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娇纵

“奇怪,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尚佳慧把照片正反面都翻看一遍,没发现任何标记。

老相册里的照片她都记得,当初洗出来的时候每张照片都用圆珠笔在背面做了标记,哪年哪月哪日,在什么地方拍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每张照片后面的小字都是她亲自写上去的,但凡她放进去的照片,就算偶然一下想不起来了,总有个大概记忆,知道曾经拍过这么一张照片。

唯独关绪和蒋轻棠合照的那一张,尚佳慧一点也回忆不出来,而且那张照片的材质也不一样,没有过塑就算了,照片质感摸起来像那种拍立得相机打印出来的照片,和正常洗出来的照片手感差别很大。

“她爸,你记得咱们什么时候拍的这个照片么?”尚佳慧把照片拿给关弘生看。

关弘生戴着眼镜看了半天,摇头,“没印象了。”

他们俩没有头绪地商量,旁边的关绪和蒋轻棠谁也没有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关绪低头,目光落在蒋轻棠身上,蒋轻棠目光没有实处,手攥紧了胸口。

蒋轻棠的眼中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紧咬着嘴唇,脸发白。

终于被关姐姐发现了。

要是再早几天,她会很高兴的。

现在,她只惶恐不安,一点高兴不起来。

知道了,然后呢?关姐姐会怎么看她?会失望么?还是会生气,自己骗了她那么久?

蒋轻棠觉得自己的脑子生了病,没被拆穿时,总期待着关绪有一天能发现她们曾经是见过的,她还对蒋轻棠许过一个重如泰山的承诺,真相猝不及防地被捅破,不仅期待没了,反而害怕,就像犯了罪的人,等着最后的审判。

关绪站着,犹如一尊雕塑,敛着眉目,视线钉在蒋轻棠睫毛上,心里震动,脸上表情很淡,就像发生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她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在记忆深处搜刮,想发现一星半点年轻时与蒋轻棠相遇过的端倪。

看蒋轻棠的反应,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的,关绪看着她,所有曾经在蒋轻棠身上感觉到的怪异拨开云雾,全都豁然开朗起来。

为什么蒋轻棠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熟稔地叫她关姐姐,为什么关绪接近她,她一点也不害怕,还有她曾经让关绪教她写的字,她曾经在关绪面前写的诗。

一边写一边害羞,脸上染了胭脂色,连后耳根都红得诱人。

“你这个项链挺好看,是谁送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

“多重要?你喜欢他?”

“最重要,最喜欢。”

模棱两可的对话,红透了的脸颊,水光盈盈的眸子,还有话里的殷殷切切。

当日对话的场景浮现在眼前,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关绪记得,蒋轻棠说这话时,是偷看着自己的,不敢太明目张胆,高频率地偷瞄,好几次关绪和她的视线对上,她就像触了电地错开,连脖子都僵直了。

关绪总为这事咬牙切齿,心想是哪个臭小子,那么大胆,趁蒋轻棠不谙世事的时候,骗走了她的心。

后来知道她的心上人也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近她,又出离愤怒,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竟然敢染指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关绪查了很久,始终没有头绪,蒋家的进出记录就那么多,能接近蒋轻棠的更是少之又少,名单不足一页,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洗脱嫌疑,从名单上划去,最后竟一个也不剩,查来查去,毫无眉目。

兜兜转转,原来那个“臭小子”、“禽兽”、“不配为人”的人,就是她自己。在她被蒙在鼓里、无知无觉的时候,蒋轻棠就已经把她放在心上许多年了。

蒋轻棠心里装着关绪,从很小的时候,一直装着,装到了现在,而关绪在很早的时候就把她忘了,就像风过无痕,一点涟漪都没留下。

难怪她写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也不知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多少年。

蒋轻棠从前要关绪教自己写百年好合。

“就写百年好合。”她那时拉着关绪的袖子,红着脸哀求。

关绪笑话她:“小不点,你想和谁百年好合?”

然后蒋轻棠就不说话了,羞羞怯怯地低下头去,往她胸口上躲了躲,在关绪怀抱里的契合,严丝合缝,就像专门为关绪定做的一样。

她那么矮,碎发蹭着关绪的颈窝,连当日那丝丝纹纹的痒现在想来,都很真切。

回忆涌上来,关绪手指动了动,牵扯了心脏,疼得抽搐。

她想骂蒋轻棠真是个小傻子,等了那么多年的人,人家早把她忘了,她还在巴巴地等。

万一没等来呢?

万一那一天,关绪没心情去应酬,随便派了个公司里的高层去呢?

万一……

关绪眸光暗了暗,心疼得难忍。

万一蒋轻棠没有等到她,而是被蒋家强行塞给了随便一个什么男人——比如罗家那个瘫痪了的儿子?

蒋轻棠该怎么办?

一朵娇嫩的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夭折在泥泞里。

稍微想一想,关绪胸口压抑得窒息,舌根苦涩。

关绪拼命在深处寻找,终于想起了一点她和蒋轻棠相识的记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年关绪快到二十岁,最嚣张跋扈的时候,整天不归家,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也是为了偷被尚佳慧没收了的跑车钥匙。

那天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好像是和一个小姑娘拍过一张照片,被姑娘的父母强拉着拍的,用的拍立得,照片当场打印出来,还送给了关绪一张。

这照片对当时无法无天的关绪来说一文不值,随手往相册里一夹,抛到九霄云外去,从此压根没这回事。

散在风里的记忆,只有蒋轻棠一个人记得。

关绪盯着蒋轻棠慌张的侧脸瞧,本来就白,这下,更是一点血色也不见。

看着让人心揪。

关绪在心里长叹一声,走到蒋轻棠身边,长臂一捞,手掌覆在她侧颈上,把她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

蒋轻棠鼻头一酸,眨眨眼,滚了一颗泪珠下来。

她的额头抵在关绪腰上,暖暖的,不软,很有韧性,一看就是长期锻炼过的身体,她咬着牙,眼泪打转,差点又流成河了,装作眼睛进了东西,赶紧低头,抬手揉了揉,直到把两只眼揉得红彤彤的,可怜得像个兔子,才把打转的眼泪揉没了,吸了吸鼻子,肩膀跟着抽动。

说过不哭了,就算不能做到百分百,至少也得努力不哭。

简令说过,蒋轻棠自己也要多多地努力,给关绪一点安全感。

蒋轻棠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给关绪安全感,但是一个老是哭鼻子的人,一定不能给任何人安全感。

唯一的那颗眼泪落在关绪衣摆上,贴着皮肤,冷彻心扉。

让关绪心口冻得发抖。

她宁愿蒋轻棠哭。

把她十五年的委屈全哭出来,关绪任她打任她骂,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这样忍着。

可是蒋轻棠不会骂人,更不会打人,她那样乖,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只知道委屈她自己。

蒋轻棠在关绪怀里靠了一会儿,安安静静的,只有小手死攥着关绪的衣襟。

关绪手掌摸着她的颈,温度熨帖,舒服得蒋轻棠浑身通泰,就像冬日的一股暖阳照进了心房,一直瑟缩的心脏沐浴着阳光,舒舒服服地打开了,每一道血管里都化了冻,欢快地奔流起来,连离心脏最远的脚趾都温暖地蜷缩了起来。

关绪站着,手掌从颈到她的肩,捏了下她单薄的肩头,心又一抽,嘴唇一抿,架着蒋轻棠的肩窝,直接把她端了起来,“上楼。”

蒋轻棠怔了怔,看着自己被关绪攥在掌心里的手腕,那块皮肤都要烧起来了,蒋轻棠脸烫,脑袋放空,被关绪带上了楼,带进了房间,锁上了房门。

蒋轻棠眨眼,傻愣愣地抬头,看关绪的后颈。

从她下颚可以看出她咬紧的牙关,压抑了什么情绪。

门咔哒落锁,关绪转身,蒋轻棠正好撞进她的眸子。

漆黑的墨色,倒映了蒋轻棠的脸。

蒋轻棠非常喜欢自己的脸映在关绪眼中的模样,好像大千世界,关绪眼里能装进去的,只有一个她,她看着关绪眼中的自己,心里的雀跃飞上来,到了嗓子眼,嘴角不知不觉地就绽开,漂亮极了。

瘦瘦小小,站得近,仰得脖子酸也舍不得移开眼睛,只皱了皱眉头,忽然关绪的声影就覆到眼前来,蒋轻棠眼睛瞪大,发愣的时候,已经被关绪牢牢拥入怀中。

单薄的身体嵌在关绪臂弯里,就像两个拆开了又装在一起的零件,严密又不可分割。

蒋轻棠嘴唇一哆嗦,慢慢地、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轻悄胆怯,攀上了关绪的后肩。

肩胛骨的形状在手掌下涌动,沉稳有力的心跳,震得掌心发麻。

心热得沸腾。

关绪把她嵌进身体,手掌抚在她脑后,半晌,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这一句,蒋轻棠十五年的等待都值了,忍了半日的情绪又使劲憋了憋,终究没忍住,泪如泉涌。

关绪扣着她的脑后,把她往自己胸口压了压。

蒋轻棠的泪,压在关绪怀里,全浸在她的白衬衫上,晕开一大片,贴着心窝,一会儿烫得哆嗦,一会儿冷得发抖。

关绪咬着牙,眼眶有点热。

“对不起,对不起……”蒋轻棠埋在她怀里,一边哭,也一边道歉,“我不该……不该哭……”

“为什么不该哭?”

“阿令姐姐说……要给关姐姐……安全感……可是我没用……”蒋轻棠一哭,就止不住,嗓子里的呜咽,细细的,哭得关绪舌根都木了。

“听她胡扯。”关绪一低头,咬住蒋轻棠的耳朵,“小棠在我身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用不着忍着。”

新婚的简令,此刻勾在罗一慕肩膀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罗一慕问。

“没有。”简令揉揉鼻子,“大概谁在想我吧。”

罗一慕危险地眯起眼,捏着简令的下巴,咬了上去,“除了我,谁敢想你……”

……

蒋轻棠哭了一个下午,她攒了好久的眼泪,这个下午全哭出去,心里畅快了,身体有点吃不消,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嘴唇干裂,嗓子很疼,脑袋也哭得缺氧,晕乎乎的,缩在关绪怀里不想动窝。

关绪的房间,采光很好,午后的阳光正照在沙发上,两人在沙发里偎着晒太阳。

单人沙发,关绪坐在沙发上,蒋轻棠坐在关绪身上,后心抵着关绪胸口,掰着关绪的手指,就像小朋友终于得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玩具,爱不释手。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关绪掌心里比了比,比关绪的手指短一截。

蒋轻棠有点自卑,好像跟关姐姐比起来,自己不管什么都是小小的,就连……

她回头,眼睛在关绪胸口一瞥。

就连那里也不如关姐姐挺拔。

一想脸又红成熟透了的苹果,唾弃自己在想什么下流事情。

她脑袋一转,蹭得关绪锁骨痒。

关绪眼睫微垂,趁蒋轻棠不留神,收紧了手掌,把蒋轻棠的小手包在了自己掌心里。

“呀!”蒋轻棠惊呼,仰头看关绪,像掉进陷阱的小鹿,两只眼圆圆的,湿漉漉,毫无心机,单纯得可爱。

在关绪心头落下一枚石子,卷起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蒋轻棠一双鹿眼天真无辜地看她,“关姐姐,你额头出汗了。”

关绪眼中漆黑,磨着后槽牙。

对视了片刻,端起怀里的蒋轻棠,放到旁边,自己匆匆起了身。

刚抬腿,被蒋轻棠扯了袖子。

“你……你去哪儿?”蒋轻棠紧张地问。

“你嘴唇太干了,我去帮你倒杯水。”

“我不想喝。”蒋轻棠说,“你回来,我们再坐一会儿。”

她喜欢被关绪抱在怀里的感觉,不舍得放开。

“听话。”关绪说。

“那……”蒋轻棠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行么?”

关绪笑了。

压抑在喉咙里的低音,让蒋轻棠脸一红。

“行。”

一个下午,蒋轻棠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关绪,关绪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蒋轻棠好像逐渐能领会到简令所说的那种“黏糊糊”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晚饭的时候,尚佳慧看到蒋轻棠肿起来的眼眶,以为关绪又把蒋轻棠惹哭了,要教训她。

蒋轻棠护短,挡在关绪面前,“不是关姐姐,是……是我自己弄哭的……”

“不是她欺负你了你能哭成这样?”

“我不是伤心才哭的。”蒋轻棠低着头,面露羞赧,“是……是高兴。”

“高兴?”尚佳慧从惊诧到震惊,再到了然,看向关绪,眼神暧昧。

“年轻人也别玩得太过火,必要的克制还是要的嘛。”

关绪手搭在蒋轻棠肩上,站在她身后,看着尚佳慧笑得意有所指。

她知道尚佳慧误会了,也懒得解释。

蒋轻棠脸爆红,想解释什么,但尚佳慧已经转身去厨房端菜了,她的解释没能说出来。

今晚吃虾,关绪给蒋轻棠剥虾壳,尚佳慧看得牙酸,故意也推了把关弘生,“老公,我也要吃虾嘛~”

关弘生一哆嗦,筷子都吓掉了,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也给尚佳慧剥了几只虾放进碗里。

尚佳慧嚼着关弘生的虾,叹气,“哎……老公剥的就是没有女儿剥的好吃啊……”

关绪乐了,也给尚佳慧剥了几只。

尚佳慧心满意足,不忘提醒蒋轻棠快吃,“剥都剥了,不吃白不吃,小棠说是不是?”

又逗得蒋轻棠说不出话来。

蒋轻棠悄悄地想,关姐姐其实还是像妈妈多一点,连性格也是像妈妈多一点,母女俩一样的喜欢开玩笑,喜欢捉弄蒋轻棠。

……

晚饭后关绪公司有个会,时差原因,会议定在晚上九点,关绪吃了饭就上楼了,叮嘱尚佳慧记得帮蒋轻棠热一杯牛奶。

“我……我可以去么?”蒋轻棠鼓起勇气问。

关绪笑了,“我要工作。”

“我就在你身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出声!”蒋轻棠小脸严肃地跟关绪保证,蓦地泄了气,小声道:“我……我就想跟关姐姐待在一块儿……”

关绪心软了软。

“来吧。”

关绪的会开了很久。

她戴着耳机,支着额头坐在书桌前,大部分时候不说话,听耳机那头的争吵,偶尔打断他们,问几个问题,让他们仔仔细细地解释给她听。

蒋轻棠果真从头到尾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算要去洗手间,走路也是轻手轻脚的,不敢用房间里的洗手间,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关绪的目光追着她,一直到门又被无声地关上。

“关总?您再听么?”耳机里传来下属的询问。

关绪收回视线,神色平常,笑得温和,“抱歉,再说一遍。”

会开到晚上十点,总算有了眉目,蒋轻棠重新进房间时,手里多了一杯牛奶,坐在书桌边的沙发里,蜷着膝盖,捧着那杯牛奶小口小口地慢慢喝。

嘴边沾了一点,舌尖一卷,舔干净。

惊鸿一瞥的粉色,关绪看了,喉咙干,视线重放在电脑屏幕上。

耳机里又开始了新的争执,有点吵闹,关绪摘了耳机。

平常都是关绪给蒋轻棠准备热牛奶,蒋轻棠能喝的下多少关绪了然于心,尚佳慧没什么经验,她把关绪养大都是大大咧咧,生活方面挺粗糙,哪里知道热什么牛奶,关绪小时候喝牛奶都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直接往喉咙里灌,从不知道牛奶还得喝热的。

为了儿媳妇,热牛奶这事儿尚佳慧也做得挺乐呵,就是没掌握好量,不知道蒋轻棠能喝下多少,拿了个马克杯给她道,足有500毫升,蒋轻棠平常撑死了顶多能喝一半,又不忍拂了妈妈的好意,只好端上来慢慢喝。

喝了有三分之二,实在撑得难受,打嗝都一股奶味儿,捧着杯子不知所措,正好关绪摘了耳机。

蒋轻棠以为关绪已经开完会了,心里有了指望,端着牛奶,慢慢吞吞走到书桌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关绪揉揉眉心。

“我……我喝不下了……”

轻柔的嗓音,从关绪没来得及关的话筒里传了出去,一直传到了远在津岭的公司会议室里。

少女独有的空灵的细嗓,带着鼻音,撒娇似的,会议室里的一干高层,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互相对视间,眼中都有些难以言喻的意味。

短短一句话,娇软得形容不出来,又有一点天生的媚,听得人骨头都苏了,心都有点飘。

“端过来我喝。”关绪说。

一只胳膊出现在会议室的投影仪里,雪白的,像刚出芽的藕尖,嫩得能掐出水来。

那只手把一个马克杯递到关绪手里,几秒钟就缩了回去。

会议室里不知是谁,呼吸声突然重了。

关绪端着马克杯把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眼神瞥向屏幕,瞬间阴沉,顺手关了摄像头。

她看了眼蒋轻棠,突然心情烦躁。

忍不住在心里骂出一句脏话。

妈的。

便宜他们了。

蒋轻棠看她没来由黑了脸,以为是自己打断她工作的缘故,有点怕,糯糯地说对不起。

关绪轻笑,“怎么又道歉。”

“我不该任性,打扰关姐姐工作。”

关绪倒希望她别这么懂事,任性一点,娇纵一点,飞扬跋扈一点,扯着她的领口,说整天就知道工作,眼里哪有我?

转念一想,这样的蒋轻棠也就不是蒋轻棠了。

只是关绪有点失落,生活了那么久,蒋轻棠的性子基本没怎么变,弄得她都有点沮丧,好像再做无用功似的。

喝完牛奶洗澡睡觉。

关绪还想打地铺。

褥子都在地板上铺好了,蒋轻棠洗完澡出来,看到地上的被褥一愣,不说话,直接往地上的被窝里一钻。

“我今晚要和关姐姐睡。”

“小棠。”

“就要。”蒋轻棠抓着胸前吊坠,终于任性了一回,“关姐姐睡床我就睡床,关姐姐睡地上我就睡地上,除非你用绳子把我绑起来,不然等你睡着了我还是会钻进来。”

关绪无奈。

倒是有点被惯坏了的娇纵样了。

僵持了一会儿,关绪落败,“那好吧。”

蒋轻棠眼中期待骤明。

“睡床。”

蒋轻棠乐得见牙不见眼,两排整齐的小牙齿,尖尖的,关绪终于发现,她的乖巧懂事的小不点,笑起来居然像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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