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江知也扭头就跑,被薛峰拎鸡崽似的拎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段泽、段泽救我!”
一回头发现段泽正蹲在箱子跟前,仔细研究着那些瓶瓶罐罐,还虚心向宋阮请教:“这些药该如何服用?”
宋阮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认真道:“师父叮嘱过的,我全都记了下来……”
江知也:“???”
江知也连踢带蹬,就是挣不开薛峰铁钳似的手,气得差点掉眼泪。
“段泽!!”
段泽一下笑了出来,起身让张羡把箱子搬进去,又把江知也从薛峰手里解救出来,娴熟地给他捋毛:“好了好了,等会吃完饭我让厨房给你做一碗冷元子当点心。这箱药看着是多了些,但你师兄又不会害你。难道你不想恢复记忆么?”
“你是不知道我师兄——”江知也顿了顿,在仅存的记忆里搜刮了一番,觉得实在太模糊了,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带段泽去见过师兄,干脆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我是不会吃的!”
说完就跑了。
薛峰挠了挠头,凑到段泽身边,暗示道:“江神医不肯吃药,怎么办啊?谷主交代过,一定要让我盯着他吃完。”
“我等会劝劝他。”段泽正要进门,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打量了他两眼,“盯着?你要住在流云渡?”
“不行吗?”
“当然不行。”
“哎你这人……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老子也被你揍了好几顿,梦溪那夜也算同生共死过。住几天都不行,你忒小气了。”
“我忘了让人在门口挂牌子了,薛某与狗不得入内。这就挂上。”
薛峰:“???”
段泽又冲宋阮招了招手,变脸比翻书还快,和颜悦色道:“小宋,进来。”
宋阮下意识地一抬脚,颠颠地跟了上来,直到进门后才反应过来:“诶,我和薛大哥一起来的,应该也要一起住才对。”
然后又嗒嗒地跑了出去,快到段泽都来不及拦住他。
薛峰正在门外焦躁徘徊,还对着那扇可怜的门比比划划,似乎想直接劈了,见宋阮跑出来,眼睛倏地一亮,把人拎起来放到了肩膀上,哼道:“小兔崽子,算你有良心。走了。”
宋阮有点怕高,扶着他的脑袋坐在肩上,小声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师父的叮嘱还在我怀里呢。”
“那怎么办?姓段的不让我们住这儿,难不成要在门口刨个洞睡吗?。”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段泽倚在门口,懒洋洋道:“进来吧。阿也的那间药庐空着,可以给你们住。”
“那敢情好。”
“薛大哥,人家给我们借宿,说话要客气些。”
“客气?怎么个客气法?”
“要说‘多谢’。”
薛峰一脸吃了屎的模样,须臾,不情不愿道:“……谢了。”
然后托着宋阮直奔进门,多留一秒都不肯。
经过段泽身边,薛峰肩头响起一声又轻又急的“多谢段公子”,又很快消散在掠起的疾风里。
段泽转身望了望。
薛峰……好像挺听宋阮的话的-
回到流云渡后,段泽险些被堆成山的公务淹没了。
先是处理了假冒江知也的那个家伙,而后处置了那些替身被刺杀后不安分的家伙,接着联系陈命,暗中挪用了一些属于陈氏的资源,给风泽堂填补了好几个窟窿。
他本来想先问问江知也的意见,怎么说江某人也挂了个陈氏家主的名头。
但江知也正被自家师兄的解药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管问什么都是“好好好”“是是是”,一副无欲无求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便先行挪用了。
毕竟与陈氏几番冲突下来,风泽堂的窟窿真的很大,拿陈氏的钱财填补起来真顺手。
近日终于稍得空闲。
段泽瞧瞧还剩下的半箱药,再看看扑在自己怀里眼泪汪汪的江知也,亲自去把窝在药庐的宋阮抓了过来。
宋阮正按照温席玉的嘱咐,记录江知也服用解药后的各种反应,被抓过去以后,捧着忘记放下的记录册子,眨眨眼睛,茫然道:“怎么了?”
“药已经用了半箱,为何还没见效?”段泽担忧地询问道,“阿也说他不舒服,这些药……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师父说,他没有亲眼见到师叔的身体状况,只是按照典籍还有自己的推测在制药,并不准确,所以这些解药的效用都十分温和,即便不起效,也吃不死人的。”
江知也委屈极了:“都说了师兄是在拿我试药!”
段泽:“……”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兄长似乎并不那么靠谱。
思量片刻,他开口道:“要不……不吃了吧?”
“不行。”宋阮顿时急了,“师父说,这箱子药如果吃了,就一定要吃完,否则后果难料。”
江知也:“!!!”
江知也瘫倒在椅子上,无语半晌,悲从中来,转向段泽咬牙切齿道:“是你非要劝我吃的,我要休了你!”
这还得了!
段泽一时肃然,把懵懵的宋阮拎了出去,“砰”地关紧了门。
宋阮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支起耳朵听了听动静,觉得自己被重新放进去的可能性不大,后续应该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安心地回去接着记录了。
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总之第二天,江知也不情不愿地继续吃起了药-
江知也本来不应当在流云渡停留这么久。
家主更替是大事,哪有人刚当家主没几天就跑了的,陈氏那边的大小事务都快堆成山了,就算需要服药,也得把药带回梦溪去吃。
但因为持续服药导致的身子严重不适,某家主一天都不愿意离开爱人的摸摸揉揉抱抱,一拖再拖,最后干脆赖在了流云渡,还写信给陈命,告诉他自己归期不定,叮嘱他好好干活。
于是梦溪那边,一封封回信雪花似的飞了过来。
每一封都是陈命的亲笔信。
他在信里委婉地提起代家主的职务是多么多么的繁忙,言辞之间疯狂暗示江知也速速回来,末了顺便问候自家堂主一番,直抒胸臆地写道,风泽堂给的俸禄只能请得起一位忠心耿耿的侍卫,压根请不起上得厅堂下得账房、事无巨细劳心劳力的代家主!!
江知也把信拿给段泽看。
段泽:“……”
段泽:“他不是管账吗?让他自己从陈氏的账目里划钱,多少满意就划多少。”
江知也如此写了回信。
陈命收到信后,火速寄来了一封更长的信,洋洋洒洒,字迹都有些歪斜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说梦溪风光秀美,食物也更合胃口,不大想回来了,可以长期代理家主之责,让江知也好好吃药专心养病,无需操一丁点心。
后面附上了对段堂主长长的赞美。
段泽哭笑不得,想了想,觉得陈命也着实是个人才,便随他去了-
试药终于接近了尾声,箱子几乎空了。
江知也依然没有半点恢复记忆的迹象,不得不说陈命找来的假死药药效十分顽固,若想根治,恐怕还得抽空回一趟百药谷才行。
这夜。
段泽正在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他搁下笔,有些纳闷。最近很太平啊,怎么还有十万火急的密报三更半夜地送过来?
“进来。”
门外又变得寂静无声。
段泽皱了皱眉,缓缓起身,顺手取下搁在剑架上的红尘剑,戒备地拉开了门。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无边夜色。
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微微一怔,低下头去。
是江知也。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江某人大半夜不睡觉,披了块毯子蜷缩在门槛边瑟瑟发抖。
“江知也?”段泽俯身将人抱起来,只觉得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你这是怎么了?”
“热……好热……”江知也抬起头,眼神迷离涣散,两颊如醉酒般酡红,“段泽,我好热……”
这模样,似乎是……中了药。
段泽不由蹙眉,迅速将他抱到书房内的小榻上,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叫宋阮过来。”
“别!”江知也立刻扑腾起来,一下拽住他的衣袖,“别去……找宋阮、没用……你回来,我好难受……”
段泽油盐不进:“宋阮说了,你出现任何症状都要告诉他。”
“什……给我回来!”江知也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拽回到榻上,翻身压住,跨坐在他身上,俯身在耳边咬牙切齿道,“我师兄不知放了什么……几种药混在一起、竟有催/情之效!懂了吗!?找个屁的宋阮!还不快……帮我、嗯……呜……”
段泽扶着他的腰,轻轻将人抱了下来,翻过来放在塌上。
只是这样寻常的触碰,江知也已经浑身瘫软如泥,难受得小声呜咽起来。
药效之猛,可见一斑。
段泽反倒有些不敢碰他了。
“你这样不行,还是……”
江知也久久不得纾解,被药效折磨得昏昏沉沉,终于被逼出了哭腔:“你到底做不做!我、唔嗯……”
呜咽被堵了回去。
书房里通明的烛火被劲风刮过,尽数熄灭,只留一盏昏黄的灯烛,将晃动的人影映射在窗纸之上。
月色痴缠。
这一夜不得半刻安眠,到后来也不仅仅是为解药效,耳鬓/厮/磨催生出的情/欲,又燃成了更猛的烈火。
此时两人谁也没料到,堂堂百药谷主折腾出来的岔子,竟然不是一次性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