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第二天，我们这支远行队早早就出发了。我们下了山，走进一片片低洼的小山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处处仿佛直探地心的悬崖峭壁。它们拦腰切断了连贯的山脉，形成无数新的通道，让人既弄不清该去往何方，也弄不清正走向何方。我们就这样行进了六个小时，最终来到一座荒无人烟的被废弃的小城。

佐托让大家下马，并将我带到一口井边，对我说道：“阿方索大人，劳驾您朝这井里看一看，然后再告诉我您有什么想法。”

我照他所说的做了，然后告诉他，我看到了水，而我并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这是一口井。

“如果是这样的话，”佐托接着说道，“那您就错了，这是我宫殿的入口。”

说完此话，他将头探进井里，像喊暗号似的叫了一声。接着，只见从井内的一侧翻出一层厚厚的踏板，并平稳地停在水面上方几尺处。一个拿着武器的人从这个出口走出来，随后又走出来另一个。等他们爬出井、踏上地面后，佐托对我说道：“阿方索大人，我很荣幸向您介绍我的两个弟弟，这是西西奥，这是莫莫。或许您在某个绞刑架上看到过他们的尸体，但实际上他们活得好好的，而且会一直为您效力。同样，我本人也会一直为您效力，因为我们效忠于戈梅莱斯的大族长，拿他的薪俸。”

我回答他说，能见到一个将我从危难中解救出来的人的兄弟，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乐事。

现在要准备下井。有人放了个绳梯下去，我本以为我的两个表妹会遇到些麻烦，但她们的动作比我料想的要敏捷自如得多。我跟在她们后面也下了井。登上踏板，我们看到一扇小侧门，这是一扇必须弯腰弓背才能进入的门。但很快，我们面前就出现一道在岩石上雕出来的精美的楼梯，借着烛灯的灯光，我们往下走了两百多级台阶。最后，我们进入一个地下居所，里面有很多间厅堂和卧室。留给我们的那几间房都铺满了软木，以消除地下的潮湿。我后来在里斯本附近的辛特拉小城见过一所在岩石上雕出来的修道院，里面的房间同样铺满软木，那里也由此得名“软木修道院”[1]。

在佐托的地下居所里，还精巧地放置了一些火炉，它们使整个空间保持着舒适的温度。骑兵们用的马拴在四周各处。一旦有需要，这些马同样可以被带上地面。马的通道是通向邻近的一个小山谷的，马升上去要靠一种专门的机械装置，但这装置只在极少数情况下使用。

“所有这些奇迹，”艾米娜对我说道，“全都是戈梅莱斯家族的杰作。他们在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后，便挖掘了这座石山。准确地说，是他们结束了挖掘的工程，因为在他们刚来时，阿尔普哈拉斯山脉里的原住民已经将这项工作推进得很深入了，这些原住民是热衷于偶像崇拜的人。学者们都说，这一带过去是贝提卡[2]的天然金矿，而很久以前就有一些古老的预言，称这一带有朝一日会归戈梅莱斯家族的人所有。您对此有什么看法，阿方索？这可是一块了不得的自然遗产啊！”

艾米娜的这番话此时此刻在我听起来觉得非常不得体。我把自己的感受向她明说了。接着，我就换了话题，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

艾米娜回答我说，在经历了之前的遭遇后，她们姐妹二人已不想久留西班牙，但她们还是愿意继续休整一段时间，直到她们的船准备就绪。

此时，午餐已经做好，非常丰盛，以野味为主，此外还有很多干果。三兄弟极为殷勤地为我们端菜添水。

我对我的两位表妹说，像他们这么善良正直的吊死鬼，别的地方恐怕是绝不会再有了。

艾米娜表示认同，她随后转头看着佐托说道：“您和您的两位兄弟一定有很多不同寻常的经历，要是您愿意告诉我们的话，我们会非常高兴。”

佐托谦让了一小会儿后，便坐到我们身边，如此这般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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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注：即圣十字修道院，建于1560年。

[2] 译注：贝提卡是罗马帝国的行省，大致位于现今的安达卢西亚邻近地区。首府是科尔多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