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CA984,洛杉矶至北京。

眼底是阔别了两年的城市,士凉无心去看。

他坐在出租车上,心里矛盾复杂混乱,又很亢奋。

见到他,我要说什么呢?是二话不说毒打一顿,还是冲上去抱住他?是故作淡然地打个招呼,还是藏着心事擦肩而过。

现在是七月初,正直期末。和他当年走时的时间,差不多。

下了车,士凉直奔宿舍。

113的门开着,士凉径直走进去。

然而他期待的身影不在。

而且,是朕的床位是空的,桌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有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是朕呢?”他脱口而出。

“啊?”殷陶小槑摘下耳机,这才注意到士凉,“天呐!士冥!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想你啦!!!”

士凉扯动嘴角笑了笑,“那个,是朕呢?搬出去住了吗?”

他指着那个空床位。

“你说谁?”

“是朕啊。”

士凉看着殷陶小槑困惑的脸,慌了,恐惧了。他猛然想起萧尧,那天提起是朕的时候,他也是这幅迷茫的神色。

“是……朕?”小槑疑惑,“这屋就我和甄羽住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话音刚落,士凉已经跑了出去。

他像丢了东西一样在校园里跑着,遇到人就问,你认识是朕吗?

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他问了李程,王将,甚至兰切。

是谁?他们说。

太阳快要落山了,操场的看台很高,夕阳在边沿镶一条红框。

是戎坐在那里,面对着远处日落的地方。

士凉静静地走到是戎的身后,站在看台下。

“两年了,你才想起来找他?”

“是朕在哪?”

是戎眯着眼,眼里映着远处的夕红。

“创。世,用尽帝神级的灵质更新宇宙间的每一颗粒子。新世界里,不再有命运的束缚。”

“是朕在哪?”

红发的身影缓缓抬起了手臂。那手的掌心微曲,好似捧起了空气。

“晨间的露水,午后的阳光,你眼前扬起的飘絮,宇宙间最遥远的星际。“是戎转过头,“是朕他,就是创。世啊。”

轻风掠过指隙,吹起了士凉额前的发。

‘我还是觉得,你把刘海撩起来最好看。’

心里的惶惶不安一瞬间坐实了,士凉反而不再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闷。

“什么时候?”他问。

是戎继续背对着士凉,语气平和,“七月十三号,两年前。”

七月十三号,正是士凉搭飞机去了美国那天。

是戎说,宇宙的循环早就打破了,人类不会随着黑洞覆灭,士冥也无需为此搭上性命。

他说,最初他们三人的唯我和傲世,让他们帝神之外的一切视为构建新世界的瓦砾。人类,地球,包括你,都是齿轮计划的祭品。

三人里,是朕是最接近人类的帝神,他很珍视宇宙间孕育的生灵,珍视人类,现在他如愿给了宇宙未来,我们都活着,希望过去能随着延展的命运轨迹越逝越远。

他说,事到如今,这句话就我来说吧。将你唤醒,利用你,把你放在宇宙的车轮下,对不起。

士凉仰着头,看着那个红发的背影平静地说完。

“是戎,你不该说这些话。”他说,“你应该从那里下来,然后给我一拳,问我为什么去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不能留下是朕。”

“我们三个里,我最笨了。他们俩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想的事情我也不明白的。尤其是老三,最不爱说话了,最讨厌。是煊想留他,没留下。我以为你能,可你却推了他一把。”红发的少年紧攥的拳头不可自控的颤抖,“我不能和你动手啊,不能生你的气。不然……”

他嘴一咧,哭了,“不然老三又该说我欺负你了。”

“其实那天在篮球场,我能力失控把你搞伤,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虚无了。那时候,你就应该杀了我。”

“活着吧,我们都活着。去接你哥吧,是煊等着你的。”

“为什么他们都忘记了是朕,而我没有?”

“在是朕想象中的新世界,是没有他自己的。你是觉醒后的虚无,你的记忆无法被抹除。为了不让你察觉,和你常有接触的安以乐和DJ也都记得他。”

“谢谢,很贴心。”士凉语气轻松,“其实没必要担心我的心情,我不会难过的……”

太阳即将沉下,看台爬上一层黛青色。

“……因为我并不爱他啊。”

看台下的人转身离去,是戎坐在看台之上,看着暝色吞没了整个校园。

‘陪我回高三楼怀旧一把。’

我总以为这是故事的开始。

‘不救。’

每次向你求救,你总是这样,连八百块的友谊都不给我。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萌萌,萌死了。’

这他妈才不是夸我的意思,你当初是想骂我小艹明!其实……比起士冥,士凉,Toki,我更想你叫我萌萌。

‘我想试试当渣攻的感觉。’

无人的放映厅,你说你并不喜欢我。以前你总欺负我,高冷,装逼,死么咔嗤眼。搞得我一直以为自己单相思。其实喜欢你的人是我,而爱我的人是你。

‘哦,是煊让你把这个耳坠还给他。’

你把我推进狭小的更衣间,又转身留下失落的我。我后知后觉,原来那时候你以为我是Soul,几次都不敢吻下去。

‘这是哥给自己建造的帝王陵。’

说好了在南山墓地当邻居的,骗子。

‘也许哪天我们就不是原点的我们了,但是至少,我们曾经一起看过的景色不会变。’

红灯停,绿灯行,我还记得你吻过我的十字路口。

‘你这个人太别扭了。因为无法原谅要把我推开,因为喜欢又纠缠不舍。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累吗?’

我想要伤心的时候你来找到我,发疯的时候有你听我发泄,寂寞时你能接纳我一时兴起的好意。我喜欢伤害施虐,就为了让你体会到我说不出的痛苦。

‘你做了这么多事,想过我吗?’

没有想过啊,因为喜欢是自私的,那不是爱啊。

‘我像狗一样地趴在地上,能给你带来慰藉吗?’

以前我哭的时候,你来天台找到了我,你抱住我,吻了我,撩起我的刘海说我这样的时候最好看。可是那天,你哭了,我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不要管什么宇宙循环不循环了,不要管士冥了,不要管过去了,都不重要了,也许还有几年,也许还有几十年,你和我走,就过这几十年,去哪儿都行。’

像你这样执着的人,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吗?那天,你跑来找我,我从没见过那么狼狈的你。你说‘我们走吧。’ 我觉得你像个疯子,扰得我心烦。所以我开了枪,让你安静。

‘滚。’

病房的窗外是迎春的礼花,你就是从这时起,心死了吧。

‘记忆是最无用的继承,一个人是否活着,与他的记忆,身份,名字都无关,最重要的是,你的未来还有可能性啊。’

你告诉我,我的未来还有可能性。可你给了全世界未来,却没有你自己。

‘我只是想看戏罢了。你很有趣,Paranoia先生。’

你是想说你不爱我吗?你一定不爱我了,我只是你的普通同学。我一定也不爱你,这是我对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你那时,为什么要笑呢。

你以为,我不爱你的话,就不会难过了吗?

‘你是有怎样的自信在我面前肆意妄为的?我有说过,我爱你吗?’

是啊,你好像从没有和我说过‘我爱你’。

士凉走回了那栋临湖公寓,掏出钥匙打开门,殷陶他们都不在。

他走到是朕曾经呆过的书桌前,指腹划开了一条落灰。

桌子右上角有难以抹去的墨渍,他知道是朕喜欢用钢笔;凳子左侧钉着钉子,是朕总是把垃圾桶踢得东倒西歪,索性在凳子旁边挂一个塑料袋;抽屉把手坏了,是朕便在外面粘了一个强力粘钩。

士凉抓住那个粘钩,随意一拉,抽屉便被拉开了。

里面,居然有那个人没有带走的东西。

是礼盒,十八岁生日那天,是朕没有送出去的收音机。

士凉将包装拆开,写着寄语的卡片从中掉落出来。

‘Cosmic background radiation,CBR可以证实宇宙大爆炸曾真实存在。它几乎无处不在,只要打开收音机,调到无频段,那些沙沙的声音就是来自宇宙的话语。’

士凉麻木地打开收音机,呆滞地拧动着旋钮,在杂乱无章的频段中换来换去。

最终,他停在了一段苍白的沙沙声中。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只是难以静听的杂音。而对于可以量化世界的士凉来说,他听得懂。

那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声音。

他在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贴一下朕哥当时在校庆时唱的那首歌歌词的中文译文

DARMA GRAND PRIX

来吧今天要从哪里开始 全都当做是世界害的好了

在被害者天堂碎碎念 或用加害者思想开道歉大会

选择前者的你是正确的 试着送出一个

送出一个这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趁着现在让你畅行无阻

泪流不止的感动 空前绝后的大卖座

真是无以言喻的大喜事 但那眼泪的出处是谁?

走到连不止是谁的眼泪 都能相信的这一步

到底还要便得多擅长跟无聊的对话才好

光是为这个命题 来吧,今天也试着觉醒

只不过这座水池用来游泳 未免令人想吐 太恶心了

你的爱和我的顽固 是否能够跨越明天

就把世界末日那天下午还残存的人 当做是赢家吧

那么惹人嫌恶 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被小狗吠几声 莫名的反应还更大

这个世间 不外失眠夜于尸体、繁忙、贫穷、无聊和期待要怎么样才能从中脱逃 不倒翁倒啊倒 反而重生谁针对什么做了什么 怎么样又管他变得如何不管你到处装模作样表现出你有多么在意

你的所作所为 全都是你的欲望

都只为满足那其中某一项而存在

好厉害啊

你的[可是]和我的[不过] 都可以跨越明天吗

一次就好了,好想做一次那种纯度百分百的自我牺牲

你的爱和我的顽固 是否能够跨越明天

就把世界末日那天下午还残存的人 当做是赢家吧

在这世间现在姑且无敌的是 被害者败部复活之时

在自我消灭3秒钟前 微笑的 没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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