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思明正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门铃响了。他站起身,打开门。

“先生你好,快递。”

快递员把一个大盒子交到何思明手中。盒子很大,分量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沉。

张悠悠从房间快步走出来:“我买的。”

“这么大一盒,买了什么零食?”

张悠悠没有回答,跑进厨房拿了把剪刀出来。何思明将盒子放在门口的地上,看着张悠悠剪开胶带,从里面捧出一个图案花哨的盒子。

“拼图?”何思明接过剪刀,“你什么时候对拼图感兴趣了?”

“把剪刀放回去。”

张悠悠说完,捧着拼图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兴奋。

何思明放完剪刀,把空盒子摆到垃圾桶旁边,走回客厅的时候,张悠悠已经拆开了拼图盒子,茶几上散放着几块碎片。

“哦,对了,忘了买拼图毯了。”张悠悠一边思考着如何摆放拼图碎片,一边自言自语道。

何思明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他在张悠悠身旁坐下,用手摸她的额头。

“干吗呀?”张悠悠躲开,嗔怪道。

“我摸摸你有没有发烧,”何思明说,“怎么突然之间对拼图感兴趣了?之前我看个综艺节目你都说我浪费时间,今天居然放任我看了好久,自己还悠然自得地玩起拼图来了,性情大变啊!”

张悠悠白了何思明一眼,说:“我看你是太闲了,跟我一起拼吧。”

“切,简单!”何思明拿过拼图盒子,看了一眼,“你这么拼不对,应该先拼四条边,然后找色块,你看,这左下角有一大块黑色的图案,先把它们找出来。”

“我们要拼的未必有着一大块黑色。”

“什么意思?这盒子上不是有图吗?”

“这是Jumbo的悬疑系列拼图,这一幅呢,要拼的是下一秒的画面,”张悠悠指着盒子说,“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有无限可能,未必有黑色。”

何思明盯着张悠悠看了一会儿,好像现在才认识她。

“我的张悠悠啊,你可别吓我了,这种话不像是你会说的。是不是做主编压力太大了?”

张悠悠笑着说:“压力肯定有,但挺享受的。”

“三十五岁之前升为主编,这个目标你已经提前完成了。接下去你还有什么计划?”

“接下去的计划吗……”张悠悠盯着拼图,说,“先把这幅拼图拼好吧。”

“就没有更长远一点的了?”

“也许等拼图拼好已经很长久了呢,再说吧。世界会变成如何,会有什么机遇,明天会碰到谁,这些都不知道。春天啊,什么都会发生。”

“都快立夏了,春天早过啦。”

“我才三十岁,可没有到人生的立夏,”张悠悠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明天陪我去陵园看看妈妈吧。”

“好啊,我明天没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去看她了?”

“她去世已经六年了,有几年清明节都忙得没空去,就当补偿吧。”

“那索性顺路再去宠物墓地看看小美珍?”何思明提议,“虽然是宠物,但也陪了我们六年,就是一家人。”

“好呀。”

电视里传来哄笑声,何思明抬起头,发现几个明星正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逗得他们这么开心。他拿起遥控器,本想往回退几秒,可是最终,他按下的是暂停键。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张悠悠扭过头问:“怎么了?接着看呀,当个背景音也挺好。”

何思明笑了一下,把遥控器一扔,然后架着张悠悠的胳膊,将她从地毯上拉起,放到沙发上。

“你干什么呀!”张悠悠惊慌失措地叫道。

何思明抵住张悠悠的双手,整个人伏在她身上,凑到她耳旁轻声说:“现在轮到我来说说我的计划。”

张悠悠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何思明的脸,他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搔痒一般挠拨着张悠悠的皮肤。

“你看啊,以前呢你妈妈在,后来我们又养了美珍,”何思明说,“现在突然就剩我们两个了,有点不习惯。我想……是时候增加一名家庭成员了吧?”

“好啊,再养只猫。”

张悠悠笑着踹出一脚,何思明叫了一声,滚下沙发。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从江苏路地铁站出来后,两人等了很长时间红灯。江苏路一整天都车水马龙,等待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说话,各自看着开过去的车和开过来的车。

绿色行人的标志出现后,小潘突然一把拉起江月的手。江月的内心颤抖了一下,她看向小潘。小潘像是在遮掩自己的害羞,故意用强硬的口吻说:“过马路当心点。”

走到“怪咖”门口,江月主动抽出了牵着的手。她推门而入,在前台不知道忙碌着什么的星姐一眼就看到了她。

“江月,你好啊。”

“星姐,你好。”江月不好意思地说。

星姐一眼就看出名堂,她眯眼笑着对江月说:“哦哟,带男朋友上门啦。”

小潘打了声招呼。星姐说:“你们坐,我亲手给你们调咖啡!”

两人并肩坐在一排,不一会儿,星姐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恋爱就是好啊,连坐也要挨着坐,”星姐说,“我和我前夫旅游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机场工作人员说‘很抱歉,没有两人在一起的位置了’。”

“对面给你坐呀,”江月假装不高兴,说,“顾客是上帝,你要陪我聊聊。”

“哎呀,我还真恰好有事,”星姐说,“不过没关系,十几分钟的时间还是有的。”

说着,星姐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见色忘义啊,”星姐刚坐下,就笑着说道,“以前都是跟悠悠一起来喝咖啡,现在有了男朋友,就不要悠悠啦。”

“星姐,你就别再笑话我了。悠悠现在是主编,比以前忙多了,而且在办公室里也没有以前那么说话方便了。”

“哦,”星姐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马上恢复笑容问,“怎么?要找我聊什么?”

江月和小潘交换了几下眼神,谁也不愿先说话。星姐佯装生气,说:“赶紧说,作为电灯泡,我比你们还如坐针毡呢。”

“是这样的,嗯……”江月双手捧住桌上的咖啡杯,说,“我和小潘刚刚确定恋爱关系。”

“挺好的啊,恭喜你们。”

“可小潘也是《咖啡文艺》的员工,我们这属于办公室恋情,”江月咬了咬下嘴唇,接着说,“在我们公司,办公室恋情是坚决不允许的,因为怕私人情感影响工作。所以,如果我们想在一起,就必须有一个人辞职。”

星姐看了江月一阵,问:“你们讨论过吗?”

“讨论过的,但是没有结论,”小潘接过话头,说,“我们都喜欢现在的工作,也很爱这本杂志,尤其是现在全新改版后刚上市,我们心里其实都很振奋,讨论来讨论去,也想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这种问题我们也不好找同事商量,也不能找和杂志有合作关系的朋友聊。江月说星姐你聪明又成熟,所以就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工作还是爱情,这是你们的生活,你们的选择啊,”星姐撇了撇嘴,“我给自己出主意都老是出错呢,你们还指望我?”

江月说:“我们确实也不知道找谁聊,郁闷了好几天了。”

“要我说啊,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这个规则本身就有问题,”星姐对江月说,“你弟弟不就是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女朋友嘛,他们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工作我也很欢迎。”

“不是每一个老板都像你这么开明的嘛。”

“你们这规矩是谁定的?”

“主编,”江月说,“原来的主编,现在已经离职了。不过企业文化可没有跟着他一起离职。”

“哎,那不是正好吗?现在张悠悠是新主编,她是你好朋友,你直接跟她说,她还能为难你吗?”

“她会的。”

“这倒是。”

大家陷入了沉默。

“以张悠悠的性格,确实是会选择遵守规矩,而不是感情用事,”过了一会儿,星姐才慢悠悠地说,“所以她还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江月摇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敢跟她说,怕她为难。要是她说我们想在一起就必须有人离职,那我多尴尬。万一她说为了你们我打破规则,我反而觉得是自己在拿友情威胁她。总之现在就很僵。”

星姐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的建议是,你们与其问我的想法,不如直接跟张悠悠说。不管她是以主编的身份,还是以朋友的身份,你们都应该坦然告诉她。而她会做什么决定,取决于她的选择,你们再纠结,事情也不会解决啊。而且,也许张悠悠的性格变了呢?没准她听到这个消息特别高兴,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而是好事呢?”

江月皱起眉:“她会这样吗?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不正是人的特质嘛。”

江月将信将疑地盯着星姐,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知道那些文章是她母亲写的之后,会对她的三观产生影响?不要那么严格遵守计划,要拥抱生活中的意外,拥抱不确定,拥抱惊喜、失望、突如其来和无能为力,因为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

星姐不禁笑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什么呀,还一套一套的。”

“听起来是很像正确且无用的鸡汤,但是张悠悠母亲煞费苦心不就是想告诉她这些吗?上次听完你的推理,连我都感动了,我就不信张悠悠能丝毫不为所动。她也许真的变了,是吗?”

江月最后一个问题是问小潘的,小潘说了句“也许吧”,他和江月一样不敢确定。

星姐突然笑着说:“上次我那番所谓的推理,你之所以感动是因为你相信它是真的。张悠悠才不信我的连篇鬼话呢。”

“什么意思?”江月狐疑地问,“你推理得那么详细她还不信?不是她母亲写的是谁写的?没有人了呀。”

“亏你还当真了。我连张悠悠母亲是不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都不知道,也许那个在医院去世的‘美珍’只是一只小猫小狗也说不定呢。我只是借题发挥,给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论而已。”

江月越听越糊涂。

“那我问你,”星姐说,“如果真是张悠悠母亲写的,那么到底是谁把稿子每周放到你们公司前台的?”

江月答不上来,一个不熟悉公司人事和业务的老太太确实不太能够每次都避开所有人,把稿件放到前台。而且根据上次的推理,写最后一篇稿子时,她已经住院了,自然无法独自出院做这些事。

“你看,一个问题就问倒了吧?”星姐说,“我上次的推理根本就是胡言乱语,还有,你看那些文章的用词、语句,出现的物品,像是一个老太太能写出来的吗?”

“那……不是张悠悠母亲,是谁啊?”

“是张悠悠自己呀!”星姐答道,“每一次的稿子都瞒过所有人,直达张悠悠手上,能轻松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她自己。”

江月这下彻底愣住了,她看看一旁的小潘,发现他张大着嘴,一脸傻样。看到这副傻样,她更爱他了。

“可是……为什么?”

“理由特别简单:因为专栏突然空出来了,她找不到其他稿子,”星姐轻描淡写地说,“我们都知道,张悠悠是一个严格按照计划行动的人,计划对于她来说不是辅助生活的道具,而是某种程度的强迫症。刘宗凯突然生病,留下空出的专栏给张悠悠,对于张悠悠来说,这个意外不仅是工作问题,更是人生中一次难得而又严峻的考验,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专栏开天窗,也不允许自己的专栏在没有规划的前提下随便找一个作者、找一篇稿子滥竽充数。时间特别紧迫,别说找不到现成的稿件,即便找到了,稿件的质量如何、有没有后续规划都是张悠悠需要考量的问题。所以,对她来说最合理——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写。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这次失控扭转,重新掌握主动权,让自己安心,让一切回到正轨。”

“她写不出经验丰富的从业人员那种专业文章,只能另辟蹊径,尝试写小说,在整本杂志中,唯一一篇小说至少还能保证具有最低限度的‘好看’。那么试想,如果突然空出的专栏变成了责编自己写的小说,读者会怎么想?同事会怎么想?主编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张悠悠工作无能,既管不住老作者又找不到新稿源,无奈之下居然自己写小说充数,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发稿费,变成新的错误。不,张悠悠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出现,所以,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稿子是她张悠悠自己写的。杜撰一个作者出来容易穿帮,为了摆脱后顾之忧,这稿子只能是匿名作者而写,并且是用神秘的空投方式直接出现在张悠悠面前。顺便,还能增加一点噱头。”

“想到这里,善于制定计划的张悠悠肯定也顺延着往下多想了几步,比如:既然开始刊登小说,那么,利用这还能做哪些事情呢?于是,这个临时的计划和她原本的某个人生计划组合在了一起——她想成为主编。我没有向张悠悠亲口询证过,但她这么有计划性的人,一定是给自己做过职业生涯规划的,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我并没有猜错。当时,老主编恰好提出了离职申请,每个老员工都有升为新主编的机会,在这么敏感的关头,张悠悠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所以,在创作第一篇小说的同时,我相信张悠悠也已经规划好了后续的小说以及它们的作用。作用不外乎这几点:一、证明自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二、证明自己有独特的眼光。三、展示自己的工作积极性和热情。四、如果能提高杂志的销量则更好。”

“张悠悠真的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她不仅没有被刘宗凯的意外难倒,反而加以利用,制定了一系列或许会取得更好效果的计划。至此,决定她胜负的就是这几篇小说的受欢迎程度了。就连这一点,她也没有在放手赌博,把结果交给命运不符合她的性格,在第一篇小说刊登以后,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动尽量去影响结果。比如她在小说中插入各种暗示,‘我’其实是一个没有右手的人,‘我’的人生轨迹是可以根据几篇小说拼凑起来的……”

“你是说,她不是每周构思一篇,而是同时把所有的小说都构思好了吗?”江月忍不住问道。

“对,至少关键信息已经全部构思好了,随性而写的几篇文章,怎么可能说串在一起就串在一起呢?而且最后一篇中提出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答案就是涉及‘义肢’的,她必须从第一篇开始就埋相关伏线进去。”

“她故意做这些设计有什么意义?”

“有,她是在给自己加保险,”星姐答道,“万一刊登的小说没有太多人讨论,甚至都没有多少人关注,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解决了专栏问题而已,并不会对竞争主编产生多少影响。但加了这个保险,就等于给自己多留了一手底牌,即便前面几篇小说没有太多人关注,但是最后告诉你这些小说里面有大量线索,是可以串联的,这就是一个噱头,利用这个噱头她可以在最后一期杂志出版时做很多营销的方案。当然这也不够,张悠悠还加了另外一重保险,就是试图把读者引向‘这些小说是真实的’这一舆论去,你想象一下,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神秘作者、几篇意有所指的文章、社会上正在发生的热点事件,这几个元素组合到一起是非常可怕的,是非常容易就能勾起普通读者的猎奇心态和阴谋论的。”

“你是说……”江月感到气愤,“悠悠之前约我出来调查这个、调查那个,其实都是在利用我?我对这些小说的看法从莫名其妙到自己也想调查个究竟,这也全是她设计好的?就像她在设计所有读者一样?”

“很遗憾,是的,”星姐冷静地说,“我也被利用了,甚至我的推理是主动送上门的。”

“怪不得,怪不得!”江月捶了下桌子,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她成功当上主编之后,就对这些小说失去了兴趣,表现得非常冷淡。而且我说怎么时间卡得这么巧,她一升上主编、杂志一改版,新稿子就没了,像商量好的一样。星姐,你不生气吗?她也利用了你啊!”

“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啊?”

“我并没有因此失去什么,不是吗?相反我还收获了几个故事,一场游戏,最后我明明已经猜到她才是真正的作者,还是替她编了一个亲情故事,而不是当众戳穿她。因为说出真相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而我那个故事,也许反而可以帮上她,”星姐说完,补充了一句,“如果她需要帮助的话。”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心态!”江月气呼呼地说,“虽然我本来也觉得她比其他人都更适合当主编,但我是她朋友,她却瞒着我,欺骗我,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星姐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眼睛悠悠盯着桌面上的木质花纹,好像在想什么往事。

“也许,我已经过了为这种事生气的年纪了吧。新陈代谢慢了,生不动气啦。”

说罢,星姐回过神来,看了眼手表,说:“不知不觉又聊久了,你们慢慢喝,我先去忙。”

星姐走后,江月掏出手机:“不行,我要给她打电话!”

小潘拉住她的手,说:“你要干吗啊?”

“我要质问她!”

“没必要生这么大气吧,为了这就不做朋友了?说白了,悠悠就是这种性格,她没想过利用别人,只是为了达到自己设定的目标,完成计划而已。再说了,星姐说得对,又没影响谁。”

“我说了不和她做朋友吗?女人的事,男人少插嘴!”江月甩开小潘的手,“就是要这个朋友,所以我才要好好掰掰她的性格!”

她拨通张悠悠的号码,在等对方接听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嘟囔囔。

“什么都是计划、计划、计划,机器人啊?人工智能还会变呢,你个张悠悠怎么就……”

“喂,江月?”

听到电话里传来张悠悠的声音,江月马上闭上了嘴巴。

“喂?”张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江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你方便讲话吗?”江月故意用严肃的口吻问。

“哦?听起来要讲很久啊……哎你等我下,”一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之后,张悠悠的声音再度传来,“好了,我躺床上了,舒舒服服地跟你煲电话粥。”

“你在干吗?”

“我在和你打电话啊。”

“我是说刚才。今天周末,你没给自己……制定些什么计划?”

张悠悠笑了起来。

“看电影,打扫卫生,出去喝下午茶,看书,做头发……事情多得很,哪里计划得过来。对了,我们好久没一起喝下午茶了,要不要出来?”

“现在?”江月惊讶地问。

“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化妆呢。哪个女人能随时出门啊?”

“我……其实就在外面。”

“是吗?有情况啊。和谁啊?”

“和……不是,张悠悠,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月觉得自己的怒气正在消失,再这么聊下去,就没法开骂了。张悠悠说话的口吻、聊天的内容,和她所认识的、想要骂的那个张悠悠截然相反。也许真如星姐所说,星姐编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了她,改变了她?

“好好好,你说,什么事?”张悠悠在电话那头问道,口气格外轻松。

“我想说——”

——那些文章是你写的吧!你利用我,欺骗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身边的人当成工具!我没有你这种朋友,张悠悠你活该没朋友!

“说呀,我听着呢。”

“我想说,”江月看着小潘,一字一句说道,“我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