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番外于思远.春光乍泄

时间线在纪峣刚回国,前接下部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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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这东西,于思远是没有的。

他是一个典型的浪荡子,有钱,有颜,有本事,有品味,顽主中的顽主,老饕中的老饕。

有人曾问过于思远,为什么不定下来,正儿八经地跟什么人过日子,哪怕是同志,也不一定非要这样朝秦暮楚地过。

于思远闻言只是笑笑,没说话。其实他心里,有点淡淡的,被百般误解的委屈。

别人总爱说他花心,其实他觉得自己真的还好,他只是选择走了一条轻松的,没有负担和牵挂的路。他哥教他做人要有责任感,做不了的事就不要去承诺。

他很听他哥的,所以从来不给别人念想,也不给别人承诺。

毕竟人活着已经这么累了,再背负另一个人的期盼,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不拒绝,不回应,不承诺,大家好聚好散,毕竟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

可这一切,在认识纪峣后,都被打破了。

他开始热切地渴盼对纪峣负责,背负纪峣的人生,做纪峣的后盾,他期望与对方建立更紧密的关系,入侵对方的人生,最好彼此相融,无法割离。

然而难办的是,纪峣和曾经的他一样,对此毫无兴趣。

而且纪峣比他更渣的是,明明不甚在意,还用甜言蜜语,哄走了他的心,让他生出了许许多多愚蠢又热切的渴盼,然后再将它们一一摔碎。

于思远觉得,他是怨纪峣的。

……甚至是恨-

酒吧中人声鼎沸,于思远一个人坐在吧台上,满脸无趣,拨弄着酒杯上插着的柠檬片。

他为了一个项目连续加了两周的班,昨天终于敲定,他索性今天没去公司,在家睡了一天,熬到了晚上他终于赖不下去了,本来想出来随便吃点什么,路过酒吧时却心中一动,走了进来。

这是家新开的酒吧,人不算多,装修的材料大概不是很好,弥漫着一股子化学味儿,DJ不知道是哪个野路子,想暖场结果用力过猛,音乐吵得他头疼。

大概是开始老了,对这些以前习以为常的东西,他现在竟然觉得很不喜欢。一个人清净的日子过久了,这种群魔乱舞的场合,也变得陌生起来。

他烦躁地撂下一口没动的酒,打算上完厕所就走,去安安静静吃个饭。

结果一进卫生间,他就听到隔间里传来喘息声,这种事于思远习以为常了,老司机,稳得很,他眼皮子都没抖一下,慢条斯理地拉开裤子拉链准备放水。

就听到里头那人含糊地央求:“穿上它嘛……穿上让我瞧瞧……”

另一个人声音更低,混合着喘息、窸窣声和门外的音乐,隐隐约约的,只听到似乎也是一个男声,至于说什么就一点也听不清了。

大概是拒绝的话,因为一开始说话的男人不依不饶的,开始变本加厉地缠磨起来。

呵,男人。于思远心里敞亮,颇有些嘲弄。

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人是央着另一个玩什么花样,大概是穿戴什么东西之类的——男人为了底下那根爽,有时候甚至连脸面都不顾了,他是能理解的,可是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那就是这人没手段没能力了。

他对别人这档子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完事儿了收拾好自己就推开门打算走人。

这时却听到门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饱胀的怒气:“穿穿穿,穿你大爷啊!老子一米八几,长得又不娘,穿裙子能看么!爱做做,不做滚!”

于思远握着门把手的身形住了。

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

脑中回忆如江海奔涌,心中情绪如五味杂陈,他呆呆立在门口,仿佛痴了。

紧接着,只听“嘭”的一声,隔间的门被大力推开,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撞了出来,一个满脸怒容迈步要走,一个面色急切忙着要拦,当他们看到门口站着正打算出去的于思远时,大约没想到还会有人,竟齐齐愣在原地。

要走的那个长相英俊,身材高挑挺拔,确实不像个能穿女装的。要拦的那个长得也不差,可比起另一个就差多了,戴着双禁欲的黑手套,大概打算玩什么play。

于思远已经找回了理智,他转过身面对两人,视线只在那个攥着条裙子的黑手套脸上淡淡一扫,就对上了另一人的视线,四目相对时,于思远陡然笑了。

“女装?”于思远笑容没有半分火气,轻描淡写的,“好久不见,纪峣你口味变化得挺大啊。”

那个不穿女装愤破门而出的男人,正是纪峣。

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是他,纪峣整个人都懵掉了:“于……于思远……”

“哟,”于思远不冷不热地鼓了鼓掌,“还没忘我的名字呢,不错不错。”说着,他长腿一迈,冲呆立的两人走了过去,将黑手套手中的裙子拽了出来,展开一看,“啧”了一声,显然对其品味嫌弃到了极点。

然后目光扫到黑手套另一只手——他正拽着纪峣的袖子,拽得极紧,纪峣一时没有挣脱开。

于思远便微微垂下眼帘,从容伸手,一根、一根、一根地掰开了男人的手指,将纪峣扯了出来,拉到自己身边。

大概是他此刻气场太强,黑手套竟被镇住了,没敢动弹。

于思远是个英俊到扎眼的男人,他的英俊有种攻击性,会让陌生人——尤其是雄性——本能的感到威胁。平时还好,他身上有股他所独有的,孩子气的浪漫派头,让人总是忍不住觉得这是个堕入红尘的彼得潘。然而此时他将那副情态收了,立马让人产生了种仿佛被压迫的不适。

于思远将那条裙子丢到黑手套脸上,轻飘飘道:“这么丑的裙子,你自己穿去吧。”

说完,拽着纪峣的胳膊扬长而去。纪峣对于思远有种近乎于本能的信任,于思远一拽,他没说句别的,乖乖跟着走了。

于思远将人塞进车里,说了句“坐好了”就飙了出去,一路上表情很臭,纪峣识时务极了,大概也是有点心虚,安静如鸡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没问于思远打算把他带到哪。

横竖于思远不会害他。纪峨对此很肯定。

可他没想到,于思远这次,还真是打定主意要来害他。

手中被塞了件女装并勒令换上时,纪峣还有点懵。于思远轻轻笑了一下,多情的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中时明时现,仿佛很久之前:“愣着干嘛,换啊。”

纪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也要我穿?你想干我?不是吧于思远,以前咱们俩好的时候我都没穿过。”

其实问也是白问,于思远都把他带进家了,要说纪峣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对两个老司机来说,这都是屁话。不过他以为于思远不会这么直接,两个可能会聊聊近况相互寒暄,他还打算到时候再委婉不尴尬地拒绝呢——没想到于思远直接打了直球。

于思远像是很恼火,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从齿缝中迸出一个字:“脱。”

纪峣气笑了:“你让我脱我就脱?”

作为一个资深作精,他无事都要兴起三层浪,更何况于思远这种明知道他不爽还故意戳肺管子的举动。纪峣把衣服往地上一扔:“脱你大爷。”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于思远却放了一段录音,正是纪峣刚才和黑手套的,放完之后,他目光平静:“现在呢?”

“……什么时候录的?你威胁我?”纪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于思远短促地笑了一下,那个笑很复杂:“逼你就范的脏法子我多的是,没有敢不敢,只有愿不愿意、舍不舍得罢了。纪峣,明明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你还是学不乖?”

纪峣瞪着他,确定他是认真的以后,咬牙一笑:“行。”

不要把能左右自己选择的把柄教给别人,不要给别人可以伤害自己的理由,不要招惹对付不了的人。

温霖和蒋秋桐都教过,可纪峣还是没记住。

其实本心里,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觉得于思远不会真拿录音对他做什么——于思远没那么下作,再说,对方是个商人,这种撕破脸得不到好处只能睡他一次的事,很不划算。

可他不敢赌。万一呢?这么久没联系,万一于思远已经性情大变心理扭曲了呢?

所以最后,他还是憋着气答应了——反正就像于思远说的那样,他们又不是没干过,矫情个什么劲?

然而还是不爽。非常不爽。

那点微薄的愧疚和心虚,蓦地被恼怒所代替,他最讨厌被人威胁,最忌讳被父母知道性向,于思远这举动简直是逮着他的痛脚往死里踩。

比起“穿女装被人干”,他更介意“被逼着穿女装被人干”。

奇耻大辱。

纪峣当着于思远的面,一一照做后张开双臂,迎上于思远的目光,面无表情:“满意么?”

于思远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他压着火气,觉得恼恨,又觉得有些难过,最后只淡淡地说:“满意。”

他变得沉稳不少,商场上的历练,磨去了他的玩世不恭,于思远坐在那里,身影像座石雕,整个人看起来城府很深。

纪峣没理会他,捏着手里的裙子僵立半晌,才咬牙套在了身上。

这是一套兔女郎装,分上下两件,黑红撞色,哑光皮料,裙子还带着一个尾巴。

——那个兔子尾巴更让人无语凝噎,衣服明明是性感的款式,尾巴的画风却一点也不搭,雪白白毛茸茸,活泼可爱极了。

附带一个同样黑红撞色的假领,一双黑色蕾丝花边吊带袜,和一个尾巴同款兔耳发箍。

纪峣闭着眼将它们套上,手指因为愤怒和耻辱而不断颤抖,他暗自咬紧后槽牙,差点把这脆弱的布料扯烂。

最后穿出来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居然很不赖。

纪峣个子高,人却瘦,脱去最后一丝青涩的他,身量已经长成,优美的骨骼上包裹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漂亮极了;同时,他的肤色不是传统审美的莹白,也不是亚洲人普遍的淡黄,而是种泛着光泽的浅蜜色,当他的躯体被黑红相撞的衣料紧紧包裹时,蜜色仿佛被刹那间点亮,顿时迸发出抓人眼球的热度。

他虽然戴着兔子耳朵和兔子尾巴,却像只流落人间的豹子,被人类的衣衫束缚住,逃脱不得,却野性难驯。

被纪峣穿出了这种效果,于思远也有点惊讶。

…………………

但还差了一点。他想。

于是他大步走上前,扣住纪峣的后脑,给了对方一个深深的吻。

纪峣是什么人?他在被强行撬开牙关时就几乎暴跳如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弥散开,于思远闷哼一声,退了出来,然后用往外冒血珠子的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唇瓣。

纪峣因愤怒而发白的嘴唇顿时染上了艳色,是鲜红色,很漂亮,很衬他。

嗯,这就对了。

于思远咽下口中鲜血,注视着他的脸,然后伸出拇指,缓缓摩挲他的唇瓣。

极尽温柔-

当被于思远捏住下巴时,纪峣真恨不得拔腿就走。

他觉得他像是个出来卖的——不过也差不多就是了。虽然于思远安抚他说这不过是相互抚慰,可两个人都知道,这就是场肮脏的py交易。他得张开腿,换于思远闭嘴。

恶心透顶。

反胃感席卷他,纪峣舔了舔唇上沾着的血,想弄死于思远。于思远像是毫无所觉,依旧是那副多情英俊的好皮囊,与他对视时,便从眼角眉梢流淌出笑意,自然而然,像是他们还没有分手,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

…………………

于思远终于如愿以偿。他此刻满心都是柔情,醋劲消得无影无踪,这场与纪峣的久违的情事,让他恍惚不知今夕何夕,以为他们还没分手,还像从前。

纪峣躺在那,闭着眼睛,没做声,于思远忍不住低头亲他的唇,轻笑着哄:“生气了?”

他们俩都是爱玩也玩得起的性子,有时候疯起来不管不顾,比这丑态百出的还有。不过纪峣不太计较这些,只要爽了就行,他心里明白,便笑吟吟地继续哄纪峣:“别不开心啦……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他厨艺很好的。

纪峣睁开眼。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对方眼底冰寒一片,冷声道:“你爽够了?”

“……”于思远怔怔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峣神色冰冷,眼底埋着厌恶:“爽够了就把录音删了,我好走人。”

“……”于思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分手了。

他们太相熟,身体太合拍,以至于没一会儿他便得意忘了形,他将纪峣的抗拒当情趣,忘记这场情事起源于一个威胁,忘记他们两个早已分手,忘记现在的纪峣,已经不会对他予取予求。

于思远开始慌了,他着急的捧着纪峣的脑袋,想要给对方一个解释——可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最后,他只能在纪峣刀锋般的视线中,颓然松开了手。

“峣峣……”他嗫嚅着,想说点什么。

纪峣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动作很缓慢,浑身也很狼狈,看来被*得不轻。

“闭嘴。”他看向于思远,眼神冷漠中夹杂着厌恶,“滚。”-

于思远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熟悉的房间,黑沉昏暗,他躺在床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于思远喘着粗气,从床头抽出纸巾,掀开被子脱掉内裤,将自己擦干净。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腥味,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他面无表情地下床,将内裤团进垃圾桶,然后赤条条地拉开窗子散味儿。

清风灌了进来,他靠着窗户看风景,点燃了一根烟。

做春梦是种什么体验?

爽。

做完春梦醒来是种什么体验?

空虚。

纪峣跟他有合作的项目,今天上午,两个人约在一起谈了谈,规规矩矩地公事谈完,他忍不住谈了谈私事,问对方跟温霖怎么又好上了,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么。

纪峣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摊手,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我刚回国,去酒吧玩时约的第一炮就被他撞见了,我能怎么办,只能被他带回去咯。”

于思远听完以后没什么反应,只很客气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心中却百转千回,如果……如果当时撞见的他,是自己,而不是温霖,那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罢了,却不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像梦里于思远说的那样,很多事他想得到,但对纪峣做不出来,只能在梦境里放肆,却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一个结局。

他简直可以当编剧了。

烟雾在黑暗中弥散,吸进肺里,冰凉。

他在寂静的房间中静静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拉开窗帘,只见外面天色将将泛白,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还未升起,只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橘红色暖光。

天光乍醒,春光乍泄。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个番外原来的就搬完了,搬完以后就写你们要的甜甜的4p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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