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方岷和施岷在春天的时候搬离了柳镇,在宁城的非中心地段租了一个不大的房子。

但方岷工作的地方在市中心,所以每天需要倒两趟地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而施岷,仍旧接一些不那么繁重的翻译,稿酬用作生活开支,存款和方岷的工资就用来定期买药和体检。

施岷在家呆着无聊的时候,会去参加一些互助交流小组——用方岷的话说,听起来有点瘆人,但其实就是一群得了同样病症的人,互相鼓励,互相分享快乐,减少痛苦。

有一天施岷听到组员分享说,他因病被女朋友抛弃了,哭着要寻死觅活。结果一堆人围着那个小伙子,唱了好久的歌。施岷不怎么会唱,但也跟在后面哼了几句。

最后小伙子止住哭,施岷才说:“你留着命才能看到她最后的想法啊。”

一群人都盯着他看,施岷也不好意思,只好举着手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的视角都太有限了,人的沟通技巧又是那么匮乏。谁都不是完人,如果她真的有错,那拿别人错以这么大的代价惩罚自己,我觉得不值;如果她另有隐情,你岂不是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丧失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三样东西?”

生命,自由,还有爱情。

小伙子若有所思地问:“你失去过吗?”

“我曾经什么都失去过。”施岷说,“所幸,我找回来了一些。”

***

施岷回家的时候,方岷刚到家,正往身上套围裙。

“对不起啊,今天回来晚了,我买了点热菜,咱们热热吃?”方岷凑到施岷脸颊边亲了一口,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个还挺清淡的,你应该吃得了。”

施岷把他的围裙接下来,说:“我吃过了。临出门前给你放了包子在微波炉,可以直接去拿。”

方岷响亮地“啵”了一口,一嘴都是油,惹得施岷直摇头。

几个包子被方岷吃得又急又快,施岷只得分了点注意力出来,问道:“你一边看电脑一边吃东西,不怕得胃病吗?”

这是方岷的死穴。他立刻慢条斯理地咽下去,乖乖关掉了电脑屏幕。

施岷这才放心戴上耳机,继续看他的书。

饭后,方岷照例会陪施岷出去走一走,去海边或绕着小区逛一圈。

路上就聊一聊方岷公司里的八卦,讲讲施岷遇到的新人故事。

“郑九跳槽了。”方岷正讲到他们组里的人员流动,突然想起这个人,赶忙表态道,“我听我同事说的啊,我发誓,我回宁城后没再跟他讲过一句话!”

施岷似乎很疑惑为什么突然切到这个话题,眨了两下眼,等他往下说。

“我也没别的意思”方岷轻轻咕哝着,“我怕你心里膈应。”

施岷这才笑了,“不会。”

说着施岷停住了,看了看手表,问:“今天已经在外面待半个小时了,你回去是不是还有任务要赶?现在往回走可以吗?”

“不急,今天的任务我中午加班做完了。”方岷用手环住施岷,笑道,“谢谢施老师体谅,不过今天我能陪你一直走到海边。”

海边的风还挺凉,方岷到那后把自己的薄外套给施岷裹上。

这片海承载了许多人的告白和心碎,可它就是几百年如一日的翻涌着,毫不理会人们的无奈。

“方岷——”声音被海风吹得变了尾调,但是施岷仍旧笑得很开心,“等天再热一点,咱们再来这边搭个帐篷吧。”

“行啊。”

方岷想,这多好实现的愿望。在施岷转身朝着大海走去的时候,就下了帐篷的单。

方岷快走了几步,跟上了施岷。

海边很多小情侣,也有很多问要不要买花的小朋友。

这些小朋友都避开了他们,径直找黏在一起的大哥哥大姐姐。

方岷见状,笑了笑,问:“咱俩这么不像情侣吗?”

施岷一心都在海面上,没顾得上看周围的人,所以一脸迷惑地转过头,问什么意思。

方岷就指了指那些捧花的孩子,说:“你看,都没人跑过来问——大哥哥,要不要给你对象买束花呀?”

这语气特意学小孩,嗲声嗲气的,逗得施岷合不拢嘴。

“你呀”施岷无奈地摇了摇头,“撒娇精。”

方岷被这一声过于宠溺的嗔怪惹得心痒痒,没顾得上是在外面,拉过施岷,在他嘴角印了一个吻。

海风清凉,方岷的嘴唇也是凉的。施岷觉得自己的嘴角被冰了一下,刚反应过来,方岷就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溜走了。

“方岷,回来。”施岷正色,摆出很严肃的表情,沉声喊道。

方岷这才站住脚,悻悻回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你跑什么?”施岷佯装愠色,“亲完就跑?”

“没有没有,我跑——跑去给你买花!”方岷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终于想出个理由,拔腿就往旁边溜。

没一会儿,方岷还真捧着一束花回来,举到施岷面前,说:“喏,送你,提前的生日礼物。”

施岷便无奈地笑了,低头闻了闻花,顺着花茎吻了一下方岷的手指。

回到家后,方岷把花插好,一边听着施岷埋怨他乱花钱,一边收拾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剪刀、刻刀、木头块等等杂物堆在床头,方岷一个个摆好,突然看到电脑桌旁码得整整齐齐的小木头人。

“施老师刻这么多我干什么?”方岷笑道。

说着,方岷对着医嘱检查了一遍施岷的体征,才敢重新放他躺回床上。

“毕竟这里屋里只有一个模板。”施岷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

模板本人倒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解开了外衣,调戏道:“那施老师怎么不刻个全身像?裸体也行——”

“衣服穿好。”施岷的语气温和却很有威慑力,年轻人很快悻悻系好了扣子。

“睡不睡?”施岷又问。

方岷嘟囔了几句“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关灯抹黑爬上了床。

两个人中间虽然隔着点空间,但方岷总是不老实地想去摸摸施岷,在自己的被窝里捂暖了手再伸到施岷那边,隔着布料去拉他的手。

“方岷,不是要睡觉吗?”施岷拿出了教学生的威严。

学生立刻收了手,轻轻哼了一声,委屈地翻了个身。

没想到,施老师到底是多活了几年,趁他翻身的间隙,吻他的后颈,惹得方岷浑身痒痒,又不想躲开,一边难受一边享受,像只露出肚皮咕噜咕噜的猫。

“施岷”方岷哼唧着,“你这样很危险。”

施岷大概是被他带坏了,一脸无辜地说:“我这个月不太舒服,医生叫我要非常小心。你可不能太禽兽。”

方岷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所有的想念都发泄在了他的手上。

拿热毛巾帮忙清理的方岷,觉得自己在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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