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去D区之前，白景在E区随手挑了一块个头比较小的毛料，花一千星币买了下来。
他刚刚用感知力探测过，这块毛料中没有翡翠。如此一来，两块毛料一块赌涨一块赌跨，便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D级毛料区的摆放与E区差别不大，唯一的区别是毛料按照三个档位分类摆放，标注着1W、3W、5W的标价，防护也更加严格。
D区的人同样不少，大多独自一人或三两人一起，但有一伙人极为显眼，他们大约有二十多人，正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声势浩大。
白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开始仔细的观察毛料。
D区的毛料显然比E区要好上许多，大多都是细皮料和沙皮料。
若有粗皮料也是带着松花或蟒带等，表面各有特点，每个都具有一定的可赌性，凭白景目前的认知很难分出好坏。
看来赌石远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哪怕掌握了大量的理论知识，对所有毛料的表现如数家珍；可没有丰富的赌石经验，没有系统的指导，或是欠缺了那么一点运气，都无法解出翡翠。
更何况，白景的理论知识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
他沿着石台一边走一边观察，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上几笔。
没过一会儿，白景敏锐地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议论声。他抬眼望去，发现很多人正围在一块毛料旁指指点点，正是刚才的那群人。
其他人都被议论声吸引了过去，围在那块毛料旁的人越来越多。
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质地良好的丝质衬衫，五官俊秀，脸上带着富家公子独有的傲气。
他此时下巴微抬，正颇为得意地跟周围的人讲着什么。
白景看到青年的胸前別着一枚银质徽章，外面是一圈五芒星图案，中央标注着‘叁’的字样。
其实这种徽章他在顾氏赌石行对战的赌石师身上看到过，只是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应该是赌石师身份的标志。
青年名叫闵清时，二十二岁便成为了三级赌石师，资质出众。不过他刚输了一场赌石战，心情很是烦闷。
听说顾少来到了比邻星，身为赌石师的闵清时立刻报名参加赌石战，耗费整整一天时间精心挑选了五块毛料。
昨晚他更是激动得一夜没睡，本想着能在心上人面前好好展现自己，却没想到千挑万选出的毛料全垮了！
而与他对战的不过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二级赌石师，却偏偏开出了翡翠！
虽然是块种水较差的花青种翡翠，但这无疑深深地打击了闵少爷的自尊心，让他心中恨意勃发。
竟敢让他在最爱慕的偶像面前丢脸——
闵清时离开赌石行时脸色阴沉，派人将那个二级赌石师悄无声息地拦在僻静处，狠狠打了一顿才解气。
接着他便来到这里散心，还故意选了原石价格较低的‘D’区。
看着周围这群连赌石学徒都不是的垃圾因为他胸前的银章而拼命吹捧，他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若是能在‘D’区开出不错的翡翠，想必顾少也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想到这里，他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放下身段给众人讲解：“方才我说过了，赌石除了看表面的结晶分布，上面的松花和蟒带等，还要看癣和绺裂。
绺裂就是指是毛料上的裂痕，大的称裂、小的称绺，俗话说的好：‘宁赌色，不赌绺，不怕大裂怕小绺’。”【注】
“你们看这块毛料，看起来表现很好，但是——”
闵清时带着白手套的手指着毛料下方非常细小的裂痕，“这细绺藏得很深，且蔓延到了内部，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买了一定会垮。”
闵清时嫌毛料脏，平日里都带着白手套。这副手套是最尖端的科技产品，售价一百万星币，戴上仿若无物，与直接接触的手感没有任何差别。
“哇，真的是绺裂，这也太考验眼力了，换个人肯定看不出来。”
“是啊，闵少果然厉害，不愧是三级赌石师！”
“多亏了闵少给大家讲解，让我们又学到了一课。”
听着众人的恭维，闵清时不由得一阵飘飘然。
哼，他的眼力可是被身为八级赌石师的顾留白大师称赞过的，可惜这位帝国最尊贵的赌石师从不轻易收徒，又是顾家嫡系，让他费尽心思也无可奈何。
白景从刚刚便凑到了人群中，一边认真听着青年的讲解，一边仔细观察着那块毛料。
他接触赌石的时间太短，正是迫切吸收知识的时候。
青年确实讲的很好，可见受过非常正规的培训，然而对于这块毛料的判断，白景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诚然对方的眼力已是绝佳，但白景拥有异能所带来的超乎寻常的眼力，看得比青年更加透彻。
那块毛料底部确实有几道绺裂，却并没有深入内部，而是被毛料本身的裂纹和枯影响了，从而造成一种深入的错觉。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白景将感知力探入毛料内部，果然在快到中心位置的时候感受到了超强的活性反应，甚至比上次黎玉开出的冰种翡翠还要活跃！
‘这里面极有可能是玻璃种翡翠！’
白景心中一动，当即打算把这块毛料买下来，玻璃种翡翠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发现了，便绝不会拱手让人。
他的账户上还剩一万多星币，刚好能买下这标价一万的毛料。
临近中午，D区的人越来越多，新来的宾客看到这里聚集了一群人，有些好奇的围了过来。
白景垂眸，纤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般轻轻颤动，在镜片后洒下了一片剪影。
他本来打算等青年一行人走了之后再买下毛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但现在恐怕来不及了。若是被旁人抢先——
事不宜迟，白景避开众人径自来到毛料面前，光脑在标注着‘D025’的编号处一扫，显示付款完成，将这块毛料小心地放进了购物车中。
他的这番动作自然没有瞒过旁人的眼睛。
看到这个穿着俭朴、带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的少年竟然直接买了他们刚刚讨论的毛料，众人的眼神变得轻蔑，有些则面带惊讶。
“小伙子，你是不是没听到啊，闵少说了这个毛料底部有绺裂。”
“切，我刚才就看到他了，身为一个新手还不听劝，活该堵垮！”
“我呸，想赚钱想疯了吧，这样的石头也敢买？”
“嘿，你看他穿的，这种贫民窟出来的也妄想一夜暴富？真是笑死我了——”
白景对所有的嘲讽充耳不闻，面色冷静得可怕。
这些人说的再多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还不如末世中丧尸的爪子来的厉害。
今日他收获颇丰，买下的三块毛料中两块都有翡翠，其中一块还是罕见的玻璃种。
他打算先解开另外两个毛料，等到人群散尽时再随手挑选一两块便宜的毛料，混合着解开那块玻璃种。
这样即使有人看到，也只会认为他运气好罢了，不会怀疑什么。
正当白景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极为愤怒的声音：“站住！”
白景本不打算理会，却被跟随青年二十多人团团围住，牢牢挡住了去路。
闵清时用令人很不舒服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白景，当看到对方朴素的装扮和购物车里的下脚料时，眼底闪过轻蔑，脸上也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呵，这么土，贫民窟里来的吧。’
闵清时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说话更加趾高气扬：“就你，马上把那块毛料放回去，不然就视为对三级赌石师权威的挑衅!”
白景蹙眉，语气冷漠：“我已经将这块毛料买下了。”
闵清时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景：“买下又怎样，我让你放回去。听不懂吗，你这个贫民窟的贱种！”
白景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若是我不放呢？”
“那我们就赌一把，赌这个毛料究竟是涨还是垮——我赌垮。
若我赢了，你跪下来给我道歉并滚回你的贫民窟，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就倒胃口。”
“若你赢了，”闵清时哼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看你这么穷，给你五十万星币怎么样？”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看向白景的眼神带着揶揄和轻蔑。
作为帝国公民，他们对出身贫民窟的废物有着天然的优越感，这些没用的垃圾就该灭绝，活着简直是在浪费资源！
“五百万星币。”白景淡淡地道。
“没问题！”闵清时笑着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管是五十万还是五百万星币都是没用的，他绝对不会输！
而自己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扬名，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有幸传到顾少耳中，被他另眼看待——
“走，我们快去解石。”
闵清时此刻异常兴奋，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他要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超凡的眼力和赌石能力！
白景不发一言，跟着对方往解石的方向走。那二十多人亦紧随其后，引起了D区其他人的注意。
一位青年和几个朋友正摸着一个毛料拿不定注意，看到这波人乌泱泱的走过，不由得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兄弟，这是什么情况？”
“嗐，闵少和一个不识好歹的新人打了个赌，赌的还挺大，这不大家都想看那个新人跪地求饶呢。”
说完后，他看队伍和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急忙跟上。
青年和朋友对视一眼，记下手中毛料的编号，也跟着去了。
***
等白景到达解石区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不少人了。
这里的解石房共有二十个。
前五是VIP区，只供B级以上的毛料解石，解石师傅也是最好的；后五个是自助解石区，赌石师们可自行解石。
中间的6-15号为普通解石区，根据师傅的解石能力由高到低往下排，6号解石房的师傅出手一次就要1000星币，最低的15号房只要100星币。
白景直接选了15号房的解石师傅，也是最便宜的。
他打听过，能被顾氏雇佣的解石师傅都很厉害，基本不会有失手的时候。
闵清时见此‘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在成为赌石师之前最先学会的便是解石，自己选的毛料在自己手里解出来才最有成就感。
就算选解石师傅，他也会选手艺最好的6号房师傅。
啧，贫民窟的人果然穷的很，连请个好师傅的钱都出不起。
15号房前面大约排了两三个人，白景稍微等了一会儿便轮到他了。在他之前的人应该是堵垮了，一脸颓丧的走了出来。
白景将编号为‘D025’的毛料拿出来，递给解石师傅。
15号房的解石师傅姓王，也是这里的老师傅了，他细细观察了毛料表面松花、蟒带的走向分布等，操作切石机沿着细绺的方向切了一刀。
这一刀切掉了靠皮两指宽的毛料，不出所料，里面是白花花的石头，切口处还有不少细小的裂痕。
白景并不意外，他感受到翡翠在靠近中间的位置，离现在切掉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一点出绿的迹象都没有，估计没戏了。”
“是啊，这一刀切下去将近三分之一了，什么都没有！”
“那细绺都进去了，里面就算有翡翠也会被破坏掉。”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大多数都不看好，却也有不同的声音，是一位赌石经验较为丰富的中年男子：“这也不一定，你看那裂痕有减弱的迹象，没准下一刀就出绿了。”
闵清时不悦的看向中年男子，旁边的肖仁看到了闵少的脸色，心中一喜，这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啊。
他急忙大声道：“这块毛料闵少已经看过了，底部有深入内部的绺裂，只是我们没有像闵少一般绝佳的眼力。这小兄弟明明听到了还死不悔改，闵少实在无奈才和他打了个赌。”
此言一出，刚刚发言的那个中年人顿时沉默了。
他不过是业余的，对方却是三级赌石师，或许他真的看错了？
半路跟上的人也明白了，纷纷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闵清时，而转到白景时却连连摇头。
作为一个新人，不老老实实的学习赌石知识，观摩旁人选石的经验，却整日想着投机取巧，甚至在专业的赌石师给到建议的时候一意孤行，真是不识好歹！
等这个毛料完全解出来之后，脸都要打肿了吧。
闵清时感受着众人追捧的目光以及逐渐打响的名声，赞赏的看了肖仁一眼，后者暗暗窃喜，没准这次能搭上闵少。
闵家靠赌石发家，虽然不比首都星的世家望族，但在比邻星也是能排上号的，若是能搭上闵少，他岂不是要飞黄腾达？
白景漂亮的茶色眼眸专注的盯着毛料，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话语。他与解石师傅商议之后，开始切第二刀。
王师傅的手法快、稳、准，干净利落，第二刀下去，只见切口处的裂痕消失了，反而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白色雾状晶体。
他在切口上洒了些水，拿黄光灯一照，里面泛出了浅绿的色泽，十分喜人。
“这……这是出雾了？？”在鸦雀无声的环境中，首先有人小声说道。
“是雾，还是白雾！”
“雾中有绿，绝对的大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