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眼美人鱼二十二

“情人湾？不会吧？”齐佳表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是情人湾？”袁哲有着同样的质疑。

姜斯言解释道：“因为喜欢。”

袁哲仍存疑：“因为喜欢？不明白。”

姜斯言笑了：“一看你就是个没经人事，谈过恋爱吗？”

袁哲撅着嘴略有不满，但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姜斯言接着问：“喜欢过人嘛？追过人被拒绝过吗？”

袁哲再度摇晃了脑袋，“没有。”

姜斯言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说：“我估计也是，你这知识分子的样子，估计过去二十几年的青春都无私奉献给学校和老师了，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

韩唯从姜斯言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的时间很多。

袁哲无力反驳，因为姜斯言所言句句属实。他14岁就考上了大学，同龄人读小学，他已经自学初中课程，别人上初中，他已经修完高中。周围的同学都比他大，没什么共同语言，只能扎根知识的世界里，以至于他博士都毕业了，他的情窦连个口子都没裂，更别说打开了。

“等你以后遇到心动的人就知道了，求而不得的滋味是心不甘情不愿。只是有些人认了，而有些人不认。”姜斯言的声音柔和了不少，“白博兴显然是不认。”

韩唯看着姜斯言，心想着：原来不止时间多，经验还不少。

袁哲：“可是高贝骄如此对他，白博兴对她应该是因爱生恨吧？”

姜斯言：“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你们有没有想过白博兴为什么会用美人鱼的方式雕塑他的受害者。”

齐佳：“因为美人鱼爱王子，心甘情愿的成全，宁愿化作泡沫，也不愿伤害爱的人。”

姜斯言点头：“他被高贝骄狠狠地伤害了，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他，可是他喜欢高贝骄，所以他将受害者都打扮成童话里最无私爱人的代表人物美人鱼，或许这是白博兴心里的渴望，渴望对方爱他，如美人鱼一般。而他会选情人湾，因为那是他内心真实的渴望，他想和高贝骄成为情人。”

齐佳本就是个感性的人，听完有些伤感：“好可怜。”

林铭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评价：“一个连环杀人案硬是能被你们分析成充满悲情/色彩的爱情故事。怎么着杀人犯他还值得你们同情了？闲的是不是？”

齐佳低下头，否认道：“不闲。”

韩唯：“行了，袁哲联系小田，看看让他调出情人湾附近道路和停车场的监控，齐佳配合查看。”

袁哲：“实时监控吗？是要抓他抛尸的时间吗？”

韩唯：“不是。刚才车辆失踪的地方，推算一下从那到情人湾的时间，选取那段时间的监控。”

袁哲：“为什么？他不是要先杀完再抛吗？”

韩唯：“这次不会。他会选择在海边直接解决高贝骄。”

袁哲不解：“为什么？”

姜斯言解释道：“因为他无处可去，所以情人湾将是他的作案地点也是他的抛尸地点。”

韩唯难得能遇到跟上他思路的人，不禁心里对姜斯言另眼相看，“对了，二队的人回来了吗？”

袁哲：“刚刚回来了，现在应该是去吃饭了。”

韩唯：“行，让他们吃完饭，原地休息待命。”

姜斯言想了下，问：“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情人湾看看？”

老罗摇头：“以我的经验判断，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情人湾的海滩面积是金沙的两倍，我们无法确定他的方位，搜索起来不容易。而且现在天黑，我们过去势必要用到照明灯。夜深人静，声音会被放大，灯光也会格外醒目。白博兴很容易注意到，敌在暗我在明，稍微疏忽，就可能让他跑了。”

姜斯言：“看样子只能等天亮了。”

老罗：“那也未必，如果齐佳他们能利用监控锁定他的方位，我们采取包围搜索，他想跑也不容易。”

韩唯同意老罗的看法，这是一种对于办案多年老警察的无条件信任。想当初招他进特案组也是因为他丰富的阅历和经验。

“袁哲这边已经分配好每个人负责的区域，大家一起来帮忙查监控，有疑点上报。”

特案组的几人纷纷围过来，默契地接过袁哲的分配，开始查看起来。这感觉仿佛回到之前大家共同查监控的日子。

齐佳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监控中的所有的车型和车牌号都像幻灯片一样刻在了脑子里。

“停。”齐佳忽然喊道。

袁哲迅速按下暂停键。

齐佳：“往回倒5秒。”

袁哲按照齐佳的操作，将视频倒回5秒钟。画面中出现了一辆黑色现代的车，车的号码牌和酒吧前拍到的一致。

齐佳冷哼一声：“找到了。”

所有人听到了齐佳的声音纷纷围过来。

齐佳接着说：“袁哲，我记得这条路附近有个停车场，离海边很近，麻烦调一下这个地方的监控。”

“好。”袁哲手速飞快，迅速切换页面。

齐佳在心里推算着时间，“时间拉到十分钟后。”

袁哲拖动鼠标到齐佳指定的位置。几秒钟后，黑色车辆出现，找了停车场内的一个空位停下。

监控中只能拍到车的一半，又因为夜里的停车场拍摄本就不够清晰。车上的人下来后一系列动作看得并不清楚。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人推着婴儿车朝着海滩走去。

齐佳根据方向推断：“海滩的4号监控。”

袁哲照作。

黑夜中的监控，也只能隐约看到个人影，过了片刻，人再度消失，又是一个盲区。

袁哲：“又消失了？接下来要调哪个监控？”

韩唯：“不用调了。他来过情人湾，刚刚停车的选择就已经说明他知道哪里对他有利，所以沙滩上的监控能拍到哪里他应该也知道。联系情人湾附近的管理人员，海滩应该有巡逻人员，与他们核实一下监控死角有哪些。”

袁哲：“明白，我马上办。”

所有人都焦急等待着袁哲的反馈。然而这个时间，袁哲光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当晚情人湾值班巡逻的人。

原本好脾气的袁哲，此刻也发了火：“巡逻把自己巡丢了吗？大晚上的不上班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韩唯问道：“什么情况？”

韩唯：“查到情人湾的管理处登记的管理人员和巡逻人员的电话，全都不接电话。一个人都找不到。”

林铭听完怒了，“这帮人都反了。明知道这个时候海滩都是巡逻重点，居然还敢这样玩忽职守。”

韩唯看眼时间，天马上就要亮了，再晚的话人该多了，到那时处理起来只会更麻烦。

“袁哲想办法找出这群人的家庭住址，派二队的人上门。齐佳联络医护人员，我们的受害者很可能被注射大量的利多卡因，让他们准备相应药剂。林局，麻烦与负责情人湾的分局联系，协助我们封锁情人湾。其余人开车前往情人湾。”韩唯一声令下，全员开始行动。

袁哲迅速锁定几个人的住址，交给二队的人。韩唯带着姜斯言等人开车前往情人湾。

被墨水染过的黑夜慢慢的由浓转淡，天色渐变。

韩唯到达情人湾的管理处，正好二队找到管理处的人，将情人湾的基本情况传达给韩唯。

“情人湾一共有三处死角，一处在东面的悬崖侧身，另外一处在西面，售货摊后面，最后一处是公共浴室的后方有一处死角。你们觉得哪里最可疑？”

“去东侧。”姜斯言斩钉截铁道。

齐佳：“为什么？”

姜斯言：“停车场的方位距离西面那一处太远，不方便。”

齐佳：“那也不应是东侧吧，悬崖多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掉进海里。”

老罗：“我们的凶手喜欢铤而走险，而且这也是他给自己选择的逃生路线。”

姜斯言点头：“没错，我们一会儿的逮捕行动要小心。”

韩唯召集所有来到海边的警员，制定了详细的抓捕计划。众人听从韩唯的安排，按照计划行事。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小心翼翼变得多余，因为白博兴正盘腿坐在悬崖上，像是在等着人来。

姜斯言不禁有了疑惑，这人是主动找死，还是另有企图。

韩唯等人渐渐靠近。

白博兴突然睁眼：“来了。”

韩唯不惊不慌道：“来了，来抓你。”

白博兴一侧嘴角翘起，“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韩唯：“你是打算跟我比速度？”

白博兴：“那我比不过。只不过你抓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高贝骄了。所以你确定要抓我吗？”

齐佳：“你小瞧了我们警犬。”

白博兴笑了：“在气味干扰的作用下，警犬也不是百分百吧？是你小瞧了我。”

齐佳说不出话。

白博兴笑得更加肆意，“怎么样？要赌吗？韩警官。”

韩唯意外：“你居然知道我是谁？”

白博兴：“是啊，你还挺有名，一查就查到了。”

韩唯：“我比较好奇我哪里漏了破绽让你发现了我的身份。”

白博兴：“倒不是你，而是你们派来的人。”

韩唯：“梁末？”

白博兴点点头：“是啊！你们选的人的确很专业，一些知识恐怕我也自愧不如，但是有一点你们忽略了。一个喜欢玩，喝酒抽烟泡夜店的人，竟然不喷香水，甚至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无味道的。一般医生可不会这样，只有法医会如此。”

韩唯意外，没想到居然输在这种细节的地方。

“我因为她，所以顺便怀疑了你和你的另一位同事，结果真的让我查出来了。太有名也不是好事。不过查完我发现，你这种人真的叫人羡慕。长得好，家世好，学习还好，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白博兴话里充满了对韩唯的妒忌，“我想要的必须付出数十倍的努力，还不一定得到，但于你这种人而言却不费吹灰之力。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所以得不到你就要毁掉吗？”齐佳质问，“你可知其他几个女生是无辜的，他们并无过错，你杀的第二个人甚至和你有着同样的困境，她为了上学必须要打工。”

“那只能算她们倒霉。”白博兴完全没有同情的打算，反而越发的冷。

齐佳不满地骂道：“你脑子有病吧！简直是个魔鬼，变态。”

白博兴眼神发狠：“我是啊！从小到大都有人说我脑子有病，不会转弯。你知道被人侮辱的感觉吗？被人瞧不起还要笑脸相迎的委屈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你们这种只会侮辱别人岂会知道被侮辱的人的心里感觉？”

齐佳：“别人骂你，你不会骂回去吗？”

听了半天的姜斯言突然开口道：“他不敢，毕竟他怂。”

白博兴认出了姜斯言：“是你。”

姜斯言笑着说：“是我。”

白博兴不满：“你笑什么？觉得我可笑？你也瞧不起我，是吗？”

姜斯言摇摇头：“我没有，不过说实话瞧不起你的是你自己。但凡别人说了一句你不爱听的，你都觉得是在侮辱你的自尊。你太过敏感，才会误以为全世界都与你为敌。自尊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要去杀人。”

白博兴：“难道不重要吗？一个人连自尊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姜斯言：“所以为了你的自尊，你开始报复。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这就是你维护自尊的方式？你将伤害你的高贝骄变成美人鱼，满足心中的幻想，这就是你维护自尊的方式？可是你要失望了，你希望高贝骄爱你像人鱼爱王子一样的无私，但这是不可能的。”

白博兴变得激动，声音都高了几度：“为什么？”

姜斯言坏笑：“想知道，交换高贝骄的位置。”

白博兴：“凭什么相信你？”

姜斯言：“你现在在这里拖延时间，无非是想确保高贝骄彻底死了不是吗？她死了你再跳海自尽，生不能相爱，死可以相守不就是你现在的想法嘛？”

白博兴疑惑地看着眼前人，没想到有人居然能猜到他的心思，“你很厉害。”

姜斯言：“和你比恐怕略逊一筹，不然也不会被你耍了这么久。”

白博兴看了看时间，慢慢向后退到悬崖边上：“告诉你也无妨，就在这悬崖下方的一处沙滩上。”

齐佳听到后立刻带着几个人到悬崖下寻人。

白博兴：“我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姜斯言看向韩唯，两人交换了眼神后，道：“很简单，因为你不是王子。人鱼爱的从来都只有王子，而你显然不是。你既没有王子的长相，也没有王子的家世。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王子？”

白博兴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的确如此。你很厉害，一句话就戳中了我的心。既然你真聪明，你不如猜一下受害人的眼睛都去哪里了？”

姜斯言顿了下，这正是韩唯和姜斯言共同在意的问题，受害人失去的眼睛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踪迹。

悬崖下，齐佳在小小的沙滩上找到了帐篷，高贝骄安静地躺在里面，双眼已经被人取走，似乎停止了呼吸。齐佳大喊：“救人。”

悬崖上的白博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留给你们慢慢想吧！我要去陪她了，毕竟王子不会陪她的。”说完转身跳下了悬崖。

韩唯时刻注意着白博兴的动作，第一时间冲上去，然而差了一个指尖的距离，眼睁睁地看着白博兴的身体坠入深海。

老罗立刻指挥道：“让人去海上搜索。”

夜深风起，搜救船在海上随风飘荡，船上的人都摇摇晃晃。搜了十几个小时，依然没见到白博兴的影子。很多人都认为白博兴生还可能性极低，甚至已经死亡尸沉大海。

“你怎么看？”韩唯问着姜斯言。

“我觉得没有死。”姜斯言回答道。

“确定吗？”

“嗯，活见人，死见鬼。我没看到他的鬼魂从海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姜斯言：别人相信科学，我相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