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日, 两人一同回月上坊收拾东西。

月上坊本就是京城最有名的乐坊,达官显贵来此处的颇多,总能得到朝堂上的一手消息。

因此,宋家许是被冤枉一事已在月上坊传开了。

包括宋暮云被大皇子劫持, 竟闹得如此之大, 最后还让大皇子被禁了足的事。

一开始没人觉得宋暮云的事能对大皇子有什么影响, 那可是大皇子,天子的儿子, 抓一个自家产业里的乐女怎么了?

别说只是抓了,就是杀了, 又能如何?

可偏偏闹到最后, 却是大皇子被关了禁闭, 半年不得出来,乐女家的案子还要重审, 颠覆了那些平民百姓, 民不与官斗的认知。

两人马车停在外头,姜谣牵着宋暮云的手回月上坊, 老鸨看见她们二人从门外进来,简直吓了一大跳,连客人也没工夫招待,扭着身子几下消失在前头。

宋暮云见状抬头,眉眼处有些疑惑,小声问姜谣, “老鸨为何如此怕你?”

“哼,我跟她说过如果她参与了你被人劫持的事, 不会轻饶她, 现在估计是怕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动我的人。”

姜谣嗤笑一声。

宋暮云白嫩的脸上染上星点粉色,很不好意思的推推姜谣,“你胡说什么呢,谁是你的人了。”

她喜欢害羞,但姜谣没脸没皮啊,抬手就将人搂在怀里,环着女子圆润的肩头捏了捏,故意做出不满的样子,晶亮的黑眸含满笑意看着宋暮云,“怎么,现在又想跟我划清界限了?”

宋暮云低头垂目,不好意思说话。

薄唇轻轻咬着。

姜谣手不安分的往下滑,落在那把纤腰上,“啧,腰都给我摸了,还不是我的人呢。”

她压低声音,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

宋暮云脸颊更红,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回过神,却又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姜谣什么都没想,她什么也不知道……

宋暮云在月上坊住了许久,东西却算不上多,那些月上坊给她置办的衣物,她都不喜欢,所以也不要了,余下就只有几件首饰,还有她自己买的一些东西。

姜谣力气大,将重点的东西都分出来准备自己提着,只给一些轻巧的让宋暮云提。

宋暮云瞧着自己面前那几个首饰盒,心想,她总待她这样好。

长发在脸侧摇动,稍稍能遮住一些小姑娘似含了水雾的漂亮眸子。

两人收拾没一会儿,烟妗得着消息来了,她穿一身妖媚的红裙,扭着腰摆好勾人的姿势站在门口看了她们一会儿,见竟没人注意到她,才不得不抬手敲门,弄出点动静来,姜谣还在埋头收拾东西,将棋子一颗颗都收起来,只宋暮云看了她一眼,唤她,“烟妗姐姐,你怎么来了?”

烟妗红唇轻勾,身段婀娜,含笑走进去,手里绣着精致桃花的帕子轻甩了甩,屋内瞬间香气弥漫,“听人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这是要走了?”

“嗯,暮云在月上坊这段时日,多谢烟妗姐姐照顾了。”宋暮云微微欠身。

烟妗摆手,“哎,我哪有照顾你什么呀,姜大小姐才是真正照顾你之人,早就说了,你跟着姜小姐没有错。”

瞧瞧,这么快就把她从月上坊捞出去了。

除了宋暮云,她再未见哪个落入月上坊的女子,还能光明正大走出去。

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烟妗心想着,一双娇媚的眼睛抬起,盯着姜谣后背,上下左右看的仔细,忽而说,“暮云,你若真想谢我,就有事没事多让姜小姐来月上坊看看我啊,听闻姜小姐还没尝过女子的滋味?”

姜谣:???

宋暮云:??!!!

你刚刚说你没有照顾我!

她下意识抬眼去看姜谣,正好跟姜谣震惊的目光对上。

姜谣知道月上坊是干嘛的,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自荐枕席,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下一秒,就听宋暮云毫不犹豫拒绝,“不行!”

斩钉截铁,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样子,脸色也冷冰冰。

姜谣莫名心里舒服了点,扭头继续收拾东西。

烟妗用泛香的帕子去打宋暮云,与她玩闹,“你这是做什么,反正你与姜小姐只是朋友,不如将她让与我,我定感念你的恩情。”

她娇娇笑着,却对上冷脸的宋暮云。

宋暮云第一次待人这样冷脸,让烟妗有些笑不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却听她说,“姜谣不是物品,不是我说让就可以让的,你自己问她。”

她像是有些不高兴,将头扭去一边,不再看烟妗。

烟妗心里觉得好笑,不是说只是朋友吗,是朋友生什么气呀。

她扭着腰又去找姜谣,姜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到她娇娇脆脆开口,“姜小姐,暮云让我问你,你的意思呢?”

她眨了眨眼睛,带着一股媚意,又似十分期盼什么。

姜谣抬头,烟妗就站在她面前,宋暮云一双水润的眼睛不知何时也看过来,死死盯着她。

姜谣:……

为什么感觉有点压迫感。

她一边继续装宋暮云的棋盘,一边慢悠悠开口,“但我以后不会再来月上坊了。”

烟妗一愣,依旧嘴角含笑,“不来了?暮云走了您就不来了,您对暮云的好可真叫我羡慕。”

“烟妗冒昧问一句,您是喜欢暮云才时常来月上坊的吗?”

姜谣看了宋暮云一眼,宋暮云立时偏过头去,做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她心里觉得格外冤枉,因为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分明是别人一直在说话,她也未曾同意,怎么最后生她的气了?

人生气了,总得说些好听话哄哄,姜谣含笑,“嗯,暮云没与你说过吗,我每回过来都只找她,如今暮云不在月上坊了,我自然也没有再过来的必要,烟妗姑娘这些心思,还是留给旁人吧。”

烟妗摸着自己身前乌黑柔软的长发,神色间有些失落,“哎,姜小姐这样说,我更羡慕暮云了。”

如此专情,即便同是女子,也很想要。

“倒不必羡慕,暮云只是得到了她应得的而已。”

宋允骞无罪,她是宋家大小姐,本就不该沦落乐坊,这都是她应得的。

姜谣只是把她该有的都还给她而已。

烟妗继续眉目低垂,红唇微撅,露出很失落的样子,“可若不是有姜小姐在,她也拿不到这些。”

姜谣忍了又忍,见宋暮云双颊微微鼓起,眼尾泛红,马上就要不好哄了,她问烟妗,“你是有什么冤屈要让我帮你申吗?”

“啊?姜小姐何出此言?”前头不是还在聊暮云吗,怎又到冤屈上了?

姜谣接着说,“我只是帮暮云的父亲申了冤,你若也有冤屈,尽管找我,别的还是算了。”

姜谣忘不了那天廊上,看见她与孟黎初贴在一起的画面。

这番拒绝已算明确了,而且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看她。

烟妗原先还以为姜大小姐是极爱美色之人呢。

她看向即使听见姜大小姐拒绝了她,依旧冷脸不高兴的宋暮云,摇摇头,“看来今日我是白来一趟了。”

“那烟妗在此愿姜大小姐和暮云长长久久。”

烟妗来的快,走的也快,她本就只是来试着挖一挖墙角,毕竟姜谣待暮云这么好,月上坊上下有目共睹,谁不眼红羡慕呢?

但她也看出来了,人家对暮云好,是看中了暮云这个人,只看中她,只喜欢她,只待她好。

暮云还说她们之间只是朋友,切,哪有朋友夜夜同床共枕的,说出去谁信呀。

烟妗走后,姜谣行到宋暮云面前,宋暮云余光看见她来了,轻轻咬唇,扭过头不想搭理她,净会沾花惹草的。

以往都是宋暮云拉姜谣的袖子与她软声说话,可今日姜谣却拉着宋暮云的袖子晃了晃,见她不理,声音也带着几分撒娇,“干嘛呀小云儿,怎么不高兴了,可是我有何处惹到你了?”

那一声小云儿,又叫的宋暮云眼睫轻颤,心中骤然绵软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本人还是努力抽回手,挪开视线故意不看她,“谁让你这样叫我的,性情挑逗,没有规矩。 ”

“暮云不喜欢我这样吗?”

姜谣比宋暮云要高上一些,凑近了微微低头追着她眼睛看,似乎能看到她心里去。

宋暮云轻抿红唇,瞪她,“不喜欢,不喜欢你如此轻佻,今日待我如此,明日定也待别人如此。”

她眼尾快速染上一抹绯红,像是被气的。

姜谣想到,从前暮云误以为她有了更要好的朋友,就气到不行,哭了好一会儿,她怎么哄也没用,从那时她就知道,梦里的清冷女主是个小心眼儿占有欲强的,她既待她好,就不能待别人比她更好,她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会哭,会委屈,会做尽让人心疼的事。

哎。

姜谣走的更近,宋暮云甚至因为她靠近,往后退了半步,被姜谣揽着腰不许她走,“你躲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我哪里轻佻了?你又怎知我待别人也这样,与你相识许久,除了你自己,还见过我待谁如此了?”

宋暮云被人锁在怀里挣脱不掉,红眼抿唇去想,竟真没想到她还待谁如此过。

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不肯看她。

姜谣自然能猜到对方是因烟妗而有些不悦,但烟妗自己非要说那些话,她还拒绝了呢,哪能怪到她头上是不是?

刚刚烟妗在时她不说,现在光对着她闹脾气了。

姜谣觉得自己冤的很。

“真生气了?我可没与烟妗姑娘有什么关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旁人谁也比不了的,方才若不是你叫她来问我,我都不打算和她说话。”

宋暮云也知是这样,但心中仍有不可言说的憋闷情绪,嘟囔着蛮不讲理,“她来问你,你就一定要与她说话吗。”

两人谁也没发现,这一句像极了夫妻间的委屈质问。

姜谣被问的呆住,片刻,忍不住闷笑出声,抬手弹了弹女子雪白干净的额,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你不是最讲礼讲规矩的吗,现在怎么反而想让我做出这等没礼数没规矩的事?”

宋暮云被人抱在怀里欺负,挣脱也挣脱不掉,更气的不想说话,虽然她也没想要挣脱,只是象征性挣了两下,姜谣没松手,她就不挣了,但还是生气!

又不说话,这怕是得好一通哄才行。

姜谣揉了揉额角,心里有了数,无端端将人松开,“罢了,先收拾东西吧,这里不好久留,回去我再哄你好不好?”

紧掴在身上的力道消失,宋暮云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不悦道,“谁要你哄了。”

她才没有要她哄呢。

姜谣不跟她吵,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打包一起带走。

她觉得自己蠢,为什么不把小厮也带进来帮忙拿东西,现在重物都落到她身上了。

宋暮云倒是想拿,但姜谣当然不可能给她拿了。

她自幼练武,力气大,小姑娘却从小就饱读诗书,学的是琴棋书画,练的是礼仪规矩,手上没什么力气,被她抱着没一次能挣脱开的。

她怎么忍心叫她搬这些重物?

没的闪了腰。

姜府的马车等在外面姜谣将东西都放好了,才站在车椽上向宋暮云伸手。

大抵是为了表达不悦,宋暮云故意拂开那只手,自己稳着身形上了马车。

姜谣无奈的跟在她屁股后面,很快又嬉皮笑脸凑上去,“小云儿还在生气呢?”

她问。

宋暮云往旁边坐了坐,姜谣又凑过去,她继续挪,姜谣跟着挪,反正她脸皮厚。

直到退无可退了,小姑娘才没再动,但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睛里光都暗淡下去了。

姜谣凑近摸她腰,那把腰细的人轻易能握住,于是她顺手握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下巴抵在她肩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项间,她有些疑惑,“你原来这么喜欢生气吗?以后我可不能轻易惹你了,不然你生气了好难哄。”

姜谣今年也不过十八,半大姑娘,遇见难题时一张漂亮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宋暮云心中一直在想方才的事,刚有些说通自己,让自己对姜谣好些,再温柔些,不要随意生气,可下一秒,姜谣撩开帘子向外看一眼,就松开她起身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姜谣又下了马车。

空无一人的马车里,宋暮云水眸睁大,心中霎时慌乱起来。

怎,怎么走了,是觉得我不好哄,所以不高兴了?

还是不想搭理我,不想与我坐在一处了?

她心里无措极了,下意识站起身,头还不慎撞到了马车顶,却连伸手去捂一捂也顾不上。

赶忙跟着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大街上茫然的向四周看去,看不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看不见姜谣在哪了。

宋暮云脸色泛白,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找到姜谣在哪,想叫她别生气,她已经哄好了,没有很难哄,稍微哄一哄就好了的。

没人护着她在人挤人的街上走,她不慎被人撞的踉跄两下,也没走多远,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一个使力,她便顺着力往后倒去,倒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宋暮云一点,一点攥紧了手边的衣裳,像是生怕她再走似的,猛的转身抱住她,也顾不得两人在街头,很引人注目,就是要抱着她,声音里透着股委屈,“你去哪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姜谣心神一凛,知她许是误会了什么,怪不得方才神色那样慌乱着急。

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搂着宋暮云后腰,将她搂在怀里,终于感觉那具僵硬绷紧的身躯软了一点,这时才开口,“怎么了,我没去哪,你不是生气了吗,我去买了糖葫芦想哄哄你,但旁边的糕点也是新鲜出炉的,想到你爱吃甜食,又去买了些,就耽搁了会儿时候,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

姜谣一只手拎油纸包和糖葫芦,只有一只手能抱小姑娘,她用那只手,搂着人的腰,又挪到后脑毛茸茸的头发上,从上到下安抚般一遍遍顺下来。

宋暮云抬眼,侧头,终于看见了那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油纸包。

原来是去买东西哄她了,不是嫌她难哄,不想搭理她。

宋暮云苍白的脸色褪去一点,抱姜谣的手却愈发紧了,又摇摇头,“没有,没有不耐烦,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果然是误会了,姜谣真想一把把人抱起来抱在怀里哄,但想到她极易害羞的性子,还是算了。

免得让人气上加气。

她揉着掌下柔韧的腰肢,轻声哄,“怎么会,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就是把我自己丢下也不会把你丢下的。”

宋暮云埋首在她怀里,声音传出来显得闷闷的,“你把自己丢下,跟把我丢下,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不要她了,让她一个人?

“好,那是我又说错了,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所以别跟我一般见识,嗯?”

经刚才的误会,宋暮云已经不敢生气了,乖乖的被姜谣揽在怀里,被她哄着与她一道回到马车上。

姜谣将手里刚买来,艳红诱人的糖葫芦塞到宋暮云手里,哄她,“快吃些,甜了嘴可就不能跟我生气了。”

包着糖葫芦的外壳被撕开一点,宋暮云乖乖尝了一颗,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不肯承认,“我本就没有很生气,不必你特意哄我的。”

姜谣:……

我若真信了你的话,那才是个大蠢蛋呢,嘴上说没有很生气,不必特意哄,实际上却一直不理人?

哼,若是她不想法子将人哄高兴了,怕是到晚上小冰山也不会融化一星半点儿,还会修炼成大火山。

姜谣心中这么想,嘴上又是另一套说辞,“我就乐意哄你,快吃吧,还有糕点,趁热吃味道更好,先尝两块。”

她从油纸包里取出两块糕点,置在小碟子上。

糕点是粉色的,一块梅花状,一块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但大抵是被油纸包压着,兔子头有些扁了。

不如刚出锅时精巧好看。

宋暮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仍是很珍视的将小兔子放在手心里,听姜谣的话小口小口去吃,从兔子头吃起。

她做事一板一眼,吃糕点也是,神态间竟还透着一股认真,姜谣再次觉得,可爱极了。

一块半糕点落肚,宋暮云雪白的双颊微鼓,手里还剩下最后半块桃花形的糕点,姜谣咽了咽口水,忽而凑近,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也好久没吃糕点了,给我吃一口呗?”

她平日里不爱吃糕点,这也是第一次,看着宋暮云吃竟然有些馋了,反正她脸皮厚,张嘴问宋暮云讨要半个怎么了?

糕点还是她买的呢!

她也不多吃,只要半个解解馋就好。

可谁知她话音落下,宋暮云却捏着那半块糕点愣住了,像是没听明白,眉眼凝着惑色,于是姜谣重复一遍,“我想吃你的糕点,可以吃吗,你要是不给,我就下去再买一份。”

宋暮云有些回身,莫名看看她润泽的红唇,再看看自己手里,齿印清晰的半个糕点,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绯红,此时两人谁也没想到,还有半包完整的糕点待在油纸包里等待宠幸,都眼睁睁盯着那半块糕点。

宋暮云掌心蓦地泛起细汗,被她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竟下意识想偏头,不敢直视于她。

她这样良善,这样单纯,只是想吃糕点了,可她,她在想什么?

小仙子难得惊慌失措,连手里的点心也顾不得了,匆匆塞进姜谣手里,便不再看她。

姜谣又是一阵懵逼,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她以为小姑娘又要生气了,只因这半块糕点,可下一秒,人家开口,声音里分明没有怒意与冷淡,反而带着一股羞然,“你,你想吃,吃就是了,我又没说不给你吃。”

言罢,她强装镇定伸手捡起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放在樱色唇边,伸出灵活猩红的舌头,小口又快速的舔着糖衣。

姜谣见她不生气,才将那半个糕点塞嘴里,热乎乎甜滋滋软绵绵,滋味是她从未尝过的好吃。

“这家糕点不错,下次我还给你买。”

姜谣道。

这家的糕点她不是第一次吃到,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的滋味更好些。

宋暮云嘴里还留着糕点的甜味,她,她也觉得这次要更好吃一些。

小姑娘抿着唇,轻轻点头,这样好吃的糕点,她也很喜欢吃。

红艳诱人的糖葫芦不知不觉被吃的只剩一个,宋暮云雪白纤长的手指握着它,犹豫片刻,递出去一点,抬头看姜谣,“你……要不要也尝尝这个糖葫芦,很好吃的,很甜。”

宋暮云偏好甜食,姜谣一贯是不爱甜食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方才的糕点已经够甜了,却还想吃这串糖葫芦。

见她不动,容色清艳精致的小仙子有些紧张,手腕动了动,像是想把糖葫芦收回去,却不想姜谣忽而欺身,握着她的手腕,一口叼在糖葫芦上,接着手又往上挪了挪,覆在她手背上,就着她的手握紧糖葫芦,然后姜谣再一点一点将糖葫芦稳稳叼出来。

糖衣还没被舔掉,她靠在马车壁上,嘴里咬的咯嘣响,赞叹,“从前怎么没发现糖葫芦这么好吃?”

手上暖热的力道撤去,宋暮云有些发呆地看着那根一颗红果儿也没了的糖葫芦。

好一会儿才将孤零零的签子放去一边,侧头露出女子修长白嫩的脖颈,不看她,也掩住唇角细微的上扬弧度。

等到姜府时,随行小厮就发现马车里两位小姐已经和好了。

姜谣先利落的跳下马车,再伸手去扶宋暮云下来。

……

“今夜是我家所有人一起吃饭的日子,算是家宴。”

两人走在回院的小道上,姜谣忽然说。

宋暮云闻言,了然般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她把蘅芜院称之为家。

其实她早就没有家了,她的家已经被抄了,现在是家人在哪,哪就是家。

“你在家等我干嘛,你跟我一起去吃啊,家宴那些个厨子总会拿出看家本领来,饭菜可好吃了,带你去尝尝?”

姜谣极力推荐,很想让宋暮云与自己一道去。

她们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她自己去吃好的了,留暮云一个人在院里粗茶淡饭是几个意思?

不行,她干不出这种事。

面对身侧女子极真挚渴盼的目光,宋暮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可……这是你们姜家的家宴,我毕竟是个外人。”

不该去的,她若去了,宰相定会觉得她没有分寸。

可……家宴,她还没有和姜谣一起吃过家宴,姜谣心中会当她是家人吗?

若没将她当做家人,为何会邀她一起吃家宴?

“谁说你是外人的,你是我的好姐妹啊,且如今你住在姜府,我若吃饭不带上你,将你一人留在院子里,我爹一定会骂我的。”

姜谣皱眉,拉着宋暮云的手晃了晃,撒娇似想让她答应。

宋暮云本也有几分意动,只是犹豫,担忧姜恒不悦,在姜谣几番劝说后,还是点头答应。

傍晚,她特意沐浴后换了件丁香色长裙,显得格外温婉乖巧些,是长辈都会喜欢的样子。

她总想讨姜谣的长辈喜欢。

去前厅的一路上,宋暮云还在担忧她一个外人去家宴会不会不合适,会不会引起姜家人反感,而等到了她才发现,外人不止她一个,那八皇子正坐在那对她们笑意盈盈呢。

姜谣瞧见八皇子,也有几分惊讶,下意识拉着宋暮云走过去坐在八皇子身边,“你怎也来了,来蹭饭?”

自从知道八皇子是女的,姜谣就对她随意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拘谨,女子与女子总更聊得来些。

姜恒看了姜谣一眼,沉声说,“别如此没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说皇子蹭饭的?

但姜谣不懂这个理,且不服,“您不是曾说过,家宴,不必守那些繁文缛节,大家都随意些吗?”

……

从前让你随意,那是因为我们都是自家人吃!

如今有外人在你看不见?!

姜恒与姜知皆不喜欢八皇子,他们对八皇子的印象就是皇帝家那群讨人厌的儿子之一。

当朝皇帝有很多个儿子,适龄未婚的也有好几个,他叫他们在里面选一个为姜茹未来的夫婿,所以他们看哪个都不顺眼,看哪个都是狼崽子。

八皇子来府上走动最多,虽理由是为了习武,但他时常与茹儿搭话,他们就最厌烦八皇子!

男女大防,他身为皇子一点也不懂吗?

慕容慈坐下来这短短一盏茶里,已经不知道被暗中瞪多少次了,每次都强颜欢笑,尴尬的几乎坐不住,直到姜谣来了,才稍有些缓解她的尴尬,她也并不在意姜谣的随性,反而很是欣赏。

“姜大人,既是家宴,就不必在意这么多,姜谣的性格,我觉得甚好。”

这话说的姜恒浑身一凛,几个意思,实际上是冲谣儿来的???

姜谣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反而好姐妹似的拍了拍八皇子后背,赞同她,“就是,家宴嘛,太拘谨还怎么算家宴?”

姜恒有心叫姜谣别跟八皇子说这么多话,但想想,她也不会听,罢了,饭后再找机会与她说吧。

慕容慈颔首认同。

宋暮云见两人相视而笑,心中不知怎的又不大畅快,但她也自觉有人疼宠后脾气大了些,便生生压着。

她的左侧是姜谣,右侧是姜茹,姜茹闲着没事爱与她闲聊,她侧着头听,心却忍不住飘到姜谣那边去,想知道姜谣在和八皇子聊什么。

只听得姜谣不大不小惊呼出声,“什么?都发生这么多事了皇上还要去秋猎?这都能赶上冬猎了吧?”

确实,现在天气渐冷,已是要入冬了。

八皇子点头,心想父皇就是在宫里憋坏了,想出去走走,什么都拦不住他,还得连累她们大冷天跟着一起。

姜谣皱眉,“那我得带暮云一起去,爹,我到时带着暮云,您帮我疏通一下呗。”

姜大小姐,遇事解决不了就喊爹。

姜恒有些懒得搭理她,这等小事还要寻他,但思及父女亲情,还是随意应了,“嗯。”

宋暮云听见她要带上自己,眼里有些惊讶与忐忑,桌下的手不自觉去抓姜谣的手,红唇上有一排浅浅的齿印,“可以带我去吗,会不会太麻烦伯父了。”

她总不愿麻烦别人。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府里,一会儿你尝尝厨子做的佛跳墙,味道很好。”

她什么都替她想好了,半点不愿叫她委屈,宋暮云坐着坐着,位置便离她近了些,两人手肘贴着手肘,姜茹听她们说话,忍不住也侧耳听着,间或说两句,八皇子不肯被排挤,以一只红珊瑚手钏加入话题。

姜淮幽怨的坐在姜夫人身边,看着那互相都有话聊的四个人,深深觉得自己被排挤了QAQ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我喜欢写睡前小故事,所以你们老觉得要重生了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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