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二夫人与三夫人想起宋暮云说的话, 对视一眼,看向姜谣,“你就是云儿口中……宰相的女儿,姜大小姐?”

宋母拖着病体, 也忍不住抬眸望去。

姜谣矜持浅笑, “三位伯母好, 唤我姜谣就好。”

她态度有礼恭敬,全然不似旁人口中所说的目中无人, 叫人心生好感。

三夫人率先唤她,“姜谣, 是你送云儿过来的吗?”

“嗯, 阿云听闻伯母的事, 很是着急,想过来看看, 我便送她来了。”

里面一道虚弱苍老的女声响起, 是宋母的,“多谢姜小姐送云儿过来, 云儿给姜小姐添麻烦了。”

对宋母,姜谣又更恭敬些,恨不得下马与她说话,但她下马,宋母就看不见她了。

“您言重了,我与阿云至交好友,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当不得您一句谢。”

宋暮云在马车里小声与宋母说, “在京城时有人想欺负我, 多亏了姜谣, 她一直护着我,后面还把我带进姜府,也是姜谣的父亲为我们家翻的案,她人很好很好,女儿很喜欢她。”

略有些保守的宋母没听出宋暮云这一声喜欢里蕴藏了旁的情绪,只是对姜谣更有些感激,叹了声姜谣与其父亲都是好人,这才是真正有世家风范的贵族。

“姜小姐,外面日头热,您要是不嫌弃马车里都是药味,就请进来坐吧。”

宋家翻案,姜谣对昔日的宋家小姐宠到了骨子里,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来接宋家人回京的侍卫首领自然也知道,途中并不敢怠慢,马车也选的十分宽敞,坐十几人都能不显拥挤那种。

未来丈母娘有心跟她亲近,姜谣自然不会拒绝,麻利下马溜进马车里,“不嫌弃,我自然不嫌弃,伯母今日身子可有好些?就快到下个城镇了,届时我给您请大夫看一看。”

宋母无奈摇头,脸上带着一些苦笑,“我知姜大小姐是好意,但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怕是已经回天乏术,就不劳烦姜小姐了。”

姜谣笑意收敛,沉默,看向宋暮云。

宋暮云已然有些哭不出来了,面上带着沉痛,也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宋母抬手去摸宋暮云的脸,“娘早就跟你说过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难过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娘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

宋暮云完全无法接受母亲离世,即使母亲安慰她,她还是忍不住,扑进姜谣怀里,像是逃避现实般,将整个脸都埋着。

没有哭,只是在逃避。

姜谣也赶忙低声安抚她,与她说没事的,有她在,不怕的。

宋母皱眉,轻声却很严厉,叫宋暮云起来,不要这样没规矩。

宋暮云身子微僵,默默离开姜谣怀里。

姜谣一面把宋暮云扶稳,一面对宋母道,“无事的,暮云现下住我家里,我与她便同家人一般。”

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家人。

如今姜谣与云儿交好,愿意庇护她帮助她,这自然是极好的,可若云儿时常这样没规矩,惹了姜谣厌恶,如他们这样的权贵,翻脸也就是片刻的事。

从前他们也算身居高位,自然可以清冷自傲,可现在……

从高处跌落,她见过太多事态炎凉了,自己又活不了很久,很担心她死后,云儿会被人欺负。

那该怎么办?

宋母看着姜谣,她还在低声安抚云儿,一下一下的哄她,瞧着比自己待她还好。

或许,她应该相信姜家人的品行。

“姜小姐。”

姜谣听见虚弱的声音,忙又扭头看去,顺便亲近道,“您唤我姜谣就好。”

对方点头,含笑顺着她,“姜谣,我听云儿说……你在京城里帮她许多。”

姜谣:“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无论怎样,云儿是我唯一的女儿,还是多谢你愿意帮她,我现下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她父亲留下的,你别嫌弃。”

说着,宋母从怀里取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来,光从莹润光滑的表面便能看出玉佩的主人曾多次将其把玩在手心。

姜谣这哪敢要,连声拒绝,“不不不,我做的事都是应该的,哪好意思要您的东西,且这既是宋大人留下的,我就更不能要了。”

姜谣求助的看向宋暮云,若是旁人,她自然直截了当推拒,可换成宋母,却不行,这是暮云的母亲,又生着重病,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要她的东西,且言辞必须恭敬有礼委婉。

宋暮云也皱眉,开口道,“娘,这是爹留给您的,您就收着吧。”

宋母轻飘飘看了宋暮云一眼,虽仍在病,中,但还是叫宋暮云鹌鹑似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曾经是如何教导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姜谣帮了你这么多,如今只是一块玉佩而已,我还觉得亏欠了她。”

姜谣忙接话,“怎么会,不会的,我是自愿帮阿云的,没什么亏欠一说,这玉佩我是真不能拿。”

她哪敢要人家父亲留下来的玉佩啊,疯了吗?

宋母摇头,“你说你与云儿如家人一般,这枚玉佩便是送与她家人的,她也能得一枚,这是我的,我和她父亲各有一块,本也要为云儿打造一块的,可惜……”

可惜宋家遭逢大变,如今只有两块,她左右是快死了,不如送给姜谣,为云儿讨个好,也好在她死后,让姜谣能庇护云儿几分。

姜谣听她这样说,却是有些意动,她一块阿云一块?

那不就是定情信物?

心在胸腔里砰砰往外跳,想要,很想要,但她又不好意思要,明明眼睛都黏在那玉佩上了,嘴里却还是说,“那,那我也不能要。”

宋母看出她意动,余光看了自己二弟妹三弟妹一眼,她们忙跟着劝说,最后姜谣只得面上为难,心里高兴的收下玉佩。

宋母把自己那块也给了宋暮云,然后便闭目养神去了。

姜谣和宋暮云对视一眼,默默安静的坐在一边。

宋暮云给宋母掖着被角,宋家两位夫人轻声问她们如今京城的情况,还有案情上的事。

她们都知道宋家这次是遭人陷害,所以并不怪宋允骞,有人想陷害他,他们并不知情,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宋家现在只希望能平反,让余下的几个男丁重回官场,不止他们,还有几个孩子,二夫人三夫人的儿子女儿都养的很好,说不定全部能进官场呢?

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让陷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如今庐州知府失踪,或许等找到他,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姜谣道。

只是现在京城里不止他们在寻找庐州知府孟夏,还有另外几波人也在寻找。

能不能找到还是另一说呢。

二夫人点点头,压低声音但仍有些义愤填膺,“不知是谁如此狠毒,这是要我宋氏所有人跌落泥潭!”

三夫人面上带了几分愁绪,如果寻不到孟夏,宋家的清名到底会蒙上一层阴翳,这对所有宋家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几人到了前面的城邦,姜谣见宋母走路都有些站不稳,二话不说先下了马车,在前面弯下腰背,高声喊,“伯母,您病着,我背您下去吧。”

里面的宋母脚步一顿,方才还在想姜谣比长辈先行的事呢,眼下却听见她先行是为了背自己进去……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哪有劳烦无亲无故的小辈背自己的道理,可奈何她不同意,姜谣就在马车下头堵着,非要背她下去,说是怕她摔着,如此仔细,好像她不是她好友的母亲,而是她母亲一样。

对此,姜夫人表示,她在姜谣这从未得到过这等待遇。

宋母无法,又有宋暮云的劝说,只得同意,被人扶着落在姜谣身上。

她担心以姜谣女子的身体撑不住她,云儿却像是知道她的担忧,立马上前说,“姜谣是习武之人,力气很大底盘很稳,您放心吧。”

背一个四十还不到的瘦弱女人,姜谣确实轻轻松松,还有功夫抬头赞许的看了宋暮云一眼。

越来越了解她了,知道她力气大底盘稳,啧。

得了媳妇儿一声夸赞心里咋这么高兴呢~

宋母被安置在客栈中,如今天色已黑,许多大夫都不做生意了,是姜谣加了钱请他们过来的,可每个给宋母把过脉的大夫,都说她已回天乏术。

宋暮云心中崩溃,双眼透不出丁点神采,就算是在母亲面前,也不能强露出笑脸来了。

倒是宋母神情泰然自若,显然已看淡生死。

她拍了拍宋暮云的手,“别哭丧着一张脸,娘希望,在娘最后的日子里,能看到你高兴一点。”

宋暮云很努力,很努力才将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笑来。

“我知道,娘。”

“娘时日无多,平日里最担忧的就是你,还有你那几个弟弟妹妹。”

弟弟指的是宋暮云的堂弟,此时都在外候着。

与从前满身矜贵书生气的他们相比,脸上已多了几分明显的疲惫,身姿都不如从前挺拔了,明明……才过去半年。

“娘,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

宋暮云声音依旧带着脆弱哭腔,二夫人立马接道,“现在可不是你照顾他们,而是他们该照顾你才对。”

比起他们几个,自然是宋暮云更惨些,一下子父母双双离世,世间便只剩下她一人了,也理应由他们照顾她。

“这小五,送个大夫怎还未回来。”

三夫人望着门口道。

小五便是她的女儿,宋家大房生有一女,是宋家长女,二房生有一对双胞胎,行三与四,三房生有一子一女,公子行二,女儿却是宋家最小的姑娘,名唤宋语笙。

正说着,宋语笙便回来了,回来后也不发一言,乖巧的站在宋家三夫人身边,眼睫低垂。

宋暮云还记得,语笙从前很活泼,最爱黏着她,现在却……

宋家人,全都物是人非。

相对比下,竟是她过的最好。

心下不由升起浓浓自责,不敢再看她们。

宋母不愧是宋暮云的母亲,一眼看出了宋暮云情绪不对,眉心微微蹙起,很快猜到了是为什么,她拍着宋暮云手背,与她说,“不必自责,我们如此,不是因为你。”

是背后有人想陷害他们,就算怪到刚正不阿的宋允骞身上,怪他树敌太多,也怪不到宋暮云这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

宋暮云低头,哽咽出声,就算有姜谣安抚也无济于事。

她哭着说,“我应该早点来找你们的,如果我早点来,您就不会生病了。”

流放之地苦寒,宋母本就因生宋暮云伤了身子,劳累不得,又不耐寒些,才会这样。

宋暮云总忍不住想,如果她来早一点,如果她早早求姜谣帮她,而不是自以为姜谣不会帮她,是不是就能救她母亲了?

是她的错……

宋母见她仍要自责哭泣,倏地冷下神色,语气加重,“云儿!你何时这样脆弱了?谁许你把不是你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

她骤然一凶,将宋暮云吓了一跳,姜谣赶忙扶住宋暮云微微发颤的清瘦身子,安抚般轻轻抚着她肩膀。

“这是宋家的命数,也是我的命数,你不要多想,娘这一生,能与你爹生下你,已是值了,你爹人很好,我并不后悔嫁与他。”

她生暮云时伤了身子,无法再次怀孕,可宋允骞却丝毫没有要娶侧室的意思,依旧按照他们原先的约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娘……”

“现在,娘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宋母声音又温和下来。

宋暮云红着眼眶抬头看去,听见她母亲说,“我要你,查出陷害你父亲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为他报仇,宋家清誉,不容诋毁!”

“是,娘,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一定会查出真凶,您别生气……”

姜谣跟着劝,“对啊,伯母,气大伤身,您消消气吧,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宋母摇摇头,“我时日无多,想说的要快点说完,不然我怕再也说不出口。”

她哑着声音,脸上疲态越发重了。

姜谣只得闭嘴,尽量不打扰宋母说话。

“姜小姐,暮云多亏了有你照顾。”

大抵是有求于人,她的称呼又变成了姜小姐。

姜谣低头看向她,温声道,“阿云很好,京城里的小姐都嫌我粗鲁,不愿与我玩,只有阿云不嫌我。”

宋母摇摇头,“姜小姐怎么会粗鲁,姜小姐行事细心稳重,有你在云儿身边,我很放心。”

听出这话有托付的意思,姜谣身子微微一凛,顺着道,“是,我一定会照顾好阿云的。”

“我不求你多照顾云儿,只希望在云儿被人欺负时,能得你稍加庇护,这样,我便是死也安心了。”

“娘!”

“你别说话。”

“姜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做,咳咳,有些倚老卖老,但我还是想……”

“不!”

姜谣不等宋母说完,立刻打断,“我没有觉得您这样有什么倚老卖老的,我会好好护着暮云,以后阿云跟我住,您别担心,我在京城里有铺子,营收还成,不会让阿云吃苦的。”

宋母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姜谣会这么说,“这,这倒是不必,云儿到底是宋家人,哪能一直在姜家麻烦你呢。”

姜谣只觉得危机四伏,这是要跟她抢媳妇儿了?!

“不不不,这怎么能是麻烦呢,我已经跟阿云一块儿呆习惯了,且我父母也特别喜欢阿云,阿云若走了,我们一家都会不习惯的。”

姜谣瞪着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真诚的看着宋母。

宋母诧异,姜家人……竟如此喜欢云儿吗?

二夫人三夫人也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从前云儿没与姜家有什么交情啊,如今怎一下就和他们看上眼了?

“云儿,那你是如何想的?”

宋母只好看向宋暮云,询问她的意见。

宋暮云顿了顿,她即使不抬眼,也能感觉到身侧灼热的,可怜巴巴的视线。

如果她要回宋家住,姜谣一定会气死的。

小姑娘握了握拳头,忍着心中羞涩,面上如常,“娘,我想住在姜家,我也……已经习惯和姜谣一起了。”

她几乎告诉了母亲她磨镜的事,可宋母从未接触过这个,愣是一点没听出来,只说既然她愿意,那就听她的。

毕竟她现在也管不了了,能有姜小姐护着云儿,好歹云儿会过得好一些。

如此容色的普通百姓会遭遇什么,她很清楚。

能跟姜谣在一起,宋暮云很高兴,同样的,能跟宋暮云在一起,姜谣更高兴,尤其这还是过了明路的,她跟宋暮云一人一个宋家长辈给的玉佩。

这算什么?这是两家定亲的信物啊!

姜谣对此深信不疑。

宋母又强撑身子,安排了些事情,把皇上还回来的那些宋家产业,都分了分,算是分家了,几个小辈也被耳提面命,必须尽全力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祉,让朝堂上再没有陷害清正官员之事。

四个小辈都毕恭毕敬应了,才被赶出去。

二夫人说,“你们大伯母累了,让她好好歇歇,大嫂,接下来的事你就被管了,赶紧睡一觉吧,回去我们还得给大哥弄个衣冠冢呢。”

大夫人想到宋允骞,方才有些精神,强撑着点点头。

所有人都出去了。

姜谣在外看见两名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子,直到四个小辈过去唤父亲,她才知道他们是谁。

也跟着走上前恭敬道,“两位宋大人,久仰大名。”

宋允时和宋允商都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唤他们后连忙后退两步,“我等早已被朝廷夺去功名,再担不起姜小姐一句大人了。”

姜谣却摇摇头,“宋家既已平冤昭雪,皇上自会将两位大人的功名还回来,我倒也不算叫错了。”

这话一出,他们还没有反应,二夫人三夫人眼睛却亮了,“皇上会把宋家的官位都还回来?”

姜谣道,“既然宅铺银钱能拿回来,官位想必也能,我会让我父亲去催一催皇上的。”

两位夫人与宋允时宋允商皆面露喜色,无论如何,能拿回官位都再好不过了,否则他们在京中,想必是难以生存。

“多谢姜小姐,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们云儿啊,就托付给你了。”

“叫我姜谣就好。”

姜谣仍旧有礼,直到进了她与宋暮云的房间,她才转身将人压在床上,凑近问她,“我今日表现的好吗?你母亲是不是很满意我?”

宋暮云有眼睛,她轻轻点头,“嗯,母亲她,很喜欢你。”

“啧,我就知道我讨人喜欢。”

姜谣转而握着宋暮云的手,将她按在床榻上,“好了,你今日已经够累了,我让小二送些菜上来,你吃完好好休息一下,嗯?”

宋暮云忧心着呢,若姜谣不在这,她定然是不想吃饭的。

可姜谣在,她再说不想吃饭,只会惹得姜谣凶巴巴逼她吃,她也不再尝试拒绝,直接点头。

耳边是姜谣跟小二点菜的声音,且点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因母亲病情而沉郁的心终于有了几分活力。

她抬头去看着姜谣的背影,抿唇轻笑。

姜谣很好,她早就猜到,母亲会喜欢她的。

饭菜上好了,宋暮云却没多少胃口,只是被姜谣威逼着吃了小半碗饭,又吃了一些菜。

见她实在吃不下了,剩下的才被姜谣吃干净。

宋母病体拖沓,后头越来越严重,几乎只是吊着一口气。

因为……她想回到京城,回到宋家再死,落叶归根,那是她的根。

到京城时,宋母已经不太好了,睡觉的时候总多过清醒。

姜谣请了宫里太医来为其诊治,但也只能继续吊着一口气,宋暮云每日愁眉不展,夜里以泪洗面,一双眼睛长时间红肿不堪,看的人十分心疼。

直到那日,宋母难得清醒,却是把宋暮云单独唤进屋里,与她说了些话,待她出来后便收了眼里的泪,神色已同过去一样了,轻轻拉姜谣,“娘让你进去。”

姜谣本是在等她,这时候却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让我进去?”

宋母最近不太好,宋府已经在准备寿衣了,她该多见见自己想见的小辈才是,缘何却要见她?

姜谣揣着满心不解进去,见到躺在床上,半片发丝银白,面容枯朽的宋母,她恭敬上前,唤,“伯母。”

宋母抬了抬眼皮,声音也透着几分虚弱无力,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姜小姐,如果我还有许多时日在,我绝不会同意你和云儿的事。”

姜谣:!!!

作者有话说:

今天总的来说写了九千,太棒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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