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手神医

解三收拾好了这少年,睡到大清早起来,便拎着酒壶去找老张头打酒,要了盘老醋花生,喝着小酒,晌午才软着腿回来。

到家一瞅,少年还躺着呢,再一瞅,解三就觉得要糟。这小子已经烧得四肢微微抽筋,嘴唇皲裂,连皮肤都干的发糙。

解三连忙出去找大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脚绊到门槛上,着实跌了个狗啃泥,爬起来一看,草鞋带子还挣断了。

村东头有个泥脚大夫,跟解三同时解兵役,平时治治瘟鸡、接生牛崽,倒也算是好手,就是给人治病下手毒辣,人称“毒手”。他自己在后面加了“神医”两个字。村民虽有怨言,无奈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神医就神医,总比没得医好。

解三到的时候,柴门半掩,他站在门口就嚷嚷:“王大夫,王大夫!出人命了!你赶紧出来。”解三在门口又跳又叫,过了整整一刻,那王大夫才穿着一身洁白儒衫从里面晃晃悠悠的出来,双手抱在胸前,道:“何事?”

解三呸了一口:“王雨成,你可酸死我了,一个泥脚大夫,装什么秀才?”

王大夫翻了个白眼:“无事本医就回去休息。”

说罢转身就要回屋。

解三是个急性子,一脚把柴门踹开,上前就把他往外拽:“我家有人要死了,你是来不来治?”

“哎哎!”王大夫急了,拽着门栓道:“你让我带上药箱啊!”

解三一手抓着大夫,一手背着药箱,赶着投胎似的往家里跑。昨夜雨露颇重,等王大夫到了解三那个茅草屋时,半身儒衫都变成了褐色。

“解三,你这个莽夫!”王大夫怒了。“这是本医唯一的一套儒衫!”

“迟点再说,你先看看这个。”解三拉开被褥。

王雨成愣了愣,神情凝重了起来:“这……契丹人?”

“估计是个串儿。”解三说,“昨儿在芦苇丛里捡到的。受了重伤。”

王大夫一边听着,一边捆了袖子上前诊断。

“……这是什么?”王大夫指着缝合的地方问。

“我拿对面婆娘的针线缝的。”

“可曾杀毒?”

“有有,我那藏了十来年的老花雕。”解三心疼道。

“……这算什么杀毒。”王大夫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里面塞的黑乎乎的东西是何物?”

“哦。”解三说,“我家锅底灰。”

“你家三年没起过灶,哪儿来的锅底灰?!”王大夫咬牙切齿,“解三你这个木鱼脑子!你这么乱折腾,难怪这家伙活不长。”

解三大惊:“什么,他要死了?!”

王大夫冷笑:“哼,有我‘毒手神医’在此,阎王小鬼都得退三分。”说话之间,不知道是他动了那少年哪里。

昏迷中少年亦发出一声惨叫。

解三连忙变色后退。操他娘,果然毒手!

王大夫在里面医治,传来惨叫连连。解三在外面吓得慌,赶紧把少年那皮甲兵器收到外面掩埋。

少年的东西简陋,刀上几多豁口,弓箭亦粗糙,倒是在那皮甲内侧找到一个暗兜,掏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解三顿时笑得满脸生花。

接着掏出来一块儿虎玉,晶莹剔透丰润细腻,犹如羊脂般白洁,一瞅就知道价值非凡,怕是好几个五十两都买不来。

可解三缺没了笑意。

他把那虎形白玉抬高凑着阳光看,中间有一黑影,似有异物在其中。

“好值钱的东西。”王雨成从里面出来,擦着手上的血迹道。

解三把玉拿在手里玩把半天,道:“他无事了?”

“已经睡了。他身上多处骨折,怕是得养一段日子。反正死不了。”王雨成从他手里拿起那块儿玉,看了两眼还回去,“这是我朝一品振威将军随身携带之信物,世上没有几只。这小兵不简单。”

解三“嗯”了一声。

“你说他从西凉河上飘下来。咱们村子上游两百多里就是禹州,再走五十里就是北獠关。这几日听乡人说,京城有大官来了禹州。”王大夫沉吟,“解三,这人你怕是留不得。也许要出大祸患。”

解三摇头,半晌,他神情肃穆道:“王大夫,解某有一事相求。”

“你说。”

“这个……解某身上最后一点儿铜板儿都孝敬了五脏庙,你这诊费……”

王雨成嘴角一抽,忍耐道:“罢、罢了。算我积德行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你不如造十四级浮屠?”解三挤眉弄眼。

“啊?”浮屠何时有了十四层?

“借我十个铜板可好?”解三搓着手,谄媚问道。

王雨成气结,深呼吸许久才从儒衫地下掏出五个铜板给他:“他妈的,本医认识你,真是上辈子造孽。”

“这才五个……”

王雨成咬牙切齿:“想、不、想、试、试、毒、手、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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