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玫瑰祭奠二十
姜斯言躲在在卧室内，趴着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只不过韩唯家的隔音做得太好，他在里面只能听个大概。他最终偷偷开了一个门缝，借着这一点缝隙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
唐津刚刚的一句疑惑，问住了韩唯。确切的说是吓住了韩唯，那一瞬间韩唯以为唐津知道了家里的人是姜斯言。
韩唯甚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候，好在失神只在一瞬间，很快他又淡定如初。唐津光顾着自己幻想，并没有注意到韩唯的这短暂且微弱的变化。
唐津见韩唯迟迟不说话，瞬间变换了一种态度，收起了刚刚充满恶趣味的调侃，语重心长道：“哥，你可别自己骗自己，也别再犹豫错过对的人。”
韩唯感到无奈：“真没有。”
唐津摇摇头，觉得韩唯是在逃避，说道：“自从婉赢姐走了以后，你都好几年没谈恋爱了。前几天姨妈和姨夫还在担心你的情感问题，害怕你要和工作过一辈子。现在既然有了合适的人就试试看。”
韩唯没说话，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向唐津解释。
唐津：“哥，你是正常人，你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
韩唯微微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唐津说这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出现了姜斯言的脸
“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人。”韩唯反驳道。
唐津笑了，他感动于韩唯的话语，他知道韩唯是真心的，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向韩唯这样对他们同性恋一视同仁，更多的人是口是心粉，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内心早已将他们划为另类。
韩唯：“笑什么？我哪里说得不对？难道性取向的不同就说明了人是不是正常？”
唐津摇摇头：“也对也不对，我们的确都是人，但是在一点上我们永远不一样。”
韩唯疑惑：“哪一点？”
唐津：“结婚。你是会结婚的人，而我们不会。”
韩唯：“你若是想，也不是不行，出国就可以了。”
唐津叹口气：“不具备法律保护的伴侣要他有何用？”
国内的婚姻法尚未对同性开放，同性恋人要想结婚只能去海外注册登记，但众人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一种爱到浓时的精神寄托和心理慰藉。在国内如同一张废纸，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
甚至有一天，其中一人病危需要人签字的时候，身为伴侣的另一个人都不能行使家属的权利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样的婚姻结与不结又有什么区别。
唐津仿佛换了一个人，说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是更好吗？我的人生只要对我自己负责，感情对于我来说就是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何必执着那毫无用处的一纸婚书？”
韩唯惊讶于唐津的通透，一度怀疑眼前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唐津。他一直以为唐津还是那个喜欢胡作非为的小屁孩，但现在看来，唐津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成熟。
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是他的保护色，也许他早已看透这个世界，才会选择这样的态度处之。可能面对同样境遇的时候，自己都不一定会有唐津这样的豁达。
“干嘛一副很吃惊的表情？”唐津反问道，“我有说错吗？”
韩唯摇摇头：“没有，今天的你让我另眼相看，你长大了。”
唐津笑了笑，“或许吧！现实逼得。”
这话不假，人总要长大，而唐津是被迫长大。从他十三岁意识并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的那天起，他就长大了。只是他的长大，在普通大众眼里是叛逆的开始，却是他与自我和解的过程。
有时接受真正的自己，比接受别人更艰难。
韩唯看着唐津的同时，仿佛也看到了姜斯言。即使不愿意，韩唯也不能否认唐津和姜斯言两人身上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他们有过类似的成长经历，彼此能够感同身受，更能懂对方的想法。韩唯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他们的不同，他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唐津和姜斯言的人生。
忽然间，韩唯觉得自己错了，他不该自以为是的将个人意愿强加于两人身上，更不该强行阻拦两人的感情。说不定，唐津和姜斯言就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哪怕是在一起后再分开，那也应该是由本人决定，他这个外人无权干涉。
如唐津所说，人应该要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是由当事人本人决定，而不是别人。
韩唯想通后，说道：“你和姜斯言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会再阻拦了。”
唐津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哥？”
韩唯：“你别误会，我不会阻拦，但也不会帮你。感情是你们自己的，你喜欢你就自己追，但是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
唐津：“你说。”
韩唯：“不能强人所难，你追人没问题，但不能勉强对方。如果姜斯言不愿意，你不能死缠烂打，更不能使用下作手段。做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唐津点头：“哥，你放心，我不是那样人，我会用诚意打动他，绝不会发生你担心的状况。”
“还有。”
“还有什么？”
“特案组有案子的时候，你不能打扰到我们的工作，要懂得回避。比如现在这种特殊时刻。”
“没问题，有案子我就消失，一定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唐津举起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韩唯“嗯”了一声。
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原本透光的一条门缝悄悄合上了。
姜斯言将两人后半段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他知道韩唯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一个三观正确的人应该做到的，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
经此一事，姜斯言敬佩韩唯的为人处事，也确认他和唐津才是一类人。原本那颗因为韩唯躁动的心，此刻也平复了下来。
事实上，在知道韩唯是他儿时遇到的大哥哥后，曾有一刻，姜斯言想过要不要试着追韩唯，可是现在这个想法灭了，如镜子破碎一般，没有复原的可能。
姜斯言无力地回到床上，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一墙之外，韩唯开口道：“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唐津点头：“好，哥你早点休息。”
因为得到了韩唯的追爱许可，唐津整个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将韩唯屋内还有一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唐津走后，韩唯喊道：“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半天，门内没有动静。韩唯走到卧室门前敲了敲，依然无回音。他轻轻推开门，看到姜斯言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上，以为人已经睡着了，欣慰的重新合上门。
门关上的一刻，姜斯言拉下了被子，拿出被窝里的手机。刚刚他收到了唐津发来的短信：【我哥已经答应不再阻止我们的交往，所以从今天起我将正式追求你。】
姜斯言看着短消息，无奈一笑。如果唐津不是韩唯的弟弟，他愿意借助唐津疗情伤，但是现在不行，他怕自己把眉眼和韩唯有些相似的唐津当做替代品，更不想日后当着韩唯的面，和唐津谈情说爱。
这份不纯粹的感情，他必须拒绝，才能及时止损。眼下韩唯已经不再是他拒绝唐津的挡箭牌，只能另寻方法。姜斯言心中已有了想法，等手里的案子结束后，他就重新回到夜场，作回那个浪到没边的小妖精，开始狩猎。
姜斯言靠着床头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韩唯起来时，他已经换好了一衣服坐在沙发上。
韩唯看到姜斯言比他还先一步起床，意外道：“怎么起这么早？”
姜斯言语气平平道：“嗯，睡醒了。”
韩唯觉得姜斯言今天心情有些低落，不如往日活泼：“怎么了？没睡好？”
姜斯言微微一笑：“没事，在想案子。我们早点去警局吧！”
韩唯点头：“那我来做饭。”吃过早饭后，两人早早来到警局，其他人还没有来。姜斯言一头扎进了卷宗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开始重新翻阅案件记录。
韩唯只当姜斯言是急于破案，便没再打扰。片刻后，特案组的人陆陆续续来上班。
杜勋：“老大早，言哥早。”
韩唯：“早。杜勋，一会儿去趟技术部，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杜勋：“是。”
齐佳和田一海棠在门口碰上，一同进了办公室：“各位早上好。”
田一海棠：“早上好。”
韩唯：“早，袁哲今天该回来了吧？”
刚说完，袁哲的一只脚便迈进了办公室，“大家早。”
韩唯问道：“袁哲，UX那边有发现吗？”
袁哲失落地摇了摇头：“没有，对方的技术太强了。UX的技术员根本和对方不是一个级别，我还特地找了警局信息技术部帮忙，也还是不行。”
齐佳惊讶：“对方这么厉害吗？”
袁哲点头：“确实不一般，这样的人随便去一家公司都会被人抢着要，就连UX都说如果对方不是涉嫌杀人的话，他们愿意给此人二次机会。”
田一海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人应该不简单才对，网络上也不会是个普通角色。你们混网络圈的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袁哲：“就是因为这样才奇怪，我找了很多熟悉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都不知道这号人物。老大，我有一个请求。”
韩唯：“你说。”
袁哲：“我想找几个比较厉害的朋友帮忙。”
韩唯想了下：“这需要上级批准。你拟定一个名单给我，我来帮你申请，可能会签署保密协议。”
袁哲点头：“明白。”
杜勋正好从技术部回来，报告道：“新的作案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目前采集的样本都没有什么新发现。只能确定屋内曾有过不少血迹。”
姜斯言一直没说话，全神贯注地看着文件。
齐佳关心道：“小言什么情况？总感觉他周围笼罩着乌云。”
田一海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毕竟他比我们更难，还要面对受害者。”
齐佳点头：“也是。”
姜斯言看了一早上案卷，看得眼睛疼，疼到只能闭上眼依靠在椅背上。
韩唯看到后，关心道：“还好吗？”
姜斯言“嗯”了一声，“还好，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老大！”身后的袁哲忽然开口喊道，声音有着惊慌。
“怎么了？”韩唯抬头看向袁哲。
袁哲紧张地说道：“凶手改变作案手段了。”
韩唯疑惑：“什么意思？”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抬起头看向袁哲。
袁哲转过电脑屏幕：“凶手将玫瑰祭奠的所有视频，都放到了一个单独的网页，应该是凶手自己制作的网页，并将链接发到了社交平台上，而且他还使用了推送和私信发给了不少人。”
凶手的作案策略改变了。
韩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有多少人看过了？”
袁哲：“刚刚玫瑰祭奠相关上了热搜。我已经联系社交网站，让他们封账号删链接，但是我刚才看了眼播放量已经有十几万了，而且网站上的视频是可下载的，下载量也有不少。”
齐佳：“凶手这是受刺激了吗？”
袁哲：“我怀疑是因为他第二次视频没能发出来，知道视频网站这条路行不通，所以改变了策略，自己建了一个网站。”
姜斯言开口道：“那个网站现在被封了吗？”
袁哲：“还没，我请技术部的人帮忙了，但是对方设了保护，一时很难攻克。”
姜斯言：“能打开网页给我看一下吗？”
袁哲点开网页，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紧接着网页中传来了音乐声，是一首纯音乐，渐渐的黑色屏幕绽放出一朵朵玫瑰，鲜红的血，如雨一般滴落在玫瑰的花瓣上，忽然屏幕中间出现了血红的四个大字：玫瑰祭奠。
字体慢慢变小，屏幕中又出现了两个并排的视频，视频下方标注着第一集 和第二集，是他们之前看过的两个视频。
姜斯言听着音乐，觉得很熟悉：“这首歌好耳熟，你们听过吗？”
袁哲把声音调大，所有人都集中精神听着音乐。
齐佳跟着哼了起来，紧接着唱了出来：“良辰美景奈何天为谁辛苦为谁甜，这年华青涩逝去明白了时间。*”
姜斯言：“什么歌？”
齐佳：“致青春。”
“青春？”姜斯言疑惑，“玫瑰祭奠，致敬青春。”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姜斯言身上，不敢出声打扰。
姜斯言倏然倒吸一口凉气，猛得起身却眼前一黑，腿软倒地。韩唯看到时，迅速从座位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受到冲击向后滑了很远，直接撞到墙上。而韩唯人已经冲到了姜斯言身边，一把抱住姜斯言，将人托起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言。”
“言哥。”
“姜斯言。”韩唯呼唤道。
姜斯言睁开双眼，迷离的眼神仰头看着韩唯，无力道：“我没事。”
韩唯扶着姜斯言回到座位上：“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姜斯言：“三个受害人的资料，在我桌上。”
杜勋跑到姜斯言的桌上，拿来了资料：“给。”
韩唯接到了手里：“你要看什么？”
姜斯言缓缓开口道：“三个受害者还有一个共同点。”
韩唯问道：“什么？”
其余几人也好奇地看着姜斯言，等着答案。
姜斯言声音虚弱地说道：“学习。三个受害者都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好好学习，应云上了大学却因为金钱迷失了自己荒废了学业，孔彦灵因为父母离异而堕落辍学开始酒吧打工，而范司晨为了博得家人关注不学无术，最后没考上大学，被家人送出国混了一个文凭。在凶手的眼里，这些人是在浪费青春，所以玫瑰祭奠，真正祭奠的是被她们浪费的青春。”
说完最后这句话，姜斯言失去了意识，整个人靠在韩唯的腿上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妖精身心都受伤了，不好哄的那种。
*歌词来自歌曲《致青春》。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循环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