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哭着痛下杀手,她也泪流满面

第七六三坦克营的罗伯特·C.迪克(Robert C.'Bob'Dick,绰号“鲍勃”)中士站在冈斯顿厅号(Gunston Hall)船坞式登陆舰的甲板上,映入眼帘的是他知道的“所有类型的舰船——大概如此,海面上密布着数百艘军舰”,一眼望不到边。“眼前的景象既让人振奋,又令人不安,”迪克心想,“帮手当然越多越好。但帮手越多也意味着我们面临的任务越艰巨。”

冈斯顿厅号(又名LSD-5)是一艘排水量7 900吨的平底船坞式登陆舰,它已经参加了8次登陆作战。1945年3月25日,冈斯顿厅号从莱特岛出发,作为运输船参与运送第七、第九十六步兵师,向冲绳岛进发。同日,另外3支运送登陆部队的船队也起锚远航,分别:从乌利西环礁出发运送陆战一师、陆战六师的船队,从塞班岛出发运送陆战二师的船队,以及从圣埃斯皮里图岛出发运送第二十七步兵师的船队。按照计划,巴克纳中将和第十集团军的参谋人员将搭乘特纳中将的旗舰艾多拉多号指挥舰,航速比运输舰更快,在3月27日那天从莱特岛出发。第七十七步兵师最先出发,于3月19日离开莱特岛,现在已经接近目的地庆良间群岛,将会在主力部队登陆冲绳岛前按计划占领该群岛。

与大多数普通士兵一样,迪克中士直到庞大的登陆舰队起航才终于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他回忆道:“我们得知,那座岛屿距离日本本土只有大约350英里,即将开始的夺岛战斗必将十分困难。”迪克是土生土长的南加州艾尔蒙地(El Monte)人;他在1938年加入国民警卫队第四十步兵师时还只是一个17岁的毛头小子。刚入伍的迪克身高6英尺2英寸,“体重155磅,看起来皮包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棕发,没有任何发型可言”。1942年,迪克的部队前往夏威夷驻防,之后他因踝关节受伤无法继续承担步兵的作战任务,被调进第七六三坦克营,成为坦克驾驶员。迪克驾驶的第一辆坦克是绰号为“割喉者”的六十号坦克车,隶属第三六二营。该车是一辆重13吨、配有37毫米主炮的M3斯图亚特坦克。之后,他又开始驾驶重达30吨、配有75毫米主炮以及3挺点30口径机枪的M4谢尔曼坦克。谢尔曼坦克不仅火力强大,还配有“最先进的无线电通信设备”以及“一套内部通话系统”,可以在战斗中让坦克的4名乘员保持沟通——队长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用脚踹的方式向迪克传达转向命令。

1944年秋,迪克所属的第七六三坦克营C连作为第九十六步兵师(“神枪手师”)的附属部队,参加了夺取莱特岛的作战。这场战斗既是迪克的首战,也是他唯一一次战斗。莱特岛地形复杂,并不适合坦克作战,所以迪克几乎没有参加作战行动。直到所在的坦克排遭到伏击的那一天,他才获得了一次恐怖的战场经历。迪克的坦克排共有4辆坦克,在通过一条两侧都有壕沟的狭窄道路时,日本兵突然冲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挑有地雷的长竹竿”。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日本兵就已经炸断首车、尾车的履带,把“割喉者”和另一辆坦克困在中间。迪克回忆道,有一名日本军官突然跳上前方坦克的车尾。“就在前车调转炮塔,把炮口指向我们的时候(为的是射杀爬到我们坦克上面的日本兵),那名日本军官竟然双手高举军刀,开始猛砍前车机枪的枪管!”只砍了4下,武士刀就断成两截,而迪克所驾坦克的炮手也终于反应过来,击毙了那名军官。“伏击最多也就持续了5分钟,但像是过了整整一辈子……战斗结束后,坦克的乘员下车打扫战场,发现路边壕沟内的尸体中还混着几个喘气儿的日本兵,二话不说就掏枪把他们全都给崩了。”

莱特岛战役结束后,C连连长问迪克是否考虑接受战场任职令。他同意了连长的提议,也通过了初步评估。但在得知接受军官任命就意味着要调回步兵部队后,他又改了主意。迪克写道:“大家都知道,下一场战斗已经近在眼前。一想到要徒步进入战场,我顿时就泄了气。我已经适应了坦克兵的生活,不想失去驾驶这些钢铁巨兽作战的机会。”此刻,冈斯顿厅号正远离莱特岛向北驶去,船舱内共有C连的18只“钢铁巨兽”。尽管坦克是再好不过的压舱物,但在起航后第三天舰队遇到台风袭击时,冈斯顿厅号仍然“前所未见地颠来簸去”。一天后,天空渐渐放晴,舰队终于离开了受台风影响最严重的海域。

此时,第七十七师已经基本完成攻占庆良间群岛的任务。3月26日早晨,工兵扫清海中的水雷,并宣布海滩上已经没有水下障碍物。之后,第三〇五、三〇六、三〇七步兵团的战斗小队在阿嘉岛(Aka)、庆留间岛、外地岛(Hokaji)、座间味岛(Zamami)和屋嘉比岛(Yakabi)登陆,岸上的日军大都只做了微弱的抵抗就迅速放弃了滩头阵地,转向岛内溃逃。3月27日,美军继续派出登陆部队,其中第三〇六步兵团的第一、第二营在南北长6英里、东西宽1英里的渡嘉敷岛(Tokashiki)登陆,也就是庆良间群岛中面积最大的岛屿。29日夜,美军占领庆良间群岛的所有岛屿,共俘获121名日军战俘,还缴获300艘日军准备用来袭击登陆舰队的自杀快艇。此外,美军还击毙了530名日本士兵,己方则只付出了31人阵亡和81人负伤的较小代价。

得知第七十七师已经攻占庆良间群岛的好消息时,巴克纳正乘坐艾多拉多号,向北前往冲绳岛。他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道:“前方传来消息,已经按计划占领庆良间群岛,我军伤亡很小……登岛士兵在一个山洞内发现了12个自缢的女岛民。”实际上,选择死亡的岛民远不止这12人。他们成为受害者,既是因为受到日本人的欺骗,也是由于他们自己太过幼稚。渡嘉敷岛上的平民集体自杀,景象尤其惨烈,几乎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但这并不是个例,还会在冲绳岛上反复发生,给经历长达数月战斗的美军士兵留下难以抚平的心灵创伤。

就在这一年,金城重明(Tokashiki)还是个16岁的少年,与母亲、哥哥、弟弟、妹妹一起住在渡嘉敷岛南端的一个小村子里;他不仅成了岛民自杀惨剧的目击者,还被迫成了惨剧的参与者。3月26日,美军开始在附近的岛屿登陆,金城家和其他岛民一起接到命令——“所有人必须前往岛屿北部的西山(Nishiyama),也就是日军驻地”。为了躲避美军的炮击,金城家等到太阳落山后才出发,冒着瓢泼大雨,在第二天早上到达目的地,发现山上已经聚集了“七八百人”,大家“挤作一团”,女人和小孩的哭声不绝于耳。金城一家看到周围全是日本兵,马上就“害怕起来,感到事情恐怕不妙”。

最后,之前当过兵的村长终于出面,要求在场村民高喊三声“万岁”,向天皇陛下致敬。金城写道:“大家都知道,日本兵在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时才会高喊万岁。村长虽然没有直接说让我们自杀,但听到大喊万岁的要求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为了帮助村民集体自杀,日本兵开始一边分发手榴弹,一边讲解手榴弹的使用方法。然而,日本兵没有准备足够的手榴弹,金城家连一枚都没分到。分发完毕后,“大家都知道时辰已到,马上就有人拉响手榴弹”。手榴弹引爆后,大部分人都没有当场死亡,所以男人们纷纷拿起棍棒和镰刀,先是杀死他们的家人,之后又开始自相残杀。金城回忆道:“杀死家人是父亲的义务,但我父亲却早已过世。”于是,他和哥哥迫不得已,决定狠下心来杀死母亲和弟弟妹妹。金城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和哥哥杀死母亲的过程,而这种失忆也的确可以理解:“开始时我们好像想用绳子勒死母亲,但最后却用石头砸她的头,把她砸死了。我哭着痛下杀手,她也泪流满面。”

母亲死后,兄弟二人把目光转向即将升入小学四年级的妹妹和小学一年级的弟弟。“我记不清我们到底是如何杀死弟弟妹妹的,只记得他们俩是那么年幼、那么无助,几下就没命了——我们似乎是用像矛一样的东西刺死了他们。周围的人要么在杀人,要么等着被杀,号哭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弟弟妹妹死后,金城兄弟刚开始讨论应当如何自相残杀,一名与金城同龄的男孩跑过来说:“这样死掉太不值了,我们还不如去打美国人,死在他们的枪口下。”

金城很清楚,与装备精良的美国兵战斗肯定会被当场击毙,但同时也认为,比起死在亲人手里,还不如被美国兵射杀。金城的哥哥也十分同意,于是兄弟二人“离开了那个哀号不断、遍地死尸的地方,去找美国兵”。幸运的是,他们最先撞见的人是个日本兵。金城回忆道:“我们有些震惊,心想既然日本兵命令我们自相残杀,那这个日本兵凭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只有我们冲绳本地人必须自杀,而日本兵反倒可以苟且偷生?我们感到被日本人出卖了。”

金城和哥哥最终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在山里躲起来,翻垃圾找吃的。他们坚持了两个星期,最后终于饥饿难耐,被迫向美军投降,被押送到战俘营。他们在那里得知,“那天有300人自杀”。庆良间群岛共发生两起独立的集体自杀事件,造成共计600人死亡。战争结束后,金城悔恨交加;为了寻求内心的平静,他皈依基督教,并认为日本政府应当为惨剧承担全部责任。金城解释道:“我们之所以会愿意杀死亲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们被灌输了极端民族主义思想。日本政府告诉我们,美国人都是非人的怪物。”

3月29日早晨,在渡嘉敷岛登陆的第三〇六步兵团的士兵发现一处岛民集体自杀地(很可能就是金城兄弟杀死家人的地方),揭露了日本人的谎言。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他们)找到了一道山谷,谷中横七竖八躺着至少150名已死或濒死的日本人,几乎所有的死者都是平民。父亲先是一个接一个勒死所有的家人,之后或是剖腹自杀,或是用手榴弹把自己搞得肚破肠流。”有一张毯子下面躺着5个人,似乎是父亲、2名小孩、2个祖辈的老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布绳的勒痕”。看到美军的士兵和医疗兵在尽力照顾幸存者,为他们提供食物,一个刚刚杀死女儿的老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3月25日,也就是首批部队在庆良间群岛登陆的前一天,海军少将W.H.P.布兰迪(W.H.P.Blandy)指挥的两栖支援部队(第五十二特混编队)开始用远程火炮轰击冲绳岛的东南海岸,为美军登陆部队削弱冲绳岛防御的炮火准备拉开帷幕。远程轰击的目的是为扫雷艇和蛙人提供掩护,以便他们靠近渡具知海滩,清除海滩附近的水雷和水下障碍物。3月29日,美军正式开始炮火准备,海军少将M.L.戴约(M.L.Deyo)指挥的炮火支援部队(第五十四特混编队)派出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炮艇“靠近海岸”,用重炮“轰击目标,并取得越来越好的效果”。在“爱日”前的那7天,海军舰炮总共发射了“至少1.3万枚大口径(6—16英寸)炮弹,用来轰击冲绳岛沿岸地区”,相当于投掷了5 162吨的高爆炸药。除了舰炮轰击,美军还派出大量的舰载机(大部分舰载机来自米彻尔海军中将指挥的快速航母舰队,即第五十八特混编队),用火箭弹、炸弹、燃烧汽油弹轰炸日军的兵营、炮兵阵地、机场和微型潜艇基地。

冲绳岛的大部分平民仍然集中在岛屿南端,不得不与守岛日军一起忍受美军炮击掀起的钢铁风暴。他们中间有一个名叫宫城喜久子(Kikuko Miyagi)的女学生;她那年16岁,在冲绳县立第一高等女子学校就读。那所学校是当地的名校,校址设在那霸附近的安里村(Asato)。她刚刚加入由来自冲绳县立第一高等女子学校和冲绳师范学校女子部的222名女学生组成的姬百合学生护士队(Himeyuri Student Corps)。在她们当中,最小的只有15岁,最大也不过19岁;她们将在冲绳守军战地医院做助理护士。医院位于那霸东南方向3英里的南风原村(Haebaru),设在地下洞穴之中。

以喜久子为代表的女生也像男生一样,长期以来受到极端民族主义宣传的影响(许多男生都加入铁血勤皇队)。所有的女生都要学习竹枪和长刀的使用方法,参加防空演练,甚至还要长途行军,总行程最多可达40英里,目的是磨炼意志、强身健体。自1944年6月起,越来越多的课程被取消,学生被要求参与小禄机场的建设工程。1944年末,两所学校的学生开始接受战地护士培训,培训课程一直持续到1945年初。此外,军方还分发了《作战手册》,命令她们每个人都必须杀死10个敌人,并摧毁1辆美军坦克。

大约在这个时候,喜久子回家与父母道别。她向父母承诺,自己会“赢得旭日章勋八等白色桐叶章,跻身供奉在靖国神社的英灵之列”。喜久子的父亲是个乡村教师,在听到女儿心存死志的誓言后勃然大怒,大吼道:“我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让你刚满16岁就去寻死的!”

父亲的反应令喜久子羞愧难当,“认为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个叛徒”。离家前往战场时,喜久子除了感到自豪,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3月23日,校长来到喜久子所在的学生宿舍,叫醒了仍然在睡梦中的女学生,对她们说:“是时候把你们接受的训练用到战场上报效祖国了。我接到军方的命令,要去司令部报到。你们要跟随老师前往战地医院,竭尽所能,为国效力。”

当夜,222名女生在18位老师的率领下,出发前往日军设在南风原村的战地医院。该医院隐藏在山势平缓的丘陵之下,所有的房间都是人工开凿的洞穴,设有第一、第二、第三共3个外科诊室。姬百合学生护士队前来报到时,洞穴尚未完工,四周的墙壁全都由木头支架支撑,房间里堆满医疗设备,所以护士队成员也全都被叫来帮忙。

就在护士队挖地道的那几天,美军开始轰炸冲绳岛。喜久子觉得,美军炮弹就好似下雨一般,“连续五六天一刻不停”。3月29日,护士队成员在一座“简陋的三角形兵营”内,听着隆隆的炮声,举行了毕业典礼。冲绳县立第一高等女子学校的学生跪坐在地上,每个人的脸庞都在摇曳的烛光中若隐若现。校长对她们训话说,她们的职责是“努力工作,不要让学校蒙羞”。接着,在场师生又唱起歌曲,比如“无论你去往何方,都要为天皇陛下献出生命”,还唱了一首《离别歌》,那是喜久子年仅23岁的音乐老师创作的歌曲。喜久子回忆道:“《离别歌》曲调优美,一点儿也不像战歌。”毕业典礼开始前,学生一边挖掩体,一边记住《离别歌》的歌词,尤其是那段“我们后会有期”。典礼结束后,女校的学生返回充当宿舍的山洞,在路上高唱《离别歌》,把“炸弹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当作伴奏。次日早上,“那座用作典礼会场的三角形兵营已经变成一片废墟”。12

另一个与喜久子一样也差点儿死在炮火下的冲绳平民是作本好子,也就是那个目睹了美军轰炸那霸的女学生。好子虽然已经过了14岁生日,但年纪仍然太小,没有被军队征调,而是与家人一起加入了1945年1月逃往岛屿北部的难民大军。好子的妈妈带着她的两个弟弟乘坐马车逃走,而好子则和父亲一起,一路上推着装有行李的手推车。到达冲绳岛中部位于恩纳山(Onna Mountain)附近的濑良垣村(Seragaki)后,作本一家被当地一户村民收留。虽然暂时找到栖身之所,但父亲仍然每隔几个星期就带着好子返回那霸,一边搜集生活用品,一边打听亲朋好友的近况。某一次,父女二人离开那霸,正与两位亲朋一起走在位于渡具知海滩以南的县道上,准备返回濑良垣村。好子向海滩的方向望去,结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美国人的军舰多到数不清,”好子回忆道,“以那霸为起点,向北望去,海面上挤满了军舰,把冲绳岛围得水泄不通。我们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战舰根本就不可能是日本军舰。”

作本一行继续赶路,到3月29日美军舰艇开始轰炸时,抵达了距离北谷村不远的桑江(Kue)附近。好子回忆道:“炮弹飞过头顶,发出‘嗖嗖’的呼啸声,在落地后爆炸,声音震耳欲聋。与此同时,飞机也开始投掷炸弹。我能清楚地看到,机身上的机枪口喷出阵阵火舌,不断扫射地面。”

一行人把手推车丢在路边,绝望地东奔西跑,想要找到藏身之处。道路的右侧是甘蔗田,左侧是海滩,都无法提供像样的掩护,所以一行人只得冲进附近的灌木丛。然而,随着爆炸声越来越近,“小石子和尘土”纷纷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全都意识到,必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身。“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好子的父亲扯着嗓子大吼,“快跑到那边的林子里躲起来。”

他指向一片小树林,大约30米开外,招呼大家躲进去。一行人向树林跑去,但没跑几步,就有更多的炮弹在周围爆炸,他们害怕被爆炸波及,全都趴在地上。好子写道:“我们终于躲进了树林,回头一看,身后全都是巨大的弹坑,大约有8张榻榻米那么大。”林子里有几间茅屋和一座混凝土结构的小屋。好子和同行的那两个人一溜烟钻进了小屋,父亲却留在外边。几秒钟后,“巨大的爆炸撼动着小屋晃来晃去”。好子失去了听觉,担心耳膜已经被爆炸震破。此外,她的胳膊肘和头部也受了伤。就在她包扎伤口时,父亲走了过来,“指了指紧靠小屋后墙的地方”,炮弹在那里留下了弹坑。好子惊出一身冷汗。她意识到要是炮弹直接命中小屋,躲在屋里的人就肯定会当场毙命。

一行人决定原路返回,向那霸方向走去,在山里的北谷真牛(Chatan Moshi)墓躲藏。他们在路上看到4名日本兵的尸体。好子回忆道:“一具尸体躺在甘蔗田边上,另一具躺在路边,剩下两具躺在一座桥附近。”一想到他们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一行人就后怕不已,吓得直打寒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