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坏蛋
汪乐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只聪明的狗。
蔫蔫地抱着礼品袋，他不懂自己认识的阿朗为什么还有其他身份。
茉莉和桂花看见汪乐心情似乎有些不好，暗自怨怪秦老板要是随意玩玩，为啥要招惹汪乐。
汪乐那么乖，甚至不通复杂的人情世故，刚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做事总是一再地谨慎小心，直到说是遇见了很好的相亲对象，这才多了些笑容，简直像是浸泡在了蜜糖中。
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茉莉和桂花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害怕汪乐想不开没有再提，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小蛋糕递给了汪乐。
汪乐勉强笑了笑，让桂花和茉莉不用惦记自己，安心去工作。
两人叮嘱汪乐不要瞎想，快迟到了才不得不离开。
仓库搭建好了小工作间，有舒适的软垫椅子，还有崭新的桌台。
但是汪乐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了，他低头用手机搜索出秦柏朗的名字，看见了他曾经出席被拍摄到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面无表情，气质冷峻，拒人千里，要不是长得一模一样，汪乐无法将他和自己的阿朗联系在一起。
汪乐心底藏着一个设想，甚是连想下都感觉后怕的设想。
阿朗他或许不是狗。
阿朗…不是狗。
仔细回想起来，秦柏朗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都是自己善作主张地自说自话。
但是阿朗对自己的好不是假的，他会很耐心地教给自己功课，会送给自己想要不敢说的东西，还会陪自己玩，和他呆在一起，汪乐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只要秦柏朗用手心摸摸自己的头顶，汪乐就能忘记一切烦恼。
汪乐摇摇脑袋，他不想要再胡思乱想，阿朗那么好，到时候和他问清楚就可以，就算阿朗是不小心和自己说了假话，一定也是有苦衷的。
想到这，汪乐的目光落在了装着毛绒鸭的袋子上，脑海中浮现出和秦柏朗在花醉酒吧相遇时候，秦柏朗连鸭子都不会捏。
阿朗就是最好的。
将自己安抚好的汪乐吃掉了桂花和茉莉的两块蛋糕，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地等着秦柏朗来接自己。
汪乐认真地工作，填写明细，还将凌乱的剧组道具整理好，不过除了日常工作外，许多剧组工作人员或许是看见了网络的热搜，特地寻到自己想要合照，汪乐也好脾气地没有拒绝。
他想万一这些人或许能成为客户，以后能购买家乡的手工制品，毕竟妖怪们赚钱还是很困难。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汪乐遇见了前天的场务归还莲花宫灯。
检查道具没有破损，填写完归还日期后，汪乐发现场务的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急着要去做其他事情，不由问道：“晓东，你怎么啦？”
“我…”
晓东沮丧地摇摇头，嘴唇颤抖，心底难受至极，对汪乐说道：“小汪，那只黑白花的小狗受伤了。”
“狗妈妈？怎么会。”
汪乐倒抽了口气，追问道：“它的身体很健康也很聪明…是被车子撞到了吗？”
流浪狗在城市中生活艰难，可能会遇到各种意外情况。
可是自己前天才和狗妈妈吃了狗粮，玩了会儿纸飞机，怎么会这么忽然地受伤。
“是你把它带走的，到底怎么回事？严重吗？”
汪乐心底急切，见晓东不说话推了下他的肩膀，明明自己的力气不大，却差点把晓东推倒。
“对不起。”
晓东知道汪乐很喜欢狗狗，所以才发脾气，他自己心底也很难受，道：“是…是我，都是我的错，那天我找了它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我不敢继续再找，狗妈妈是在剧组受伤的。”
晓东垂着头，埋怨自己。
黑白花的小母狗是流浪狗，没有名字，晓东给他取名叫牛奶。
在片场的时候，只要告诉牛奶跑或者坐，它就会立即听从命令，总是一条过，甚至比明星还入戏。
当晚夜场的戏也很简单，女主逗弄牛奶，它只要打个滚就行。
于是晓东就趁着拍摄的空隙，赶紧到附近的宠物店给它买约定好的狗粮和零食，想要晚上下班顺便送它回家。
可是就自己离开不久，牛奶拍完戏后和剧组其他场务玩，却恰好被隔壁剧组导演看见了。
余导是和个有些名气的导演，也要拍摄带狗的戏份，让他们组的人抱走了牛奶。
牛奶是流浪狗，别人也不好阻拦。
余导所拍摄的宫廷剧片段正是女二因为女主得宠，于是心生嫉妒，于是派人围堵住女主心善投喂的小狗，来恐吓示威女主。
然而剧组中演员都是些流量明星，演技尴尬甚至讲错了台词，余导停了好几次，最后甚是不耐烦，看哪里都不顺眼，甚至还瞧不上牛奶假装被打发出的叫声。
余导虽然没有拍出有质量的电影，但是前年凭借一部狗血爽剧也赚了不少流量，有了声名之后脾气也愈发大了。
“不就是个流浪狗吗，下手重点，镜头得给到那只狗，咱们剧要的是真实。”
导演命令，群演们无奈拿着棍子卯足劲儿。
可惜牛奶听不懂人类的话，蹲在角落里，望着靠近的人类，直到棍棒打在后腿上，牛奶才知道这些人类是真的要伤害自己。
牛奶疼得想要跑开，但是无路可退，摄影扛着镜头，聚焦在牛奶的身上拍摄它此时的模样。
“不错，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余导满意地说道。
片场一时寂静下来，主演们甚至被这叫声吓得失神，可是她们又不敢上前阻拦，得罪了导演，以后在这圈子里她们可就没了发展。
晓东刚买完食物准备给小狗加餐，结果却没有找到狗，同事指明方向，晓东匆匆赶过去的时候，狗妈妈被他们随意扔在树下，耷拉着后腿，眼底满是惧怕。
晓东也怨恨自己，为什么偏要挑在那个时间离开，不然自己定会跟过去，即使阻止他们的行为。晓东只能抱着狗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诊治，医生诊断说需要做手术，有治好的几率，但是牛奶的疼痛谁也不能为它承受。
“是他们。”
汪乐听见来龙去脉，眼神愤怒又恐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汪乐甚至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人类太坏了。
他们打伤狗，仅仅只是为了拍摄效果，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狗是低微的，不算是生命。
狗狗只是一个道具，就像那盏红色的莲花宫灯。
“…或许连道具都不如。”
汪乐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才攥紧拳头，咬牙道。
这些人连宫灯都能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却送不回来一只健康的狗妈妈。
“你离开这里。”
汪乐冷漠地对晓东道，他眼里充红，支起牙齿，他不想看见任何人类，要是晓东没有带走狗妈妈，就不会受伤，他们人类就是会利用狗，然后就扔开。
汪乐的思绪钻进了死胡同。
赶走晓东后，汪乐躲到了工作间，把自己埋在了椅子里。
汪乐从土狗屯子来到京市，见到了许多人的善，接受了他们的善，第一次赤裸裸地见识到了人的恶，可是他不能回报以恶。
直到天光淡去，暮色起凉意生。
汪乐感觉身上的暖意尽失，僵挺着浑身发麻。
“哒、哒哒。”
他敏感地听见了脚步声靠近。
熟悉的脚步声，汪乐能够敏感地区分出秦柏朗和所有人的区别。
可是他现在有点不想看见秦柏朗，他怕秦柏朗不能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乐乐。”
秦柏朗推开门发现了汪乐，可是不知道乐乐遇见了什么，脸色苍白，好似丢了魂儿。
“秦柏朗。”
汪乐少有完整地叫出秦柏朗名字，他轻声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是人对吗？”
想起秦柏朗的身份，想起秦柏朗过往的表现，汪乐还是直言问了出来。
秦柏朗手中提着送给汪乐的零食，局促地没有放下，站在了原地，隔着五步距离，他有很多话想要和乐乐说清楚，相亲的误会，装作老师的误会……
但是此时他只能如实地回复汪乐的提问，他回道：“我…是。”
汪乐抓起礼物袋子，从里面拿出精致包装的鸭子，一只一只扔在秦柏朗的身上。
“嘎—”
“嘎—”
秦柏朗没有动，任由鸭子砸出清脆声音。
“你、你骗我。”汪乐沙哑地责问，“你那么好，为什么不可以是狗，人类好坏。”
要是秦柏朗是狗，他就能知道自己此时的痛苦，就能与自己一起舔舐伤口，就能一起怨恨那个冷血的导演。
作者有话说：
已修，评论可能和内容不对等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