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方达律所,高级合伙人的办公室内。
南伟平看着站在面前的俞知年,“安保公司给我打电话了,林老板也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他们找我什么事情吗?”
“……”俞知年没说话。
“la luna又是关闭出口又是警方取证,林老板紧张了,等不及你的解释,直接找上我,怕怠慢了什么贵客;安保公司更是出动了不少人马来找人,他们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一说,怎么回事?是我们哪位客户如此大阵仗?”
“……不是我们的客户。”俞知年回答。
南伟平并不意外,如果有客户需要这种级别的待遇他一定知道。他斜睨一眼俞知年,“那是谁?”
“……肖意驰,一个记者。”
南伟平皱了皱眉,他似乎从南璟那儿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印象模糊。“那就是你的私人关系?”
俞知年默认。
南伟平看了看玻璃隔间外来来往往的员工,忍住火,“俞知年,你真是飘了啊,客户资源是我们可以随意动用的吗?还是因为私事?而且现在正是高级合伙人审核阶段,要是你的竞争对手或者全球委员会知道了,你以后就别想升迁了。你明白利害关系吗?”
饶是俞知年,此刻也得低头认错,“是我的错。”
“”南伟平下巴扬一扬,“把那边的茶端过来给我。”
俞知年过去,斟上热茶,碰了碰杯身估量一下温度,再端过来给南伟平,“南律,您别气,这次是我莽撞了。”
“”南伟平接过,吹一下热气,轻抿一口,缓和情绪。“……那个记者是你什么人?对象?”
“不是。”
“潜在对象?”
“也不是。”
“哪你还这么上赶着保护对方?”南伟平信他才怪。
“……他是我家潘阿姨的熟人,我得关照他。”
南伟平“哼”一声,“行了行了,别跟我胡扯了。”他拍板道,“这件事我替你向林老板他们交代;作为惩罚,你回家好好反省几天,这期间的工作我让别人接手。”
俞知年自知没有商量的余地,点头,“明白了。”
俞知年倒宁愿忙得脚不沾地。一旦有了“不用上班”的认知,身体就自觉慢下来,做什么都慢半拍。
到衣帽间换衣服慢半拍,到浴室洗澡也慢半拍。
时间走得也慢半拍,好像每分钟都拉长了,长得他不胡思乱想就打发不了。
吊顶花洒落瀑布雨,俞知年站在其中,闭眼仰脸接受水流的洗礼。
“知年,想和你做爱……”
声音兀地在脑海中出现。俞知年猛地睁眼低下头,双手捂脸用力搓了几把。身体静止数秒。接着,他一手撑往墙面,一手最终顺着身体往下。
充满攻击性和欲望的湿吻,结实又不失弹性的躯体,饱含情欲沙哑的嗓音,呼出的如盛夏闷蒸的潮热气息,最后汇于一句话一“知年,想和你做爱……”
俞知年动着手。
水流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聚合、往下坠。
某个地方却往上硬挺。
……他的里面,是否如他的嘴巴一样软且湿?
当他们扯掉衣物时,他是否会像条蛇一样缠上来索求他?
想射在他身体里,必须射在他里面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俞知年咬牙,加快手速。
他会环上他的颈项,咬耳朵:“知年……”
水流哗哗,盖过了他的闷声低喘。
他颓然站看,等身体恢复过来。随雾气升腾的,还有一丝淡淡的腥味。
俞知年狼狈地低声咒骂,“fuck”。
穿上衣服,又是衣冠楚楚的君子。
第二天早上,俞知年去陪潘阿姨。
潘阿姨惊讶笑道,“怎么这个时间点有空?”
俞知年换好鞋子,“休假了,来陪您。”
“早该休息一下了。你来得正好,菜园子里有好些菜长得差不多了,我还打算中午给你打电话呢。”
“好,我去看看,今天给您做好吃的。”
“等等,你嘴唇怎么啦?上火啦?”
俞知年抿一抿唇。他今天不戴口罩,因为伤口好得差不多,伤痕不太明显,可以忽悠过去。“是的。”
“那今天得给你煮点降火的汤。”潘阿姨念叨着进厨房。
俞知年在地里收菜,潘阿姨在旁边与他闲聊,有几次差点要提到肖意驰,却又把话吞回去。
阿姨拘谨,无非怕扰人姻缘。
经过la luna这一出,俞知年不觉得肖意驰和卫博珩还有戏。
他想告诉阿姨肖意驰和那新相亲对象不大可能。但他记起肖意驰之前叫他“小喇叭”,警告他闭嘴。
每次两人对峙都是肖意驰有理,自己不是哑口无言就是口不择言,最后只有恼怒憋屈的份。
肖意驰说话句句扎到肉里,气死人不偿命但那天在小公园里跟自己道歉时,他相当沮丧。
阿姨去门口拿他们在网上下单的食材,俞知年从地里站起来。
他要怎么回应呢?没关系?
抱歉,俞知年自问并不是没关系,反而耿耿于怀。自己要是说了没关系,以肖意驰那股子风流洒脱劲儿,他就真的会翻篇了。到时只有自己在意这件事,显得傻不拉几的。
但自己什么都不说,对方又可怜兮兮的。
他见不得他那样。
他与肖意驰之间的联系单薄得很,可以见面的理由已经没有了。想什么都没用。
肖意驰在家颓废了两天,今天终于收拾好心情。
反正道歉过了,俞知年不回应,他也没办法。
跟俞知年应该不会再见,再纠结也于事无补。
大山显然从卫博珩那里听来了一点消息,上门看望肖意驰。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尤其他唇上的伤。
肖意驰给他冲了一杯茶,递过去,“想问啥?说,哥满足你。”
大山说,“……博珩让我再跟你道声抱歉。他说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希望你往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嗯。”肖意驰自己喝了一口水,简单回应。
“他大致和我说了一下la luna的事情。……对不起啊,我觉得自己是帮凶。没想到他那前男友那么凶悍。早知道就不介绍你们认识了。”
“跟你有啥关系。当初也是我自己同意见面的。谁能想到之后还有这一出。只能说人生充满了意外。”
“幸亏你没什么事,要不我真的过意不去。”
肖意驰搭上他的肩膀,“请我吃饭,我榨干你的荷包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大山笑了。“哎,具体你怎么获救的?博珩说他不大清楚。”
“这个嘛……”肖意驰故意摸摸下巴,“你请第二顿饭时我再说。”
晚上,大山和肖意驰来吃大排档。
肖意驰善良,就一顿饭就交代了大概。
“……你是说,俞知年刚好也在,他送了被下药的你去医院?”
“是。”
“……你神志不清对他上下其手,对方……给你留了伤,之后真的啥都没发生了?”
他们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市井之地讨论这个,够不拘小节的。
肖意驰还吃着药,烟酒暂戒,夹起一筷子五花肉塞进嘴里,“你这侦察兵,现在奇奇怪怪的小说看多了吧?我们该发生什么?你说。”
“你这万人迷,在那个俞律师那儿居然接连不灵,好奇怪。”大山关注的点明显跑偏。
“哈哈哈!谢谢你哦,既安慰了我,又打击了我。”
大山歪头问他,“你和那俞律师真没戏?”
“没有吧。”
“那我再给你介绍介绍?”
“别了,先消停消停。”
“好吧。咱们当年在船上的一帮兄弟大多结婚生子了,我也希望你赶紧找到另一半。”
“谢啦!”肖意驰拿自己的空杯撞一下大山的啤酒杯。
与大山道别,肖意驰提着一点剩菜,去小公园找小猫。
她已经两天没来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生孩子去了?还是遇到坏猫了?
正想着,藉着灯光,他发现自己平日的根据地多了一个人影。那人蹲在地上,一会儿站了起来。
“……”肖意驰走近一步,确认似地开口,“俞律师?”
俞知年闻声转身。
“你怎么在这里?”肖意驰走过去。
俞知年侧目低头。肖意驰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小猫正埋头吃着俞知年给的食物。
好家伙。这算不算见异思迁?
“我今天在潘阿姨那里吃饭,有剩菜,所以带来这里给小猫。也是想着别浪费,碰碰运气。”俞知年解释他的出现。
肖意驰点头,“她两天没出现了,我还担心她有什么事情。”
他蹲下去看她,“也好,你家的饭菜好吃,营养也够。”又站起来,“潘阿姨最近好吗?”
“还好。……麦阿姨呢?”
“她女儿怀二胎,她去另一个城市照顾她了。昨晚和她通过话,老太太精神劲儿足。”
“那就好。”
那天俞知年戴口罩,肖意驰料想自己应该咬了对方一口,给他留了小伤。街灯光线不够,但看着应该无大碍了。
伤痕总会愈合,然后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这一出意外,也会像这样从记忆里变淡吧。
俞知年也看到肖意驰唇上的伤了。当时咬得他流血,自然没那么快全好。
想问他还疼不疼,又觉得这样问太过暖昧“你出去吃饭了吗?”他意指肖意驰手上那一袋。
“对。朋友来看我,出去吃了个饭。”
“朋友”是谁呢?是不是他已经翻篇了呢?
忽然天下小雨。
肖意驰对俞知年说,“去那个凉亭避一避吧,是过云雨。”
刚走进凉亭,雨势大起来。
两人看着外面逐渐模糊的雨景,一时无话“……和卫律师还有联系吗?”俞知年开口。
肖意驰摇头,“他祝福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那你今晚……已经整装待发了?”潜台词:又去见新的相亲对象了?
肖意驰失笑。他怎么觉得自己在俞知年那里是个随时可以左右逢源的风流汉呢?
“想多了。今晚就是好朋友吃饭。”肖意驰还一句,“我不像俞律师,条件那么好,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
这语气酸的。俞知年看他一眼,还没说话,肖意驰就挠挠头,“抱歉,习惯惹你不痛快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到底欠着他,姿态得放低。
俞知年看回雨景。“la luna那晚你也是不得已。都咬了你一口,两清了。我并不介意,你也别意识过剩。……你还是嚣张一点好。”
肖意驰看向俞知年。
投向他的视线停留好几秒,俞知年不大习惯,转头,“你”
肖意驰笑得两眼弯弯的,嘴角越翘越高。
“哎!”扯到伤口了,整张脸皱起。
他想动手摸伤口,自觉手不干净,问俞知年,“又流血了吗?”
蹙起眉头的俞知年走近,“我看看。……没有。”
肖意驰放松下来。
顿时四目相对。
仿佛撞入了桃花坞,扰一湖清波,四面波光粼粼,八方桃花拂面,春色撩人。
俞知年不自觉喉结攒动。
“喵——”小猫突然从雨中蹿入,围着他们两人的脚边团团转,最后伸出爪子想挠肖意驰手里的剩菜袋子。
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湿漉漉的小猫身上“估计她还没饱。”
肖意驰走到凉亭角落,打开袋子,小猫立即上前埋头。
他们此时才意识到雨势已变小。
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俞知年说道,“雨小了,我该走了。”
“……嗯。”
肖意驰目送他快步跑入雨中,消失在前方暗处。
这雨夜一幕结束得……意犹未尽。
奔驰在红灯前停下。
冒雨回车,俞知年衬衣半湿,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硬实且有侵略性的胸膛曲线。一滴水珠从发梢无声滴落,落在大腿根部的裤子上,布料上晕开小小水痕。
他盯着红灯,深呼吸一口气。
下腹深处燃着幽幽的火。奇怪的是,身体不乐意到高级俱乐部解决问题。
肖意驰回到家,合上门,靠在门后。
心头的负罪感因俞知年的回应而逐渐消失之前压在心底的非非念想随之一缕一缕地飘出,像色鬼的游魂,掠过心头,在脑海徘徊。
他不自觉舔唇。伤口被扫到,有点痛。但这点疼痛刺激了他的想象——在床上撕掉对方的人皮,让他暴露兽性,扑上来咬他但又不至于出血受伤,那感觉该有……
肖意驰盯着外面投入客厅的半光,手探入裤子。
完事后。肖意驰喘着气,看着手上的滑腻自嘲地笑了笑。
有贼心没贼胆。
过了两天。
肖意驰检查伤势——腰间的淤青在消散,而唇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
是时候出去放纵一下。
正当他打定主意今晚行动时,手机铃声响起。
他一看,是大山的来电。
“喂?”
“跟你说一件我昨晚无意间听说、继而打听到的事。但这涉及到别人的饭碗,你保证自己知道就好、不会往外说,我才告诉你。”大山十分严肃地在电话那头说。
神神秘秘的。
肖意驰一边夹着手机,一边给自己倒杯热水,好整以暇地回应,“好好,我保证,你说。”
大山清了清喉咙,“那个俞律师,应该一早就找了保镖暗中保护你;所以你出事时,他才能及时赶到。”
肖意驰想喝水的动作戛然停住,“什么?”
“本城高级的安保公司里很多员工是退役人员,我和其中一些是好朋友,时不时会出来喝个酒什么的。他们最近工作压力很大,昨晚有人喝大了透露了一些细节,我一听,提到的应该是la lunal的事。他们负责保护的对象在酒吧里不见了,客户那边的律师亲自出马,动用关系把酒吧的出口都关闭了让保镖们去找人,最后人找到了,被带去了医院。”
“……”肖意驰眼睛眨巴眨巴,大脑在处理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大山继续扔炸弹,“我一打听,那律师请保镖的日期正是卫博珩被前男友骚扰的第二天。la lunal的事之后那律师就结束了保护任务的委托,为此还有保镖挨了批。”
肖意驰试着问,“……可能他们说的是别的事情?”
大山一顿,“你说的这个也有可能,但根据我的判断,他们那个保护对象是你的可能性最大。”
肖意驰揉着头发——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俞知年为什么要找人保护我?”
“一、某个客户让他去做的,二、你在某个事件里起着重要作用,必须被保护,三、他自发的。你自己觉得哪个可能性最高?”
思考片刻,肖意驰心中有了答案,他问大山,“……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三。卫博珩被前男友骚扰这件事里有你,估计俞律师担心你会被报复;a luna之后,犯人落网,自然可以结束保护。”
肖意驰扶额,自言自语,“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大山在那头问,“他其实看上你了?”
“人的口味没那么容易改变的。”肖意驰无奈笑,“可能他是看在他阿姨的份上才这样做。”
“无论怎样,你们之间的牵扯都加深了。意驰,你不是总说要先走出第一步吗?我觉得是个机会。”
与大山结束通话后,肖意驰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
他和俞知年怎么会有机会呢?
啊,他之前还在小公园里怼了他,说自己的事跟他无关,叫他闭嘴。那个时候他已经让保镖保护他了?
可俞知年明明那么不屑,说无聊八卦对潘阿姨说不出口。他其实知不知道八卦的真相?
他还骗他说刚好也在酒吧。
真真假假,肖意驰都搞不清楚了。
俞知年,你真难懂。
肖意驰转个身,压着心脏这边,心跳“咚咚”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安静了一会儿,他伸手碰了碰唇上的伤口不痛,就是有点痒。
痒得他想接吻。
他的贼胆……是不是可以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