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鬼

主城区即便是夜晚也很繁华, 不乏灯火辉煌的写字楼。

但同样有霓虹灯无法照到的地方,以新河区下方的砖厂为界限,再往下走,有烂尾楼, 加工厂, 还有因为谈不妥价格一直没办法拆除的小平房。

一道虚影正穿梭在低矮的建筑中, 他原本要躲进干枯的草堆, 最后关头却又改变主意, 在草堆虚晃一圈留下气息,紧接着跳进又脏又臭的下水沟, 随脏水一起漂流。

几乎就在虚影跳进去的瞬间, 夜色下多出一人。

来人身着宽松的练功服,身材对比一般成年男性较为娇小, 袖袍很宽大, 随夜色簌簌抖动。

他先是看了下草丛,随后走到下水道边, 冲天臭味让他稍微离远了些。

“蝼蚁虽小,逃生的能力却很强大。”男人有着一双奇特的眼睛, 纯粹的透亮,却很无神:“是我草率了。”

“追来了吗?应该没吧, 追来我就再往茅坑飘!”下水道里,早就丧失五感的金压根不在意水流的肮脏, 一路随波逐流。

确定对方没有跟上, 他考虑下一步要去哪里。

特殊小组?

不, 受害者的本能是报警, 自己能想到的对方也能想到。万一那人在特殊小组附近堵截, 他必然会魂飞魄散。

“赌一把!”

金选择去乱葬岗, 这里终年难散的阴气让他舒服许多。

干他们这行,都会留条傍身的后路。金早年在这边埋下一个物件,看到大树下露出的木牌一角后,他说了声‘谢天谢地’,以最快速度飘过去,残魂贴附在木牌上。

·

楼上的精神小伙大半夜连麦打游戏,隔着天花板时不时传来几句脏话,使得林云起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要不要提前起来晨练?

他迷迷糊糊考虑这个问题,恍惚间身上传来一股沉重感,轻薄的鸭绒被仿佛有千斤重。不多时,林云起被彻底拖入了梦境。

周围环境很暗,凌乱的树枝遮挡住月光,只能勉强看清前面的坟堆。

“林云起——”

林云起皱了皱眉,是谁?

呼唤声不停传入耳,脚下的坟土很松软,林云起往前走的时候,依稀有种要陷下去的错觉。

他只做清醒梦,这次也不例外。

林云起开始沉思出现这种梦境的原因……莫非是受到了那场古怪婚礼的影响?

“是我啊!”一张放大的脸猛地从牌位上延伸出来。

金生前是外国人,皮肤很白,死后那种僵白更甚于一般的尸体。

凉风在坟堆间走动,林云起的脚踝陷在坟土里,无法迈开一步。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大脸,他差点没忍住骂出一个‘草’。

没发现把人给惹恼了,金自顾自解释起自己的状态:“早前我师父送给我半截万年古木,借助它的力量,我才能成功给你托梦。”

好像从林云起眼中看到了怀疑,金不禁有些着急。

万年古木太宝贵了,知道的人又少,对方不相信也正常。

正当他想方设法要证明自己所言句句属实,林云起忽然开口:“你都知道哪些自己国家的作家?”

金愣了愣,但很快说出一连串不带重复的人名。

“你是从哪所大学毕业?”

金又报出一所不知名的野鸡大学。

林云起每一个话题跳跃度都很大:“说说你托梦的原因。”

金差不多是一口气说出来:“一个很厉害的男人正在搜索我的踪迹,他想要炼化我的魂魄。只要你愿意划掉生死簿上我的名字,这块万年古木就是你的!”

生死簿?

林云起首先想到那本被聂言称作无字天书的小册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这是梦。

他选择顺着金的话题往下走,提出关键问题:“大家不是一个国籍的。”

金:“你再仔细找找,我混血。”

“……”

金的死期没有被预测到,其实有多种原因。除了他是混血,更多在于前段时间生死簿进入休眠期,林云起第六感跟着弱化。

当然,这一切他本人并不知情。

金不断蛊惑:“对你来说,只是轻轻一笔……”

话没说完,梦境直接崩溃。

林云起睁开眼时,外面正传来砰砰的剧烈敲门声,他从猫眼看去,门口空无一人。

反锁好门,林云起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确定没人再来敲门,这才起身打开灯,顺便泡了杯热茶。

灯泡的光亮从门缝渗透出去,门框上藏身的骸骨狗轻巧落地,跑回了三楼出租屋。

“他醒了。”骸骨狗用爪子压住嘴打了个呵欠:“不过从入梦到清醒,差不多有两三分钟,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托梦这种事,非当事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骸骨狗没感觉到什么,依照它的判断,饿死鬼应该也不知情,不知道这位舔狗主人是从哪里发现的端倪。

楼下。

林云起开始用平板依次搜索在梦境中听到的名字。

“修斯·米路,诺埃尔……”这些人名,他之前闻所未闻,可如今一查,都是同一个国家的作者。

这足以证明梦里金道出的人名,现实中全部存在,对方提到的那所大学,也是真实存在。

凌晨四点,只有一户人家开着灯。

林云起沉默地端起茶杯,热气源源不断扑过来,他却始终没有喝一口。半晌,他突然光脚朝衣架边走去,从外衣口袋取出装死的小册子。

和往常一样,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你知道那本册子的用途吗?”

当日郑柠在审讯室里,最后问出的问题,重新浮现在脑海。

“聂言是处理不可思议事件的,”林云起手指轻轻敲着书册,自言自语,“专门上门想要带走这东西,原因或许不像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是自己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还是说,世界上真的存在另外一种未知力量?

“也不能算未知……”

聂言等人的存在,说明官方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布。

林云起垂了垂眼,想要证明这荒诞的一切,最好的出发点就是手头这本册子。

“姑且再观察一段时间。”他叹了口气,关灯上床。

屋内重新变得漆黑一片,被放进口袋后,小册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暂时没暴露。

一口气还没呼完,光明闪现!

刺眼的亮度险些闪瞎它的眼睛,只见大衣口袋被一根指头勾着,本该躺在床上的林云起,正面无表情望着里面。手机手电筒的光芒从他下巴向上延伸,还有三分之一的脸颊没有打到光。

“啊……”娇滴滴地尖叫刚窜到喉咙,小册子身体紧绷,硬是吞下去了惨叫。

尽管如此,仍是有蚊蝇似的呢喃流出。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小册子紧张地自我安慰,没事,那么小的声音,他听不到。

不知自我催眠了多久,它终于放松下来时,林云起已经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衣架。

到底发现没有?在这种纠结中,小册子睁眼到天亮。

……

第二天阴转小雨。

今天的天色给人感觉是微微泛黄的,每一次风经过,树上的叶片就会凋零几片。

林云起随手一拍,很有老照片的感觉。可惜完美的照片毁在突然闯入的一道身影上。

仅仅是一天没见,当时婚礼上气宇轩昂的新郎,如今已经经不起细看。精神萎靡不说,眼眶下过度明显的乌青,可以和恐怖片里的人物媲美。

许竹天径直朝左手拿扫帚,右手拿手机的林云起冲过来。

“他在哪里?”因为皮肤松动,奔跑的时候,许竹天五官感觉都要错位。

林云起:“难为你了,居然能找到这里。”

跟一个癫狂的人不可能做到正常对话,瞥见他口袋鼓囊囊的,看轮廓是装了危险刀具。

在对方进一步作出离谱的举动前,林云起冷静问:“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许竹天面色铁青。

林云起从这一瞬间的反应,大约知道了结果。

检查结果确实很不好,许竹天被查出全身脏器衰竭,至于原因医院那边暂时没办法给出答案,建议他再去大医院复检一下。

从拿到报告起,许竹天很努力地想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小字,但白辞的面容死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比起求生欲,他竟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对方一面。

“他搬家了,早上搬的。”林云起一本正经指了个方向:“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边就是。”

话音刚落,许竹天便迫不及待跑出去。

注视他奔跑的身影,林云起打了报警电话:“你好,有危险分子疑似携带刀具正在往派出所走。”

这听得像是玩笑话。

但当林云起说出‘白辞追求者’时,立刻引起了对面的高度警醒。这个片区没有不知道白辞的,因为他身边出事的人太多,警方一度还进行过秘密调查。

解决了许竹天这个潜在麻烦,林云起继续扫楼。

按照原定日程,下午是家教时间。担心小男孩还没从婚礼的事情上缓过来,林云起特地提出往后挪几天。

闲来无事,回屋后,他倒了杯冰水,打给白辞:“今天我有空,要继续游泳课程不?”

白辞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杯冰水才下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林云起以为是白辞,直接打开门。

门开后,四目相对两人双双愣了下,民警板起脸:“你怎么可以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对不起。”

一张宣传单递到他手上。

林云起低头一看:“防诈骗知识?”

现在工作力度都这么大了吗?要挨家挨户亲自上门搞宣传。

民警先做了正常的走访调查,譬如家里几个人,干什么工作,随后问:“你有对象吗?”

林云起摇头。

“哦,那你得谨防杀猪盘了,最近好几个小区都有被骗的,有的还在医院抢救。”

林云起:“这么严重?”

“被洗脑了,搞自残,非要用自己的血制作灯笼。”大概觉得这件事邪性,民警没有多说:“一定要有防备心,明白吗?”

‘防备心’三个字念得格外重,显然林云起随便开门这件事在他心里还没翻篇。

林云起小鸡啄米式点头:“明白。”

可惜世上的麻烦不是你不开门,它就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翌日林云起再次被叫去做笔录。

配合地赶过来,发现白辞也在,他环视一圈,感觉少了一个咋呼的身影不太习惯:“罗盘七呢?”

回答他的是聂言:“上山开光。”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脆弱了么?

聂言说话要比罗盘七精炼许多,在他坐下后直奔主题:“许竹天死了,今天早上派出所收到一个大红灯笼,上面用血写着许竹天的名字。”

林云起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聂言让这种预感成真了:“收到灯笼的是个有经验的老警员,立马就送去鉴定,是人皮灯笼。”

林云起顿时明白会被叫过来的原因,昨天自己才打过报警电话。

“监控显示,他快到派出所时,突然拐入了一条巷子,然后人就不见了。”

林云起:“所以除了凶手,我是最后见过他的人?”

聂言点头。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辞这时开口:“一路都是行人,见过他的人就多了,你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

聂言轻按了一下眉心,懒得反驳,重心放在林云起身上:“昨天见面时,许竹天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古怪?”

林云起:“全程都没有正常的地方。”

聂言忽然问:“你的第六感呢?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林云起目光闪烁了一下,面上却看不出太多异常:“早在酒店婚宴上,我就觉得他命不久矣。”

在对方进一步深究时,林云起先进行了提问:“酒店里罗盘七不是也带走过一个红灯笼?”

聂言点头:“一个材料的,都是人皮。出事的那名外国人家属还在办手续,尸体一直没火化。我差人去看过一趟,后背的整张皮不知什么时候被扒了下来。”

“监控呢?”

“被鸟挡住了。”

更多的情况聂言不方便透露,详细询问完林云起和许竹天的见面过程后,表示他可以走了。

白辞站起身,准备一道出门。他过来不是做笔录,而是按照约定告知女鬼消散前留下的信息。

临走前,聂言叫住他:“总部一个神叨的家伙,算出天海市即将有灾厄来袭,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这场灾厄的来源和鬼娇娘同党有关。”

“你想表达什么?”

“总部的意思是,必要时为了找到这个人可以不那么讲规矩。”

白辞冷笑:“不择手段吗?”

“为了城市太平,我们别无选择。”聂言:“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哪怕不合作,我们也不要是敌对关系。”

谁都没精力搞内耗。

白辞:“合作也行,前提是我不出面,对结果也概不负责。”

远程协作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

……

林云起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白辞走出来。

“这么久?”

白辞系好安全带:“上了年纪的人废话多。”

林云起听得好笑:“人家聂队长也就三十出头。”

车子上路后,一直有嘎吱嘎吱的响动。白辞认真建议:“该换车了。”

“没大问题,放心坐。”

红绿灯处,林云起注意到路边有很多卖花的,挑了挑眉说:“明明七夕已经过了,离情人节也还有好几个月。”

白辞居然比他‘潮流’点:“网上最近兴起了一个追叶节。”

林云起听过购物节,追叶节又是什么?

“商家打出的标语是:趁着树叶未曾全部凋零,赶紧向爱的人告白。”

林云起严重怀疑,这是为了处理积存货物,搞得离谱推广。

无论如何,追叶节这个噱头还是很管用的,在此影响下,最近的大型相亲活动如火如荼,城市因此多了好几个相亲角。

就连以往没什么人的公园,如今林云起黄昏时去散步,都能看到不少小年轻坐在长椅上你侬我侬。容易和愁绪化等号的秋天,莫名跟着鲜活起来。

手机铃声响得突然,吓了正在接吻的情侣一跳,林云起抱歉地笑笑,加快步伐边走边接。

“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林云起无奈:“距离你上次雇我打假灵异比赛,也没多久。”

对方哈哈大笑,先是礼貌问了下他过得如何,随后开始哀叹自己流量下滑得厉害。

“我近期的视频,网友不太买账。”

这位老同学家里很有钱,但他喜欢被关注的感觉,粉丝流失对他来说,可谓是生不如死。

林云起没接话,安静等重点。

“最近的相亲血灯笼案你听说没?”

林云起:“民警上门做过宣传。”

“这案件现在关注的人可多了,都说是灵异事件。还是跟上次一个价格,要是你能查到什么,我再加五万。”

林云起:“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上。”

“我上了,然后被人认出来是网红,说我目的不纯,差点被骂死。”

林云起无话可说。

“帮个忙呗,我这价格也挺厚道的,”老同学憧憬未来,“再有十万粉丝,我的平台粉丝量就可以破五百万!”

这活儿本质上类似私家侦探的生意,符合林云起的业务范围,他没过多犹豫:“好。”

“爽快!我前期有调查到一些资料,回头发你邮箱。”

天气凉爽,林云起先是绕着公园跑了一圈,晚上冲了个澡,才开始边吃夜宵边打开邮箱。

根据资料显示,前几名受害人都是通过相亲群开展了一段网恋,陆续出现精神恍惚、自残等异常行为,之后情况愈发严重,家人稍不留神,他们便会用鲜血来浇染红纸,只为了制作灯笼。

目前两种说法比较普遍,一是受害者在线下面基时被下药,另外一种则是犯罪嫌疑人是个迷人的疯子,他不断给受害者洗脑,说动他们进行自残式的奉献。

“一个变态罢了,还迷人……”林云起摇了摇头,上网搜索后发现诈骗犯竟然拥有一批粉丝,甚至据此创造出一系列孤僻阴郁的艺术形象。

相关新闻反而被压到了后面,一圈浏览下来,找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受害者性别不同,年龄不同,工作和家庭环境也没相似处,唯一的共同点是对害他们的人守口如瓶。

“我爱你,求你,带我走!”

这是一个受害者被媒体采访时的反应,纵使加了马赛克,依旧能从激动的情绪中听出痴心不悔。

何其似曾相识的一幕。

林云起想起了许竹天,确切说是想到白辞的那些疯狂追求者们,论疯魔程度,两拨人有的一拼。

资料里提供了几个相亲群号,都是受害者曾经加过的,林云起先加了一个‘秋天的约定’。

这是一个千人相亲大群,他一进去,立刻就有人来搭讪。高级大群共有五个管理员,看到其中一位时,林云起手一抖,夜宵差点没撒出来。

真人头像,男人单手拿书,精致的侧脸显得高贵又冷漠,充满了迷人的气息。

“白辞?”

林云起点开大图再三确认,头像确实是白辞。

他试着私发了一条消息:【头像好帅,是本人吗?】

管理员的网名叫敲厉害的土狗,居然是在线秒回:【在呢,你是MM还是GG?】

林云起的资料卡上性别年龄都是隐藏项,单靠一张小清新头像,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他把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你猜。】

【敲厉害的土狗:不要用句号,用省略号,要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大晚上的,实在是腻味得让人受不了,林云起看了眼资料,缓了缓又加进一个‘一生相随’的相亲群。

做好心理建设,他还是第一时间去看群主和管理员的资料,确定没有那个‘敲厉害的土狗’,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群比刚刚的还热闹,就他看资料的这会儿功夫,消息已经99 。

林云起往上爬楼,发现主要是一个‘七仙女’的网友和‘北斗星的爱’在聊。

看到‘七仙女’的头像,林云起再次陷入冗长的沉默。

没错,又是一个白辞。

不过这张照片和先前那个不同,是张大头照,像素有点模糊,似乎是从哪里截下来的,以至于林云起刚开始都没发现。

他再度私信,问了同样的问题:【头像是本人?】

七仙女回复的速度没土狗快,过了一分钟才回了消息:【满意么?】

林云起和他聊起来,没有土狗的油腻,七仙女似乎有意无意喜欢把话题往宗教上靠拢。

这是有人用白辞的脸招摇撞骗?

林云起皱了皱眉,准备为白辞讨个公道。

他先查了七仙女的IP,但没成功,正常人一般不会去做IP隐藏,这个七仙女的可疑程度瞬间飙升。

随后林云起又查了‘敲厉害的土狗’。

“看来不是一个人。”

这位是固定IP,林云起查得很顺利,只是看到结果时,他面色微变。

‘敲厉害的土狗’竟然和自己在同一个小区。

要是再往更细致的查,免不了过界。林云起想了想,重新联系对方:【视频,好吗?】

【敲厉害的土狗:我和室友合租,不想吵醒他。】

林云起抿了抿唇,打给了白辞。

……

秋季的夜晚很凉。

白辞躺在床上,像是一具沉默的尸体,不盖被子,身下的床单也瞧不见丝毫褶皱。

老楼的特色是,哪怕是个闹铃,有时候楼上楼下都能听见。所以白辞夜晚手机会特意调成震动,防止被林云起发现异常。

“喂。”看到是林云起的电话,他想也不想地接通。

“是你吗?”

白辞略微疑惑地‘嗯’了声。

林云起试探问:“敲厉害的土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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