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我……”
“救救我……”
在这场并不愉快的性事中,Beta青年第一次吐露了除气声以外的完整字节。在黑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兰赛特起初只当他是知错求饶,并没有什么想给予原谅的意思。他给了留燧明太多的自由与仁慈,也得让留燧明知道什么是服从与义务。免得留燧明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分明只是一个战败国的贡物、一个用来打压帝国鹰派反抗心思的工具。
可后来他还是发现有点不对劲,开灯将留燧明翻了过来。留燧明的额发湿黏散乱,眼珠子直盯着天花板,突然受到光线的刺激才紧紧闭上,挤出两行生理性的泪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大张着嘴吸气。得以解放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兰赛特的手臂,指甲都要抠进他的肉里:“心……快……跳……”从他杂乱无章的语序里,兰赛特快速组织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想要说的是“心脏跳得太快”。
留燧明以为自己要死了。
被兰赛特标记过的十几秒后,他便觉得心跳渐渐加快,心脏的搏动又重又急。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耳朵里好像除了自己沉重的、如擂鼓的心跳以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得他晕头转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炸裂又重组再炸裂,如此循环往复。
“兰赛特少爷又标记了他?”家庭医生面色凝重,分开留燧明紧闭的眼皮用电筒照了一下,幸好瞳孔还能收缩,人还有救。
“是。”兰赛特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眉毛紧蹙。
医生手里快速地配着药:“Alpha们的信息素是不可能相融的。夫人之所以变成这样,是葛温少爷的信息素和您的信息素都在争夺他身体的标记主导权。幸好夫人只是个Beta,如果是一个Omega……那种痛苦会让人觉得死亡都是解脱。”
兰赛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房间外面,走廊里已经站了许多人,连他父亲都被惊动了。Alpha神情有些低落,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一下,便让大家先散,有什么事等明天留燧明稳定一些再说。
待他又回到房间里,医生已经为留燧明注射了药物:“这种药会让他发烧。主要目的是促进排汗排尿,将信息素加快代谢出去。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了。”
医生走后,兰赛特坐在床边凝视着留燧明的脸。这个Beta的顺从里总透着一股极不情愿的感觉,在软弱无主的外表下好像藏着反骨,但稍一用力又变得服服帖帖。只有在这种时候,睡着放松的时候才显出一点本来面目。微微下垂的眼角再加上干涸的泪痕,显得无辜又脆弱,好像控诉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Alpha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翌日,家庭成员们都聚集到了堂厅。孩子辈的都没允许来,但已经成年的几个都在二楼拐角那偷听。兰斯特经过三个姐姐的时候瞟了她们一眼,面对这个联邦最年轻的将官Alpha弟弟,平庸的她们向来是没有当姐姐的权威,只一眼就让她们悻悻地回房间去了。
“燧明怎么样了?”亚夏拉关切地问。
“发烧了,但总体还算稳定。”兰赛特声音喑哑,眼下也泛着黛青色。
沉默一阵,佩斯夫人站起来发话了:“兰赛特……这件事,是你哥哥不对。我们母子向你道歉。”她虽然不喜欢兰赛特,但为人精明,利害关系看得清清楚楚。兰赛特正是家族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得罪他没有任何好处。
兰赛特扫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副不肯低头认错的葛温,轻嗤:“就这么过了?您是希望我说‘没关系’么?他可是一点道歉的意思也没有。”
“哥哥总是这样……”他一边走近亚夏拉,眼睛却盯着葛温,“从小到大,姐姐们都害怕他,弟弟妹妹们更是不敢违抗他。只要他想要的东西都得是他的,如果不是,他就会抢。腻了就毫不留情地丢掉。”
“哥哥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和珍惜。”
“行了吧,”葛温忍不住怒气,“你小子在祖母面前装什么无辜呢?要我把你上次做的事情说出来?嗯?在厕所里把我带来的人给上了,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留燧明是我的伴侣,”一直克制的兰赛特突然提高了声调,“是我在整个联邦的注视下交换过誓言的妻子!他可是帝国的贵族,是象征和平的桥梁。而不是从哪个俱乐部带来的人尽可夫的男娼!”
“倘若他有了什么好歹,这就是外交事件。你担当得起吗?还是指望整个家族来为你鲁莽的行为负责?!”
兰赛特一席话塞得葛温哑口无言,气得嘴唇明显地颤抖起来,刚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够了!”彼得曼人虽然严肃,但不轻易动怒。两个儿子干过的这些荒唐事现在全抖到亚夏拉面前来,实在是让他丢尽了脸。
“葛温,从现在起,你卸下公司的职务,给我滚回家反省。”
“父亲!”
“亲爱的……”
“够了!”彼得曼绷着脸,“葛温你成天鬼混,给你订的亲你不要。几个弟妹都结婚了,你身边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换得倒勤。也没见工作的时候这么上心过。”
“现在,外面的人玩不够,还来觊觎你弟弟的伴侣?!”
他从没这么当众骂过葛温,大家长一怒,别人都没敢说话。
最后还是亚夏拉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嘴:“葛温是该收收心了。”她一句话,算是给葛温下了裁决。
半小时后接葛温离开的悬浮梭就已经开到了庄园里。佩斯夫人私下里千求万求自己的丈夫,至少别把葛温在公司里的职务撤掉。彼得曼挥了挥手,没和她说一句话。
临行前,葛温等着站在门口的弟弟,目光几乎要把他烧穿。经过盛怒后反而还冷静下来。
兰赛特和他本就不和,在明知道他也在庄园里的情况下还放任留燧明自由行动……这,莫非是这小子故意诱导他为了报复而对留燧明出手?!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兰赛特的脸上也没有刚才那般为留燧明动容的模样,就那么遥遥地看着他,好像是一匹获胜后趾高气昂的孤狼。
“兰赛特,你陷害我!你小子……”
年轻军人轻笑了一下:“哥哥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还是回去好好反省吧。”他转身走回宅子里,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众人已经散去,但彼得曼还在堂厅里坐着,显然是在等他。“父亲。”兰赛特态度尊敬地叫了他一声。彼得曼冷不丁地问他:“满意了么?”兰赛特在他对面坐下,慢慢摩挲着沙发的扶手:“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父亲抢先一步处置哥哥,是在保护他。否则要是等祖母出手,还不知道是不是卸任公司职务这么简单了。”两双宝石似的眼睛相对,兰赛特讥笑道:“有时候,我也想做哥哥这样的人。就算犯了猥亵弟妻这样的丑事也可以不痛不痒不了了之,只因为是长子、Alpha、母亲家也同样有权有势。”
他站起来,大声诵道,低沉的声音像末日的洪钟回响在空旷的堂厅里:“我是Alpha,是万物的开端,是一切的首先,是所有的起始!我会将一切踩在脚下!”
兰赛特回头望向自己的父亲,收了声音:“只要是Alpha,哪怕是废物,家族也会留着他的。是不是这样?父亲。”男人没有回答。青年冷笑一声:“对,就是这样。”
葛温迟早有一天仍会站在他的面前,带着鄙夷与不屑,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自己面前他一无是处。
那就让这一天来得再迟一些吧。
“这不是你该多想的事,”彼得曼没有被儿子的情绪所影响,“你得考虑其他的事,比如……为什么到现在你的伴侣还没有怀孕的迹象,他来到联邦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你是家族优秀的支柱,也要为家族诞下优秀的子嗣。这是你的责任、你的义务……也是你祖母的意思,”男人冷静地说,“男性Beta可是受孕率最低的群体。”
“如果还不能怀孕……你知道得怎么做。”
作为Alpha,彼得曼也履行着为家族开枝散叶的职责。只可惜他的子嗣中目前只有两个Alpha,四个最小的孩子还没有到分化的年纪。Omega会当做利益的交换嫁往别的家,Beta则作为家族的工蜂。生下孩子,并且是Alpha才是最有价值的。
“感情什么的,不用太在意。”彼得曼看得出来,实际上留燧明和兰赛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兰赛特短暂沉默后突然笑起来,满含着无限柔情说:“您在说什么呀,父亲。”
“他可是我的妻子。”
“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
本期的作话没想好说什么,但是还是求大家多多留言交流,让我知道你们的观后感。(づ ̄3 ̄)づ╭~
第十三章
留燧明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既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在湖畔庄园住的屋子。他试着坐起来,但稍一起身就觉得头晕脑胀得无法忍受,只好又躺下去。
“主人您需要什么?”稍显冷漠的电子声传来。留燧明侧头望去,半人高的白色家庭服务型机器人立在一旁。“我想喝水。”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口腔里好像连一点唾液都分泌不出来,全被高热的体温给蒸发了。
“请您稍等。”AI移动出去。留燧明看着它圆圆的脑袋搭配着柱形的身子,明明外形还有点可爱,为什么声音设定却这么冷冰冰的。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房门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AI,而是兰赛特·西里尔斯。留燧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但西里尔斯是拿着水杯进来的,最后还是免不了和他交流——他实在是太渴了。西里尔斯把留燧明扶起来,揽住人的肩膀帮他拿着水杯。留燧明也顾不了许多就着他的手牛饮起来,还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得连连咳嗽。
“慢一点。”西里尔斯顺着他的后背。
留燧明急喘了两口气,撑着眼皮扫了一眼四周:“这里……咳咳……是哪。”
西里尔斯笑道:“都已经看到AI了还没反应过来么?我们已经回家了。”
留燧明愣了一下,他说得很在理。如果家中有哪个地方是陌生的,那么就只有——
“这里是我的房间。”西里尔斯说。
留燧明皱着眉,固执道:“我有自己的房间。”说罢便要掀开被子,被西里尔斯轻轻松松地摁了回去:“我得连夜看着你,你烧还没退,体温总有反复,离不开人。”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留燧明干瞪着眼又无力反抗,只能顺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病这么久,曾经也是千挑万选的舰机驾驶员,身体素质自然是没得说,少有连病好几天的情况。
AI烹调了一碗香气四溢的热粥送进来,西里尔斯还要喂他。留燧明再怎么样也不肯了:“我还有手。”“行,那你自己吃。”Alpha把勺子递给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留燧明慢慢吃了两口,滋味不差。但西里尔斯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留燧明放下勺子。
“那就不看。”西里尔斯轻笑一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拿了本书翻着,真就没再盯着他。留燧明这才埋头以自己能做的最快速度吃完了粥。他真的是又渴又饿
西里尔斯用余光瞥着留燧明狼吞虎咽的模样,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待留燧明吃完就收好碗交给在门外等待的AI。
“主人,AI可以胜任夜间陪护的工作。”白色小机器人的声音没有感情,但听起来却有种能力被质疑的不快。被设计生产出来,号称最全能的家庭用服务型机器人型号,一切都以主人的舒适感为最优先。
“现在还不需要。”西里尔斯干脆地回答。
他又回到房间里继续看书处理事务。留燧明睡太久,现在没有一点困意。想消遣消遣,却看不进一点东西,一见到字就觉得眼睛烧得慌。他原来之所以还能和西里尔斯比较和平的共住一个屋檐下,是因为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一些比较放松私密的状态,比如躺在床上之类的没有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睡在西里尔斯的床上。衣服肯定也是换过的。这种感情上的陌生,行为上的亲密,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留燧明翻了个身,背对着Alpha。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开始不自觉地打量起他的房间来。装修整体是深色的,和自己那间房的原木色调不同,看着有些沉。东西不算多,虽然有独立的书房但卧室里也摆了个简单的书架,也许是随手拿来睡前阅读的。最上面一层摆了一个模型。留燧明仔细看了一会,认出了那是“天狼星”旗舰的模型,细节做得很好。赫利欧曾经赞美过这艘旗舰,无关立场,纯粹带着一种艳羡。它的“美”不止是外形,也代表着绝对的力量。是赫利欧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留燧明叹了一口气,不知远在祖国的挚友现在过得如何。自从来到联邦之后,他就和帝国的一切人事断了联系,也不想求西里尔斯什么,能欠这个人的越少越好。
他喝足水又吃了粥,很快就生出尿意。
“怎么了?”西里尔斯看他翻身坐起来,“要什么?”
“厕所。”留燧明干巴巴地回答,自己试着站起来。但一瞬间头重脚轻,不受控的往前栽去。西里尔斯眼疾手快,把书一丢,箭步上前将留燧明抱住,避免了病人二次受创的可能。
“那你告诉我啊。”Alpha将留燧明稳稳地放回床上,蹲下来帮他把拖鞋穿好。留燧明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时候也觉得再这么别扭显得矫情,就由着他搀住自己往厕所走去。
西里尔斯将他扶到马桶前,但并没有转身出去的意思。
“你还站在这干嘛?”留燧明瞪着他。
“帮你撑着,”西里尔斯面不改色地说,“你看看你,说话都没力气。”
留燧明扒拉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你……!”
“快呀,你憋着好受吗?”西里尔斯将留燧明款式的睡裤往下一拉,掏出了留燧明的阴茎。Beta青年羞愤难当,这么亲密地搂着就算了,怎么、怎么……还帮人扶鸟?!
“尿不出来?”Alpha垂眼看了看留燧明因为憋尿而半勃的阴茎,故意用手指去揉弄他色浅的龟头。留燧明的腰弹动了一下,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滚出去……”西里尔斯对这毫无气势的叫骂置若罔闻,反而加重了揉弄的力道。
最后留燧明闭着眼睛哆哆嗦嗦地尿了出来。
“让你别乱动,看看现在尿得到处都是,跟小狗一样,”西里尔斯慢慢卷起袖子,“现在‘小狗’是需要好好洗个澡了。”留燧明抬高手攀住洗手台,但还是因为没有力气而跪坐到了地上。西里尔斯伸手来扶他,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挥开。
“听话。”西里尔斯冷冷地说。信息素的威压随着这两个字一起在浴室里散开。留燧明拒绝不了,对方的标记还留在身上,一段时间他会违背自己的意志听从西里尔斯、向他靠近。
留燧明被剥个精光,抱膝坐在浴缸里,任由西里尔斯为他洗了身子又洗头发。Alpha的手指长而有力,深入他的发间以指腹抓揉这头皮。西里尔斯看着留燧明慢慢被热水蒸得泛红的皮肤和后颈上几个齿痕,用手碰了一下。留燧明立即缩起肩膀,扭头警觉地望着他。
“没想怎么样。”西里尔斯把人转过来继续帮他洗头。
“对不起……”长久的沉默后,西里尔斯低沉的声音回荡,留燧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会说的话。
“那天对你太粗暴了,我道歉,”Alpha也不管留燧明会不会听进去,自顾自地说,“但你得明白……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标记你,第二天庄园里的所有人都会闻见葛温在你身上的味道。”
“你是我的伴侣,留燧明。”
“是我交换过誓言的妻子。”
“请你原谅我。”
留燧明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
将留燧明安置好后,西里尔斯到书房和家庭医生进行通讯。对方询问了一下留燧明的情况,表示可以换副作用更小的药物但药效也会减弱,毕竟现在看来高热严重影响到了留燧明的日常生活。Alpha掂量着手里小小的药片,说:“不必换。”
让留燧明服药后他也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发现留燧明已经是要睡未睡的状态,但仍强挣着眼。“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对病人动手动脚。”留燧明的戒备有时候真让他哭笑不得。Alpha规规矩矩地躺下,中间和对方隔了一段距离。
后半夜的时候留燧明的体温又升上来,两个Alpha的信息素将他的身体作为战场毫不留情地对对方进行绞杀,他一辈子没忍受过这么长、这么难熬的痛苦。
西里尔斯又给他喂了一次药。明明皮肤很烫,但身上却觉得很冷,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Alpha将他裹紧了,隔着被子把他抱进怀里。
他们第一次靠得那么近,不带着对峙与戒备。留燧明才发现西里尔斯的眼睛虹膜外圈是蓝色的,靠近瞳仁的地方晕着一点湖绿。所以才显得那么特别。
联邦少将低声哄着他,像哄着襁褓中的婴儿:“睡吧。”
“很快就会好了。”
作者有话说:
打一巴掌给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