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他们去探访马恩河的源头,或许在阿泽勒丽多,他们不确定。两人在和煦的阳光中徜徉,谈起表达爱的各种方式,各种舒服的花样。

“都有什么?”她想知道。

迪安开始时说得漫不经心,其实精心盘算,讲了大堆备选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真正渴望的那个选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上百次,反复排练,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心仍然在狂跳。她无动于衷地听着。他们慢慢往前走,望着地面。远远看去,两人好像同学在讨论什么问题,或许在谈论一次考试。

“那肯定会疼。”她说。

“不会,”他说,然后,自然而然引出下文,“如果疼,我们就叫停。”

“我们可以试试。”他又加了句。

她没有应答,但好像同意了。好的。改天吧。刹那间他感到目醉神迷,好像行窃后成功地逃脱了。他开始进一步解释,试图编造出一套理论,想把这事说得多么稀罕,又多么平常,好像不管怎么都是正确的。他说的那些她只能听懂一丁点。他像神经错乱般讲个不停,好不容易意识到才强行打住。他们已经走到车前。他替她打开车门然后绕到驾驶位那边。他钻进车子,忙着用钥匙发动汽车。为什么他非要等这么久才跟她说这个,她问。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他说,“时机刚好合适吧。”

“怎么讲?”

她非常喜欢追根问底。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她盯着他,他感觉很紧张。她让他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后来,那辆在梦中属于我的车,像荷兰飞人,像罗兰的号角,鬼魂般游走在空空荡荡的法国公路上,头灯逐渐暗淡,优雅的气度略微有点败落;在那辆门向后开的蓝色德拉奇里,他们双膝紧挨,深陷在座位中,驱车回家。村庄逐渐模糊,河流开始变黑。她解开他的衣服,释放出他的挺拔,它白得像暮色中的苍鹭,两个人都看着前方的路,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她的手指围成一个圈,轻柔地套在上面,然后开始往下滑动,真棒。她那柔细的手指。她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动作。迪安坐着,像个私人司机。他几乎没法呼吸了。

“我喜欢你的侧面,”她说,“这个词你们怎么说?”

“侧影。”他好像连声音都没了。

“我喜欢你的侧影。不,我爱你的侧影。喜欢算不得什么。”

她的心情不错。很爱开玩笑。等他们走进她住的楼房时,她已经变成了秘书。他们打算口述几封信。哦,是吗?他们在楼梯上拐弯的时候,她承认自己是一个人住的。真的吗,老板说。是。进到屋里,他们各自脱掉衣服,就像那些共用一个火车隔间的俄罗斯人。然后他们转过身脸对着脸。

“噢。”她呢喃地说。

“怎么了?”

“是台挺大的打字机。”

他把枕头垫在她光溜溜的肚子下面时,她已经很湿了,他舒爽地长驱直入。开始节奏很慢。快要到的时候,他拔了出来,让它冷却会儿,接着又开始了,用一只手扶着,对准方向,像插管般送了进去。她的屁股开始扭来扭去,大声呻吟。那样子好像在服侍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最后他又拔出来。他等待的时候,显得平静又从容不迫,眼睛始终落在润滑剂——她的面霜,柜架里的那些小瓶子上。这些东西让他心神不宁。它们摆在那里显得很可怕,像某种证据。接着他们又开始了,这次直到她大叫出声才停住。经过一系列漫长、颤抖的运动后,他感觉自己到了高潮,龟头好像碰到了骨头。两人精疲力竭并排躺着,像一艘刚刚在岸边搁浅的大船。

“这次感觉最棒了,”她终于说话了,“最棒。”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上方。

“菲利普?”

“嗯。”他说。

“多棒的机器,啊?”她说,“总是这么好用?”

“我不觉得。”

她抚摸着他。依然很大。

“我觉得它更大了。”她说。

“也许有点吧。”

“我们应该再多打几封信。”她说。

晚上不冷。很安静,清澈透骨。幽暗的屋顶对面,小镇的尖塔紧紧挤在一块儿,高高耸起,轮廓被映照得清清楚楚,沉浸在人间的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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