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4)

“原来你年少时也这么气盛。”冬葵觉着新奇,柳蕴也着实很少与她谈及过往, 由此寻到了机会, “你若答应给我个机会, 以往种种, 随你提,你提什么,我说什么。”

这对冬葵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她果真不过犹豫一瞬, 心想机会难得,大不了不要脸皮了,真要有人笑话自己再成一次亲, 就由着他笑去罢,点了点头,“我想听你那些年在京中的日子。”

“所有”

“是”

柳蕴说“好。”

两人相拥。

柳蕴的声音低低的, 轻柔的叙述着过往,如今再想,当初柳家那些安稳快乐的日子, 不该因为躲避而刻意不提,那些都是值得铭记, 在往后日子里慢慢回味的珍贵记忆。

不知何时, 冬葵睡着了,埋首在他胸前睡得安稳,他抱了许久也不舍得撒手,眼瞧着上朝时间到了, 只得抱冬葵回屋,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召了丫鬟好生伺候着,自己去了隔壁换朝服。

此时新年已过,正是春寒料峭时,风夹着寒气吹来,百官还沉在过年的舒服日子,撩起袍角进殿时皆是一副睡眠不足萎靡不振的模样,柳蕴立在前头,回身望了一眼,百官当即昂首挺胸,喜笑颜开,精神得很。

柳蕴也没有当即戳穿他们,下了朝请几位尚书进了文渊阁喝茶,几位尚书惴惴不安地喝完茶,心头恍然大悟,意识到近日刚忙,有所懈怠,政务上出了一些许纰漏,确实该调整态度,勤谨起来了,纷纷回了部里提点下属,就连宋平水这个清闲职位上的人也忙得往文渊阁递折子。

一脚迈进去,见柳蕴正靠着圈椅闭目小憩,他道,“既然累,大可去里间歇着。”

柳蕴睁眼,“歇不得,有事得做。”

“何事”

“娶亲。”

宋平水脚下一踉跄,惊愕地瞪着他,“娶什么”

“我要再与冬葵成一次亲,当年过于委屈她了,若能补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该有多好。”

宋平水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她喜欢风光,你这样做是能讨她欢心,那我们就挑了好日子,宴请百官,那场面,保证绝无仅有的风光,她定会喜欢。”

说着说着,他就兴奋了,“不若做场大戏等忙完,我去找顾颐他们商议我且去忙了”将原本手里的折子放到桌子上,喜滋滋地忙去了。

傍晚,柳蕴忙完,回家抱妻子,逗孩子,顺势与冬葵说了宋平水的计划,冬葵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可别惹旁人笑话,这么大场面”

“不喜欢”

冬葵确实喜欢,这么大的场面,岂不是天下都知了她与柳蕴是夫妻

冬葵突地想起当年柳蕴那句没回的话,“你我再次成亲,是那种一辈子,生同寝死同穴的夫妻么”

柳蕴抱着小公子,深深地凝视着她,“是”

冬葵一笑,“那我确实喜欢。”

“喜欢就好,别多想了,没人笑话你。”

柳蕴抽空命随从去请宋夫人与杜三娘过来一趟,两人来了,柳蕴笑道,“她兴许心里还有点别扭。”

“无碍,我们同她去说。”宋夫人笑道。

其实宋平水已和她说了,还问她,“你们得知大人要再成亲,什么想法”

“挺有意思。”

“没有笑话之意”

“哪敢笑话这个都羡慕着呢。”宋夫人说得倒也是实话,偶尔有个觉着闹腾的,也不过是因为嫉妒。

杜三娘与宋夫人见了冬葵,说了许多哄人的话,冬葵心底那点疑虑顷刻间无影无踪,杜三娘道,“不若我们上街采买物品”

当年,一应物品都是柳蕴所买,冬葵还没做过这个,加之决明去弘文馆上课去了,小公子觉多,空出许多时间,当即点头,随二人上街去了。

逛了许久,买得十分开心,正巧柳蕴今日不忙,提前坐车回来,挑开车帘一望,正瞧见她在铺子里挑东西,挑了挑眉,命人停车瞧了会儿,犹自觉着不够,索性下车缀在了冬葵身后。

冬葵已出了铺子,刚走一步,兴许柳蕴的目光太热切,她很快察觉到,回头望了一眼,与柳蕴的目光一碰,柳蕴勾唇笑了一下,两人隔着十来步,柳蕴启唇,无声地说,你且继续买,我跟着便是。

冬葵转过去,继续逛了,但凡进了铺子买了东西,一指身后缀着的俊美男人,“他付钱。”出去时,柳蕴进来,两人擦肩,冬葵悄悄笑了一下。

杜三娘与宋夫人对视一眼,追上她笑道,“想来这天下能让大人默默跟在身后付钱的也只有你了。”杜三娘叹了一声,“柳冬葵呀,你可真有福气。”

冬葵不止一次听过这话了,她不由驻足,回头望柳蕴,见她不动了,柳蕴亦不走了,丰神峻伟地站着,四目遥遥相对,像极了当年,春日原野,她追着柳蕴不放,柳蕴回身,无奈了,朝她招手。

冬葵忍不住抬了袖子,张口,嘴角无声地动了动,不远处柳蕴神色登时变了,杜三娘与宋夫人忙道,“可别,可没人这么招过大人。”

“啊,是么那我放手。”思及将才自己喊了什么,冬葵不禁面红耳热,又生恐身侧两人乱想,连忙说,“我瞧今日也买够了,不若回府,府里来了新厨子,手艺很是不错,两位姐姐尝一尝吧。”

身侧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虽然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柳蕴疾步过来的模样告诉她们还是今早离开得好,她们可不是不识趣的人,“改天吧,我们先回了。”

等到柳蕴到了跟前,两人已离开了,冬葵因刚才喊的那声乱了心绪,马车已经驶到跟前,柳蕴捉起她的手腕,近乎半抱着将她带进了里。

门窗关得死死的,车厢里便暗了许久,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柳蕴掐着腰塞入怀抱,男人灼热的呼吸有些急促,“我瞧清了,可没听见,你再喊一声。”

冬葵不好意思承认, “我喊什么了”

“你自己不知晓”

刚才她唇角动了那么几下,分明喊的是哥哥。

“再喊一遍。”

冬葵脸上烧得慌,“你瞧错了。”

“是么”

柳蕴无奈地依了她,用手指抚上她的唇,“便是我瞧错了吧,那你喊一声。”

冬葵不吭声,只想往他身体里钻,柳蕴攥着她力道也像是要与她融为一体,良久不听冬葵喊,他叹了一声,“搁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冬葵动了下脑袋,口中溢出低低的一声,“哥哥”

柳蕴抬起她的脸颊就亲了上去。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喧嚣的人声被车壁阻隔,唇上触觉柔软,心底的冲动蠢蠢欲动,冬葵的手胡乱地拍了几下,摸到了他的脸颊,当即轻柔下来,柳蕴动作一滞,觉着自己这条命都要给她了。

到了府邸下车时,冬葵推开柳蕴,整了整仪容,犹自下车去了,一声也未搭理首辅大人,首辅大人起了身,笑着出了车子。

决明从弘文馆回来,见了冬葵扑过来,“今天馆里都在说爹爹和娘亲要再成亲,真的”

“真的,你很开心”

“当然,我要看,我还和宋叔叔说我也要做戏。”

“这”

冬葵真没料到这个,又一想,罢了,只要决明开心,哪怕让她承认她还记得做的那些戏,她也认了

而宋平水趁休息已经同顾颐他们商量好了,崔时桥正趴在一旁写本子,顾颐过来问,“你怎么写的”

崔时桥得意地抬眸,“自然越热闹越好看。”将写了一半的本子递过去,顾颐等人围着看完,恨不得暴捶他头。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大人成个亲,还要把以前出现的美人啊什么的凑在一起”

“你再解释一下,归化那草包县令,死了的黑店掌柜什么的怎么又出来一遍”

崔时桥昂起头,据理力争,“这是欢天喜地大结局戏,做戏的都要出来露了脸,热热闹闹的,和成亲的欢庆氛围多配”

宋平水微笑,“那你再解释,温家姑娘得罪你了,你硬是把她插在夫人身边使劲儿蹭你不怕大人发火”

崔时桥一脸惊愕“不,不是得罪我只是想让她多蹭一下夫人的福气。”

几人拉长音哦了一声。

崔时桥满脸通红地喊,“不要乱想,我对她没旁的心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

几人闹了一场,联系了礼部,礼部负责礼乐歌舞主持之类的,工部建个喜堂轻而易举,沈一槐非要带着户部几个官员当天坐柳府门口收礼物,宋平水任由他们去了,兵部也要来凑热闹,宋平水和他们打商量,“要不,您们负责吃喝”

顾颐捧场“好差事,快应了”

兵部“滚”

翰林院众人表示,不用安排,我等到那日会一一即兴赋诗一首,画院那边正在连夜画画,刑部大理寺等也想凑个热闹,姜九等人准备了一本厚册子,“我等审案多年,每每见夫妻反目成仇,不免感伤心间,遂记录下来结成册子,特地送给大人,大人没空可以看看,要引以为戒。”

宋平水“我应该没请你们来砸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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