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年夜饭

又是一年丰收节。

距离洛白来到星际时代，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年。在先前几年的丰收节里，家里的人总是因为各种缘故没能聚齐，好不容易在今年有了可以共度新年的机会，洛白变拉着西维尔一起在虚拟星网中购物，给家人们买上各自的礼物。

洛白总觉得，星际人将新年的第一天定为“丰收节”，并且需要一家人团聚、互相赠送贺卡和礼物的习俗和地球上的圣诞节有点像，而狂欢痛饮、守岁的习俗又和法国人较为相似。

最后他索性不去想星际和地球时代有什么联系，左右曾经的太阳系第四行星已经消弭于时间中了。

“……狄安前几天给你发讯息是想干什么？”

他们正带着狂欢面具穿行在繁华的星网购物城，西维尔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啊，他说想问问我的固定住址，好寄来新年贺卡。如果我还在移动餐厅上可能就收不到了。”洛白随口回答道。

西维尔：“让他在光脑里发一个电子版的不够吗，何必还要透露线下的住址？太不安全了。”

因为都带着丰收节的面具，看不清西维尔的表情。但是从这个声线低沉的语气中，洛白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不高兴。他眼带笑意地说：“那怎么办？我已经告诉他了。”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直接告诉我，狄安送的也不过是些小玩意。”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味，西维尔面具下的嘴角又低了一个弧度。

洛白不得不承认对方刚刚话里的潜台词他听懂了，尤其是那种来自情人的独占欲让他感觉新鲜极了，“我说的地址是德拉诺家，放心好啦。”

“……嗯。”西维尔直接紧紧扣住了他的手，不让人流将两人分开，“今年你收到的礼物还会多一份，妈妈也要去帕拉迪丝庄园一起过丰收节了。”

这下轮到洛白紧张了。自从离开德拉诺府之后，他几乎没有再和克莱尔接触过，而对方似乎不想沉湎于丈夫被流放的结局，一直在星际环游。

“克莱尔夫人喜欢什么？”

“只要是家人送的，她都会开心地接受的。”想到去年丰收节的场景，西维尔忍不住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连默里都能送上合心意的礼物，还怕什么？”

“……那是因为它根本没有不爱吃的东西吧！”洛白吐槽了一句，还是诚实地往购物清单里添上了鱼肉罐头和猫薄荷。

………………

“我们会不会是去的最早的一对？”洛白塞给了西维尔一只等比例大小的羊羔玩偶让他抱着，那是给海蒂的礼物。

他在想到见家长时总是会觉得紧张，因为这次不再是没有感情的契约婚姻，而是作为真心伴侣要一起回家度过新年。

“运气好的话，我们会是最早回去的，”西维尔看着虽然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是表情里却满是紧张的爱人，偏过头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放心，今天会有比你更紧张的人的……闻人弋被里斯特带去庄园了。”

洛白手下一重，差点将领带勒得死紧，“真的没想到，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走吧，去得早还能提前安排一下晚餐内容。”

“那你和大哥他们也要一起做饭，一个都不能少。”

西维尔和洛白来到帕拉迪丝庄园的时候，就看见菲丽丝正在和他们家里的厨艺机器人一起炒制干果，焦糖葵花子、糖炒栗子和奶油百籽果。

焦糖的甜蜜香气散得满院都是，和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既有烟火气，又有玫瑰的幽香。

海蒂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认真又努力地给自己剥板栗吃。去掉的壳被装在小袋子里，没有把地面弄脏半分，她还要防备默里时不时伸出毛爪爪想要尝尝板栗的举动，可谓是手忙脚乱。

“猫咪不可以吃坚果哦！磷含量很高，你吃了就要中毒的！”

看见是熟悉的人来了，海蒂立刻快乐地扑了上来，完全不顾星网上礼仪老师教给她的那些条条框框。

而西维尔也在一瞬间准确地抱住了她，“日安，小公主。拉塞尔呢？”

“在书房里和里斯特、闻人弋一起研究新式机甲，我讨厌工作！”海蒂鼓起了脸，她倒不是真的不懂事，只是她同样不喜欢在一年一度的丰收节里还忙于工作，在她心里，家人们一起热热闹闹地才是最好的。

“那走吧，我们去把他们喊出来。”西维尔把小羊玩偶顺势递给了海蒂，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看着海蒂已经能够正常行走的样子，洛白也不由露出一个浅笑。

菲丽丝给了他一个贴面吻：“晚上好，亲爱的。今年还要七彩的玫瑰吗？”

——这是长公主陛下的小爱好。因为庄园的玫瑰太多，她会将白色的玫瑰折下，放进不同颜色的天然染料里，之后等着它们慢慢变成她需要的颜色，送给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横竖这不过是个美妙的小爱好，德拉诺的人倒也极为配合，时间久了甚至成了丰收节的一项传统。

洛白在第一年时突发奇想，要了一朵七彩玫瑰（……），从此他就是餐桌上最玛丽苏的人，就连海蒂的蓝粉渐变都比不过他。

“不了不了，蓝玫瑰就很好！”洛白尴尬到脸控制不住地红了。

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他干脆接过一把焦糖瓜子，跑去找了默里，给它的猫窝也加上一点装饰。

“天增岁月喵增寿，粮满乾坤罐满门……猫肥家润。这是什么意思？”刚下楼的里斯特看着猫窝上贴着的红纸问道。

“意思是希望以后它能每天吃到好吃的，活得长长久久，猫咪养得好，家里也兴旺。”洛白捏了捏默里的爪垫，看着白白的山竹爪爪开出一朵小花。

这里没有过年的习俗，姑且用对联和年夜饭添上几分年味吧。

“走吧，今天你来当我的帮厨。”洛白拽着里斯特就往庄园的烹饪室走去。

“等等，你的小徒弟呢！为什么又使唤我，你知道我这条发带多贵吗别扯我头发啊——”

………………

五花肉焯水切块，煎色捆绳，等待被小火慢炖成美妙的焦糖色红烧肉；南瓜盅里，鲍鱼、火腿、干贝、鲜虾、花菇和瑶柱层层叠叠摞在一起，慢慢分泌出黏稠的胶质；花刀黄瓜旁摆着片成薄片的卤味……

机械研究已经小有所成的里斯特对于刀具的运用已经十分纯熟，洛白几乎领着他一边就能学会切蓑衣萝卜，看着他的目光都开始闪闪发亮。

比他的刀工还好，是个学鲁菜的好苗子，可惜志趣不在下厨。

原先想着还要做些主食，可是探头一看，菲丽丝已经领着三个男人坐在了客厅有说有笑地包饺子。

随着她手上动作不停，圆润匀称的饺子皮一张一张摆在了桌上，拉塞尔和西维尔甚至捏出了几个有模有样的花边。闻人弋没学过这个，急的抓耳挠腮，生怕饺子包的太丑会失去上桌吃饭资格……

行吧，看来他只需要做些硬菜就好了。

洛白无奈地把袖子撸地更高了一点，找来超能厨艺机器人一起加入年夜饭的制作小队。

新鲜的红斑鱼被一刀拍晕，去鳞去头，沿着腹部切开，内脏和鱼骨都被剔出，一刀一刀斜切成细细的片而不断，然后改直刀，从外看，鱼身还是完好的。

用去腥剂和葱姜片腌渍好，裹上淀粉，用篦子托着，下锅炸至定型。

在油温升高、呲啦呲啦起泡的声音中，鱼肉被高温塑造成了翻卷的样子，雪白的鱼身和炸到金黄的鱼头鱼尾拼在一起，共同迎接红彤彤的糖醋汁的洗礼

——酸甜可口的糖醋鱼也出锅了。

八宝饭倒扣在盘子里，各色红枣、腰果、开心果等点缀在上面，让甜滋滋的糯米饭变得更加晶莹诱人。

春卷和南瓜饼挨挨挤挤地堆在盘子里，旁边是拔丝紫薯球和红薯丸子。不同的造型下是同样的甜蜜，海蒂早已不知道偷偷溜进来摸走了几枚丸子。

“今年没有烤鸡和鹅肝吗？”菲丽丝端着一盘白白胖胖的花边饺子走进来问，陶醉地闻了闻空气里飘荡的食物香味。

“今年是不同的一套菜系。”洛白边说边往手上套隔热手套，从烤箱里端出了一盘烤地瓜条和紫薯米糕，“都很好吃啦。”

“克莱尔也到了，饭做好了就别忙活了，你快去换衣服，我来下饺子。”菲丽丝大手一挥，把里斯特和洛白都赶了出去，让拉塞尔他们进来帮着机器人一起上菜。

出门一看，克莱尔夫人果然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正给默里搔着下巴，它则软成了一大摊，完全像一张巨型长毛地毯。

“克莱尔夫人。”洛白轻轻地喊了一句，就对上了她含笑的目光。

克莱尔穿着一身利落的长风衣，看上去精神状态极佳，完全没有旅途刚刚结束的疲惫和倦怠。

——事实上，她也十分愉快。她的孩子们都回家了，而且每个人都找到了伴侣，现在看来他们在一起相处也不会没有意思，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新年夜呢？

在他们身后几步，西维尔端着一大锅佛跳墙走来，一边还要面对海蒂天马行空的问题，“为什么叫佛跳墙，二叔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洛白呢？”“我早就看出来洛白比你厉害了——”

长长的餐桌逐渐被食物填满，热气和鲜味飘荡在餐厅上空。从头依次是绿油油的清炒时蔬、油辣子和白芝麻混合淋上的香辣卤味、装在大肚南瓜里的佛跳墙、摇头摆尾的糖醋鱼、琳琅满目的年节炸物拼盘、晶莹红润的红烧肉……

克莱尔夫人坐在最上面的位置，在她的要求下，西维尔、洛白还有海蒂顺次坐在她的右手边，海蒂本来应该坐在对面的，可是小姑娘已经完完全全被洛白用麦芽糖浇出来的糖人画迷住了。仗着是丰收节，硬是赖在了洛白的身边。

终于每个人都在餐桌旁落座，开始短暂地闭目许愿。传说许下下一年的祈愿之后，来年就会过得更好。

克莱尔夫人依次看了看他们的脸，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孩子们，新年快乐，家里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齐聚过了……抱歉……”她微微顿了一下，像是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

“妈妈，别难过。”拉塞尔握住了她的手，“实在不行，还可以和父亲开视频通讯。”

克莱尔摇了摇头，啼笑皆非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为他难过？如果霍勒斯在，大家还会这样轻松愉快吗。我是在为了你们开心。”

“不必担心我，我比他清醒得多，即使一个人旅行，也感觉万分自在。你们还挂念着我，就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爱的人，身边纵然热闹蜂拥，终是寂寞不去，有爱的人，天涯浪迹，穿风踏雪，却从不曾孤独。

所有人举杯，为了不同的理由庆祝这个夜晚，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有很多值得庆祝的理由。

这几年来，对于德拉诺家的人而言，都得到了重要的东西又经历了失去。但是他们分别找到了能够陪伴自己走下去的另一半就已足够幸运。

清冽可口的果酒配合着满桌佳肴，每个人心中都被暖意填满。

飘散着热气的糖醋鱼余温尚在，一口咬下去，酸甜可口的鱼肉立刻填满了口腔，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满足感。炸春卷酥脆美味，牙齿咬下时能感觉饼皮和豆沙馅的密实，绵软甜蜜，吃起来口感适宜。佛跳墙也是同样香滑可口……

人生常有各种变故，但更多的是平平淡淡和人间烟火气。这样一顿平常的家庭聚餐，已经是很多人渴求而不得的幸福了。

酒杯碰撞的声音、聊天闲谈的说话声、锅里咕嘟冒泡的食物烹饪响声和猫咪咕噜咕噜的发动机声音交织在一起，从灯火通明的庄园窗口飘散出去，又沉寂在大片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田上。

这是个安宁的夜晚，无论是德拉诺家的人，还是其他星球信仰不同宗教的人们，在岁末年初，都希冀新的一年里，生活得更美好、幸福、平安和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带的那句话是引用了作家童玲的话，非原创。

后天继续更新现代au番外，大约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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