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顾靖扬没有失恋。事实上,他跟陈非失联了。

好几天过去,陈非一个电话也没有。好几次上下班,站在电梯里,看到那个“18”,顾靖扬都想按下去,只要几步路,他就可以知道对方在忙些什么,看到自己是什么表情。犹豫又犹豫,到最后他反而不敢去看那个“18”的键,每次视线落到“17”或者“19”,他都下意识地跳过去了。

时间变得非常慢。几天过去,他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各种问题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反复纠结,每一个都没有答案,越没有答案问题就越多地跑出来。

陈非生气了吧?他那天表现得那么失礼。

或许他也猜到了吧?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他是怎么想的?他会怎么做?从此对自己避而不见?还是……

顾靖扬那边度日如年,陈非的日子也不好过,实际上,他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太好,4月28日是母亲的忌日,这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忌日,他应该要回去的,可他……不想回去。有些人他不想见到;有些人,不想见他。

28号正好是周六,陈非打算去潭柘寺去上香祈福。陈非的母亲王恩慈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陈非想,佛祖应该会保佑母亲的,不管她在什么地方。

他起了个大早,先搭地铁到苹果园,又换了两趟公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潭柘寺是帝都最古老的名寺,殿宇巍峨,气势恢宏,因为路程远,陈非本来打算过来住一个晚上,慢慢拜,静静心,第二天再回去。结果到了地头一看,竟是一个兼具人文与自然风景的名胜景点,因为临近五一,游客非常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于是打消了在哪儿过夜的念头。

中午在寺里跟游客挤着随便用过斋饭,他开始一个殿一个殿规规矩矩地上香磕头,主殿偏殿都认真拜了一通,之后在寺庙附近人少的地方稍微走了走,稍事休息,赶在寺庙关门前下山,晚饭也没吃便直接回城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堵车,到家已是晚上将近十点,陈非又累又饿,也没心情吃东西,上床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门铃吵醒的,头脑茫茫地爬起来,顶着一个鸡窝头急急忙忙跑出去。

拿起可视门铃的话筒,屏幕中出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直接按下开锁键,留着门,便转进浴室洗漱。

楼底下,保安笑着对顾靖扬说:“您看,我给您开门也一样啊。”

顾靖扬笑了笑,只含糊地说:“我怕他不在家。”

门是虚掩着的,顾靖扬进来后没看到人,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听到卧室里有动静传来,走过去,陈非在换衣服,他卧室的门没关,身上已经穿着一件短T,正把一件戴帽衫往头上套,伸长手臂的时候,T恤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隐约露出一小片腰部的皮肤,白’皙紧致。

顾靖扬这几天本来累积了一肚子的情绪,看到这个情景,心竟然慢慢沉淀了下来。他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微笑地欣赏着心上人更衣。

陈非快速穿好了衣服,随手拨了拨弄乱的头发,转头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口气随意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靖扬深深地看着他,陈非的脸上没有任何粉饰太平的痕迹,他的表情很自然,似乎这几天的失联完全是自己单方面在怄气。

难道陈非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能吗?

迟迟没听到回答,陈非凑近了一点,他端详着顾靖扬的脸:“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顾靖扬觉得陈非今天对他特别……亲切?和善?呃……慈祥?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跟平常不一样。

来之前他做过很多的设想,甚至想过陈非会假装不在家,这几天都没有陈非的消息,他一直以为他在躲他。

而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却不在自己的任何一种设想里。他深深地看着对方:“我昨天打你电话你没接,后面再打你就关机了。”

“是吗?” 陈非走到床头,拿起手机一看,“呃……没电了。我昨天早上六点半就出门了,忘了带手机。”

他一边说一边开机、充电。过了一会儿,手机短信叮叮叮地响起,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来电提醒。他一条一条往下翻,不经意地瞥到手机上的时间。

“咦?怎么都九点半了?”

听到他自言自语,顾靖扬不禁好笑:“你以为呢?”

陈非正要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一个来电提醒,妹妹陈琪打过来的,来电时间是早上7点五十。他皱着眉去翻短信,果然有一条她的信息:

“我上午十一点到北京,CZ3731,航班准点,你能来接我吗?”

琪琪来北京做什么?

发现陈非的异常,顾靖扬走过去:“怎么了吗?”

“啊,没事。” 陈非放下手机,“我去弄早餐,一起吃一点?”

“我吃过了。”

陈非点点头,自己烤了几片吐司,又煮了两杯咖啡,放一杯在顾靖扬面前,自己在对面坐下来。

陈非的心里有事,顾靖扬很肯定。他的身上有一股低气压,这种感觉顾靖扬在他身上见过,像那次提到他母亲过世的事情,还有那次他生病的时候。但是他不说,自己也没有立场问。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怎么处理,没有旁人多嘴的余地。

陈非啃着吐司,心不在焉。琪琪来干什么?她要住多久?有没有订酒店?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在别人公司“打杂”,她肯定会告诉家里,到时候父亲又会有什么反应?要不……干脆跟公司请几天假好了。但是黄金周是商场最忙的时候,自己要找什么理由跟公司请假?

当他第三次打算把蜂蜜加进咖啡里的时候,顾靖扬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抓住他的手腕。

“怎么?” 陈非不解地看着对方。

“你不觉得你的咖啡很甜吗?”

陈非看看自己手上的瓶子,再看看面前的咖啡,呆了几秒钟,默默把半空中的右手稍微挪了一点位置,把蜂蜜挤到盘子里的吐司上,埋头吃。

“陈非。”

“嗯?”

“有些事说出来不一定就能解决,但是,也许,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陈非继续埋头苦吃。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顾靖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他缓缓地说:“那……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机场吧,我妹来了。”

马上就要到黄金周了,现在正是首都机场的出入高峰期,如果是顾靖扬自己的亲妹妹,说不定他就让她自己打车过来了,堵一趟总比堵两趟强。但这是陈非的妹妹,既然陈非要去接,那他当然奉陪。

刚上三环就堵上了,还好只是速度慢,还能走,虽然开了20分钟也没能把车开上机场高速。

“你妹妹几点的飞机到?”

“她说是十一点。”陈非打开手机的APP,输入航班信息,APP更新的到达时间:十二点零五分。

“晚点一个小时。” 谢天谢地。陈非的肩膀放松下来。

顾靖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不正常,接妹妹而已,就算迟到了,让她等等又会怎样?

“靖扬,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这是陈非第一次直呼顾靖扬的中文名,语气中似乎有着某种深意,似乎是郑重的请托,又似乎是全然交出去的信任。虽说这样叫他的人也不少,亲近的同学、朋友、家族里的长辈,但那一刻,顾靖扬的脑袋好像被点燃一颗灿烂的烟火,嘭的一声,灿烂美好得让人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当然,你说。”

“等会儿见到我妹,别在她面前提到我的工作,如果她问到我们怎么认识的,就说……” 陈非皱着眉想理由,他不太擅长编故事。

“说喝酒认识的,行吗?” 顾靖扬道。这也不算说谎,对他来说,他第一次认识陈非,应该算是在云空。

陈非眉间神色一亮:“可以!” 两人相视而笑,显然都想到同样的地方去了。

顾靖扬其实是一个很体贴的人,自然而然地为你着想,照顾你的需要,却不会给你任何压力,这种于无声处的温柔,或许跟他的性向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吧?一般的直男都比较大而化之,就连陈非自己,他自认为他已经算是相当擅长揣测别人的心理了,但当他一股脑地去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之后,结果却常常是别人不领情、自己也不高兴,吃亏的次数多了,他才渐渐了解,懂得掌握别人的情绪、和正确了解别人的需求,根本是两回事。

陈非以前完全没有想过顾靖扬的性向问题,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顾靖扬都不像一个gay。陈非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有几个朋友是同性恋,有高大威猛的、有斯文秀气的、也有健康阳光的,但是熟悉了之后都会发现,他们的某些眼神动作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女气的特征,就连那些高大威猛的健美先生,偶尔带着嗔怒对你翻个白眼时,你对他是gay这件事再不会有任何怀疑。

但是顾靖扬呢?那天晚上他走了之后,陈非想了又想,完全不记得他有任何稍微秀气一点的言行举止,他的举止很潇洒、做事很干脆、眼神坚定、笑容温暖,从内到外都很man,不是那种形而外的阳刚,而且是那种很容易让别的同性佩服低头的男性魅力。如果不是他暗示得那么明显,陈非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顾靖扬是同性恋,这是他那天反常的原因,陈非相信自己没有理解错。他不理解的是顾靖扬的态度。

他应该是希望自己知道的吧?他那天所有的言行似乎都在传达这个讯息。

但为什么不直接说呢?难道是怕自己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这是陈非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却让他很不好受,难道自己的友谊,在对方眼里这么肤浅、这么靠不住?

就像每次提到一些比较隐私的部分,他总是十分适可而止,这当然是一种尊重和体谅,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小心翼翼?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不想让我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工作。”

顾靖扬转过头,直率地说:“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陈非感激地笑了笑:“我并没把你当成外人,我是真心把当成朋友。” 陈非说着,又强调了一句,“很重要的朋友。”

顾靖扬猛踩了一脚急刹车——差点撞上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

回过神来,他呐呐地说:“我知道。”

陈非并没有把这脚刹车跟他说的话联系起来,路上车流量很大,他以为那不过是意外。于是继续道:“我跟你说过,我老家在珠海。”

顾靖扬点点头。

“你知道的,很多人都说,如果中国是世界工厂,那么广东则是这个工厂的心脏,但实际上,珠江三角洲最发达的地区,是自广州到东莞、深圳至香港这一带,也就是珠江东岸。比较起来,珠江西岸自北向南的顺德、番禺、中山、珠海这几个城市,不管是经济规模还是企业效益,都比对岸要逊色不少,尤其是在民营制造业方面。”

顾靖扬没有打断他,只是又点点头。

“但是珠海有一家很出名的玩具工厂,叫做泰盛,它最高峰的时候年出口金额曾达到七千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五亿多,是广东省排名前三的玩具厂。这家工厂……隶属于珠海的陈氏集团。”

顾靖扬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惊讶地看了陈非一眼。

陈非的眼神落在前方的车阵上,苦笑:“陈氏集团的董事长陈焕国,是我父亲。”

猜到了是一回事,听到陈非亲口这样说,顾靖扬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样说起来,陈非可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公子了。难怪……以前觉得疑惑的地方一下子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泰盛最风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08年金融风暴,泰盛和陈氏都受到很大的影响,当然,外部环境虽然不景气,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内部的问题。”

说出了最难的开头,后面就容易多了。陈非回想着过去的那四、五年,从父亲带着陈浩回来认祖归宗,母亲旧病复发进了医院,被查出乳腺癌晚期,他决定回国,父亲与别人投资房地产,他因为与父亲怄气而没有及时阻止,房地产的投资失利压下的大量现金和银行贷款,影响了泰盛的现金流。他本来以为,只要他这边多努力,订单充足,资金重新流动起来,问题就能解决,却又碰到西方金融危机,全球订单全线缩水,雪上加霜的是,父亲却在这段时间成为澳门赌场的常客,等陈非发现不对的时候,公司账上已经亏空了八千多万。09年初出口美国的一个大订单由于涂料不达标而被客人中途取消订单,这差不多是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时候,陈氏集团已经是强弩之末,接着母亲去世……

陈非一件一件地讲,用一种局外人事不关己的平淡口气,然而这短短五年里走过的路几乎已经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纵使他曾经如何自命不凡、心高气傲,那种明明好像可以做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对自信的打击、对自身能力的质疑,除非亲身经历,别人不会懂。

而这一切的挫折,都远远比不上来自家人的不谅解、不信任更令他心灰意冷。这几年下来,内忧外患,一副又一副的担子压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肩膀,早就不再如当初那样坚硬。有时候走在路上,突然以为自己一定是身躯佝偻,而不自觉地挺胸抬头,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那种脆弱无助的感觉,又怎么能对谁说得出口。

顾靖扬静静地听着,陈非没有使用什么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主观字眼,他只是一件一件陈述发生过的事,哪个环节处理得不够好,哪个决定做错了,导致了什么样的后果……他的条理清晰,态度客观,平静得像在分析一个失败的商业案例。

然而顾靖扬然却听得惊心动魄,他不难想象,那些事情不知在他脑子里反复倒腾了几百遍,才能剖析得如此条缕分明,而那个不断重复失败的过程,对一个像陈非这样心骄傲的男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因为喜欢,所以不自觉地代入,他为陈非所经历过的一切感到无以名状的心疼。

故事讲完了,机场也到了。

把车开进停车场,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然而两人谁都没有动。安静的车厢里,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靖扬轻轻地说:“阿姨过世后,你就离开了?”

“已经没有继续留着的意义了。” 他回去,不是为了泰盛,不是为了陈氏。所以他当然也不会因为泰盛的危机而留着。更何况,他留着也于事无补,离开后他才慢慢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企业,内斗比外部的危机更可怕,这些年来,他一直认为他问心无愧,因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公司,然而,他对自己唯一的上司却缺乏尊重,而父亲对他也缺乏信任。这样关系不和的两个领导,又怎么可能带领企业走向正确的方向?

不如离开。

他一直觉得自己理智而清醒,然而,面对那个他曾经敬重信赖现在却失望心冷的父亲,他何尝真正冷静过?想到这个,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是为了阿姨的病回去的,对吧?” 顾靖扬温柔地说。

顾靖扬完全猜得到陈非那样做的理由,因为如果换成是他自己,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不管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作为儿子,他向父亲低头不丢人。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让母亲再花父亲一分钱,那就是对母亲的侮辱。回去是当时的条件下能够做出的最实际的选择,也是身为一个儿子和一个男人必须有的担当。

陈非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当年他回泰盛,外人多少风言风语他都不放在心上,但令他最无法释怀的是,最不谅解他的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琪琪从小就是个任性的女孩,那是陈非和妈妈宠的,但她的本质善良,个性大方,所以虽然娇惯些、任性些,陈非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而很愿意宠让着妹妹,兄妹两个从小感情就很好。

就是那个从小视他为偶像的妹妹,冷着脸,鄙视地对他说——

——你为什么不敢像个男人一样跟老爸吵一架?

——你连妈妈都保护不了,还要进公司帮老爸做事,你有没有想过妈妈的心情?

——家产对你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没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哥哥!

相处二十几年的亲妹妹,还比不上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外人。

陈非转过头摘掉安全带,打开车门:“走吧,她应该下飞机了。”

看出他的窘迫,顾靖扬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往接机大厅走去。

航班到达的电子板上显示,来自珠海的CZ3731已于12:05到达,他们等了一会儿,又一波人潮从里面走出来,里面有一个短发女孩特别引人注目,她穿着一件黑色窄管牛仔裤,一件鹅黄色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烟蓝色的针织衫,肩上背着一个深棕色的马鞍包,脚上踩着一双鹅黄色的平底芭蕾鞋。她身上的颜色不少,但是搭配得出奇和谐,虽然从上到下虽然没有一个logo,但是很容易就看得出来一身行头价值不菲,何况那个马鞍包,时尚行家就会知道,那是MiuMiu今年春季刚出的限量版新款。

她的手里拿着手机在翻,又不时抬头看一眼接机的人,脸上的表情很不确信。

顾靖扬一眼就看出那是陈非的妹妹,他们两兄妹,长得太像了。

陈琪的眼光越过层层人潮,扫过人群中最打眼的顾靖扬,落在陈非的脸上,她的表情几乎一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陈非也看到妹妹,绕过人群走过去,陈琪拖着行李箱小跑到陈非面前,似乎想要抱他,又堪堪刹住,有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二哥。”

陈非笑着摸摸她的Bobo头:“点解将头发剪咁短佐?”(怎么把头发剪这么短呀?)

一句话令陈琪红了眼眶,也不管机场那么多人看着,放开行李箱紧紧抱住了陈非。

过去的那几年,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常常忍不住对他口出言恶,每次她无理取闹时,他眉头皱得再紧,也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从不对她说一句难听的话。事后也总是哥哥先低头,就像现在这样,不经意地夸夸她的新裙子或新发型。而那时的自己,却根本不领情。

陈非轻轻回抱住妹妹。在经历过那些事之后,这样的拥抱,是多么来之不易。

今天陈非穿的是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和浅灰色戴帽衫,上面印着深蓝色Eastman的学院徽章。这是美国任何一个学校都会卖的纪念衫,几乎每个大学生都有几件不同学校的。

即使这样普通的装束,他站在打扮得时尚亮眼的陈琪身边却没有任何违和感,他们两人的身上,有一种来自于同一个环境的良好气质。

顾靖扬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是因为刚刚知道了这对兄妹之间发生过的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陈非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背,放开她,用普通话对她介绍:“琪琪,这是我的好朋友顾靖扬。”

“靖扬,这就是我妹妹陈琪。”

陈琪抬头看了一眼顾靖扬,脸有点红。她见过哥哥不少出类拔萃的朋友,但是从没见过像面前这个那么帅的。她很有礼貌地对顾靖扬鞠了个躬,乖巧地说:“靖扬哥哥好。”

顾靖扬像个大哥哥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不介意的话,我也跟你哥哥一样叫你琪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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