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故意给他希望而后抽身

12月16日,星期六,阴。

“我故意撩拨他,故意给他希望,我要让他以为我跟他还有和好的可能性。”——

商柏青慢慢开着车,开始思考孟逐然话里的意思,有一年孟逐然肠胃炎,他打电话询问商柏青忙不忙,商柏青说在公司,有点忙,问他是否有事。

孟逐然说不舒服,但是已经吃过药,现在躺在家里,商柏青问他需不需要自己赶回去,他说:“不用,工作要紧,你先忙,有事的话我再打给你。”

“我打电话给你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你回家陪我,而不是听你问我‘需不需要我回去’,我不该装的太懂事,我应该直接说的,我在生病的时候需要你,我不舒服的时候想你陪在身边。”

“对不起,我……不知道。”

“再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的下一任,看一样东西次数超过两次,要么是他在羡慕,要么是他想要。”

商柏青沉着声:“没有下一任,不会有。”

依旧在楼下分别,孟逐然上楼后往下看,商柏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五分钟,他驱车离开。

商柏青回到家,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拿起手机又放下,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找不到可以填补的东西,他一次又一次走楼梯跑到楼下,又跑上楼,像只无头苍蝇乱蹿。

猛然发现欠孟逐然太多,从前的种种细节,加上这次在水里将他放至第二位,商柏青只觉得这种愧疚感即将将他撕碎。

一直到早晨四点,商柏青站在阳台,晨曦在雾气中朦胧着,寒露落在他周身,他摸出快没电的手机,打给孟逐然,孟逐然被吵醒,声音透着慵懒:“嗯?有事?”

商柏青一开口,声音哑到像是喉咙里塞了把沙子:“阿然……”

孟逐然清醒一大半,抬眼看窗外,天还没亮,商柏青是个理智超出常人的人,认识他这些年,从没见过他在该休息的时间电话扰人好梦。

不正常。

等了好久,等到商柏青的下文:“我很难受。”

“不舒服请去看医生。”

“阿然,有没有哪本书里有答案,我应该怎么做?”

他今天不对劲,孟逐然坐起身,电话那边的商柏青却挂断电话。

再打过去,提示已关机。孟逐然坐着发怔,商柏青……他居然说他难受,凌晨四点,他打电话过来,只说一句他难受,孟逐然发现他也有猜不透商柏青的时候。

商柏青从阳台回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颓废的“陌生人”,商柏青注视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他的助理曾小心翼翼地告诉他,他的眼神看上去像是一口古井,深不见底,助理还说他们都不敢与他对视,害怕他的眼神。

他想起孟逐然,孟逐然的眼睛很漂亮,看向他的眼神永远深情。商柏青胸口堵着,他想不明白他应该给孟逐然什么,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他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而后两天,商柏青没有再打过来,孟逐然也没联系他。

在家睡了两天,不得不说被寒冬的水这么一泡,整个人精神气一下少一大半,又躺了两天才算真的缓过神,商柏青每天都来,他到现在都没有进过孟逐然的家门,不知道孟逐然住几楼,他会把带来的食物放在一楼外卖柜,孟逐然下去拿,然后一个说“谢谢”,一个说“再见”。

孟逐然没有拒绝他每天送来的汤、饭、粥,商柏青会做饭,大学期间他就学会了做饭,他做任何事一向都有着最严谨的计划,在他看来做饭是一种必备技能,于是在大一那年暑假利用一个月时间报了一个烹饪班,以最专业的速度学会了做饭。

他们在一起时,碰到他忙,孟逐然随便吃,不是外卖就是泡面,只要他有空,多数他做饭。

他做饭的时候孟逐然喜欢在一边偷看他,别人把做饭当成一种乐趣,他不一样,他当成科研,他会认真做菜,仔细摆盘,合理饭食,综合营养,所以他做饭的时候不说话,孟逐然不会进厨房打扰。

今天他又来了,送的是红烧猪蹄,猪蹄里加了黄豆,青菜是蚝油生菜,还有排骨玉米汤。

菜是用的透明玻璃食盒,孟逐然下来拿,在他要离开时叫住他:“我很喜欢吃猪蹄,但我不喜欢吃黄豆,我喜欢吃生菜,但我不喜欢蚝油的味道,我喜欢排骨,但我不喜欢排骨做成的汤。”

商柏青站在原地,这些菜都是按食谱做的,在他看来这些菜的搭配形成金字塔形的营养链,“我记下了。”

“其实你一直没有注意,以前你经常做这几道菜,我只吃猪蹄,从来没有吃过里面的黄豆,生菜但凡沾上蚝油,我一点不碰,排骨汤我只吃里面的排骨,还得配蘸料。”

“我会改。”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我的喜好,你按你的习惯就好。”

孟逐然在给商柏青制造一种假象,一种他们随时会复和的假象,他不拒绝商柏青的照顾,不拒绝他做的饭,像以前一样相处,除了没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孟逐然前几天发的在医院吊针的朋友圈引来无数朋友的关心,今天一早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罗湛。

他跟罗湛其实不算熟,唯一一次讲话多,是那次利用罗湛刺激商柏青。

罗湛在电话里问:“出院了吗?”

“早出院了,小事。”

“我刚好在宁城,方便过来看看你吗?”

“当然。”

“你哪天有空?”

孟逐然现在很清闲,“今天就有空。”

他们约在晚上,罗湛换了新发型,他是个很酷很潮的人,头发染成淡淡的紫色,穿着夹克,像是漫画里的摄像师,孟逐然笑问:“差点没认出来。”

罗湛不自然的撩了下头发:“来这边跟拍一个婚礼,新娘子是个很酷的女孩子,婚礼一眼看过去,像是在参加漫展,我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跟着染了个头发,怎么样?”

“很好看,很有个性。”

“一次性的,本来打算明天洗,你这么说我可舍不得洗了。”

孟逐然忙摆手:“别别别,你做你自己,你这最好看的一面我已经看到过。”

两人选了一间江湖菜小酒馆,罗湛问起住院的事:“怎么突然住院了,身体没太大事吧?”

孟逐然开玩笑道:“受了点伤,情伤,挺严重的,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罗湛表示不相信:“你不像是会受情伤的人,倒是像会伤别人心的人,那种,漂亮男人。”

“那你是看走眼了,我啊,伤得重,藏的深。”

罗湛被他逗笑,“漂亮男人都像你这样吗?”

“哪样?会骗人?会撒谎?”

罗湛边笑边点头:“对,会演戏,但很可爱。”

“你对漂亮男人有成见啊罗老板。”

罗湛说的半真半假:“可不是,我空窗期三年了,知道为什么吗?”

“被漂亮男人伤过。”

“我真的太喜欢跟你聊天了。”

孟逐然挑眉:“那得多漂亮才能伤到你。”

罗湛笑得拿不稳酒杯,“一个骗我心骗我身的漂亮男人,不提也罢,提起来我觉得我自己窝囊。”

“不提,喝酒。”

跟罗湛喝到很晚,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期间电话响了三次,都是商柏青打过来的,孟逐然没接,权当没听到。

小区这几天路灯坏了,物管跟业主存一些历史遗留的矛盾,导致路灯几天无人维修,孟逐然前脚踏进小区,一束车灯自身后亮起,他走的慢,车行的慢,一直照到他的楼梯口。

孟逐然转身,单手插兜,等着商柏青下车。

商柏青在路边停好车,拎着保温盒下车,走到孟逐然身边,第一句话是:“跟谁出去喝酒?”

孟逐然有点醉,微醺的感觉令他想要亲吻商柏青,他偏头冲着商柏青笑:“教授,你这样的语气,像不像审问晚归家的叛逆孩子,你应该说……”

孟逐然想去拽他的领带,发现商柏青今天没有系领带,他今天的羽绒服里没有穿西装,穿的毛衣,孟逐然只能去拽他的衣领,将他拉到楼道侧边,那里很黑,没有路灯,监控死角。

“你应该说,这么晚喝酒,胃还好吗?要不要喝醒酒汤。”

“好,我记下了。”

“我以前喝醉,你打过我屁股,现在呢,还要打吗?”

那是孟逐然正式拿第一次工资,他请电台同事吃饭,被同事灌醉,喝到整个人软绵绵的,商柏青去接他时,包间只剩他一个人,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印着口红印,商柏青把他带回车上,脱下他的衬衫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问他口红印是怎么来的。

孟逐然晕乎乎的,说不知道,人太多了,年轻人喝成一团你推我挤,难免蹭到。

商柏青说要惩罚孟逐然,让他记住以后不许喝醉,于是,他在车上,在后排命令孟逐然趴向后备箱,然后打了他屁股。

现在回忆起来,孟逐然直觉得好笑,幼稚又好笑,他告诉商柏青:“其实我当时是装的,我没那么容易醉,你记不记得我们后来干了什么?”

这个角落太暗,暗到孟逐然看不到商柏青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孟逐然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香,香气染得商柏青衣裳尽沾酒气,孟逐然继续凑近,身体贴在商柏青身上:“你打了我屁股,我生气了,我解下皮带,说让你打个够……”

商柏青被他带入回忆,孟逐然脱下皮带,借着酒意撒泼,说:“隔着布料打有什么意思?继续打啊。”

孟逐然换了个姿势,脱掉衣服裤子扔向前座,继而叫冷,商柏青脱下西装替他披上,他说:“我要的不是衣服。”

“那你想要什么?”

路边时不时有人经过,孟逐然披着他的衣服坐起来,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没人知道他下面什么都没穿,他借酒发疯,咬着商柏青耳朵,装成想要又不敢说的样子:“我想要你把车开去暗一点的地方。”

商柏青替他系好安全带,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一进家门,孟逐然被他抱回床上,当时的孟逐然是失望的,他问商柏青:“学长,你是不是对‘上床’两个字有误解,不是一定要在床上才算上床。”

“床上干净。”商柏青这样回答。

孟逐然把记忆里商柏青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当时说床上干净,可那天我真的特别想撕开你的衣服,看着你为我发疯,在车上,在人来人往的路边,路上的人看不到车内的情形,他们只能看到车身晃动……”

商柏青在孟逐然的描述里低沉的溢出一声沉闷的哼声,“不干净的地方对你身体不好,我不是不想,也不是做不到,阿然,以后我会配合你。”

孟逐然的手慢慢下挪,抓住小商柏青,“可惜啊,教授,你错过了。”

商柏青在他的挑逗下逐渐失控,在商柏青的吻即将落在他唇上的前一秒,孟逐然及时抽手,推开商柏青,潇洒走进电梯:“晚了,你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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