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也就是说，你们冲进客厅后，就是这个状态了？”

风祭警部指着横躺在沙发上的老人遗体，向部下们确认道。

老人穿着深褐色的卫衣，胸口有刺伤，但出血很少。他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看起来很有修养。他的脖子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地点是“锦町公寓”401号房间的客厅内。不少搜查员在这个新发现的诡异尸体周围忙碌着。被弄乱的房间里，明显残留着某人留下的痕迹。

宝生丽子正与若宫刑警一同向穿着白色西装的上司汇报发现尸体的经过。丽子看着眼前的遗体点头道：

“是的。当我们冲进客厅时，老人就已经这样倒在沙发上了……是的，我们一眼就看出他已经去世了。侄女比我们先看到尸体，我们到达时，她瘫坐在地上。”

“死亡的老人是小野田大作先生，今年七十二岁。他侄女是小野田绿女士，今年三十五岁。”若宫刑警看着手里的警察手册补充道，风祭警部听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宝生君以及若宫君，在单纯的询问情报的工作中你们发现了这具诡异的尸体，现在一定很苦恼吧？我十分理解你们有多慌张。但是……”

就像是故意做给她们看似的，警部竖起食指继续道：

“但这都在我的推测之内。出现这种事我并不意外。昨晚富泽俊哉离奇地坠楼而亡，在他身上还发现了带血的刀。当时我心里便有了一个猜想，‘莫非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另一起惨案发生？’——你们看看现在。”

“警部，这真的是您当时的心中所想吗？”

“当然了宝生君！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警部以一脸不容反驳的样子断言道。

但是丽子仍然对此事持怀疑态度——既然都这么想了，昨晚说出来不是更好？警部，莫非你在发现了第二具尸体之后就重新修改了过去的记忆？

但丽子还是先吹捧了一下上司。“不愧是警部，事情发展果然不出您所料，”又接着问，“如此一来，警部是认为这两起案件有关联吗？”

“嗯，当然。昨晚的坠楼案件，以及今天发现的老人被害案件。根据我的推理，这两起案件是紧密相连的。”

这还用说吗？丽子差点把这句心里话说出口，但又忍了下去，接着催促道：“紧密相连是指……”

“杀害小野田大作的凶手就是富泽俊哉！宝生君你看，遗体的脖子被恐怖的力道扭曲成反常的角度。想必骨头已经被拧断了，这是何等的蛮力啊。凶手必定是格斗家或健身教练那种肌肉男。那么我问你，富泽俊哉的职业是什么？”

“他是攀岩健身房的教练。”

“不错，这不就对上了吗？为攀爬垂直的墙壁而锻炼出来的肌肉，被他用来扭断这名老人的脖子。犯罪事件肯定发生在昨天晚上。富泽在这间屋子里掐死大作先生，将刀刺入大作先生的左胸是为了以防万一。之所以出血很少，恐怕是在他刺杀大作先生的时候，被害人的心脏就已经停止跳动了。富泽在杀害大作先生后，便打起屋内值钱东西的主意。也就是说，这是强盗杀人！虽说方式太过野蛮粗暴，但富泽能做到。不，只有富泽才能做到！”

风祭警部仿佛沉醉在自己的推理中，不禁侃侃而谈。对于他的推理，丽子坦率地点头说出了“原来如此”。先不说这件事是否只有富泽能够办到，在“杀害小野田大作的凶手就是富泽俊哉”这一点上，她与风祭警部的想法一致，因此并没有提出异议。

不过，面对状态绝佳的上司，“可是警部……”若宫刑警慢条斯理地插嘴道，“如果富泽是杀害大作的凶手，富泽为何会在当天晚上坠楼身亡呢？更何况不是在这座公寓，而是在对面的杂居楼坠落，这一点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嗯……等等，若宫君，即便你说‘有些奇怪’……”

警部被戳中痛处，引以为傲的英俊脸庞也不禁变得扭曲。

丽子目送尸体被搬出客厅，沉默不语地思考起来。

若宫刑警的指责很有道理。假设富泽昨晚在锦町公寓401号房间犯下强盗杀人的罪行，为什么会在同一天晚上从对面的立东楼坠楼而亡呢？丽子满头雾水，说起来，富泽坠楼身亡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偶然的意外？事到如今，连这种事都难以判断了。

自称当时恰巧在楼顶的村山圣治，他的证词也令人捉摸不透。假设他的证词是真实的，那么富泽从立东楼坠楼而亡的案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因为立东楼靠停车场一侧没有窗户，坠落的地点只可能是楼顶。即便如此，在坠楼事件发生前，立东楼的楼顶除了村山圣治外没有其他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回来，在我们打听情报的这段时间里，警部您好像说过——要准备集中精力思考坠楼之谜吧？”虽然丽子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问道，“所以您是怎么看的？富泽是从立东楼楼顶坠楼而亡的，这样判断没错吧？”

“当然了！宝生君，”风祭警部浮夸地展开双手，“富泽的坠楼位置就是在杂居楼的楼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村山圣治的证词是假的了？”

“不，他没有向警方撒谎的理由。他说的内容应该是亲眼所见。”

“啊？那不就说不通了吗……”

“不，宝生君，这是说得通的。富泽从空无一人的楼顶坠楼身亡，隐藏在这背后的诡计，已经在我脑海中解开了。”

“嗯？真的吗？”警部，您又在开玩笑了——丽子拼命压抑住自己，将这句绝对不能说的话咽了回去，继续向上司问道，“究竟是怎样的诡计？”

“嗯，也是，比起讲解给你听，示范给你看会快一些。”

——不不不，警部，比起示范给我看，还是说给我听更快吧！

丽子用眼神如此说道，但警部向来无法理解他人视线的含义。“好，那么这样吧。宝生君，不好意思，稍微给我点时间——啊，若宫君，你和我一起过来。”警部发出令人费解的指示。

“是——”若宫刑警坦率回应道，然后朝警部跑去。

“那么宝生君，三十分钟后，咱们停车场见。”

警部从容地转身离开，若宫刑警也跟着离开了。被留在客厅的丽子一脸迷茫地喃喃自语：“警部，这次你又想干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