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怎么把关作恒带回家去见父母, 周进繁考虑了一万种方式。
说起来，周昆发现那个人关作恒的方式让人意想不到。周昆探究他男朋友到底是谁探究了几年，此前某天曾暗自跑来北京, 在周进繁租住的地方蹲点, 没蹲到关作恒，反而把宋钊蹲到了。
他看着宋钊进了电梯，没来得及细想, 就戴着口罩跟着钻了进去。
宋钊刷卡，36楼。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和米莉给小烦租的那套房子是同一层楼。他不动声色, 拳头已经硬了，站在背后死死地盯着宋钊。
宋钊抹了下胳膊，奇怪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周昆避开视线, 跟随他出电梯，直到看见他输入密码开小烦的房门, 他忍不住了——
“原来是你！”周昆一个箭步朝他过去，一脚堵住他正要进门身体。
“你TM谁啊！”宋钊被吓了一跳。
“你还有脸问我是谁？”周昆捋下口罩，满脸怒意。脑袋上戴着一顶棒球帽, 倘若不是这顶帽子, 宋钊还要快一些认出来。
宋钊莫名其妙, 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恍然大悟：“啊，周叔叔！”
周昆忍耐着：“你住这儿？”
“是的, 我……”
“方便我进去看看吗？”他语气还算礼貌，但动作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门，一进门，就感觉到房间里的乌烟瘴气, 窗户没开，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是乱七八糟的床铺，床上堆叠着穿过的衣服，床头还有半盒避孕套。他怒气一下就升腾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哦哦，您问我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有几个月了，繁繁他……”
“你是北大？”周昆打断道。
他记得好像不是。几个月？周进繁换男友了？
宋钊说：“正在准备考研，考北大研究生。”
还算上进，可是……周昆蹙眉，上下地打量他，很难不挑剔。
怎么长成这样。
长这样也就算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出息，纨绔子弟模样。
“我这儿脏乱差，要不…还是出去说话？周叔叔你怎么来这儿啦？繁繁没告诉你我现在住这儿吗？”
“他没说。”
“您来看他吗，是不是没告诉他啊，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算了你不准说，我先走了，别说我来过。听清楚了吗？”他还得缓缓。
小烦对象是宋钊。
这事儿他有点难以接受。
唯一的优点就是，宋钊是春城本地人，以后来往只需要开十几分钟的车。
一趟飞机来，又一趟飞机回去，周昆查了下宋钊，还有他父亲宋易明。这是春城本土的房地产企业老板，黑心资本家，纵观其履历，有钱是有钱，可保不齐哪天就因为经济犯罪进去了。
家庭这样，没什么太多好挑剔的，但周昆还是不满意，觉得宋钊看起来作风不正，眼底的黑眼圈，瞧着像是身体不好还纵欲过度。
周昆难以忍受，在每周惯例和儿子通话的时候，忍不住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换对象了？”
“什么换对象了啊，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换。”
所以一直都是宋钊？考北大研究生还没考上，当年小烦就敢跟自己说是北大的了，可想而知周进繁嘴里夸的话都是假的，什么好看，漂亮，英俊，能赚钱……周昆又想到这几年有两三次，小烦就是和宋钊一起回的春城。
他重重地叹口气：“爸不是对你这个事有意见，可你找对象，也要擦亮眼睛……”
“我眼睛亮着呢！”
他没好意思说宋钊不好看，说得很委婉：“找个普通人，也挺好，爸爸对学历没有什么要求，但起码要看起来端正，靠得住。”
“端正啊，”周进繁在电话里道，“也靠得住。没有人比他更靠得住了。”
周昆欲言又止：“生活上，也要节制一点，你还是学生。”
“……”他说知道啦，“哎呀突然怎么说起这个来……我很节制！不说这个了我妈那边……”
他说还在努力，说郭宇菁来了几次，跟他们聊天，试图传授不婚和丁克的概念给米莉。米莉很能理解，说你们不要小孩也挺好的，生个他们家小烦这样的，在婴幼儿时期就能把大人给烦死。
他还说：“你干妈身边也有像你这样，她带你妈妈出去吃饭，就碰见了，问她什么看法。你妈妈都挺能接受的。”
“别人家的她当然能接受了！你要让她考虑到，那个人是我，我！”
挂完电话。隔了许多天，周昆问起米莉，记不记得宋钊。
“小烦的那个同学？”
夫妻俩对儿子交好的朋友都能叫得出名字，因为周进繁回家会跟他们讲一些学校发生的事。
“对，就是他，你怎么看他？”
“什么怎么看，不是挺好一青年吗，我认识他妈妈黄姐，跟我一个美容院做脸。”
“哦哦，宋钊他妈妈就是你经常提的那个黄姐啊？这样，我跟你打个比方，如果说宋钊是…同性恋，他妈妈会怎么看？”
“哈？？这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米莉竖起耳朵，“快说说快说说。”
看她一脸要听八卦的兴奋样子，周昆却高兴不起来。你可知道，八卦的另一男主角是你儿子。
“他是独生子，”周昆悲哀道，“家里这么疼爱他，独苗苗，怎么能接受儿子是同性恋呢？”
得知八卦后的第二个星期六，米莉做脸的时候又碰见了黄姐。
当晚。
改完论文的周进繁，又被搞到死去活来，床上一片狼藉，他事后一看都感叹：“这床怎么这样了！我是发大水了吗。”
好在关作恒爱收拾。周进繁身上裹着毛毯，被他抱起放到旁边去。关作恒去收拾，给浴缸放水，周进繁趴在地毯上伸手问他要手机。
一般这种时间，周进繁会把网络关闭，免得消息太多。
关作恒看他手机上很多未接来电：“宋钊给你打过电话？”
“哎？他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话音落，又是一个新来电，接起，是宋钊凄恻的声音：“周进繁我跟你不共戴天！！！！！”
“？”
“你他妈造谣什么不好造谣我是同？？？”
“？我什么时候造谣你啦。”他懒懒地用下巴压着毛毯，眼睛瞥过去欣赏披着睡袍在弯腰换四件套的帅哥。
“我妈说你妈说的，不是你还有谁？？”宋钊当场就解释清楚了：“不是我，不是我，米阿姨她儿子才是！！！是周进繁啊，他肯定是为了自己出柜铺垫，硬要拖上我，我不是啊我换了几十个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为此他还翻出一大堆旧照片给他妈妈看，“我真是直男。”
黄姐一看表情都变了：“你这还不如是个同，骗了这么多女孩儿！”
“我妈说的……艹，对不起啊，是我的错。”周进繁以为是周昆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让米莉接受同性恋的存在，先造谣他身边人，“肯定是我爸的问题，我明天就打电话骂他。”
宋钊没想骂他，毕竟自己住的房子，都是周进繁不住了转租给他，但没收多少钱。
他还是气不过：“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我风评都被你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说了三句，仰头看见关作恒过来了，哑声道，“改天请你吃饭，挂了。”
把手机丢开，他伸手要抱。
自从关作恒买给他的房子交房，周进繁请了设计师设计装修，最近入住后，把东西都搬他家来了，关作恒住的地方被他布置得很温暖，他花了六位数去买地毯，复制画，买最贵的浴缸，最好的床垫。
“你打电话说的什么？”关作恒弯腰把他抱起来，周进繁乐不可支地挂在他身上描述了一遍：“太他妈好笑了，我爸扯谎，我妈转头把八卦给人老妈说了。”
“不说脏话。”
“我就要说，老公艹我，嘿嘿。”
关作恒在他身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把他放了下来，伸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
瓷白的按摩浴缸里，周进繁的背一下下地撞在浴缸壁上，后脑袋浮在头枕上，关作恒俯身，他被浮力和撞击力托起，水放满的浴缸，已经溢了出去。
在温暖的热水包裹下，周进繁拥抱着他，声音哑到破碎：“小泥哥哥，老公，呜呜我爱你。”
睡觉前，周进繁钻进干净温暖的被窝，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关作恒伸手搂他，周进繁闭着眼说：“我我我明天起不来了，宝贝你帮我改下论文吧？”
他论文写好了，但是查重率高，还要改改改。
关作恒应了，周进繁喜滋滋地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米莉在家大吼：“她说我儿子才是同，明明她儿子才是，她是不是有病啊！”
周昆听她在电话里跟黄姐吵，还打赌：“你儿子是，我儿子不是。”
“我儿子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他怎么可能是！”
“你信不信，你不信是不，我赌十支三文鱼，你儿子要是怎么说？”
米莉扭头：“老周你说是不是？”
周昆被吵得头疼，破罐子破摔：“行了，你俩儿子都是！”
他真是受不了米莉这个一听八卦就要出去说的性格，可能怎么办，反正事情要解决的，半个月过去，他也逐渐接受了那个人是宋钊，最近这几天带宋钊父亲宋易明去钓鱼，努力处好关系。
周进繁醒来是下午，本来早上醒了，迷迷糊糊地跟要去生物实验室的关作恒索吻，听他说了爱自己，又睡了。现在电话已经被打爆了，眯着眼点开宋钊的语音：
“周进繁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又怎么啦？
他眯着眼看消息，周昆：“儿子，爸这回帮不了你了，你实话跟你妈坦白吧，她都知道了。”
米莉也发了消息，还有N个未接来电，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很快弄清楚来龙去脉。
靠啊怎么天下大乱了。
此刻，米莉已经不是纠结他是同性恋这个问题了，十条语音里，都在说宋钊有人品问题：“他妈妈说他交了几十个女朋友，肯定不是同，周进繁你有病吗，你找这种人？”
“还敢做不敢当！”
“你现在最好给我去医院体检一下，我怕你染上什么不该有的病！”
两家人现在会面了，宋钊他爸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开会中途就丢下董事会跑出来，和周家父母对线。
米莉给周进繁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得到回复。
反而是宋钊那边，一个劲儿地否认。
米莉火大地要电话：“黄姐，你电话给我下，我跟他说。”
宋钊求饶：“米阿姨，真不是我啊。”
“你周叔叔说，看见你俩同居了。”
“什么啊！周进繁搬出去跟他那对象一起住了，房子空下来，我就住进来了……”因为没花几个钱，象征性地请了几顿饭，宋钊此刻还想着帮周进繁瞒，但是几个回合，他就扛不住了：“你们行行好，真不是我，他对象是他那个……”
“什么？”米莉重复道，“关作恒？”
旁边的周昆：“？”
这个名字很熟悉，前几天吃饭，罗航又在夸，说这是这么多年他见过的学生里，最出息，最能称得上是逆袭的。
连郭宇菁也在夸，周昆本来没想到这茬，乍听见这个名字，突然就悟了。
真是自己搞错了，怕不是……真如宋钊所言，是关作恒。
一切都能对的上。
米莉喃喃了几句什么，整个人傻眼，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以前请来给小烦上过几节课的那个家教。
周进繁穿着厚睡衣，在视频里正襟危坐地接受□□。
“既然你们知道了，那我就承认了，没错，是他，不比宋钊帅？”
米莉：“帅能当饭吃吗？？”
“他年薪好几百万，还有专利分红，年入过千万了，”周进繁其实不太了解他到底年入多少，但关作恒的卡在他手上，查了一下，是很多。
周进繁说：“他要是靠脸，那也比这个赚钱啊。”
“他……他家里……”
“你是想说他是孤儿吧，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个优点呢，你们也不用跟他父母打交道是不是。他家里还有个姐姐，有个小叔。姐姐在北服念书呢现在，以后做设计师。他还会做饭，还照顾我。”
出身不好，可上进努力，改变了自身的命运，米莉在这一点上，难以说出否定的话。
憋了半天道：“他是个男的！！”
“嘿，巧了！”他对着开了美颜的前置笑，“我也是男的。又不是练太极要什么阴阳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