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列车和五桩事件之谜 5

吉敷在热海车站打电话给札幌的牛越。

已经两天没联络了,牛越那边会有什么样的进展呢?关于吴下马戏团在小樽演出时的情况,吉敷已经掌握得比较充分了。当然,这些有必要告知牛越。

但是,牛越没在札幌警局,说是已经下班回家。

吉敷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这也难怪。他道谢之后,挂断电话。

这天晚上,他直接回到了东京的住处。

翌日,四月二十一日,吉敷来到警视厅时,牛越的传真已经在等着他。看时间,是昨天下午十四时零八分。内容是——

吉敷兄:

关于吴下马戏团在小樽的巡回演出,有记忆的人已经很少了,弟虽然四处查访,却未能有多大收获,实在抱歉。

东京方面的调查状况如何?由衷希望能有好的成果。

对了,幸好我另外得到了可以弥补上述遗憾的情报。曾在札幌的A报社任职三十年、 已届年退任、目前定居札幌的摄影师神和住,上个月在当地某百货公司举办“北海道三十年回顾”的摄影展。弟虽未能前往参观,不过局里有同事去看过,依其所言,在题名“昭和三十二年初”的数张照片中,有标题为“源名寺火灾”的一系列航空照片。

这是由空中拍摄、在雪夜里熊熊燃烧的源名寺的照片。在此系列照片旁边,还有“札沼线列车出轨现场”的照片。有趣的是,这也是航空拍摄,两者角度非常相似,而且时间都为昭和三十二年初——这让我心中一动。

这两组都是非常具有震撼力的特别报道照片,神和住因此赢得了什么摄影报道大奖。由于都是在飞机上拍摄,照片摄入的范围极广。因为时值雪季,在夜间搭飞机拍摄事件现场,是有很大的风险的,毕竟可能会遇上暴风雪……在展览会场,照片旁附记着这是无法复制的冒险飞行成果。

所以我在想,这两个系列的现场照片很可能是拍摄于同一夜!

也就是,神和住本来想拍摄某一桩事件,却偶然遇上了另一桩事件,于是顺手拍摄下来。

我急忙拿出地图寻找源名寺坐落的地点,果然发现,正好在碧水与北龙间,但目前已不在的札沼线铁轨旁了——那是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列车出轨事件的现场。

看样子我的预感完全正确——也就是说,这两个系列的航空照片是搭机去拍摄源名寺火灾现场的神和住,偶然遇上札沼线列车出轨事故,才一并拍摄下来的。

这样一来,我发觉已能解开与札沼线事件有关的一个谜题了。那就是,杉浦邦人在自传文章里叙述列车出轨前,他见到第三节车厢外一片鲜红——这不就是其理由吗?

铁轨旁的源名寺当夜发生火灾,杉浦走在第三节车厢走道时,六四五次列车正好驶过燃烧的源名寺旁。

弟现在就要前往举办北海道三十年回顾影展的百货公司,打算借用展览手册或刊物,顺便问一下神和住的地址,稍后再和你联络。

牛越佐武郎

原来如此,是发生火灾,所以车厢左侧窗外才一片鲜红。这是很有可能的,若是据此延伸,再配合接下来发生的异常事故,那么……

但传真并非就此结束,吉敷马上又接收到下一封传真了,发出时间为昨天下午十四时二十七分。或许是心情激动吧,牛越原本方方正正的字迹显得相当凌乱。

吉敷兄:

打过电话,不过兄未在家,因此再度传真。

我已从百货公司借到在摄影展中出售的神和住的摄影集。“札沼线列车出轨现场”的照片拍摄得很好,几乎无法想象是夜间所拍。照片清楚地拍摄到列车出轨和还冒着白烟的六四五列车的车头。

弟询问百货公司的承办人,发现果如预料。神和住本来是趁暴风雪止歇的空当从札幌起飞想拍摄源名寺火灾,却偶然碰上札沼线列车出轨,就拼命按下快门拍下来。照片集内也有同样的说明。

不过很遗憾,神和住已离开札幌,目前迁居旭川。还好,我手中有他目前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就在旭川机场附近不远处。

刚才我打过电话给他,聊了许久,他表示在百货公司展出的和摄影集中发表的并非全部照片,还有拍摄源名寺的火灾后,又自空中拍摄的朝熊熊燃烧的源名寺方向前进的第六四五次列车的照片——也就是即将出轨之前的六四五次列车。

忽然,神和住变得结结巴巴。我认为其中必有隐情,就对他说,不管任何事都请说出来,结果他终于坦白了。在他的书房里还保留着一张照片,是截至目前为止从未让任何人看过的不可思议的照片。由于心里恐惧,神和住多次想将它烧毁,却又舍不得。

这件事令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照片。他却吞吞吐吐,表示不能在电话里说,因为这张没让人看过的照片如果只靠语言说明,自己一定会被认为精神有毛病。

我必须去看那张所谓的不可思议的照片,所以现在打算再去一趟旭川。

如果方便的话,吉敷兄明天是否也能来旭川呢?既然是照片,我觉得最好你也能够亲眼看看。当然,也许只是对事件无所助益的寻常照片,但是,杉浦邦人也住在旭川,若能顺便见一下此人,应该不会毫无收获。更何况,神和住本人对那张照片极其看重,似乎有一定的价值。

如果来旭川,在羽田机场有直航的班机。弟方才看过时刻表,每天有四班。今晚我也要回家,明天早上再前往旭川。与神和住碰面,应该要到傍晚了。

你看,搭一二九次班机如何?这班飞机十七时十分由羽田起飞,十八时四十五分抵达旭川,弟会在旭川机场等候。当然,如果你未能挪出时间前来,也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只是顺便前往,若不能见到你,事后我会再打电话联络。

我想,到了后天,我应该会回到札幌警局。

后续调查我一定竭尽全力,若明天能见面,那就最好了。

牛越佐武郎

不必说,吉敷看完传真内容后,已经是坐立难安了。

看看表,是上午十点半,距一二九班次飞机自羽田机场起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牛越应该已前往旭川了,看样子,这趟旭川之行是不可避免了。

吉敷坐下,开始写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报告,这项工作花掉约莫两个钟头。之后,他带着报告来到主任的办公桌前,表示自己接下来要到北海道出差。不必说,主任当然嗤之以鼻。

“看完报告你就知道理由了。”吉敷说。

“你还拘泥于那个痴呆老人吗?真蠢!”主任冷冷地讽刺道。

吉敷沉默不语。他心里在想:这只是因为你对这桩事件完全不了解,不知道那位老人在此之前有着什么样的人生,也不明白这桩事件对日本人具有何种意义。

但吉敷不想再为此事争辩了,毕竟主任的话没错,凶手并不会因此改变,会改变的也许只是凶手的名字……不仅如此,包括便山在内,警方相关人员的过失会被揭穿,身为刑事,绝对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你突然说要出差,但是,现在不可能拨出出差费。”主任以挑战的眼神注视吉敷。

这点,吉敷心里当然有数。

“我自费。”

“因为你是单身汉,对吧?”主任调侃道,“不需要子女的养育费,可以随心所欲地旅游,但是,可别搞错了,我们这儿不是旅行社。还有一点,你也该留点积蓄吧!别只是乱花钱。”

吉敷苦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1] 日本战国时代的蕃国。

[2] 外来词,英文是ACRYLIC,一种化学材料。

[3] 离银座只有一小段距离。

[4] 聚苯乙稀加入发泡剂后高温发泡形成的一种材料,通常叫“泡沫塑料”。

[5] 约零点九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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