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

在写作中,我抵抗钟表时间、日历时间和线性发展的重量。或许时间阻止了所有事情同时发生,但时间的领土是外部世界。在内部世界里,我们可以同时经历一一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非线性的自我对“何时”毫无兴趣,对“何故”兴趣浓厚。

我的生理生命已过大半,创作生命亦约过半。我和所有人一样度量时间,也借由日益衰弱的身体衡量,然而为了挑战线性时间,我尝试活在完整的时间里。我认识到生命有外部也有内部,相隔多年的事件在想象与情感中比邻并行。

创作横跨于时间之上,因为艺术的能量不受时间限制。假如它受制于时间,我们应该对过去的艺术兴味索然,只当它们是历史或文献。但我们对艺术的兴趣,就是对古往今来的自身的兴趣。现在与永远。其中能感觉到一种始终存在的人类精神。这使我们自己的死亡变得可以忍受。生命加艺术,是和死者的纵情交融与交流。这是一场对抗时间的拳击赛。

我喜欢T.S.艾略特《四个四重奏》中的诗句——“只有活着的/才能有死亡 ”。这是时间之箭,从子宫飞往坟墓。但生命不只是一支箭。

从子宫到坟墓这有趣的一生——我无法书写我自己的;不可能做到。《橘子》没做到。现在也做不到。我宁可继续将自身解读为虚构的故事,而非现实。

现实是我打算略去生命里的二十五年。或许以后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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