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俞知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合上门,玄关的灯自动亮起。他背靠门板,没有动。不多时,玄关的灯自动熄灭。

他暂时思考不能,心还在怦怦直跳。

原以为和肖意驰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对方来一记回马枪。肖意驰最后对他说,“俞律师,明天见。”

自己是什么心情?惊诧?不知所措?

或许是没有反感的。浴室里,花洒的热水洒在俞知年背上,他低头,手撸动着身体坚硬的那一部分。

仰头闷哼。白浊射到了墙面,和着水,流下来。

俞知年眯眼喘气,胸腔上下起伏。

如果对肖意驰是冲动大于感情,为什么身体偏偏在这个节点上——在听完肖意驰说的话后这么兴奋呢?

他想舔他脸上的伤痕,想让他跪下含自己的东西,然后射在他脸上。

俞知年吞咽,喉结上下攒动。

他再次勃起。

自己可以从他的脚踝开始,把他全身的伤痕都舔一遍,然后狠狠插入,让他喘息,让他呻吟,让他在身下露出柔软无辜的表情,听他在情欲高涨时求饶,听他飨足后在他耳边甜腻地叫一声“知年……”

欲望最终随水流走。

俞知年从浴室出来,穿好睡衣,躺往床上。他转头看枕头边的史努比,自言自语,“……你说,我该拿你的新朋友怎么办呢?”

明天。

明天他又会变出什么花样来?

俞知年闭上眼,渐渐入睡。

一大早。

唐晚澄打着哈欠,懒懒地斜靠在厨房门边,看肖意驰哼着小曲儿过滤咖啡。

肖意驰昨晚打电话给她,想要泡黑咖的设备,一大早就得用,说是“要追人”,让她“赶紧准备好”。这不,管家立马联系餐饮部和酒店厨房,说顶层的客人想在早晨亲手泡咖啡,麻烦配合安排设备。

“糖糖,来,谢礼。”肖意驰转身,把第

一杯泡好的黑咖送到她手上,“谢谢你这么给力!”说时两眼弯弯笑,非常快乐。

“对方谁啊,这么大牌……”唐晚澄捧着咖啡,撇了撇嘴。

“时候到了再和你说。”俞知年和唐晚澄现在有工作关系,肖意驰不想他们任何一方难做,能瞒多久先瞒多久。

馥郁的苦香振奋了精神,唐晚澄看在这杯满分的咖啡上,不再计较。

从绵长的一觉中醒来,俞知年按掉手机闹铃。

洗漱后,他查看手机信息,肖意驰给他发来好大的一张笑脸表情:俞律师,早上好~

醒了能告诉我一声吗?

俞知年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几下,手指停一停,全删,最后回复一个字:嗯。

肖意驰看见,笑了。这个闷骚男。他回复了一张兔子跪拜的表情,配文:谢谢大佬回复!

俞知年穿戴整齐后,拿起手机,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他开车驶离小区,没想到,在小区门口遇见了聂桑宁。

俞知年按下车窗,“你怎么在这里?”

“知年。”聂桑宁欢喜,走近他的车子,手里提着一个纸袋,“来给你惊喜,送早餐来了。”

俞知年把车停在路旁,下车。聂桑宁从袋子里拿出一杯装好的咖啡,递给他,“这几天见你早上精神不太好,有点担心。这是改良版的黑咖,比之前匆忙泡的那杯更好,你尝尝?”他还拿出可颂,热的,隔着纸袋都感到它是新鲜出炉。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俞知年接过。

“小璟告诉我的。你别责怪他,是我太烦人,他没办法。”聂桑宁不好意思地垂眼,再抬眸。角度刚刚好,非常惊艳。

“你吃了吗?”俞知年表情无波无澜,意指早餐。

聂桑宁摇摇头,“没,我的也在袋子里。”他笑了笑,“想和你一起吃。”

俞知年看了看手机,没有新信息。“……上车吧。路边不合适。”

“好!”聂桑宁往副驾驶座走去。

车子走远好几分钟后。

肖意驰从转角处走出来。

他提着早餐高高兴兴地来,正想给俞知年打电话,却发现聂桑宁站在小区门口。

长得太显眼了,根本不会认不出来。

聂桑宁手里提着袋子,明显在等人。他百无聊赖地环顾,肖意驰立马躲进转角处。

他躲什么呢?他应该大大方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嗨,早上好!你在等人?正巧,我也是呢!”然后等俞知年出来,两人同时上前,看他怎么说。

不想人为地制造狗血场面,也不想俞知年为难。

聂桑宁比他更早到。也是有心人。

肖意驰悄悄探头,俞知年从车里下来,在和聂桑宁说话。聂桑宁递给他一个杯子和一个袋子,估计是早餐。

未几,两人上车离开。

肖意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袋子里的早餐。

没事,不要紧。

打败人的从来不是事情,而是情绪。他轻轻拍了拍脸颊,再次充满干劲——才刚开始,他还有很多可以做的呢!

俞知年先回律所处理工作。南璟主动进办公室,颇有邀功意味,“老大,今天神色不错呀!”

俞知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南璟打了个寒颤。“我觉得你应该叫别人老大,而不是我。”

南璟听明白了,立马表忠心,“老大,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他继续说,“像老大这么优秀的人,就应该配同样优秀的人,桑宁哥和您这么般配,而且他还挺喜欢您的,助人姻缘,大功德一件呢!”

自从亲眼看见聂桑宁泡咖啡的过程后,南璟对对方的好感蹭蹭往上。他们互相加了微信,时不时联系;得知聂桑宁对俞知年有意后,他也就助人为乐。

“谢谢你为我的姻缘操心。你把工作做得更好,让我有更多私人时间,我自己会去解决姻缘问题的,怎么样?”用俞知年的语气说出来,就是“多做正事,少管闲事”。

南璟只得点头。

晚念美术馆在本城开分馆,不是说证照齐全、建成就开业,毕竟是文化产业,要人气,要背书,要宣传,要办展,这都离不开当地文化社区的支持。对外联系这一块,是聂桑宁的强项。

所以今天选址的收尾工作就由唐晚澄和俞知年来继续。休息时,俞知年对唐晚澄笑说,“您今天干劲特别足。”

“可不是。意驰一大早就给我来了杯黑咖,让我的神经现在还兴奋着。”唐晚澄指指脑袋,笑道。

“哦?”俞知年挑眉。

“我就是沾光,他要送给心上人喝的。”

唐晚澄闲聊一句。“对了,我得问问他情况如何。”唐晚澄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肖意驰没有告诉唐晚澄他喜欢自己这件事。否则唐晚澄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由于工作关系,俞知年见识过不少客户追求别人时用的手段。肖意驰手里握着唐晚澄这张王牌,以唐晚澄对他的信赖程度,肖意驰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哪像现在这样,“送给心上人喝的”黑咖连踪影都没有。

俞知年回想一下早上的情景。

“哎!这傻瓜!装得好好的咖啡也会打翻,怎么回事。”唐晚澄嘀咕,手指打字飞快。

俞知年安静离场。

他打电话给小区物业管理部门,说有事要查早上的监控,请他们帮忙回放和截图。

晴朗白日下,花园里,取代弗洛伊德大红玫瑰而生的,是奶黄色的夏洛特夫人,渐变粉红的溶溶月,蜜紫色的空濛。

门铃响。

“来了!”潘阿姨来应门。她打开门,肖意驰正站在花园小铁门外,笑着看她,挥挥手,“阿姨好!”

阳光灿烂,两侧五彩斑斓的花仿佛从他脚下延伸开,为归途人铺好花毯。

“意驰?”潘阿姨喜出望外,快步过去给他开门。她走近,站定看个仔细,真的是肖意驰。她以为见不到他了,因为俞知年之前说他们不会再见面。

在客厅坐好,潘阿姨心疼道,“脸怎么受伤了?”她上下打量他,人也黑了。

“我去外地做志愿者了,出了点小意外,受了点伤,不碍事。”肖意驰简单回应,热切地问,“阿姨,您最近好吗?”

潘阿姨最近过得一般般。面对俞知年她当然不再说什么,但心里始终惋惜和遗憾。

现在她重新看见肖意驰,感慨万千,只笑道,“好,很好。”她握着肖意驰的手,“今晚留在阿姨这里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肖意驰嘴角扬起,坦白交代,“阿姨,不瞒您说,我在追求俞律师,如果可以,我想天天来您这儿,近水楼台先得月。”说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哎呀!”潘阿姨兴奋地拍一下手,“这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惊喜连连。“放心,阿姨一定帮你!”

肖意驰感激,“谢谢阿姨!”

潘阿姨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她看着肖意驰,“是阿姨该谢谢你,没有放弃知年。”

“俞律师很好,我喜欢他。”

闻言,潘阿姨动容,“‘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意驰,你对知年来说,一定是这样的人。希望知年于你,也是这样的存在。”

星星般的光芒就从肖意驰的眼中涌现,携带笑意,他说,“是的,他是。”

俞知年这头刚看完小区物业给他发来的监控小视频,那头就接连收到潘阿姨的两条信息,说她今天很高兴,晚上会做一桌好菜,让他一定来吃饭。

潘阿姨很少会给他发这样的信息。

看来某人满血复活得挺快的,已经开辟了

第二条路。

“俞律师,感觉心情不错?”唐晚澄这头和肖意驰发完信息,转头就看见重新坐回位置上的俞知年神色颇为放松。

俞知年微笑,毫无破绽,“想着我这部分工作顺利地暂告一段落,不禁放松下来。”

唐晚澄一脸羡慕妒忌,“我最忙碌的工作正要开始呢!”她作为外来物种,少不得要与本地文化圈子social、打交道,为分馆顺利落户作铺垫。“也好,您先好好休息,往后忙起来少不了您的份。”

于是,俞知年光明正大地早退,来到潘阿姨家,刚好赶上饭点。

肖意驰听见门口动静,和潘阿姨说一声,立马跑到玄关处。“俞律师,你回来啦!”

俞知年在换鞋子,闻声侧头,直起身,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里?”

“嘻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没等俞知年回应,肖意驰从背后伸出手,手心是一只红彤彤的番茄,“这是我在阿姨指导下摘下来的,其他都准备做菜,留着这个让你看看我的劳动成果!”得意地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俞知年看看他,又看看番茄,只“哦”一声。

肖意驰不满,把番茄收回去,“就这样?”

俞知年挑眉,“那你想怎样?”

肖意驰歪头笑,“表扬一下呀!”

哪里有早上躲进转角处、又悄悄探头的小心翼翼状?确实该表扬他恢复力强。

“等你把地里的菜都搞清楚了,我再表扬也不迟。”俞知年留下一句话,施施然到厨房和潘阿姨打招呼去了。

肖意驰看着他的背影,腹诽了一轮。

这可怜的番茄最终成了盘中餐的一部分。

饭后,潘阿姨端出荔枝冷泡茉莉花茶,给他们一人一杯。她拉肖意驰过来悄声说,“我现在过去给相熟的邻居送喝的,晚些才回来。你和知年,培养培养感情。”

肖意驰给潘阿姨竖大拇指,“谢谢阿姨!”

俞知年正站在出后院的门边,悠然啜饮花茶。

“阿姨送花茶给相熟的邻居去了。”肖意驰端茶走到俞知年身旁。

“嗯。”

肖意驰也喝一口。冷茶微苦中有荔枝的甜与茉莉的香,浅浅的一口,沁人心脾。

他想起了早上那杯没送出的咖啡。到底有点遗憾。但他不想和聂桑宁搞竞争,因为俞知年不是物品,不是谁争过谁,俞知年就归谁。

肖意驰掂量一下,开口,“俞律师,你明天早上……有空吗?”跟俞知年约好了的话,如果聂桑宁再出现,他也可以大大方方上前;如果聂桑宁比他早约,那他也得个明白,再想别的法子就好。

俞知年把茶杯垫在手掌中,“我今晚住这儿。”

肖意驰喜出望外,“真的?那我明天可以过来和你一起吃早餐吗?”这里简直就是他的主场。

俞知年看他,肖意驰眼睛在发亮,一闪一闪的。

明明是他在追人,怎么感觉自己也在操劳俞知年低头看茶杯,好整以暇,“肖意驰。”

“嗯?”

“我可以理解为,你有求于我吗?”俞知年再次看向他,表情玩味。

肖意驰眨眨眼。

这句话,太熟悉了。

肖意驰霎时好气又好笑,咬咬唇,摸摸头,没表态。

俞知年继续鹦鹉学舌,只是节奏悠了点,语气戏谑了点,“我没什么耐心,再问一次,你有求于我,是吗?”

肖意驰抿一抿唇,索性躺平任君鱼肉,“是。”

“我听不见。”

肖意驰笑了,调大音量,“我说我有求于你。”

俞知年展露笑意。不是社会人的营业笑容,也不是口是心非的敷衍。是真心的、高兴的,还带点得逞的邪气。

挠得肖意驰心痒难耐。想靠近他,贴上他,与他接吻,和他做爱。

他的身体干旱已久,想得到甘霖的润泽。

俞知年注意到肖意驰目光的变化。

他们之间极度容易擦枪走火。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情欲上却像磁石的南北极,只要靠近一点,就会紧紧吸附在一起。

俞知年身体转向肖意驰,扶着茶杯的手提抓杯口,垂到身侧。

简直就像是无声的邀请。邀请他过去,入怀。

肖意驰意欲走近一步。但他挣扎着止住动作。他对上俞知年的视线,语气委屈又坚定,“俞知年,我不只想要你的身体,还想要你的心。在你那里,我想得到名分。”

不满足于不清不楚的身体交缠。多么贪婪,他想要那么多。

“所以,我会忍耐。”

下腹的收紧发疼,转为了心口的收紧发疼。俞知年觉得肖意驰才是最高级的猎手一一大胆、果敢、坚忍,以最真诚的姿态,引诱你入网。

他复而喝一口茶,“……你怎么样,是你的自由。”

肖意驰的表情略显失落。他很快鼓起劲,笑道,“那我明天早早过来,给你带好喝的咖啡!”

夜里,俞知年准备睡下,瞥见肖意驰给他发来语音。

“知年,你有不忍耐的自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与别人发生关系,可以和我说一声吗?”

不一会儿,他继续发来,“不,你还是别告诉我了,什么都别说。”

再过一会儿,“……知年。”很长一段沉默,“你可以……和我一起忍耐吗?”

“对不起。我都是在胡言乱语,你别在意。作为补偿,我给你念几句英文好不好?”

“you not only employ my mind all day but you intrude upon my sleep.”

“I meet you in every dream-and when I wake I cannot close my eyes again”

“for ruminating on your sweetness.”

回味你的甜蜜。

俞知年大脑一瞬放空。片刻,他停下在内裤里的手,平复紊乱的气息。

“芳雅集”是本城名媛汇聚的慈善组织,定期开展拍卖、沙龙、晚会等活动,为各项慈善事业募捐。当然,“芳雅集”的活动不是想参加就可以参加,必须熟人牵线介绍方可进入。

俞知年作为牵线人,在沙龙活动中将唐晚澄引荐给在场的名媛们认识。唐晚澄何许人等,很快就和各位眼光挑剔的女士打成一片。谈笑换盏间,她已获得最近一场慈善晚宴的入场资格。

宴会当晚,唐晚澄左手边是俞知年,右手边是聂桑宁,她挽着他们入场,好不风光。两名男士虽是同性恋,但美色不分男女,雅俗共赏。

俞知年落座后,唐晚澄才兴致勃勃告诉他,“我今晚买了一个表演名额,俞律师待会不要错过好戏。”要上台表演,得先捐一笔赞助费。表演结束,台下的宾客们可根据自己心意捐款,所有款项都会捐给例如“美丽大地”这样的慈善机构。

第一个节目,聂桑宁登场。有些人,真人帅气,但经不起舞台上强光的考验。但聂桑宁不是。他经得起各个角度的考验,舞台上的他,天生聚光,加之曾经的模特经验加持,他应对得游刃有余。

他献曲一首一always on my mind。

嗓音不过分纤薄,也不过分低厚,恰好,每个音都落在心弦上。他唱到一半,台下的宾客大多都已十分入迷。

俞知年看着台上的他,想起那年冬季,两人窝在小公寓里,一人一边耳机,跟着CD深情对唱。节奏、歌词全不管,一边唱一边笑,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你在眼前就足够。

聂桑宁情深几许,唱到“give me,give me one more chance to keep you satisfied”时,视线聚焦在俞知年这个方向。

他唱完,深深鞠躬。台下掌声雷鸣,花炮从两旁砰砰喷出无数小彩片,现场气氛一度十分热烈。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讨好。相当卖力。

俞知年平静离场,到一旁无人的偏厅露台去。

不久。

“知年。”俞知年闻声转头,是聂桑宁。他脸上戴着浓妆,但五官好,挂得住,不觉夸张。

“你唱得很好。”俞知年微笑,向他道贺。“大家这下都会记得‘晚念美术馆’这个名号了。”

“……这首歌,唱出了我的心声。”聂桑宁走近他,真诚道,“我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我不敢回来面对你,但我,从未忘记过你。到现在,我才敢说,自己成熟了,知道怎么对待感情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现在的俞知年如铜墙铁壁,聂桑宁找不到突破口,不得已才请唐晚澄帮忙。

俞知年垂眸。好一阵,他抬眼,“桑宁。”

聂桑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还是维持工作上的关系吧。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俞知年留聂桑宁在原地慢慢消化,自己先行回会场。

在聂桑宁的印象中,俞知年不是会说“往前看”的人。他不相信俞知年已跨过“初恋”这道坎。

聂桑宁呼出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他已想好,先让人去查一下俞知年的行踪,看看有无蹊跷。

会场里,歌舞升平。

俞知年和聂桑宁表现如常,滴水不漏,一旁悄悄观察的唐晚澄没吃上瓜,只能感慨两位真藏得住事儿。

俞知年家的小区外,有位一直绕小区转圈徘徊的仁兄要藏不住事儿了。

肖意驰今天和唐晚澄通电话闲聊时才得知,晚宴上聂桑宁要高歌一曲挽回旧爱。

他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他告诉自己聂桑宁也有追求所爱的权利,自己不能干涉;

而且,这是唐晚澄宣传美术馆的一个环节,自己干扰不得;再说,选择权在俞知年手里,如果他真的被聂桑宁感动两人要重修旧好,自己该祝福他。

那他现在跑来人家家门口走来走去干什么呢?

没办法啊,他越想越胡思乱想,越想越坐不住。他的心都跑到脚上,脚带着他跑来这儿。

他怨自己怎么看上了一个与前任不清不楚口是心非闷骚记仇男,又怨自己没向唐晚澄坦白,否则以他和唐晚澄的关系,哪里有聂桑宁登台演唱的机会。

唉。肖意驰拿出手机,再一次给唐晚澄发消息:糖糖,晚宴结束了吗?

他祈祷俞知年跟聂桑宁相安无事,平安归来。

他安慰自己,如果俞知年与聂桑宁真的重归于好,唐晚澄一定会八卦给他听的。现在都没有消息,他俩肯定没成。

但肖意驰耐不住,又走起来。不走走,他只会更加不安。

要不给俞知年打电话吧。

唉。自己之前还大度地说“你有不忍耐的自由”,现在打电话跟查岗无疑,显得心胸特别狭窄。而且,万一,俞知年和聂桑宁正蜜里调油呢?

正犹豫着,小区保安举着电筒朝他走来,“哎,那边那位,我看你在这附近走来走去的,有事吗?”

肖意驰下意识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亮。

保安走近,“大晚上的,要是没事,赶紧走,免得被误认为另有所图啥的,你说对吧?”

啊,还被当成可疑分子,肖意驰低落极了。“……我在等人,他回来我就走。”

“那你给他电话呀,确认对方是住户,我也好交差。”

忽然就有一个不那么光彩的正当理由给俞知年打电话了。

衣袋里的手机震动时,俞知年正和来参加宴会的律师协会大佬们客套寒暄。

晚宴表演环节已结束,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离桌,四处社交。唐晚澄在一众珠光逼人的名媛中占据位,她和聂桑宁身边来人络绎不绝。

俞知年拿出手机,看来电是“肖意驰”,便和大佬们道歉失陪。

他走远几步接听,“喂?”

“喂?请问是俞知年先生吗?”保安的语气相当恭敬,毕竟这个小区里的任何一位他都惹不起,更何况这位名声显赫的俞律师。“我是星月湾的保安。现在这里有一位肖意驰先生在小区门外等着您,您看,怎么处理呢?”

“麻烦您让他接电话。”

“好的。”保安把电话交回给肖意驰。

肖意驰接起,心虚,“喂?”

“发生什么了?”

委屈便一股脑上来了。怕你跟人跑了,明知没什么用,还是跑来小区门外徘徊等待,于是“被当成可疑分子了,保安让我给你打电话,确认我们认识。”

那头的俞知年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毕竟小区保安也不是净闲着的,没做什么可疑的事情,怎么会被当成可疑分子。

“你开外放,我和保安说一声。”

肖意驰照做。“保安同志,辛苦您了,我会给物管会打电话说明,这位肖先生是我的熟人,麻烦您让他进会所坐一坐,我现在回来。”

“哎,好的好的,不客气,您慢慢来!”

结束通话,保安对肖意驰客气起来,为他办好登记手续,还为他引路至会所。

而占据肖意驰头脑的,是俞知年要回来了“嘀”指纹锁开。俞知年看向肖意驰,让他先进屋子。

肖意驰迟疑地进门。俞知年来会所接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和聂桑宁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耍把戏要破坏他和旧爱复合?

这么想,肖意驰心里就酸不溜秋的。

俞知年进厨房给肖意驰倒了杯水,走出来,递给他。

肖意驰接过,闷闷地问,“……你和聂先生,复合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糖糖说起,晚上你们要参加晚宴,聂先生想借歌示爱求复合。”

俞知年觉得自己亲眼目睹了一手好牌是怎么被肖意驰自己打烂的。

“……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到最后发现聂桑宁是真爱,就让我好好爱他吗?我还以为你想得挺开的。”

俞知年真是个混蛋,总是拿他的话来怼他,让他无反驳之力。是的,他是这么说过。他后悔了,因为难受死了。

“我反悔了。可以当我没说过吗?”只有赖皮能对付混蛋了。

他耍赖之下的不安,俞知年感受到了。“我和聂桑宁,没有复合。”

“真的?”肖意驰几乎是跳起来确认。

“如果我和他复合,现在不会在这里。”

“也是哦。”肖意驰松了好大一口气,傻笑。

俞知年解开燕尾服外套的扣子,脱下,“我记得你还发过语音给我,让我别在意你的胡言乱语。那我也可以和别人发生关系吗?”

“……那个我也反悔了。你不可以。”肖意驰看俞知年解开领结。

“你还有什么需要反悔的?”俞知年取下袖扣,解下腰封。

肖意驰咽了咽口水,很没骨气,“要不……我们别忍耐了?”

在强大的诱惑面前,理智不应存在。

俞知年挑眉,斜眼看他,“上次你能忍住,是因为我没脱衣服?”

肖意驰笑了,“不知道,你再脱多一点看看?”

俞知年靠近他,一手虎口轻轻卡在肖意驰的下颌上,亲自教学,“这个时候,你应该主动点。而且要全身心投入来取悦我,让我沉迷,让我上瘾,说不定,你就能得到我的心了。”

肖意驰眼里的桃花水迷离,“……真的?”

俞知年低声蛊惑,“你试一试?”

肖意驰动手,给俞知年解开衬衣的纽扣。

解一颗,他就亲上露出的肌肤一口。

到裤子隆起的部分,他抬头,“俞老师,这个怎么处理,你再教教我?”

“含住它,然后让精液射在你的脸上。”

“遵命。”

手机闹铃响。俞知年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映入眼帘。他眨了眨眼睛,知觉回笼。

肖意驰窝在他怀里,一手搭在他腰上,一腿跨在他腿上,熟睡得像只小猪。

俞知年艰难转身,拿起床头的手机,关掉闹铃。他给南璟发信息,今天上午不回去律所。南璟那头很快回复收到。

他把手机放好。睡梦中的肖意驰不满抱枕动来动去,扭了扭身子,皱了皱眉头。

俞知年看他,停下动静。肖意驰无意识寻找舒服的位置,满意后手脚抱紧抱枕。

这样的情景不止一次。

有时肖意驰会咧嘴笑,估计在做什么好梦;有时他又会砸吧嘴,像在梦里吃到了好吃的。

俞知年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拿开肖意驰的手和脚,起身下床。

不同于以往,今天床边椅子上坐着史努比,正睁着绿豆眼看他们。俞知年走到它跟前,想到它昨晚看了他们一晚的动作戏,抱歉地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把它抱起,送到肖意驰怀里。

肖意驰睁眼时,一如既往地,发现只有自己躺在床上。

嗯?感觉不一样?肖意驰低头。嚯,史努比正贴着他的胸膛,傻乎乎地笑。

昨晚坐在椅子上的无辜看客,现在在他怀里,不用说,一定是俞律师干的好事。

肖意驰帮史努比坐直,一手手肘弯起,手掌托着腮,“史努比,俞律师真坏,对不对?”

昨晚,他们从浴室出来倒在床上时,肖意驰断断续续地喘息说,“别让嗯,史努比看见……”俞知年顶撞间朝枕头边的老朋友看了一眼,不松劲,也断断续续地回应,“……我记得,你说过……看上史努比了?”

肖意驰只顾呻吟,没来得及回应,俞律师相当坏心,“……那就让它看一看,它也老大不小了,懂的。”

俞知年一直顶着快感点,肖意驰头发都发麻,于是他又舒服又好气又好笑,情绪拧在一起,毫无威慑力地警告,“俞……俞知年,你……别欺负我们……”

俞知年稍稍停下,揉着肖意驰的臀肉画圈,然后托起他坐往怀里。“嗯!”肖意驰仰头露出流畅的颈线,浴室里残留的水珠混合汗珠,顺势而下。俞知年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舔了舔他的脖子,腰间耸动,“我们?……你们还站到了一条线上?”

肖意驰扶肩的手转而摸上俞知年的后颈,手指往上插入他的发间,摩挲,头回正与他深吻。“……当然和它一条线,……我们都喜欢你。”

这个回合,俞知年认输。换安全套时,他把史努比搬到椅子上,回床上抱住肖意驰,“可以了吗?”

肖意驰哭笑不得,咬了咬他的鼻尖,“这跟它在床上有什么区别?”

“远了一点,它眼睛小,看不清的。”精明的俞律师处处欺负老实人。

肖意驰还想说什么,俞知年以鲜热肉身把他压往床铺,开始新一轮淋漓酣畅的拔刀相见。

当下,肖意驰伸手握住史努比的小手,“……史努比,你觉不觉得俞律师昨晚乱吃飞醋呀?”

“觉得?对呀对呀,我也觉得!”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嗯?其实是喜欢你?”肖意驰一把抱住它,“别呀,不想和你做情敌,让他喜欢我吧~”自己把自己逗乐,顺势在大床上转个身,仰躺。

突然,他一僵。他看见了什么,俞律师不知什么时候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他自编自导自演。

“你怎么进来不敲门?”肖意驰赧然。

“第一,怕吵醒你;第二,这是我的房间。”说得有理有据的样子。

“哼。”肖意驰背对向他,摸史努比的肚子,遮羞。

俞知年走过去,坐往床边,俯身凑近肖意驰,“身体怎么样?怎么我感觉你变得更傻了呢?”

肖意驰气不过,扭头。

不偏不倚,俞知年吻上他的唇。

让他都没脾气了。俞知年退开,“药正在快递过来。我煮了淮山粥,先去洗漱?”

“腰酸,走不动,要抱抱。”肖意驰张开双臂。

俞知年嘴角微微弯起,利落地抱起他,去往浴室。

留下史努比在床上,傻乎乎地笑。

午后,肖意驰去酒店找唐晚澄。

唐晚澄昨晚忙于社交,大半夜才看到肖意驰的信息,赶紧回信,没回音;打电话,没人接。

“昨晚你和晚宴上哪位贵宾鬼混去了?”

唐晚澄一边伸手给美甲师保养,一边吊起眉梢横一眼。不然为什么这么着急问她宴会结束没有?而且打电话没人接,十有八九在“忙”着。

肖意驰摸摸鼻子,“嗯,你猜对了。”

唐晚澄没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轻轻动了动手,让美甲师离开。

客厅只剩他们俩时,肖意驰恭敬地给她端茶润喉,唐晚澄接过,直接明了,“说。”

“糖糖,”肖意驰贴心,等唐晚澄喝下一口茶时才说,“我喜欢俞律师。”

唐晚澄正要把茶杯放回茶几,闻言,整个人定住,犹如石化一般。

“我没听错吧?”

“没。”肖意驰接过她的茶杯,放好。“俞律师就是你认识的俞知年。”

“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出‘奸情’的?!你怎么没跟我说?”

肖意驰从头挑重点事件告诉唐晚澄。

“没能立马告诉你,是因为一来我曾以为跟他没戏了;二来你想帮聂桑宁一把,我不想你难做;三来你和俞律师有工作关系,要是知道了难免会节外生枝。”

“傻呀你,要是我知道你喜欢俞律师,肯定就不帮聂桑宁了呀!说不定我还能利用工作关系推你俩一把呢!”

“你帮聂桑宁也没什么,毕竟最终决定权在俞知年那里;我就是不希望让感情影响到工作,大家都有活要干,这样不好。”

唐晚澄指尖点了点肖意驰的太阳穴,“死脑筋。那昨晚之后,你们确立关系了吗?”

说来真丢脸,肖意驰歪头装可爱,回答得模棱两可,“可能快了吧。”

“好好,你们之间的爱情把戏,你们自己搞定,反正都悄悄上演了这么久,我这个旁观者凑什么热闹。”

肖意驰笑,揽过唐晚澄的肩,“别说气话嘛,来,让我看看气出皱纹没有,给你吹吹。”

唐晚澄被他气笑,又挣脱不了这怪力男,“你说你有王牌在手里又不用,等成了烂牌看你哪里哭去。”

肖意驰摸摸脑袋,乖乖被训。

看来他和俞知年进展得还可以。

唐晚澄软下来,“如果你喜欢俞律师,我肯定支持你追求心上人。你放心,在工作上我有分寸,不会脑热坏事的。如果,我说如果,你和俞律师走不到一起,伤心了就来找我,我有的是钱,姐带你环游世界疗伤,顺便见识更多好男人。”

肖意驰握住她的手,真诚道谢,“糖糖,谢谢你。”

唐晚澄用头碰了碰肖意驰的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