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接风宴在这古怪的氛围内终于到了尾声。

随着最后西凉公主上场压轴的一段献舞,惹来众人称赞不已。

敬阳帝瞧着台下戴着面纱却妩媚动人的西凉公主,早就得到禀告,也知晓这次西凉的意思,想要借着联姻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

果然,敬阳帝抬手赏赐一番后,西凉使臣上前,表达了来意,却也没说得太过直白。

说是西凉公主已到适婚年纪,这次一同前来,也是听闻大邵儿郎都是隽秀之才,想寻一门亲事,全凭敬阳帝做主。

洛青淡定喝着茶,不愧是陆秉忱带来的使臣,这心眼跟筛子一样。

说是全凭敬阳帝做主,无非不想得罪人,将主动权交到敬阳帝手中。

也是做好两全准备,敬阳帝若是看得上这西凉公主,那就可以当场封个称号收入后宫;当然看不上的话,自会稍后寻个机会再行商议。

左右西凉一行人还要留在京中一段时间,可不管怎么样,西凉公主这次来也就不会回去。

西凉使臣的心思敬阳帝自然知晓,却看不上,如果真的送一位真正的公主过来,他勉强会收用一下,但打探到的消息,这位所谓的公主,不过是亲王所出的郡主。

虽说都是出自西凉皇族,是皇室血脉,但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这位西凉公主还是一枚弃子。

敬阳帝压下心头的不喜,面上不显,只说今晚是接风宴,事后如若西凉有看得上的儿郎,他不介意撮合一番做媒赐婚。

西凉使臣失望不已,看来敬阳帝是看不上了,本来前来和亲的的确是西凉帝的掌上明珠正儿八经的公主。

但公主不愿过来,西凉帝也不舍得,最后这事就落在佳蓁郡主头上。

西凉使臣不敢再多嘴,连同闻佳蓁这位名义上的和亲公主一通谢恩退下。

乌相爷瞅准时机,朝自己的心腹瞥了眼,户部侍郎奚大人上前走到殿中,行礼道:“皇上,今晚上难得是个好日子,说到适龄,大公主前未婚夫出事也有一段时间,不如趁此机会为大公主选一门婚事。”

奚大人这话一落,本来还有些微动静的大殿,顿时静得掉针可闻。

随后又有两个老臣也上前劝解:“奚大人说得对,老臣也觉得大公主是时候选一门婚事,否则总是出府胡闹,着实不妥。”

“说到这,老臣冒着大不敬也想说一句,先前大公主竟是扮作男装跑去那青楼,甚至还带走一位……坊间如今说话着实难听,老臣也觉得大公主是未成家还是小儿心性,需要一位新驸马。”

众人心里没底,但被乌相爷早就提点过的,这时候硬着头皮纷纷出声,左右已经有打头阵的,大公主事后发火也是棒打出头老臣。

敬阳帝就这么听着,等众人声音落下,他才看向下方:“哦?那不知诸位爱卿觉得谁家公子比较适合皇儿?既然说到这,想必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

最先开口的奚大人松口气,看来这事有门:“微臣觉得这次西凉来的陆大人就极为合适,听闻先前陆大人还与大公主在城中偶遇,恰巧英雄救美,若是事成,可堪一桩佳话。”

一同应声的两个老臣闻言也频频点头:“这说不定正是大公主与陆大人的缘分,挡都挡不住。”

“对对,是这个道理,先前大公主与前几位驸马没缘分,说明是时机不对,如今陆大人出现,刚好未曾有婚配,可不就是话本里说得天赐良缘。”

洛青啧了声,好一个天赐良缘,这些老东西撒谎脸都不红的,克死三任,在他们嘴里就成了时机不对?

先前一口一个原身克夫命格不好不也是他们?

真的是好话赖话都让他们说了。

燕宇齐旁边的赵大人急了,不是说让他们上的话,怎么突然变成陆首辅了?

乌相爷一开始的确更看好燕皇子,但打探过后加上陆首辅这性子,尤其是先前大公主明显更喜欢这位陆首辅,为了让事情更加顺利,乌相爷干脆换了个人选推荐。

毕竟陆首辅听说冷心冷情的,大公主又是一见钟情,到时候嫁到西凉,怕是能不能活过三年都是个问题。

这位陆首辅痴心前未婚妻,说过绝不再娶,手段狠辣,让西凉满朝闻风丧胆不敢轻易去惹。

这种人大公主一旦沾上,那就是早死。

赵大人不高兴了,这时候也起身行了一礼:“要说到适婚,吾大燕大皇子也刚好还未娶妻,与大公主年龄相仿,更适合,吾大燕也有意想为大皇子求娶大公主,还望皇上成全。”

赵大人说完,看燕宇齐还愣愣的,用脚踢了他一下,不是已经上心了吗?怎么还傻愣着?

乌相爷这老狐狸不地道,说换人就换人,到时候失了助力,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到大燕皇宫都是问题。

燕宇齐是被赵大人这先斩后奏气懵了,但随后瞅瞅对面的洛青,脑子嗡的一下想到先前的对话。

大公主说她是恩人的故人,先不管娶不娶的,至少要先搭上大公主,表达意愿才有机会接触到大公主,至于求娶之后……

如果大公主真的是恩人的故人,他难免爱屋及乌,听说这大公主克夫嫁不出去,名声也不好,但他不介意,娶就娶了,到时候约法三章各取所需也就是了。

燕宇齐想通后站起身,拱手,眼睛巴巴瞅着不远处的洛青:“如若公主愿意嫁,宇齐自是乐意之至。”

此话一出,众人傻了眼:卧槽,什么情况?

虽然刚刚燕皇子一副被大公主迷了眼的模样,但真的就情真意切要娶了?刚刚殿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抓心挠肺的,恨不得当时偷偷跟了去,这瓜吃不上,他们今晚上都会睡不着的!

陆秉忱自从奚大人开口脸色就不太好看,抿着唇静静垂着眼坐在那里并未第一时间开口,毕竟事情还没到他开口的时候。

想到不久前这位大公主对他痴迷的模样,陆秉忱眉头紧锁,但很快舒展开,瞥了眼不远处的燕宇齐,眼神里都是嘲弄。

燕宇齐察觉到异样看过来,瞅见对方这神情,气哼哼白了一眼,他什么意思?觉得大公主名声不好自己还求娶是脑壳有问题?

狗屁!

那是这位凡夫俗子不了解大公主!

他恩人的朋友那能是坏人?绝不可能!

能跟恩人当朋友的大公主那绝对不是外界传闻的那般,恩人的眼光绝对没问题!

陆秉忱气笑了,这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捡到香饽饽了?

这李洛青倒是有本事,不过出去一趟,就把这大燕皇子迷得五迷三道,但如此正好,有燕宇齐在,这婚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到他头上,也省得他再费心算计退掉。

众人正嘀嘀咕咕兴奋的像是猹一样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众人刷的一下看过去,刚好看到大公主正在倒茶,杯盏不小心撞到壶身上,因为都是瓷器,这一声格外的清脆。

洛青发现众人在看他也不着急,挑眉看过去:“都看我作甚?你们继续说你的。”

众人:……麻了,大公主你这一副事不关己是想做什么?

这难道说的不是你的婚事吗?

敬阳帝将目光从燕宇齐身上转到洛青身上:“皇儿既然都听到了,那不如说说看,你可愿前往大燕或者西凉和亲?”

众人闻言瞬间静了下来。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大公主怕是会直接掀桌拒绝吧?毕竟是个人都知道,大公主能在大邵作威作福是因为她是大公主。

最上头那位是她亲父皇!

但到了大燕亦或者西凉,等待她的就不知是什么了。

洛青闻言这才将手里的杯盏放下,仰头朝着敬阳帝看去,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灿烂笑容:“愿意啊。”

众人已经坐好大公主掀桌的准备,这也在乌相爷乌皇后预料之内,没想过一次就能让大公主答应。

但乌相爷了解敬阳帝,大公主越是反抗越是不愿意,却是会让敬阳帝不喜。

敬阳帝被挑战了权威,自然会真的生出将大公主远嫁的心思。

事后再让老臣提个一两次,这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谁知……大公主她竟然同意了?

她怎么就能同意了?她不想要自己的荣华富贵了?跑去不如大邵的大燕疑惑西凉,甚至可能丢了小命?

乌相爷眉头紧锁,瞥向大公主,对方眼底丝毫没有任何不愿,甚至跃跃欲试,一双眼贼亮。

回答完敬阳帝,甚至回头瞥了眼陆首辅,又瞥了眼燕宇齐,又表情凝重,陷入迟疑。

乌相爷松口气,他就说!大公主不会愿意和亲的,只要她拒绝,到时候……

这念头刚起,只见大公主摸着下巴,叹息一声:“只是父皇,陆首辅和燕皇子儿臣都挺喜欢的,还没想好嫁给哪一个。”

众人:??

他们难以置信瞪着大公主,好家伙,都喜欢!

这特么都是什么虎狼之词,难道能都嫁,公主还真的打算三人……

不能想,这绝对不能继续想,太挑战他们的三观了。

公主府后院虽然有四个面首,但那是私下里的,可如今这两位……可是抬到明面上的。

敬阳帝也皱起了眉:“皇儿莫要胡说。陆大人与燕皇子都是可造之才,怎能让你随意挑选?”

燕宇齐却是憨憨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大公主这么好的人,好好考量一番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陆秉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燕皇子态度姿态摆得这么低,他若是开口这时候回绝,反而会激起敬阳帝的不满。

他可不认为敬阳帝刚刚“斥责”大公主真的是不高兴,不过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大公主哦了声,遗憾咂嘴:“只能二选一的话,那儿臣……”

就在洛青要故作迟疑后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敬阳帝却提前阻止开了口:“好了,今晚上只是接风宴,这些事以后再说。”

一句话板上钉钉,显然不想再提。

乌相爷与乌皇后脸色一白,意识到皇上不愿意让大公主和亲了。

乌相爷朝心腹扫了眼,几人只能恭敬退下。

其余人也没敢再提,生怕惹了皇上不快。

反应最大的反倒是洛青,他失望张张嘴,但到底没开口,遗憾看了眼陆秉忱,嘀咕一声:“怎么又不选了,本宫的心上驸马诶……”

众人听着这压得低低的嘀咕声,眼观眼鼻观鼻:娘诶,以前怎么不知道大公主还是个恋爱脑?

不对,以前也是,这是以前恋爱脑的对象是乌三公子,如今……则是陆首辅。

只是让众人想不到的是,还有比大公主更脑壳不对劲的。

当晚宴会结束,不少大臣远远见到那位燕皇子颠颠第一个跑出去追大公主。

围绕着大公主转来转去,非要单独约大公主去听戏或者喝茶。

大公主倒是不急不躁,最后不知是故意逗对方还是戏耍:“可本宫不喜欢这两样诶。”

燕皇子急吼吼道:“那大公主你喜欢什么?本皇子都陪你去。”

众人瞧着大公主戏谑抬抬眼,他们有种不祥预感,果然听到大公主慢悠悠道:“本宫喜欢去水仙阁。大皇子要去吗?”

“水仙阁?行啊,只要大公主愿意,本皇子陪你去!”

“这样啊,那就说定了,后日天黑之后,水仙阁不见不散。”

众人:“……”

欲言又止,张张嘴,瞧着憨憨捂着心口傻乐的燕皇子,这样……真的好吗?

赵大人显然比众人着急:“大殿下诶,你知道水仙阁是什么地方?你就跟着大公主去!”

燕宇齐被打断要知道恩人下落的思绪,瞥着跳脚的赵大人:“知道啊,不是花楼吗?”

他又不是没去过,他上次就陪大公主去过,只是上次是去花钱的,他上次还骂了大公主抠门。

但这次……他要带足了多多的银两。

众人直到燕宇齐走远才懵逼着对视一眼,卧槽卧槽!他知道那是花楼还去?要了命了,他们不会是遇到终极舔狗了吧?

一个恋爱脑公主,一个舔狗大皇子……

还、还挺配?

影十六站在自家主上身后,欲言又止看了眼前方将刚刚那一幕收入眼底的裴洵:想问又不敢。

想过大公主离谱,但没想到能这么离谱。

虞公子到底是怎么和大公主成为朋友的?

以后大公主要是喜新厌旧,不会虞公子又要接收陆首辅或者燕皇子吧?

毕竟这两位颜值还挺高的,虞公子这么颜控,说不定还会惹上更多的麻烦。

到时候岂不是还是主上给擦屁股?

想想影十六都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裴洵终于收回目光,回头睨着影十六,瞳仁漆黑深深:“云隐寺的僧人打探的怎么样了?”

影十六立刻正色:“差不多了,的确查到一个僧人,十几年前突然失踪离开了云隐寺,失踪时间与盛世子失踪那段时间刚好相符。可是要立刻告知大公主?”

裴洵摇头:“不必,过两天。”

影十六应了声:“那属下过两天去一趟公主府。”

裴洵继续摇头:“不,后日天黑水仙阁,我亲自将消息告知大公主。”

影十六直到裴洵离开,才反应过来主上说了什么:??

洛青这边心情不错,后天又可以免费去赚好感值。

花别人的钱逛青楼,美滋滋。

乌相爷这边脸色却极为难看,宴会结束他没敢在宫里多待,怕被敬阳帝看出他的心思。

敬阳帝心思不好揣摩,他也是相处多了,才窥探一二。

大公主这次误打误撞刚好破了他的算计,不知是真的运气好还是反其道而行。

如果只是前者倒是还好,可要是后者……

乌相爷脸色沉沉,没想到之前能随便拿捏的大公主,被刺激之后会这么疯突然聪明起来。

只希望不是后者。

乌相爷回到府里就听到管家禀告,说是三公子回来后要在账房支出一万两银票,暂时被管家以时辰太晚给挡了回去。

三公子不当家不知道府中情况,这事哪里是他一个管家做得了主?

更何况还是一万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乌相爷皱眉:“他要这么多银钱作甚?”

管家摇头:“三公子没说,只说是欠了别人的钱,回头他卖了他名下的庄子铺子还上。”

乌相爷眉头皱得更紧,让管家把三公子喊过来书房。

乌松源过来时垂着眼,紧抿着唇,精神气不太好:“父亲。”

乌相爷坐在案前看着他:“你好端端的怎么欠别人银钱?你欠了谁的?”

乌松源愣了下,知道这事瞒不住,但他手头上只有两千两,压根不够,更何况平时还要出府陪同同窗,手上不能没钱。

李洛青只给他三日时间,他只能选择先从府里支走。

乌松源觉得事后补上也就是了,但想到李洛青竟然这么逼迫他,就不高兴。

乌松源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宴会上去找李洛青,与她打赌输了要还钱说了。

“大公主当时说话难听,儿子觉得被看轻了……加上自信燕皇子不会……可谁知道……”那个燕皇子也不知道骨头这么轻,竟然当真三句话就被拿捏了。

乌相爷却是神色一凛,不是因为一万两,而是这个赌约。

他的担心怕是成了真,先前的猜测竟是后者。

这大公主竟然被刺激后生出慧根,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轻敌了?

也不对,大公主这些年对松源的感情不像是假的。

乌松源被乌相爷盯得不安:“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乌相爷瞧着乌松源,一开始瞒着他们打算让大公主去和亲的事是怕老三念着这些年的青梅竹马之情阻挠坏事,如今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大公主一旦从小情小爱中脱离,竟是这般心有谋算,快剑斩乱麻,断情绝义,从赌约上的毒誓就能看出,大公主是真的放下了。

反而是自己这儿子……让他生出一股无力。

聪慧有余,却狠辣不足,瞻前顾后,性子游移不定,这是大忌。

偏偏他又最疼爱这个儿子,足够的聪慧能弥补一二,有他庇护能让他顺风顺水。

但如今有了大公主这个异端,不知是好事还是孽债。

乌相爷沉吟片刻,果断道:“这些天你静下心好好做学问,别出门了。一万两老夫会让人送到公主府,以后……别与大公主过多牵扯,以免她的坏名声影响到你。”

乌松源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想到父亲都是为他好为他打算,从他接受父亲的建议断了与大公主的联系那一刻,就没回头路了。

可莫名的……他离开书房时仰头看了眼暗黑的天际,心头莫名空落落的。

三日后。

洛青提前泡了药浴,穿戴妥当后,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府里没出门。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又攒了几个好感值。

加上每天消耗掉的一个,如今还剩十个好感值。

虽然不多,也够他应付今晚上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洛青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先前云隐寺的意外,他是不想再出现了。

之前是因为不知道这是他穿过的时空,难免大意了,这才出了裴洵的事。

但既然裴洵已经知晓他一个身份,那别的马甲肯定是要护好的。

乌相爷已经让人送来一万两,他算是与乌松源暂时做个了断。

但原身一条命可没这么简单算了,乌家想害他,那就要准备承受他的报复。

他这人,心眼小,报复心强。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成了李洛青,那么即使为了接下来度假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这些杂碎也得挨个收拾干净。

天黑的时候,洛青带着面具,领着滕姑娘一起去水仙阁。

他今晚约了燕皇子,打算收拢燕皇子合作是正式,顺便也该把滕姑娘赎回来了。

之前是囊中羞涩,只能每天让高升去水仙阁交钱。

但如今手上宽裕,早日将人赎回来才更稳妥。

更不要说,今晚不是还有个冤大头嘛。

洛青既然要与燕皇子合作,他要助燕皇子拿下大燕皇位,提前收点好处不过分吧?更何况,燕皇子据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滕姑娘也是一身男装随从打扮,她心里不安,怕给大公主添麻烦。

“公主,奴还是不去了,万一盛驸马要对付奴,怕是会误了公主的大事。”

她已经听说大公主与燕皇子约了水仙阁一见,以她对大公主的了解,这时候约见,怕是私下里有要事相商。

盛驸马怀疑她可能猜到那件事,万一狠下心派杀手过来,恐对公主不利。

洛青从腰后摸出一边扇子,慢悠悠扇了扇:“放心好了,本宫还怕他不来。”

事关当年的秘密,盛驸马这种人谨小慎微,断不会让更多的人知晓。

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暴露的危险。

盛驸马要是真的想试探或者斩草除根,要么是自己来,要么只会让假盛世子来。

无论二者哪一个,对洛青来说利大于弊。

这个利自然是即使盛驸马或者盛世子不出现,他也要见一次他们中的一个。

洛青已经掏了钱让七十二楼去查锦州六指年纪相仿的青年。

但时隔这么多年,查起来怕是不容易。

即使寻到了,以防万一他需要检测一番寻回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盛世子。

要检测,在这个时空比登天都难。

但这只针对这个时空的人,洛青却是那个意外。

系统商城会出售各种药物,毒药便宜,救命的药贵一些。

但也有一些不常用的药,处于这个区间。

包括一次性血缘检测试剂。

十个积分,不高也不低。

洛青本来也是打算等找回真世子后检测一下再带回来。

毕竟锦州离京城不近,一来一回需要消耗大半个月。

万一带回来的还是个假的,那就白忙活了,所以最好是等敬阳帝千秋节结束,他亲自去一趟锦州。

不过去之前也需要找到可能的目标。

去之前为了一次搞定,洛青是打算先搞到真世子有血缘关系之人的血,先封存起来。

到时候见到怀疑目标测试一下,就能确定。

血缘关系,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长公主这个生母。

洛青想搞到长公主的血,别想了。

长公主这些年很少出府,见一面都难,更不要说拿到长公主的血。

那就退而求其次,盛驸马这个生父。

当然,拿到盛驸马的最好,要是不行,假的盛世子也是个选择。

毕竟血缘这东西,假的盛世子也算是真世子同父异母的兄弟。

洛青拿不到长公主的,还拿不到盛驸马或者盛世子的吗?

所以今晚如果这两人中的一个不来也就算了,来了……不见点血,说不过去吧?

滕姑娘最后还是跟着去了,随时护在洛青身边,万一有个意外,她会第一时间挡在公主面前。

另一边,洛青一行人朝水仙阁去的时候,使臣行馆那边,燕宇齐在天还没黑就前去水仙阁定了厢房。

陆秉忱这里在手下回来前,只是闭门谢客在翻看一本先前买回来的旧书。

心腹回来时,把打探到的消息禀告上来。

陆秉忱听完一直静静落在书籍上的目光终于转到单膝跪地的心腹身上:“你说七十二楼楼主去了水仙阁?”

心腹垂眼:“属下不确定,但从身形上来看,的确符合大人给属下的那张画卷。半个时辰前,有戴着这般面具身形相符的一主一仆到了水仙阁,都戴着类似的面具,其中这位主子身形很像。”

毕竟戴着这种面具,又身形格外颀长气质出众之人,相似的少,还是容易打探到的。

能第一时间窥探出的原因,也是这位七十二楼楼主跟疯子一样针对大人好几年了。

他们身为大人秘密培养的心腹,自然也是与七十二楼的影卫交手过几次。

还算是熟悉。

偏偏这位楼主也不杀大人,只无差别针对大人无论在何时何地的每一次供奉长明灯。

每次都会提前为大人那位已故维护请供奉的长明灯,次次如此,导致这些年大人甚至没能供奉成功一盏。

这次来大邵本来不必大人前来,大概是想会会这位楼主,所以干脆过来一趟。

毕竟七十二楼总部正是建在大邵皇城不远处。

结果前些时日果然大人与这位楼主,又恰好在云隐寺“偶遇”了。

大人这次依然没能供奉成功。

陆秉忱眯眼:“他怎么会去水仙阁这种地方?”

心腹说是怀疑,但凭这些年的交锋,心腹对这人身边人还算熟悉,怕是确定了楼主身边之人,才有所怀疑。

十之八九是这位楼主没错了。

以陆秉忱对这人的了解,当年竺青对他一命之恩,这人为她不惜一切代价报仇,显然很是“痴心”。

他可不觉得只是救命就能让对方这般上心,怕是心有所属才这般。

陆秉忱当年其实是信了竺青已经没了,但死不见尸,他这些年一直还存有希冀。

一年年过去,连他自己都失望不报念想。

但先前一见,陆秉忱又生出无限的希冀,对方与他这次的见面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让陆秉忱有种,对方突然就鲜活起来的感觉。

难道……他当真打探到了竺青的下落?

亦或者当年,竺青真的没死?

这让陆秉忱将所有的护卫心腹都派出去,一半守在七十二楼总部附近,另一半潜伏在大邵皇城,只要出现对方的踪迹,立刻前来禀告。

陆秉忱捏着书卷的手指收紧,蓦地扔开,站起身:“吩咐下去,去水仙阁。”

心腹惊讶抬头:??什、什么?

水仙阁。

洛青到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正是水仙阁往常格外热闹的时候。

但这次阁楼前却莫名很是冷清。

也不是说冷清,人还是有的,只是没往常那般喧闹,而是静静站在那里,笑得格外灿烂,无声无息的,偷偷往大厅里瞟。

恨不得立刻进去,而是站外面瞧着人来人往。

洛青挑眉:难道除了燕宇齐,这次水仙阁还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客人?

“咳咳。”洛青淡定咳嗽一声,姑娘们顿时站直了,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刚要出声欢迎,就瞥见洛青身边的……滕姑娘。

客人之前见滕姑娘的时候她戴了面纱,但阁楼里的姑娘却是见过滕姑娘的容貌。

即使是男装,却也一眼认出。

滕姑娘这些天都被大公主包了,上次被大公主买走一夜就没再回来过。

这次滕姑娘在这里,那旁边这位……

果然一瞧,刚好洛青拿下挡在脸上的折扇:“怎么,不欢迎?”

几个姑娘哪里敢,齐声声摇头:“不、不敢!”

回过神就要跪地告罪。

洛青摆手:“诶,今晚上我只是李公子,不必在意别的规矩。”

说完,不给姑娘们反应机会,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进了水仙阁。

他这张脸的确好刷,本来阁楼里虽然静,还算有点声响,等瞧见他,刷的一下四周都静了下来。

硕果仅存还坚守在大厅里的客人都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不是为了看戏,他们也不会这个节骨眼来啊。

可谁知道大公主要与燕皇子在这里“约会”就算了,怎么西凉的那位高冷首辅也来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再厉害,那不也是西凉国的。

这里是大邵地盘。

可谁知他们没走,接下来却是走不了了。

因为……盛世子也来了。

这位可是长公主的心肝肝,敬阳帝的亲外甥,这是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小时候出了事,更是被长公主护成了眼珠子。

结果常年不怎么出府的盛世子,竟然来逛青楼了?

特么这要是磕着碰着,他们不会全场受牵连,为这位世子买单吧?

洛青环顾一圈:“呦呵,不是吧?知道本公子要来,这是都在这等着呢?可怎么不乐呵,不欢迎本公子啊?”

众人额头上冷汗冒出来:谁来告诉他们,到底是得罪大公主更危险,还是吵着盛世子更惨?

众人勉强笑了笑:“大、大大公……”

洛青一摆手:“大什么?今晚上只有李公子。”

一转头像是才看到盛世子,眉头一挑,看来滕姑娘还真说对了,这假货还真等不及了。

竟是以身犯险,这要是不见点血,对不住这货亲自来一趟啊。

洛青脚下一转,就笑呵呵朝着盛世子走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二楼楼梯突然传来一声惊喜:“呀,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说完,一个穿着大红锦袍的隽秀公子就飞下来,赫然正是燕宇齐。

洛青顺着声音抬头,瞧着像是花蝴蝶一样飞下来的燕宇齐,挑眉:这厮搞什么?

滕姑娘不认识燕宇齐,迅速上前挡在跟前:“你、你想干什么?”

燕宇齐在最后几步停了下来,也不恼,直接漠视滕姑娘,眼巴巴瞅着洛青:“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你一个半时辰了。”

说好的天黑就来呢,结果现在离天黑都一个时辰了!

他差点都等不及要重新扮作当初的琴公子去公主府抓人了。

洛青揽着滕姑娘往后一退,这才摇着扇子叹息一声:“这不是最近手头紧,要来水仙阁一趟不能不带银子是不是?就多花点时间筹了点。”

众人:“……”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大公主您好歹是皇亲国戚,说自己穷真的好吗?真的一点都不要皇家的脸面吗?

洛青:狗皇帝都敢不给足够的银钱,脸面值钱吗?

燕宇齐怔了,丝毫没怀疑,表情复杂瞅着洛青。

之前这位大公主可是穷到让府里的男宠给她掏钱不说,甚至赏了钱立马要回去,还要抠抠索索从他们男宠手里扣钱。

燕宇齐叹息一声,之前他当男宠的时候是没带钱,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拍着胸口鼓鼓的一叠银票:“我邀请你来的,怎么能让你花钱?今晚上你的消费我买单!”

洛青就等他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还是燕皇子大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燕宇齐着急恩人的下落,一摆手:“不必跟我客气!”

洛青爽朗应了声,真的没跟他客气。

他朝着不远处的老鸨看去:“来,去把滕姑娘的卖身契拿来,我要给滕姑娘赎身,你出个价。”

老鸨精明的目光在洛青与燕皇子之前扫来扫去,刚要说什么,对上洛青笑眯眯的黑眸,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差点就想歪了,这位可是大公主,连心上人都敢鞭笞,相府都拿她没办法的主!

老鸨立刻哆哆嗦嗦让人去拿卖身契,伸出手小心翼翼比了个价格:“公、公主,滕姑娘是老奴花大价钱买来的,不、不便宜……”

洛青:“哦?多少?”

老鸨小心翼翼伸出手比了个数:“八千!”

洛青似笑非笑:“是吗?”

老鸨瞧着那笑不达眼底的目光,心惊胆战:“五千也行!”只是赚的少了,但谁敢多赚这位主的钱啊。

洛青这才满意了,转头笑眯眯看向燕宇齐。

后者一脸懵,回过神再看向洛青的时候感动不已:呜呜以前是他错了,没想到大公主这么好,不仅是恩人的朋友,看老鸨坑他,竟然还替他还价省钱。

燕宇齐从怀里摸出两张五千两的银票,一张拍给老鸨,一张递给洛青:“我有钱,你不用给我省,多费口舌啊。这张给你等下喝茶润润喉。”

大公主都穷的上次刷脸了,他怎么能看着恩人的朋友这么惨?

洛青挑眉,看看银票,再看看笑得真诚的燕宇齐,本来还以为对方会生气被坑,没想到……还真是意外的跟小时候一样啊。

洛青倒是没客气接了过来:“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燕宇齐笑呵呵摆摆手,显然一副我的就是你的,吃亏也没事的表情。

众人本来还以为这位燕皇子被大公主当做冤大头,会直接发火生气,谁知道竟是这个发展。

这几天听过燕皇子看上大公主,心甘情愿当舔狗。

那时候他们是不信的,但此刻……他们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哪里是舔狗,这纯纯的大冤种啊。

还是镶了金的。

老鸨派去的人刚将卖身契拿过来,老鸨看了眼,确定后就要递给洛青。

刚递到一半,盛世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开口道:“皇表妹,好巧。”

洛青从他过来就看到了,只是没搭理他。

听到这声招呼,洛青慢悠悠转头,瞧着近在咫尺的人,上下打量一番,莫名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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