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中午。维克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学校对面的人行道上,感觉周围的年轻人都在盯着自己。他故意走来走去,假装在打电话,一遍遍地听留言信息,以保持忙碌的样子,眼睛却一直关注着从面前经过的学生。从9月初开始,他就生活在地狱,也一直没来接过女儿,这让他感到很沮丧。

当他在一群女孩中看到科拉莉时,他把手机放进口袋,向她挥手。正忙着和朋友说话的科拉莉并没有看到他。

“科拉莉!”

少女连忙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神色黯淡得就像她的黑色眼妆。她把背包挎在肩上,加快脚步往前走去。维克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有话说。”

她知道他不会放弃,于是只好冒着和这个从未露过面的父亲一起丢脸的风险——穿着略显老土的夹克,头发乱蓬蓬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到旁边的绿地广场,在光秃秃的大树和空荡荡的长椅旁站住。看着女儿在众人中亭亭玉立,

维克发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了。他挥了挥车钥匙。

“你什么时候上课?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没时间。即使有时间,我也不会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抱紧双臂,在厚重的大衣下挺起胸膛,仿佛要在父亲和自己之间筑起一道更加清晰的屏障。

“你睡在破旅馆里,却说自己住公寓,这已经够逊了,爸爸。”

“我也不想这样……好吧,有一个睡在旅馆里的父亲并不怎么有趣,但这不是我的本意。”

“谢谢你的关心。可你知道吗?最糟糕的是你竟然忘了我一年一次的舞会。我甚至不要求你参加,我知道这超出了你的能力,我只是想让你用你的车带我过去。当我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你却不在!”

“我……我知道,我……手上有个案子,还有和你妈妈的事,还有……很多事……还有……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出现的,我……”

“妈妈不想让我给你打电话。没关系,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不用担心。”

“亲爱的,你的舞会,其实我上周末一直想着这件事,我向你保证,我甚至把它写了下来,贴在了房间门上。”

“房间门?鬼才知道。你不能把它保存在手机里吗?”

“手机里垃圾太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习惯看手机,你知道手机是怎么运行的,这种需要替换内存的机器并不适合我。听着,我想和你一起去的,我保证,但我昨晚回去得太晚了……我是说回旅馆。现在对你妈妈和我来说,很复杂,而你被夹在我们两个中间……”

维克盯着长椅上的绿色板条。十二根,彼此平行相距五厘米,也许是六厘米。右边的长椅呢?后面的呢?他重新集中精神,看着女儿的眼睛。

“希望你别把这件事告诉法官。”

“妈妈正打算这么做呢。她还在笔记本上用红笔圈出了日期,她不会忘记的。是的。”

维克的手机在最糟糕的时刻响了。是瓦迪姆。他想挂断,手却被手套缠住,手机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科拉莉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像所有的青春期少女一样。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爸爸,给自己租个简单的公寓并不复杂。总有一天,你会忘记喂你的狗,然后发现它被饿死了,这就是它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你有十头大象的记忆,但还是会忘记呼吸。妈妈累了,爸爸,她再也受不了了。”

维克弯下腰捡起手机。当他直起身时,科拉莉已经走了。他追了几步,但她加快了速度。

“平安夜你会和我一起过吗?中餐馆怎么样?旅馆附近就有一家……”

科拉莉转过身,摇摇头,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好的”,但嘴唇一直在抗拒。最后她匆匆离开了,把头缩在帽子下面。维克没有动,雪花飘了下来,那些聚集在周围的父母们在各

自的车里目睹了一位父亲的惨相。

他盯着破碎的手机屏幕。

“该死!”

谢天谢地,机器还在工作,触摸屏还有反应。维克听了瓦迪姆的留言。当他回到车上时,他已经记住了所有长椅的板条数。未来,每当他路过这所高中,他都会想起这个数字,想起他和女儿在广场上说的每一个字,想起中午12点22分开始飘落的雪花,以及他在平庸的日子里忘记的那场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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