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视线范围内的灯光和煦到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白年,把我的种子拿过来。”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这四面八方涌来的和煦光线中传来。

白年晃了下神,他嘴里应了声:“是爸爸带回来的那些新型杜鹃种子吗?”梦幻的光线缓慢地退了下去,温和的清晨阳光撒在白年家的花园中,微风带来青草跟泥土的芳香,一个女人身着淡蓝色的围裙,手中握着一个淡粉色的水壶,在新翻新的花圃前对着白年笑。

“没错,就是爸爸带回来的那些种子。”

女人带着温和的笑意回道,“把它们拿过来,再跟妈妈一起把种子种下去,不要多长时间,我们就能看见我们院子里开满鲜花了。”

白年点了下头,他转身准备进屋,在玻璃前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穿着像个小绅士,脖子上还绑了个领结。

白年侧过头,盯着玻璃内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

身后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声:“怎么了宝贝,被自己的模样帅到了吗?今天晚上爸爸回来,我们要家庭聚餐,待会儿可不能把这件衣服弄脏。”

白年说:“好的,妈妈。”

他从玻璃前移开,走到屋内,踩着凳子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袋写了杜鹃花字样的种子。

他捧着那袋种子,跳下了凳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亮光刺得白年抬手遮了下眼睛,站在花圃前的女人温柔地看着他,她夸赞了一声:“我的宝贝真棒。”

白年穿着小皮鞋走到了女人身旁,他仰头把种子递给了女人。

女人躬下身结果了白年手中的种子,而后轻轻地在白年的头顶亲了一下,她蹲下身,看着白年说道:“待会儿跟妈妈一起把种子种下去好吗?以后我们家花园一年四季都是漂漂亮亮的,开心吗?”白年在阳光下更显得如琉璃般浅淡透彻的双眸,盯着女人看了片刻,而后他嘴角撇了一下。

这个表情让小孩做起来,显出一种会让人忍俊不禁的可爱来。

面前的女人果然摸着白年的头发笑了起来:“怎么了,宝贝?”白年说:“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不会穿成这副样子还要去种花。”

白年伸手扯了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领结。

女人面露疑惑地看着白年:“我们晚上要去家庭聚餐,不记得了吗宝宝?”白年眨了下眼:“不过我小时候你确实挺爱给我玩变装游戏的。”

女人微微拧起了眉头,脸上挂上了担忧的神色,她伸手在白年额头上摸了摸,似乎是在判断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病了。

白年伸手扯了下女人身上淡蓝色的围裙,他说道:“我母亲一般不会穿这种淡色的衣服,尤其是翻新家里院子的时候。”

白年又感觉到了一道温和刺目的光线,他伸出自己的小手遮了下眼睛,嘴上继续道:“当然,粉红色的水壶,你以为是在玩什么扮演迪士尼公主的小游戏吗?”等亮光退去之后,白年看见女人身上的围裙变成了深灰色,手中的水壶也变了颜色。

白年眨眼笑了下,女人表情仍旧温和又担忧地看着他。

这确实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儿子的神情,也确实是白年妈妈在他过去生病时曾担忧过的模样。

白年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他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脑袋,十分坦承地说了句:“我确实挺想你的。”

女人伸出双手怀抱住白年小小的身体:“妈妈也想你。”

她安抚白年。

白年哦了一声,他声线很平,并不像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他像是在跟自己大脑内,专门给人制造美好梦境的那个神经说话。

“说实话,这确实是一段非常美好,也值得我怀念时光。”

白年啧了声,“可是那又怎么样,我需要活在这种虚假的过去时光中?”温和的光线及温柔的气氛缓慢地退了下去,身前的女人也消失在了白年的视线范围中。

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六七岁的身形拉长,又变成了他现在的模样。

他坐在自己卧室内的单人沙发上。

“白老师。”

门口突然有人轻轻敲了下门,喊他的名字。

白年有些头疼地揉了下自己的额角,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槽了声:“拜托,我还要玩多少次这样无聊的游戏?”门口敲门声又响了两声,声音中带着迟疑:“白老师?”白年冷嗤了一声:“那个蠢货现在不知道正在哪里哭呢,我难道会因为他出现在了我的奇怪的梦里,而不舍得醒过来?”随着白年的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一股沉重的力量从自己心脏处砸了下去,他本来轻飘飘的肉体,像是灌入了重金属,让他的四肢大脑都沉重不堪。

白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想着总算他妈的完事了。

白年睁开了眼睛,入目先是雪白的墙体,他想先掌握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艰难地动了下自己的手指。

而后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此刻插了好几根罐子,耳边还有医用仪器滴滴的声音。

白年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虚弱,仅仅是抬手的动作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白年想——我他妈躺了多久?白年伸手扯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管子,缓慢又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

他坐在床沿边上眯着眼睛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这个地方装饰豪华,并不像是个病房,而且他身下躺得很大,整个屋内也就放了他一张床,还有一个白色的书桌,以及一张白色的沙发。

第79章屋内除了他没有别人,白年坐在床上认真沉思了片刻。

——没有别人?还没思索出个结果,他身后突然传出了飒飒的声音,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爬在地毯上的声音。

这声音在安静无人的房间内,听得人感觉有些恼怒。

白年眯了眯眼睛,一条大概两米长的黑色从被子里钻出了个头。

白年侧过头盯着蛇看了片刻,蛇用它金黄色的竖瞳也盯着白年看了片刻。

白年说:“从我躺着的床上下来。”

蛇微微歪了下脑袋,而后爬下了床,他直起自己大半个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白年,时不时地吐出蛇信。

白年因为身体虚弱,无法保持长久坐姿,他往床头靠了下,朝这条蛇伸出一根手指往下压了压:“坐下去。”

蛇绷直了自己的身体。

白年声音虚弱,但是不爽的感觉非常浓郁:“我不喜欢仰着头看别的东西。”

蛇弯曲下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蛇尾连同大半个身子盘成了一个圈,仍旧直勾勾地盯着白年。

白年眯了下眼睛,他眼中带上了些笑意,而后啧啧啧跟抖狗一般地说道:“坐好。”

大蛇再次把自己的身子往下盘了一圈。

白年伸手:“握手。”

大蛇盘旋的身子顿了顿。

白年收回手,十分刻意地哦出一声:“你没有手。”

那蛇突然张开嘴,露出獠牙,白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它低下头吐出了好几个东西。

白年垂眸看过去。

“一、二、三、四、五。”

他数了下,他的小水母被这条蛇吐了出来,身上似乎还裹着些奇怪的黏液。

白年沉默地盯了片刻,有些嫌弃:“有点恶心。”

他说道。

门口突然传来非常大的动静,白年听见有人大吼道:“你不要再进去了,你一进去就发疯!”白年侧了下头。

门口传来有人撞到墙上的沉闷声音。

大门被打开,感觉也没多久不见的迟等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门口。

因为近视以及房间太大的原因,白年只能模糊分清人影,看不太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而后对门口那个气喘吁吁的身影说道:“过来。”

迟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看见当道的蛇,一脚踹开后直接蹲在了白年面前。

白年在蛇恼怒的嘶嘶声中看向迟等,他啧了一声本来想问迟等是多久没洗过澡收拾过自己,见迟等眼睛一红,泪水唰唰流了下来,他把话咽了回去,舔了舔嘴唇:“我睡了多久?”迟等抬手恶狠狠地擦掉自己滚下的泪珠:“半个月了。”

白年沉吟。

迟等不可控地说道:“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白年伸手摸了摸迟等的头发,迟等一把扯下白年的手,放在了自己满是胡茬的脸上。

他抬手凶狠地擦自己的眼睛一边非常愤怒地说道:“他们威胁我,恐吓我,欺负我,不让我在这里陪您。”

白年侧过头往门口方向看过去。

鱼。

烟烟烟只见梁文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门口,梁文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而后对着白年尴尬地挥了下手。

梁文心想到底谁威胁谁,谁恐吓谁,谁欺负谁?如果不是叶瓶水表示白年需要良好的医疗设备及休息环境来保证身体机能正常,迟等可能会在白年没醒过来的第二天就把他视线范围内能看见的所有人都杀了。

真是个疯子!梁文这个时候实在不敢进去打扰迟等跟白年说话,尴尬地打完招呼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迟等还在那里愤怒地骂道:“竟然是这个该死的爬虫,先看到您醒过来。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我要把这些东西都杀了!!”白年再侧头看了一眼旁边那条蛇,它对着迟等的背影吐了吐蛇信,看起来也想要把迟等跟生吞了。

白年盯着蛇看了片刻,迟等还红着眼睛在愤怒地吼叫着。

白年凑过去,手扶在迟等脸颊上,他在迟等眼皮上亲了一下,随后盯着迟等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道:“闭嘴,听到没?”迟等骤然抿住了唇。

他不说话,红着眼眶盯着白年的样子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像是一只淋湿了毛的大狗。

白年就摸了摸他杂乱的头发,安抚道:“乖。”

迟等垂下头,用自己的手背抹这该死的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

白年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别哭了。”

他说。

迟等小声说:“我真的要疯了。”

他垂着头,手放在地板上,非常小心地用大拇指掐着自己小拇指腹,他说,“就差这么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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