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逃亡

星星点点的火光坠落在深海里,夜里寂静无声,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严一维站在甲板上,承受着海风的吹拂。身后费城的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远。游轮飘荡在无尽的黑暗里。船上三方势力暗藏汹涌,转眼间清理了一方。整艘船从前一刻的繁华到寥落不过一瞬间,不少人都被劝到房间去了。

陆卓英从那群政客富商的船舱里走出来,那些方才还光鲜亮丽豪掷千金的人,现在瑟瑟发抖地爬在地上涕泪横流,有些竟然吓得失禁了。他用手绢遮着鼻子,真是不堪。他面无表情地蔑视着他们,从船舱出来,他和严一维一同站在滔滔海水上。

深夜,海上弥漫起浓浓的海雾,三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血腥味和硝烟味还没有散去。严一维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是那么冷,无法得到取暖。陆卓英点燃了一根烟,也无甚表情地站在那里。

严一维望了望海上的雾和方向,忽然回头,进入一间船舱。他从那群被软禁起来警惕万分的政客里叫出几个叔伯们,说已经解禁了,义父要见见他们。那些叔伯一见是他,纷纷叫苦不迭。他们听说可以出去了,犹自心悸,有些害怕又不太情愿地跟着严一维出来了。

严一维将他们领到甲板上。那几个老家伙骤然紧张:“一维,不是陈先生要见我们吗?”

严一维回头,苍白的面孔上像笼了一层霜,如修罗死神降临。

他将枪顶在一个老头的脑袋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枪打爆了他的头,随后将那具软绵绵如麻袋的尸体扔进了大海里。

加了消声器的枪,连死亡的声音都无声无息。只有冰冷海水里不可听闻的一点水声,在这茫茫大海上也是司空见惯的。

其他老头们猛地惊吓地叫嚷开了,但他们不过叫了一声,就被后面涌出来的人钳住,捂住嘴巴捆了起来。他们纷纷被蒙眼捂嘴跪在船头的甲板上,像暗夜里被俘的老兵,头发飞舞,垂垂老矣。接着,他们的头一颗颗地垂了下去,连同身子栽进海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一切不过是手起刀落,转眼之间,只用了严一维在内的几个人手就把金城将近一半的政客都杀了!

陆卓英即便在旁看着,什么都没做,背后依然窜起一阵冷汗。

他是要做什么?他疯了吗?这船上百分之八十是陈怀生手下的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严一维马不停蹄带人进入第二间船舱的时候,陆卓英叫了一声:“严一维!”

严一维回头,漆黑如墨的眼睛望了他一眼,随后义无反顾飞速地跳进了黑暗里。

船上这一方被他控制的角落瞬间弥漫起血腥味,浓浓的海雾都遮不住的鲜血,像是冰冷的铁锈,冻得他发冷。

他就眼看着严一维在这里将所有和陈有关的政客、人手屠戮殆尽。整艘船被严一维硬咬下一块地方,而这之外的世界照旧歌舞升平,像什么都发生过。所有人就等着返航,等着回家,结束这一趟旅程。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艘游轮在浓雾里穿行,并没有往金城去,而是飘到了另一个无知的地方。

茫茫大海,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陈怀生搂着陆雪羽的身子,陆雪羽在他吻上来的时候厌恶地躲开了。

“怎么?还不让我碰?”

他微微地兴奋,享受着铲除了又一个敌头的快乐。整艘船都是他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是最至高无上的人,从此,将再没有一个人违抗于他!他享受这种凌驾一切的快感。至于严一维,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如今,他权力、美人都有了,是他要享受的时候了。

然而陆雪羽身子一扭,离开他的怀抱道:“严一维什么时候死?”

“这么着急?就这么绝情,想要他快点死?”

陆雪羽冷冷道:“你答应过我,只有他死了,我才会心甘情愿跟你。否则,我绝不答应。你要想留一具尸体在你身边,那就随你。”

陈怀生似笑非笑:“你个小东西,不要想挑战我的底线。你已经闹得够了,我可是没那么多耐心,你想做尸体,我就让你做尸体,我可是不介意尝尝这艳尸的滋味,哼!”

陆雪羽不可思议地望向他,被他的无耻惊到了!

“过来。”

陆雪羽不动。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陈怀生的语气已经危险,陆雪羽这段日子与虎谋皮,已经被他折磨疯了。他不禁皱紧眉头,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义父,你这边安全吗?”

是严一维的声音。

陈怀生骤然被打扰了兴致,没好气地冲着门道:“给我滚出去!”

然而严一维依旧道:“龚叔他们不见了,义父,我怕他们会来伤害你。”

陈怀生微微皱眉,猛地打开门:“谁不见了!”

严一维在门外低眉顺眼:“我去船舱想把龚叔他们请回来,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便立马过来回报义父。您没事吧?”

他望了望陈怀生,蓦然与他身后的陆雪羽打了个照面。

陆雪羽裹着睡衣,什么表情都没有。

陈怀生有些狐疑,又似笑非笑地:“不见了?”

“是,不见了。”

龚老头,是他的得力助手,他政治上的盟友、伙伴,龚老头没了,他回去可是很难向大众交代的啊。难道高继明给他摆了一道?

他狐疑又望了望严一维:“带我去看看。”

整艘船都是他的人,严一维的人都是他的人,他怕什么?

他一动,一层楼的保镖跟着一起动。整层楼如同碉堡一般,里三层外三层,而陆雪羽就要被关进那个房间里,就算是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严一维道:“阿雪就不要去了。”

陈怀生忽然一笑:“阿雪,你不来看看热闹吗?有人想和我玩捉迷藏,你想不想知道他藏在哪?”

他似有所指,而严一维却依旧不动声色。

陆雪羽道:“我不去,我怕冷。”

陈怀生冷哼道:“不去也得去,你想在这躲清静,没那么便宜的事。”

陆雪羽不情不愿地被他拉走了,他最怕冷,冷得抱住自己。凌晨的海上,越发的冷了。而雾气经久不散,还越发浓了。陈怀生将陆雪羽搂在怀里,面容冷肃地到了楼下船舱。外面的确是他的人,跟着的也是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个船舱围住,就算插翅也难飞!

陈怀生叫严一维:“把门打开。”

严一维将门打开,陈怀生和陆雪羽先走了进去,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严一维也走了进去。

只是他把门关上了。

当然他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搜过身。

陈怀生从房间里转出来:“有意思了,一个大活人竟然从我眼前消失。”

严一维在门边道:“是,他消失了。”

陈怀生道:“你觉得他是怎么消失的呢?”

严一维低低地笑了一声。

然后异变就在此时发生了,严一维将门把咔地一声从里面锁死了。他人站在门前,淡淡地看向从卧室走出来的陈怀生。

门外都是陈怀生的人,门内则只有他们三人。这种软禁人的船舱,从门板到墙壁都是特殊材料制作,虽然可以隔音,但如果动静大了,外面的人也会随时冲进来。

能给他的只有三分钟。

风雨欲来,剑拔弩张。

陈怀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没想到你现在就敢面对我。”

惊异从他脸上弥漫开来,然后变得阴沉、冷漠。他像一尊死神从怀中掏枪冲着严一维就开了一枪。电光火石之间,严一维兔起鹘落,几个纵身在陈怀生要开第二枪之前一脚踢向他的手腕。陈怀生手上一痛,枪几乎脱手。他随即就从怀中掏出另一把枪,双枪在手,砰砰砰砰!子弹砸进船舱的墙壁。这么多声枪响,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陈怀生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严一维不退反进,反而在这枪林弹雨中冲到陈怀生面前。他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直直地插进敌人的心脏,陈怀生一和他照面,看到他那张毫无生气如畜生般残忍无情的面孔,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差点被这小子一刀宰了的恐惧。死亡的感觉又一次笼罩了他。生死之间,有几枪打空,有几枪明明就要射到严一维身上,被他扭身躲开。又一枪,子弹打中他的手臂。而严一维也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像一具美丽又强悍的野兽,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一旦贴身,强硬的手臂便缠了上来。在严一维十四岁的时候,陈怀生教他打枪、教他格斗,教了他一身的本领。以往每一次,他都会亲自俘获这头野兽、驯服这头野兽,每一次,他也会轻轻松松收拾掉他!

如今几番交手,焦灼对抗中,他一个不慎,竟被严一维生生扭断了手腕。他扯松了领带,怒目而视着严一维,就像每一次在操场上和他训练,还以为这次依然会打败他、打服他!

随即,他两只手臂都被严一维以奇怪扭曲的姿势卸了下来。他呼呼地喘着气,还要提起那只提枪的手,严一维猛地飞起,一脚冲着他苍老又脆弱的脖颈踢去。

噗地一声!

血淋淋漓漓地洒了下来,像是下雨一样。陆雪羽惊恐地望着那具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倒了下来。

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陈怀生被严一维生生地要打死了。

严一维对着陈怀生道:“义父,你老了。”

陈怀生哆哆嗦嗦地握着枪,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眨了眨眼睛,想抬眼看向身边的陆雪羽,陆雪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也握着一把美工刀。

呵呵,原来每一个人都藏着心思,每一个人都要背叛他!

严一维轻轻喘一口气,上前就要拉着陆雪羽走。

砰地一声,身后枪支响动。

严一维拽着陆雪羽闪身一避,拔起那把美工刀猛地插进陈怀生的心脏。

一切都停止了。

万籁俱寂!

严一维复杂地看向这个收养他的男人。枪支放空,里面再没有一颗子弹。陈怀生不过和他们开了个玩笑!而鲜血从他身上爆开,汩汩流淌出来,陆雪羽不自觉发出尖叫,四面人群涌动。

严一维搂着陆雪羽冲着窗子就撞飞出去,陆卓英正在后面的窗外等着他们。三人一起奔波逃命,冲向甲板!

在凌晨浓浓海雾的包围下,四面海水茫茫,一点人烟都没有!身后人群枪声响起,严一维向陆雪羽望了一眼,搂着他纵身跳下大海!

陆卓英被连累地只想骂娘,跟着跳下大海!

三米开外,海雾沉沉,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在海水里拼命挣扎的三人,严一维冲着陆雪羽一笑,大笑!陆雪羽浑身湿透,心悸难言,浮沉中几乎支撑不住,只能搂着他的脖子。两人对视,严一维眼中的笑意就像破开迷雾的朝阳,是那样的绚烂无比。

跑了!他们终于跑了!

而在离三人几百米的海岸,就是严一维所掌控的三角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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