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二:婚礼“事故”(2)

不管是靠谱还是不靠谱,陆荷阳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再想。观礼的友人陆陆续续到来,他不得不站在红毯的尽头,和傅珣一起迎接。

陆荷阳这边邀请了之前一起留学美国现在在英国发展的友人,也有嘉大关系比较不错的同事,当然他可能很难忘记甘棠收到请柬时候的眼神,先是瞳孔地震般的不可置信,然后变成几番欲言又止。不过在听完陆荷阳的解释之后,她眼底泛红,非常由衷地表示祝福。

当初写请柬的时候,还有一点小波澜。就是傅珣非常恶趣味地提醒他,要不要邀请一下温吉羽,顺便奉还了当时拿走的手机。未接电话里显示温吉羽后来打过电话,不是很多,收放自如恰到好处的三个。但是可想而知,落在傅珣手里,是没可能给予回音的。

从陆荷阳的角度来说,他珍惜这段共患难的友谊,并且认为有交代清楚的必要,便也就坦然拨通了温吉羽的电话。

温吉羽正在西部山区做希望小学相关的采访,此时蹲在土灶边帮一个罹患白内障视力障碍的老人家生火。那里信号不佳,但他还是很快拍掉手上的黑灰,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土丘接通电话,站在高处好让手机里陆荷阳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晰一些。

他没想过再听到陆荷阳的消息,是关于结婚邀请。不过他似乎并不惊讶,对他来说,云朵路过明月,总是要逐一逐的,但风推云散,若是错过,也是意料之中。天地广阔,他先要迎风,再映明月。

他用脚踢着地上从枝头坠落的干瘪的山楂果,有些被鸟雀啄开,沉红的汁液粘在草叶上,散发酸涩的气味。他沉吟片刻,笑了笑,婉拒邀请。

“在大西北燃烧生命呢,实在是抽不出空。”温吉羽说,“但还是为你高兴。”

陆荷阳又表达歉意,解释自己并无恶意,只是诚挚地希望他一切都好。

“陆老师,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温吉羽顿了顿,自己回答,“是太过在意别人的感受。”

“我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一点也不关你的事。”温吉羽笑起来,“结婚以后也是,不要总考虑你家里那位,多照顾自己。”

陆荷阳领会对方的好意,又说:“谢谢。”

“但还是很感谢你的邀请。”温吉羽说,“如果邮政给力的话,等你们回国,大约可以收到我的贺礼。”

十点四十,宾客落座,仪式准备开始。

但越到中午交通越堵塞,程东旭迟迟没有回来。见过不少大阵仗的程奚也难得显出些许焦虑,傅珣倒还算自若,从红毯边掐了两朵风铃草把玩。

牧师踏上布道台,众人噤声。

陆荷阳手心全是汗,碾一下蹭去,不一会又滋生,转过头却看到傅珣指间辗转,还在专心致志折那枝草。过了一会,他将它塞进陆荷阳的掌心,侧头低声说:“一会戒指没到的话,你给我戴这个。”

陆荷阳悄悄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用风铃草结成的戒指,带露珠的饱满花苞似乎比宝石还要美丽几分,生机盎然。

陆荷阳来不及多想,傅珣握住他的手,步着红毯走到台上。

他们心跳交融,近乎同频,陆荷阳发觉傅珣的掌心竟也是潮湿的,他悄悄抬眸,发现傅珣也在注视着自己。

“在上帝和众位的见证下,傅先生……”牧师微笑致意,“你是否愿意此生忠诚一人,无论顺境逆境,贫穷富有,直到生命终结。”

傅珣眼底闪动,尾音很沉:“我愿意。”

“陆先生。你是否愿意此生爱他如爱自己,无论海啸山倾,患病残疾,始终如一。”

陆荷阳感到自己胸腔很满,海洋涤荡在眼前,又似乎在心里。弥天漫野的爱意最后经郑重的诺言宣之于口,它不再是春花秋月、细雨微尘,而是拥有如广袤土地一般令人踏实的分量。

“我愿意。”

傅珣牵过陆荷阳的手,将一枚淡粉色风铃草戒指套在陆荷阳的无名指上,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陆荷阳抿了抿嘴唇,抬眼四顾,还是不见程东旭,于是低头将自己手中的那枚为对方佩戴。

离得近的位置有人窃窃私语,陆荷阳感觉浑身热度攀升,太阳在头顶炙烤,海风也没办法降低这种脖颈后面针扎般的感受。这时候傅珣侧过身,面向众人开口。

“我记得英国诗人哈尔达写过一首诗,叫《在风铃草树林》。”

“诗中写——目力所及之处,那齐膝的风铃草就是你。”

余光里,程东旭向观礼处奔来,发丝向后翻飞,如踏着烈风。

他继续说道:“我从少年时代就和陆荷阳相识,淋过同一场雨,看过一样的雪,临我房檐的三寸月光,照我,也照他。”

“后来他去美国,我发现他变成雨、变成雪、变成月,无处不在,处处不在,满目所及,都是想念。我就知道,在近乎三年的博弈里,我早就输得彻底。”

“人生而有限,短短八十载,只够赌这一次。”傅珣调转脚尖,与陆荷阳四目相对,“谢谢你赢走我的一生。”

戒指终于递到台上,他们再次为彼此戴好。牧师在掌声中郑重宣布:“根据圣经授予我的权柄,我宣布你们结合。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傅珣搂住他亲吻,激动得倒像是初次,嘴唇相触的瞬间,陆荷阳合闭双眼,嘴角在笑,可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下来,砸湿傅珣的唇瓣,他们将泪的咸一并抿去,加深这个吻的力度。

仪式结束,精致的甜品台摆上来,食物用浅蓝色的丝带装饰,奶油轻盈,水果鲜艳,大家纷纷起身简单用一些冷餐。二人端着香槟和气泡水同大家简单寒暄后,便要驾车离开,进行蜜月旅行。

傅珣选的是一辆性能极佳的越野车,打算全程公路自驾。

甘棠新奇地绕车一周,看到车尾拖挂一排五颜六色的空易拉罐,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的?”

陆荷阳一半身子已经探进车里,海风将他的发丝扬得纷乱,他笑着回答:“这样车辆开动的时候,就会噼里啪啦响,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们结婚了。”

后来冰岛的极光迎接了一对爱侣,布鲁日波尼法爵桥下的河水映过这对牵手的恋人,卖花的妇人卖出今日最后一枝花。

那朵花被陆荷阳执在手中,别在胸前,最后压印在书页里。

回国后的那个月月末,邮政敲开东湖别墅的房门,送来一个很厚很厚的信封。署名温吉羽寄。

陆荷阳用裁纸刀划开,倒出里面的内容。

各式各样的信纸铺满餐桌,有的纸张细腻,有的粗糙,有的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如锯齿,有的甚至不过是哪里扯下来的残片,还带草灰污迹。上面布满拙稚笔迹,有画作,有文字,歪歪扭扭写着“荷阳叔叔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落款不一,有人叫狗蛋、东子,有人叫小蕊、飞飞。

后附一页温吉羽的信件。

陆荷阳:

新婚快乐。我在西北,身无长物,倒不妨碍我给你和你先生送去最贵重的礼物。这是希望小学的学生们给你们画的画,写的字。他们贫穷,但总想走出去,见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他们像小草一样蓬勃,将这些小草的祝福送你。

愿我们像小草,平凡又伟大。

温吉羽

三年后,西北的大山里多了很多崭新的希望小学。

那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有两个常常从遥远城市千里迢迢赶来看望他们的人。一个是陆叔叔,一个是傅叔叔。

听人说,他们是得到过这世间最多祝福的爱人。

绊倒铁盒

婚礼番结束。车后绑易拉罐蜜月旅行,是我的一点私心,假如有看过《耽溺》的读者大约知道,那是薛冉和任霁的结婚理想,但未能完成。在这里,想由傅珣和陆荷阳实现。希望我笔下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他们所追求的,祝他们永远自由和幸福。

后面还有非常斯哈的高中日常和婚后日常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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