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登基大典

天还没亮。内侍就在殿外轻轻叩门“陛下, 时辰到了。”

角落银质镂空的香炉仍在悠悠然燃烧着。

寝殿里深深浅浅的帷幕背后,骤然有人影闪动。

骨节分明的手探了出来“等一下”

很快,这截手就被另一滚烫手重扯了进去。

一阵叫人面红耳赤的摇床声过后, 手再无力地垂到一旁, 白皙如同上好玉瓷的指缝里沾满了黏腻的痕迹, 顺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流淌, 要掉不掉地挂在指尖上。

“陛下竟然叫臣舒服了,臣该服侍陛下了。”

床幔晃动间, 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舔了舔嘴唇,笑着亲了亲帝的指尖, 又重埋下头去。

“唔”

很快,后者便面色酡红,连摁着那毛茸茸头的手都没有力。

刚刚苏醒的身体敏感而脆弱。

末了,宗洛浑身紧绷,像是刚喝了一罐美酒, 恼怒又带着无奈地瞪了虞北洲一眼, 瞳孔外周微微染着水光, 带着醉醺醺的思。

结果就是这一眼,又叫虞北洲精神抖擞起来。

要不是今天是个大日子, 他定然得现在就人摁在龙塌上, 就这样从背后抱着, 多来几次,弄到尽兴了最好。

小情侣年轻旺,每天早上都得来这一遭。

宫人们一句不敢多, 当然了不到,敲门提醒后将衣物放在外间,叫火炉熏得暖乎乎的。

帝还未登基, 的寝殿尚未布置完成,如今仍旧住在羽春宫内。

自从北宁王住进来后,这位便像圈守宝物的凶兽,一点一点将地盘圈了起来。平日里反正陛下同这位在的时候,寝殿就是绝对的禁忌地,下了死命令,不能踏进一步。

“今天先放过师兄,毕竟晚上有的是时间。”

虞北洲将人翻来覆去地亲了好多遍,这才从龙塌上起身,将外边的衣物拿了过来,亲手帮宗洛一件一件穿上。

他们都是不喜欢被他人近身的性格,但遵照礼制,皇帝身边定然需要人服侍日常起居。于是闲来得空,虞北洲便跃跃欲试地接过。

放眼整个皇城,除了陛下,谁还能比北宁王身份尊贵?就连奉常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虽说第一次第二次穿衣的时候,衣物都整的不甚美观。但好在虞北洲学习能力极快,翘了一次上朝跑去浣衣局看了一上午,再回来后便有模有样了。

就连今天这套极尽繁琐,华丽至极的登基冕服,能一点一点有条不紊地为宗洛穿好。

没错,今日是大渊不折不扣的大日子,登基大典。

同登基大典一起举行的,还有大婚。

因为这场大婚没有长辈见证,需叩拜天地,宣告天下。更没有宾客敢喝这两位的席,闹这两位的婚。

出于重视目的,宗洛干脆大手一挥,让奉常连带着一起准备了。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过登基大典同大婚一起举办的先例。足以见得帝对生挚爱的态度。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男子。

原先就朝堂这一关,都定然不能这轻松过去了。

皇帝留下子嗣,这是所当然的。若是宗洛遣散后宫都算了,但他不仅遣散后宫,还要同北宁王大婚,简直惊掉天下人的眼。

但这一回,破天荒地的,所有臣子都没有多说。

宗洛知道,这又是渊帝在背后默默的功劳。

圣上病床前托孤,为这个荒谬的决定添砖加瓦。当然了其中还有宗洛个人的坚持,虞北洲的名号震慑,以至于偌大一个朝堂无人异议。

渊帝走前,将六皇子这个最不安定的因素铲除。遗诏又将早先一直软禁在宫中的九皇子派去了一处蛮荒地,八皇子则是犯了叛国军律,念旧情封了个闲散王爷,生若无大事不得进京。

到底是渊帝做的决定,宗洛没有插手。

至于子嗣题,那就更简单了。

虽说宗元武是个憨憨,但他背后的镇北侯府仍旧是个隐患。没掺和着老四和老六一起谋反,那是有老五在中间凯旋。宗洛信,若是给老将军机会,这位定然还是会搞事的。

不过现在主事的是他和虞北洲,老将军不得不再度按下心思罢了。

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可不好。于是宗洛想了一条妙计。

他会见老将军,恩威施,敞开天窗说亮话,直言自己生有虞北洲一位爱人,不会留下子嗣。

“所以子嗣题元武是朕最喜欢的弟弟。”

宗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谎“朕这个当兄长的不够称职,未来子嗣的题,还得多多靠元武开枝散叶了。当然,若实在不行,宗室那边过继是可以的。未来究竟选谁,还得多靠老将军多多栽培了。”

这是明晃晃的明谋。宗洛平时不用计,不代表他不会。

反正大概识就是说我不生孩子,孩子都是过继的。五弟同我关系好,届时生出来的孩子有优先权,具体还得看优秀不优秀,不优秀的话就能从宗室过继了。

原先因为这两位珠帘合璧,持朝廷,颇有些心灰冷的老将军一下子又亢奋起来,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几十岁。

他的野心就是叫帝位上的人有他们侯府的血脉。至于那人是儿子还是孙子,这倒不重要。

宗元武不适合当皇帝,这点老将军是心知肚明的。是他别无选择。如今既然帝开了尊口,为五皇子府保留了一个太子名额,老将军自然喜出望外。

可想而知,往后的日子里,这位就不会再惦记着皇位,而是努力栽培下一代了,可谓是一举两得,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更妙的是,就算朝堂上有人对大婚颇有微词,都会被镇北侯府好好教育一通。的确,站在老将军的角度,巴不得宗洛一辈子没有子嗣才好。

“好了。”

就在宗洛沉思间,虞北洲放开了他的手,满地打量了一下周身。

平日里最常穿一身白的人换上一身黑,倒别有一番滋味。

银白色的长发束成冠系在头上,十二冕旒垂下,将那张清俊的容颜衬得不近人情起来。

有虞北洲知道,这张面容在双颊泛红时有多美丽,口中喘出来的声音多悦耳动,玩指尖多叫人爱不释手。

先登基大典,再大婚。衣服都不用换。没有比这更隆重的礼服了。

“走吧。”

他们互扣着手,一起从寝殿里走出。

羽春宫外,帝王的仪仗队早准备就绪,浩浩荡荡铺成一条长龙。

道路上到处张灯结彩。从这里到大巫祠,中央都是守卫的卫戍军。全城肃穆。

高大的祭坛下,文武百官早站好。

巫觋们吟唱着诡谧悦耳的祝颂,手里拿着的铃铛不住上下舞动。

登基大典一向繁琐。

先是祭拜天地,再是祭拜先祖和地仙神灵。祝颂从太庙请来的牌位,将事告知给天上英灵。

等这些告一段落后,时间经到了正午。

在百官呼声和巫乐舞中,身穿十二章华服的帝登上了大巫祠中央的登天阶。

宗洛一步一步走了上去,跨过山河海,跨过登天门。臣子们停留在登天门下,仰望着上方,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最后这截路,有宗洛和虞北洲两个人走。

按照祖训,这段阶梯有在历代登基仪式的时候,帝王才能登上最高处。然而帝毫不避讳同北宁王分享自己的权力,在众目睽睽下表达爱。又是渊帝点头应允的大事,奉常不敢说。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十指扣,一步走得比一步稳。

在登天门下,匍匐跪在地上的青衣丞最后看了那两道身影一眼,终于缓缓垂眸,容颜无悲无喜,呈现一种极致的死寂。

一步错,步步错,人生如棋,一念差,满盘皆输。

等到高处,同虞北洲肩时,宗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距离皇城大变,经过去了半年。

按照礼制,先帝去后一个月便要举办登基大典。虽说守孝重要,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历代帝王都是番五次奏请,这才“勉强”顺应,在守孝期登基。

宗洛却是真的不想在孝期内大肆操办。

所以他愣是硬生生拖了半年,接手政务,彻底站稳脚跟,收编卫国后,没有任何后顾忧后,这才举办大典。

因为大典上要告慰英灵。

再怎得将这一统的天下进献给列祖列宗,最重要的,还是渊帝。

接过酒盏,宗洛同虞北洲一起转身,酒告慰天地。

当那片玉玺彻彻底底交到宗洛手中,诏书宣告声传遍天下时,天边忽然飞来一玄鸟。

玄鸟通体黑红,尾羽茂密带绿,在空中飞过时,扬起一阵金光。

“那是足神鸟!”

“玄鸟,天命玄鸟!是我大渊祥瑞兆!”

大渊的祖上其实是前前朝后裔,前朝末年混进诸侯里,卧薪尝胆。等到诸侯叛乱,前朝灭亡,他们的真实血脉才大白于天下。

而前前朝最出名的神话便是天命玄鸟,衔玉而来。

宗洛却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玄鸟口中叼着的那块玉,分明是一块澄澈通透,成色极好的神龙玉。

那是他花费了无数时间雕刻出来,在渊帝生辰进献给父皇。后面随葬时跟着一起葬入皇陵的神龙宝玉。如今应当在皇陵才对,为何会出现在玄鸟口中?

玄鸟飞过天际,在登天台上盘旋数周。

恍惚间,一道熟悉而威严的嗓音传来。

“莫再为朕供奉香火了,朕分明是最晚回巫土的英灵,却超过了列祖列宗,要率先升仙了。有时间去太庙给先帝们烧烧香,不能厚薄彼!”

虽是斥责,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笑,如分明地落在宗洛和虞北洲耳中,像是幻梦一场。

盘旋周后,玄鸟依依不舍地拍了拍翅膀,猛然呈直线扎入天空。

仅仅是几息,身影就消失不见。

宗洛几乎花费全身力,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自从渊帝去后,他没干,尽在各地修庙供奉了。

这个书中世界就有神仙,要接受香火供奉,人神不无可能。宗洛拿到玉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渊帝加封太祖皇帝,将一统天下的各种功绩一股脑往人头上加,又是编史正名,游学宣讲。

现在在老百姓的眼里,渊帝根就不是暴君,而是圣德明君,千古一帝。身上的官职更是多得吓人,不管求学业求姻缘还是求财,有事没事就去拜两拜。

这般庞大的信仰力,无怪乎天上的渊帝会派玄鸟来传话了。

当然,现在儿子翅膀硬了,当然不会老爹的话。

怎样得给父皇弄个仙尊当当才行,绝不收手。

宗洛一边笑着,转头看向虞北洲“父皇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后者帮他额发扫到耳后,“嗯。”

其实更早的时候,虞北洲就做过梦了。

梦里渊帝揪着他的耳朵,冷笑着说臭小子拱了家里的大白菜,还拿着扫他打了一顿。因为是梦里,虞北洲根反抗不了,能头一回体验了来自老父亲爱的教育。

虽然在梦里被实打实揍了一通。但醒来后却是神清爽,身上因为换心后偶尔还有的跳动阻塞消失,就连老御医说当真乃奇迹。

虞北洲略微有些无语,那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啊。

这些神仙啊天道啊,怎都这喜欢托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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