被横扫,让奥尼尔格外尴尬,他没有参加赛季总结会,就直接飞往自己奥兰多的家,虽然他知道自己依然是这个联盟里最具统治力的球员,他也知道身边的队友有着怎样的天赋,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他像一只误入渔网的鲨鱼,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而这也是管理层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整个90年代,他们一无所获,对于这支联盟里最有天赋的年轻球队,似乎有什么魔咒笼罩在身上。问题出在哪呢?杰里·巴斯与杰里·韦斯特不止一次探讨过,也时时做着修正,但总是满怀希望,却又满眼失望。斯台普斯中心于1999年落成,球馆内设置了很多豪华包间,用什么办法将这些豪华套票兜售出去,成为摆在管理层面前的难题,球队这十年的低迷已让观众们不满。下个赛季,湖人队只剩下600万美元的空间,这点资金显然难获强援,为球队聘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教练,成为拉动球市最简捷的手段。显而易见,没有谁比拥有6枚总冠军戒指的菲尔·杰克逊更适合洛杉矶了。

老巴斯告诉杰里·韦斯特,总经理拥有最终决定权,他会尊重他的任何选择。在可预见的成功面前,精明的韦斯特在个人的好恶与球队的未来间踌躇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1999年6月,韦斯特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下赛季湖人队将迎来新的主教练——菲尔·杰克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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