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坦白

“什么?”面对雀宁的质问蔚鸿之愣了下,雀宁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成一句话理解起来就变得困难,他缓了三四秒宿醉后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却是装傻,疑惑道:“什么?瞒着你?”

蔚鸿之可以确定应该是他昨晚喝醉后对雀宁吐露了什么,近期自己的表现的确反常雀宁有问题再正常不过想到昨晚雀宁突然想起来喝酒还不断劝他多喝心下了然。

雀宁是故意的故意把他灌醉,从他嘴里套话。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蔚鸿之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他没有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否则雀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红着眼质问了他猜测雀宁大概以为他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放在往常蔚鸿之一定会为这泡沫剧思维打趣雀宁一番,可现在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难道他不想告诉雀宁真相吗?一个人守候着秘密,小心隐藏着外来者的身份用已经知道的信息尽可能地拯救所有人很多时候真正让蔚鸿之疲惫的不是他的谋划和涉险而是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是谁。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蔚宏,那个曾经风流浪荡,却在一夕之间改邪归正的富二代,只有雀宁,只有雀宁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蔚鸿之。

所以蔚鸿之才会觉得,雀宁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全部意义。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雀宁竭力压住声音的哽咽,却控制不住颤抖,他望着蔚鸿之,已然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窥见了真相,面对爱人的嘴硬,雀宁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你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和你一起面对吗?”

“不是。”蔚鸿之矢口否定,很多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面对困境,而是知道对于这困境,除了静静等待终结外,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那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我怕你承受不起。”

“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雀宁话说得相当无情,但蔚鸿之明白,正因为雀宁爱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蔚鸿之望着他,在雀宁眼中读到的只有近乎执拗的坚定,他会一直坚持询问下去,直到蔚鸿之给他一个答案。

他宁愿在噩耗中清醒面对,也不愿提心吊胆地不断猜测。

蔚鸿之放在床上的手用力握紧,用力到指节发白,他仍在纠结迟疑,因为真相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雀宁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不管真相也好,欺骗也罢,他只要一个回答。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那条线正好落在蔚鸿之的脸上,从左边额角斜斜穿到右颊,将硬朗的面容分割成光与暗的两部分。

二百个日夜以来一起经历过的种种在蔚鸿之眼前反复回现,相当乌龙充斥着无厘头气氛的初遇,之后或偶然或必然的相遇,从最开始远离主角保平安的想法到被雀宁打动想要将他拯救……蔚鸿之从未想过自己会一步步陷得这样深,雀宁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他不想伤害对方,然而就像雀宁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一昧隐瞒,等到意外来临,他突然回去将身体还给蔚宏的那天,毫无心理准备的雀宁遭受的,将会是怎样的伤害啊。

蔚鸿之用力闭了下眼,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逃避,像个懦夫一样,只因为不敢失去,而现在雀宁端坐在他面前,用实际行动逼迫他做出选择。

是继续隐瞒,还是坦白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相信的真相?

“我没有生病。”在睁开眼的那刻,蔚鸿之深吸口气,他已经作出了属于他的决定,“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本书,里面夹了张纸,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张纸上。”

纸。

雀宁的心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关于纸,他现在所能联想到的只有写着不幸结果的化验单,可宏哥又说他没有生病。雀宁努力让自己平静,先不要胡思乱想,他打开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本厚厚的《白鹿原》。

将书拿出来,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里,雀宁把它翻开,一张纸掉在了他腿上。

不是医院化验单。这个认识让雀宁紧揪着的心不再蜷缩成小小一团,他拿起纸张,定睛细看,一行行手写体是熟悉的笔迹,蔚鸿之的笔记,而这些文字的第一行,写着“蔚宏刁难雀宁,柯天朗上前解围,3月17日。”

下一行,是“雀宁酒店遭遇柯天朗,反抗无果。”

一行行文字被竖线串起,前面画着或大或小的时间节点,串联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雀宁刚开始还一头雾水,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就是他所经历过的现实,“小巷救下孟尝冬,送去医院”,“向潇翎回国,好友相遇”,他到现在也还清楚记得其中的很多细节。

他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孟尝冬撒娇示爱”、“向潇翎幽会雀宁”、“被邵辰风邀请参加画展”时,愣了下,这些完全不符合现实的句子让他有点懵,雀宁扭头望向蔚鸿之,蔚鸿之正盯着他和手里的纸,目光沉沉。

雀宁强忍住愈发强烈的不安,顺着时间线,他的目光一路掠过“邵辰风最后一次兼职时将雀宁迷晕”、“柯天朗提拔雀宁为秘书,开展办公室恋情”、“公司团建,柯天朗雀宁山林走失,感情升温”,最终停在了“邵辰风绑架雀宁并囚禁半月”和最后的“雀宁被孟尝冬和柯天朗救出,和柯天朗教堂成婚”上。

光是看着,雀宁就感到一阵窒息,孟尝冬,向潇翎,邵辰风的奇怪行径,还有最后的那一句,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雀宁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这是另一种可能。”蔚鸿之站起身,将纸轻轻从雀宁手里抽走,他低下头重新去看,半年前的笔记有稍许陌生,自己当时是怀着不能忘记剧情的心态写下这一段段话,也多亏如此,才能在时间过去许久后,清晰记得每一处剧情。

“或者说,这才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蔚鸿之握住雀宁的手,清楚感觉到对方指尖的颤抖,雀宁紧紧的回握他,似乎要从蔚鸿之的掌中汲取更多力量,来承受接下来将听到的消息。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蔚鸿之道。

声音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熟悉,组成的句子却陌生到可怕,雀宁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什么意思?”

“还记的我叫什么名字吗?”蔚鸿之轻声问道。

雀宁不明白怎么突然问这个,仍唤出他的名字:“蔚鸿之。”

“是蔚鸿之还是蔚宏?”

雀宁被他的追问弄卡壳了,这是个什么问题?他最开始认识的是蔚家二少蔚宏,也一直叫他宏哥,到后来两人熟悉了,在那个特殊的雨夜敞开心扉,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在那个时候,蔚鸿之突然对他说,他叫蔚鸿之。于是宏哥就成了鸿哥,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雀宁也都叫他蔚鸿之。

蔚鸿之还是蔚宏?

蔚鸿之等着雀宁的回答,雀宁眸中的困惑不解和迟疑全被他尽收眼底,他再一次问道:“我的名字,是蔚鸿之还是蔚宏?”

“蔚鸿之。”雀宁最后仍给出了和原来相同的回答。

“是的,我是蔚鸿之。”蔚鸿之感觉到眼眶正不由自主变得湿热,将真相一点点揭开,温情脉脉的残酷,“正在和你说话的灵魂是蔚鸿之,但在你面前的这幅身体,属于蔚宏。”

雀宁愣愣地看着他,蔚鸿之顿了顿,给雀宁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才继续道:“你应该也听说过蔚家二少从前的一些故事吧,认识我之后,是不是觉得真相跟传闻之间差距特别大?但那些传闻都并不假,因为你所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蔚宏,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一夜之间,和真正的蔚宏互换了灵魂,见到你的那天,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些话很难相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我也不会相信的。”蔚鸿之扯了扯唇角,却已经笑不出来了,“蔚宏26岁,含着金汤勺出生,是刚归国的富家少爷,而我蔚鸿之,32岁,整个少年时代在小城市度过,奋斗了那么多年也只是个普通的产品经理,整日为生计忙碌,这样身份和经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一夜之间互换灵魂,成为彼此。”

雀宁不吭声,但他的眼神告诉蔚鸿之,他在听到天方夜谭后的不相信中,有又些许动摇,这些动摇来自于认识的偏差,就像蔚鸿之所说,传闻中的蔚二少和他认识的这一个,差别实在太大了,很多时候蔚鸿之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年,可互换灵魂这种魔幻的事,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蔚鸿之倾身凑上前,碰了碰他唇角,“但这就是我瞒着你的所有,我和蔚宏互换已经半年了,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下降,才会不断陷入昏睡,每一次做梦,我都能在梦中看到那个世界,使用着我身体的蔚宏。”

“那这张纸……”

“这张纸,是如果我和蔚宏没有互换灵魂会发生的事情。”蔚鸿之隐去的穿书的细节,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且可能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就够残酷了,没必要再告诉雀宁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他们当中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被提前书写好的,“我偶然在梦中梦见,醒来后赶紧记了下来,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竟然会忠实的上演在现实中。”

“所以……所以你才在一开始就在酒店走廊从柯天朗手里救下我,暗示我不要喝邵辰风家的饮料的吗?那在最后一次兼职时将我救出,团建时跟我一起去北山县度假村,拜托冬冬安装定位器,也都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些?”

“是的。”

沉默。

蔚鸿之没有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现在,他需要给雀宁足够的时间消化。

两人谁都不说话,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雀宁深吸口气,望向蔚鸿之,眼神中藏着担忧,就像突然发现他疯掉了一样,试探着问道:

“鸿哥,你今天有空吗?一会儿我们去趟医院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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