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意难违。

天意难违的意思是,如果老天将你的轨迹写好,无论你怎么折腾,都逃不出注定的结局。

其实宋天暮在改志愿的时候,潜意识里是想逼自己放弃的。

因为他和池明知被录取到同一所大学的几率看起来真的不高,可那年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大家都考得不好,不敢高报,只求稳妥,分数线出来之后很多人都傻眼了,理科分数线居然比去年低了快50分。

很多一流大学都没招满,差一点的学校因为报考人数太多,反而异常难进。

于是宋天暮和池明知成了校友。

收到录取通知书半个多小时后,宋天暮才勉强从那种恍惚的情绪里脱离开来,陆凯扬不可置信地看着通知书,看上去比他还高兴,抱着他在原地狂蹦,“以后周末可以找你玩了!”

然后,陆凯扬拍着他的肩膀,看上去非常骄傲,“果然是我弟,艺高人胆大,我就说你之前报的那个不行嘛。”

实际上,陆凯扬纯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在得知宋天暮改志愿之后差点没把他吃了,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平行志愿,一志愿录取失败,就要滑档到二志愿。

“你瞎报什么!”当时陆凯扬在学校里对着宋天暮吼,“快去找你们老师把表要回来啊!”

池明知也觉得他这么做太不稳妥。

宋天暮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说:“赌一赌呗,又不一定录不上。”

“你想好了?”池明知说。

“我就是不怎么喜欢我之前报的那个学校,以前根本没考虑过,还要去那读四年……”

他这么说,另外两个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去了自己不喜欢的学校确实很影响心态。

池明知在得知他被录取之后也很开心,他说到做到,在开学之前送了宋天暮一台笔记本电脑,陆凯扬羡慕死了,直呼后悔自己没好好学习,要不然池明知的礼物要送双份。

其实他也不是没好好学习,客观来说,他做的努力已经够多了,去念的大学也很好。

陆超英那段时间走路都带风,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他想不得瑟都难,和朋友聊天,不管聊什么必定要把话题转到高考上,宋天暮都怕他挨揍,毕竟不是每家的孩子都考得这么好。

八月底,大学开学前夕,陆超英带两个儿子出去花钱,非典平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可爱,陆超英领着陆凯扬和宋天暮进商场,阔气地说:“想要什么拿什么。”

“爸,买根金条,我戴着防身。”陆凯扬作势往黄金专柜去。

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陆超英真的给他们一人买了一根金条,虽然不过大半个巴掌长,薄薄的一个,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金条。

陆凯扬无比震撼地拎着金条逛商场,宋天暮也很震惊。

买完东西回家收拾行李,两个人收拾出四个大行李箱,多是生活用品和衣服,陆心蕊往宋天暮的行李箱里坐,抱着他的胳膊眼泛泪花。

“她怎么不抱我?”陆凯扬很不满。

“可能是因为,你经常问她是不是找抽吧。”宋天暮把陆心蕊抱起来,任凭陆心蕊啃他的脸。

第二天全家出动,坐飞机送两个孩子上大学,陆心蕊很乖,但坐了一会儿还是因为耳朵不舒服有点想哭,陆凯扬把他接过来,柔声说:“心心,你再哭哥哥就抽你了噢。”

陆心蕊嗷地一声大哭出来。

所有人:“……”

陆超英和周围乘客道歉,宋天暮把小姑娘抱过来哄,陆心蕊一边抽泣一边搂着宋天暮的脖子,小声说:“把陆凯昂扔下去。”

“扔下去就摔死了啊。”宋天暮希望她能打消这个血腥的念头,“凯扬哥哥和你开玩笑呢,他可喜欢你了。”

陆心蕊还是有点想哭,陆凯扬掏出零食塞进她嘴里,她瞪了陆凯扬一眼,把头转到一边去。

关于报到,宋天暮的记忆就是手忙脚乱,陆超英陪陆凯扬去报到,林子淑带着陆心蕊陪他一起,但大多事情都是宋天暮自己问的。

他没看到池明知的身影,想来也是,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的新生,想遇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没想到在寝室楼门口,他遇到了独自一人的池明知。

池明知笑着和他招手,他赶紧拖着行李跑过去,问:“你爸妈呢?”

“他们去见个朋友,我自己来就行,又没什么事儿。”池明知看起来很悠闲,“你妹妹也来了?”

陆心蕊每次看见池明知,必定眉开眼笑,宋天暮暗想要是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为什么不喜欢陆凯扬呢,陆凯扬也不难看啊。

顶着大太阳跑完了手续,宋天暮来到了寝室楼,这是一座有点老旧的建筑,也许是因为刚刚过去没多久的“非典”,楼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84味道,因为朝向原因,楼里阴冷潮湿,地面刚刚被拖过,很湿滑,被人踩来踩去,显出泥水的痕迹,老生们大多穿着背心大裤衩在楼里经过,时不时回头打量一眼他们这些一看就是新生的人。

宋天暮没有和池明知分到一个寝室,他比较倒霉,同班男生住满了两个寝室,就他一个落单,被分到了数学系的寝室。

晚上陆超英和陆凯扬来找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陆超英和林子淑就带着陆心蕊回宾馆了,分别的时候陆凯扬还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陆心蕊哎呀一声,伸手刮他鼻子,“陆凯昂羞羞。”

和家人们分开之后,宋天暮背着包回到了寝室,他的室友已经到齐,宋天暮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室友们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后来他才知道,能考进数学系的都不是凡人,实验上一届有个学神,其貌不扬,戴个黑框眼镜,宋天暮有幸和学神说了几句话,他觉得那个学神给人的感觉和他的室友们很像。

大家自我介绍一番,宋天暮暗自震惊室友们的成绩,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张嘴了。

“哇,老乡啊。”上铺探头看他,“哎?你老家具体哪儿的?”

宋天暮和老乡对了一下出生地,越对越近,他们还差点上同一所初中,只不过老乡早早跟爸妈去了外地,没想到高考完了两个人又考到了一起。

八个人来自天南地北,宋天暮上铺是老乡,对床下铺是湖南人,上铺是广东人,斜对床上铺是北京人,下铺上海人,隔壁床上铺是西安人,下铺是重庆人。

他用了会儿才记住室友们的名字,希望自己能和大家相处好,但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专业的,另外五个人一起上课下课,比较有共同话题,时间也能安排到一起去,虽然大家对他都还算友好,但他不可避免地脱离在了他们的团体之外,只有周末大家都没课的时候才能凑在一起吃顿饭。

好在池明知和他并没有疏远,干什么都带着他。

他们两个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普通朋友,高三那次吵架过后,池明知再也没有和他提起任何那方面的话题。

整个大一上学期,宋天暮都过得非常艰难,不是他不优秀,而是他的同学们实在是太优秀,好在他现在心态比高中时候平和不少,还有池明知这个学霸可以帮他,时间久了,他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对池明知的感觉不禁更加复杂起来,如果不是池明知,他可能就认命地谨慎填报志愿,走另外的路,但因为有池明知的存在,他的人生被改变了。

他们学校的浴室没什么隐私可言,北方的公共浴池几乎都是这样的,学校里的也不例外,寝室也没有单独的卫生间,池明知不喜欢人多,所以经常在浴室关闭前几乎没人的时候去洗,宋天暮也跟着他去洗过几次,每次都有一种会随时停水的紧张感。

时间久了,池明知就动了想出去住的心思,大一上学期管得比较严,下学期各项检查就没那么严格了,池明知是班级里第一个出去租房子的人。

宋天暮在他第一天搬家的时候去他家里吃了顿饭,饭是宋天暮做的,他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味道还不错,池明知吃够了食堂,吃他做的饭吃得感动异常,还和他开玩笑:“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得了,给我做饭,行不行?”

“滚。”宋天暮说:“你当找保姆呢。”

其实他很想搬过来一起住,可惜池明知只是在开玩笑。

池明知搬出去之后,两个人的联系不可避免地减少了一些,大多数时候都是宋天暮主动去找他玩,两个人在他租的公寓一起吃顿饭,或者是坐很久的车去找陆凯扬玩。

有一次,宋天暮周末的时候去找他,正巧看到一个年轻男生从他公寓里出来,那个男生留着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路过的时候没看宋天暮,大步流星地走了。

宋天暮的心脏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其实他早就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但想到是想到,接受是接受,这完全是两回事。

他愣在原地,转身想走,池明知正好要出来,叫住他,“哎!你干什么去?”

宋天暮回头,过了一小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池明知很显然刚起床没多久,头发还因为刚刚洗过脸而湿着,他带宋天暮回家,给宋天暮拿水果,宋天暮接过来,往床上看了一眼。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啊?”

“不是,宋歌艺术系的朋友,之前我在宋歌那拿的书是他的,老是忘记给人家带过去,人家等不及自己来拿了。”

宋歌是他们同学,之前住池明知下铺,平时和池明知玩的不错。

宋天暮的心脏逐渐没那么难受了,他知道池明知不屑撒谎,再说,他也没必要撒谎。

“哦,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啊?”池明知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端过来。

“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呢。”宋天暮几乎不受控制地把这句话说了出口。

池明知噗地一声笑出来,“什么男朋友,想什么呢你。”

他好像并不在乎被宋天暮认为是同性恋,实际上,宋天暮觉得,他就是那种打心眼里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池明知起身把被子铺平,问宋天暮:“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他——啊?”

宋天暮没接他的话。

“我找也不找那种人啊,你没看见他小拇指还留指甲,恶心死了。”

“人家留指甲也碍着你了?”

“我也没说碍着我啊。”池明知拍拍他,“起来,我收拾一下沙发。”

宋天暮站起来,池明知看了一下他的手,“你指甲怎么剪这么短?太短了不好看。”

“你可真是够事儿多的,长了你嫌恶心,短了你嫌难看。”

“我说你能不能对我放尊重点!”池明知跪坐在沙发上和他闹着玩。

闹了半天,宋天暮气喘吁吁地躺下,说:“停,不和你闹了,我都饿了。”

“那你做饭。”

宋天暮抬头看池明知的侧脸,又把脸转过去,貌似不经意地问:“你现在还有一起玩儿的人吗?”

“什么?”

“那个。”

池明知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他,“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问问啊。”

“你憋得慌啊?”池明知用力捏他的脸。

宋天暮知道自己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池明知需要这么一个人,他就想填补进来,因为如果他不来,就会有其他人来。

他不想池明知和别人在一起,无论那个别人是玩伴还是男朋友。

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他现在不想考虑。

看他不说话,池明知说:“问你话呢,怎么又装哑巴?”

“你怎么话这么多呢?”

出乎他意料的,池明知说出了拒绝的话。

“算了吧,我怕你哥知道杀了我。”

宋天暮:“……你以前怎么不怕他知道?”

“以前又没真干什么。”池明知无所谓地说。

“那现在呢?”

池明知翻了个身,伏在他身上,在他头上投下一片阴影,“你说呢?”

宋天暮被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笼罩了。

“你和别人做过那个了吗?”宋天暮问。

“当然没有,不够我恶心的。”

“我不恶心?”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恶心了?”池明知坐回到一边,说:“算了,不闹了,你哥知道了真能杀了我。”

“哦。”

但宋天暮知道池明知的心思已经有一点活动了,反正在这方面,他一向没什么底线。

他当初说不想继续的理由是“他可负不起那个责任”,所以如果自己不让他“负责”,那么他也不会坚决拒绝。

他借口室友睡得太晚很吵,说今天在这儿睡,池明知答应了。

晚上十一点多,池明知关了电脑说要睡觉,宋天暮说好,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过了会儿,池明知突然听到了压抑的低喘,他起身低头看了看,问宋天暮:“你干什么呢?”

宋天暮翻了个身,“我以为你睡了。”

“你跑我这儿打飞机来了?”池明知屈起一根手指,在他脑袋上敲了敲。

“寝室人太多了……”宋天暮说着,看了看他,“你就不能当不知道啊?”

“你晃的像地震了我怎么当不知道?”

宋天暮抓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小腹上,池明知沉默片刻,忍不住笑了一下,“行吧,看你憋得怪可怜的。”

然后,他把手伸进宋天暮内裤里,宋天暮捂着眼睛,重重地喘息。

结束了,宋天暮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池明知有了反应,于是他爬起来,跪坐在池明知面前,拉下他的裤子,低下头张开了嘴。

池明知似乎想把他推开,可手放在他脑袋上,还没用力,就抖了一下。

“好了……”池明知粗喘着说:“别闹,我晚上没洗澡。”

宋天暮抬头,“没什么味道啊。”

池明知终于忍不住把他压在床上,难耐地摸他的肩膀和腰侧。

“你怕我哥知道干什么。”宋天暮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池明知投降认输,贴在他耳边问:“我想插进去试试,可以吗?”

宋天暮:“嗯。”

然后,他坐起来,对池明知说:“我去洗个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